第59章 番外(七)

番外(七)

現在的時間是九點零六分,我已經推着灌鉛般的行李箱在許目遠如同大觀園一般錯綜複雜的小區裏來來回回晃悠了十幾分鐘了。

每棟樓的構造都大同小異,花壇也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根本分不清哪兒是哪兒。

我是個只要有人帶路就懶得注意周圍且拒絕認路的人,所以許目遠帶我走了好幾趟我還是暈頭轉向搞得他很是郁悶。

但好歹我最後還是記住了的,這才半年時間不到,連怎麽走到單元樓都給忘得一幹二淨了。

一定是因為黑燈瞎火,絕對不是我不認得路的問題。

衆所周知,白天和晚上是兩個世界,建築物的位置也是會發生變化的。

為了在嚴嚴冬日給小夥子一個驚喜,送去一份暖意,我就連着年末多請了幾天假,悄悄提前回來了。

我是個沒有生活情調的人,連各種明擺着需要儀式感的節日都嫌麻煩,就更別提給人準備驚喜了。

心血來潮,突發奇想來這麽不符合我冷靜理智形象的一出主要還是因為:我太想他了。

與其說是給他一個驚喜,倒不如說是給自己的驚喜。

可不能讓他知道我從一個多星期前開始只要一想到可以提前見到他了不自覺都會哼起小曲兒。

期待見面的每天都是驚喜。

之前我一直以為和許目遠的分別不過是短痛,雖說走之前大哭了一場還撒嬌賭氣說不回去了要天天和他在一起,可一旦習慣了焦頭爛額的忙碌生活,想念也會被慢慢褪去直到下一次分別達到頂峰。

就像潮水一般,起起落落。

我還是小看了我對他的喜歡,或者說低估了他對我的執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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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目遠無時無刻不在刷着存在感,早上起床吃了包子,中午食堂的飯菜,下午的點心水果,英雄聯盟的套路,過時好久了的段子,游戲的新資訊,任何一點小事都孜孜不倦和我分享着。

稍微年輕點的時候,大家總是樂于在社交平臺展示自己或精彩或瑣碎,或平平無奇或熠熠生輝的生活,而随着年齡的增長也都慢慢失去了興趣。

我連這個時期都沒有經歷,是個缺少分享欲的人。

即便是面對許目遠,我也依舊不會彙報每天的行程,特意拍下今天的午餐,忙完後看着大幾十條的刷屏信息也就只會針對最新的一兩條回上幾句。

我就像是個敷衍了事,不走心的渣男,随時有被投稿到微博,罵上幾百條的危險。

但他絲毫不在乎,不管有沒有回應,都沒有吝啬去表達對我的感情。

我沒有告訴他,我點開和他的微信對話框的時候都是笑着的。

而光是語音和文字顯然是遠遠不夠的,我想睜眼就看到他的側臉,出門時能得到一個吻,下班時等他接我回家,周末和他窩在沙發上講着毫無營養的廢話。

綿延不絕的想念絲毫沒有被時間與忙碌磨平,反而愈演愈烈。

我太想他了。

昨天晚上打電話的時候我特意旁敲側擊問了他今天的安排,說是不會加班到很晚也沒和人約了出去聚會,估摸着現在應該已經在家裏無所事事了。

我又嘗試着自力更生左顧右盼了一會兒還是找不南北,冷風肆無忌憚呼呼往臉上刮,手腳也凍得冰涼,無奈之下只好摸出手機,給許目遠發了條微信:

【你家是幾單元幾零幾來着?】

我不能上來就問要怎麽走,那樣太不自然了,就先問了個前置問題。

剛發完就顯示了“對方正在輸入”,看樣子的确已經在家。

【怎麽突然問這個?這也沒多久你怎麽連自己家都不記得了?】

我還沒來得及打字回複,許目遠火急火燎一個電話就打了過來。

他是比起打字更喜歡直接電話說的人,平時晚上只要有時間,我倆都是通了電話的。

我猶豫了一會兒,想着應該不至于露餡,就點了接通。

果不其然剛接通,就是劈頭蓋臉一通把我當幼兒園小朋友的問題。

“下班了?到家了嗎?晚上吃啥啦?等下能視頻嗎?我有一個星期沒看見我老婆了。”

我不太喜歡視頻聊天,即便對方是我喜歡的人還是個大帥哥,但我依舊無法克服心理障礙,一般每周末會視頻一次,鏡頭總是一閃而過後就對準了光禿禿的天花板。

畢竟手機前置攝像頭的破壞力無需多言,我可沒他許目遠經得住九九八十一難的顏值。

當然,他必須對準臉,稍微有點歪就會引起我的不滿。

我往人少的小路上靠了靠,怕行人的交談講中文被他聽到露了餡,“在路上,快到家了,你在幹啥呢?”

“沒幹啥,剛到家沒多久,洗完了澡,等你視頻。”

為了顯得自然不突兀,我又硬扛着寒風跟他掰扯了幾句有的沒的,正想把巧妙地轉向路要怎麽走,由遠及近傳來一陣救護車的呼嘯聲。

卧槽!!

說時遲那時快,頓感不妙的我趕緊捂住了手機,可許目遠這會兒耳朵卻尖了起來,略顯疑惑地問:“江語,你那邊也有救護車的聲音嗎?”

好歹不管是國內還是國外,救護車的聲音不會有太大區別,我便故作鎮定睜眼說起了瞎話:“怎麽這麽巧,正好都有救護車經過。”

小夥子察覺到了異樣但想必也是考慮到了假設的現實性,沒有再追問。

我沾沾自喜以為蒙混過關了,結果屋漏偏逢連夜雨,穿遲又遇打頭風。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身後走來個推垃圾桶的大爺,我恰好站在路中間跟許目遠講話,沒注意,大爺喊了幾聲後我才反應過來,趕忙讓路後說了句:“不好意思。”

大爺的聲音不大,許目遠應該沒聽到,但我這一聲脫口而出的中文還是又引起了他的懷疑。

我趁他還沒有展開問題前趕緊随便扯了個經不起推敲的謊言後把話題拉開了。

但終究是逃得過初一,沒逃過十五。

前方昏暗的灌木叢裏突然竄出來一只金毛,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朝我沖了過來,差點把我吓得原地升天了。

我沒忍住驚叫一聲,手機也沒拿穩,還好眼疾手快在釀成慘劇前接住了。

“啊,小姐姐,實在不好意思,我沒牽住繩子,讓它給跑了出來,你沒事吧?”穿着暖和大棉襖一看就是下來小區遛彎的小姐姐驚慌失措地朝我跑來,滿臉歉意。

“沒事沒事。”我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自覺有些反應過度了。

一旁的金毛似乎也察覺到闖了禍,唯唯諾諾縮到了一旁,可憐弱小無助的樣子将我的心理防線徹底擊垮。

金毛也太可愛了吧。

得到小姐姐的同意後,我帶着姨母笑盡情釋放了內心的“變态”欲望,從頭摸到尾又從尾摸到頭,直到薅掉了一層毛才戀戀不舍收回了罪惡的手。

意猶未盡起身就看見個穿着酷企鵝居家服,套了雙毛絨拖鞋,頭發濕漉漉,一臉茫然不解,雲裏霧裏的小夥子右手拿着手機,左手拿着手機杵在不遠處。

是我家的“金毛”。

我一直覺得許目遠就是只乖巧的金毛,總是搖晃着毛茸茸的大尾巴等着我去摸摸頭。

由于實在太可愛,我沒忍住“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從頭到腳的這身行頭都是我給他買的。三麗鷗家族裏我最喜歡布丁狗,其次是懶蛋蛋,但這兩個都被他否決了,說顏色不适合他這樣的“男子漢”,沒辦法只能選了能襯托他偉光正形象的黑白酷企鵝。

許目遠此時的神情十分複雜。

震驚裏是擔憂,擔憂裏夾雜着些不解和對現實的懷疑,但馬上就被滿溢的歡喜占據了。

猝不及防,我與星辰撞了個滿懷。

“江語,我好想你。”

許目遠帶着我最愛的笑容靠近,緊緊把我擁入懷裏,嗓音如冬日飄落在手心的皚皚白雪,身體也微微顫動着。

這不是我想要的久別重逢!!

狗狗和小姐姐都在一旁看着呢!!

我不要面子的啊!!

好歹你穿套正經衣服再下樓啊!!

穿得跟企鵝一樣是幾個意思啊!!

劇情的發展已經脫離了我的設想,視臉面如生命的我驚恐地想要奮力推開他:“幹嘛!!快放開我!!!在小區裏呢!!!”

我用眼角的餘光抽了眼小姐姐,她明顯理解了狀況,給我使了個眼神就帶着“嗑到了”的笑容,牽着大金毛離開了。

倒是好奇寶寶金毛不知道發生了什麽,頭一直朝我倆的方向轉着,想要一探究竟。

成大事的許目遠臉皮厚如城牆,當然不在乎是不是大庭廣衆之下,先是在我額頭輕吻了一下,然後伸出手捧起我的臉,語氣是溫柔的埋怨:“為什麽提前回來不跟我說?不認得路走丢了可怎麽辦?這麽大個箱子重。”

我有些不服氣地反駁道:“說什麽呢!!我怎麽就不認得路了!!這不也順利到樓下了嗎!!”

“你是不是不記得單元樓怎麽走了?”許目遠笑着一針見血戳破了我的倔強。

“......怎麽......怎麽說話呢!你別血口噴人啊!!我不是,我沒有,你別亂說啊!!”

“我知道了,我老婆最厲害了。外面冷,臉都凍成冰了,給你買的圍巾為什麽不帶?”許目遠沒有再跟我掰扯,而是一手拉着行李箱,一手牽着我往前走去:“記住了,往家的路是這麽走的,真是拿你一點辦法都沒有。”

“切。”我小聲嘀咕了一句乖乖跟在了一只“企鵝”後頭。

我實在太佩服許目遠的心理素質了,是怎麽做到穿這一身還臉部紅心不跳的。

雖然他的顏值套個麻袋都是好看的。

我當然知道他是聽我突然的尖叫又結合之前種種不對勁推測出我可能回國了,并且就在樓下這才不管不顧就沖了下來擔心我出了什麽事。

但還是換套衣服啊!!

只要他不尴尬,尴尬的就是一旁的我啊!!

“江語,以後提前回來一定跟我說,我好去機場接你。”

我撇嘴嘟囔了聲:“這不是想給你個驚喜嘛......”

弄成這樣絕非我本意,都怪天黑。

“期待和你見面的每一天都是驚喜,你不需要再做什麽了。”

許目遠說着又側過身來抱住了我,熟悉的洗發水淡淡香味環繞着,還有怎麽聽都免疫不了的抖音土味情話,是我最喜歡的人呢。

“好了好了,趕緊回家,冷死了!!”

我催促他趕緊挪挪步子,我已經感受到來來往往的異樣視線了,估計以為我倆在拍短視頻。

許目遠:“知道冷為什麽不圍圍巾?”

我:“圍巾太麻煩了。”

許目遠:“怎麽這個都嫌麻煩,之前明明都乖乖圍了的。”

我:“那是因為你非要讓我圍的!!”

許目遠:“你買的這身衣服我都穿了,為了公平,你也得圍上圍巾。”

“哈哈哈哈哈哈哈。”我用力拽了拽他的企鵝帽子,又讓他在原地轉了一圈,笑得別提多開心了:“之前叫你穿你不是不樂意嗎?”

“你去問問哪個男子漢大丈夫穿成這樣的?有損我的高大上形象。”許目遠據理力争道。

“哈哈哈哈哈,誰說的?我看就很配你傻子的形象!!!”

許目遠委屈巴巴地回:“這還不是想着今天晚上視頻,你看到肯定會開心才換上的。”

他很了解我,我對可愛的東西沒有抵抗力,對帥哥也沒有抵抗力,兩個合在一起能直接把我送走。

“但是許目遠,這套果然沒買錯,真的太可愛了!!!”

我心滿意足拍了拍小夥子的肩膀,得意忘形後抓着他的手就在岔路口左轉了。

“這邊......”許目遠無奈地指了指反方向,眼裏盡是滄桑,發出了靈魂質問:“江語,沒有我在身邊你到底怎麽辦啊。”

“那你在我身邊不就好了,難道你還想丢下我一個人不成?”

我伸出左手手背,把戒指對着他晃了晃。

說什麽胡話呢,當然沒有你不行了。

寫另一篇文的番外時突然心血來潮有了點想法,會不定期再更幾篇,估摸會寫到婚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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