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溫泉
兩個時辰，徒維只記得自己沒有一刻是神志清醒的，全身火辣辣地疼，那些碧綠的藥水一點點滲進體內，骨頭酸疼難耐。他在兩個時辰裏昏過去好幾次，至于幾次，他沒有餘力去計算。
兩個時辰過後，池水又恢複澄淨。
徒維坐在池邊，全身軟成了一灘，連呼吸都覺得吃力。但他不敢多留，只能強撐着爬上池子，倒在躺椅上，拉過衣服一蓋便再也動彈不得。
青藍已經走進了房間，他居高臨下地看着被地熱水泡得全身通紅的草人，“這就撐不住了？這半個月，你可是要每天都泡在這藥水裏的。”
沒有一點感情的話語讓徒維打了個寒戰，他現在的身體很熱，丹田裏聚集了豐沛的力量，可是一想到那種可怕的經歷還要持續半個月，他就止不住地害怕。
是他懦弱嗎，不，他不能投降，就算再疼再難，他也要把法力找回來。他要回飛羽！
他的眼睛開始恢複神采，透過他的眼睛就能看到他的決心。青藍點頭，“這才像話，有力氣了就過來，別像個姑娘家磨磨蹭蹭的。”
徒維點頭，撐着躺椅坐了起來，雖然手腳乏力，但還是很麻利地把自己收拾好了。
到了青藍說的院子，青藍與他相對而坐，青藍閉着眼睛并不看他，他只能局促地坐着，直到青藍開口，“小草人，如今你得了我師叔的內丹，有些事情我必是要告知于你的，你想知道什麽，現在就可以問了。”
徒維愣住了，不是說要教我如何運功嗎，怎地……“小子不敢過問上仙之事，上仙願施以援手，是小子幾輩子的福澤。”
青藍睜開眼睛笑道：“你倒是個伶牙俐齒的，不愧是那把笙帶出來的人。你不想知道，我便偏要告訴你。”
徒維本來臉上就缺少表情，現在為了掩飾情緒，更是一副雷打不動的樣子。青藍看了，頓覺有趣，站起來走到窗前，指着那豔麗的花園，“那裏，是照着我師叔曾經的洞府布置的，那是我師叔最好的年華，也是他這一生最重要的階段。你在夢裏見過這院子，那可見過，送我師叔海棠的男子？”
徒維硬着頭皮點頭，“見過，蘇陽大仙喚他子淵。”
青藍笑容愈是邪氣，“可不就是這位星君嗎，他二人在外人看來是知己摯友，同寝同食百年。只是沒想到，最後我師叔陷入天劫也是為着僞君子。”
“這是為何？”徒維不相信夢中那個謙和的仙人會做出背叛摯友的事情，這其中必定有誤會。
“你是不信吧，子淵星君氣度非凡，風流倜傥，那樣氣派的人會做出什麽兩面三刀的事情？”青藍走到徒維面前，俯下/身突然擡起徒維尖細的下巴，徒維吓得閃身後退。青藍倒也不介意，笑着起身， “小孩子就好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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徒維沒有明白他說的好騙到底是什麽好騙，被子淵騙還是被他騙？
“以後師叔會把事情都告訴你的，你放心好了。”青藍臉上全是捉弄人後的得意笑容，徒維不禁皺起了眉頭，他真的一點都不想知道這些恩怨，最好什麽都不要告訴我，不過，那些夢境……
“至于你為什麽會突然失去法力，你猜也能猜出來吧。”
“是因為巫岚和蘇陽大仙的內丹嗎？”身中焰毒的蘇陽和極寒之地凝集起來的巫岚相撞，就算巫岚能把焰毒化解，但到底會不會連帶發生別的變化，師姐也說不清楚。
青藍道：“不錯，巫岚将師叔的焰毒都解了，這點，小草人，你該感到慶幸，否則天劫引來的焰毒，可不是你這低微的修為能抵抗的。”
徒維聽了不禁捏緊了拳頭，想起了前些日子的種種，他确實應該感謝巫岚。
“不過巫岚可不是什麽好東西，它可是看上了你的，你身上那些亂七八糟的法力，只會擋着它依附于你。”
亂七八糟？“那是師姐贈予我的！”他聲音不大，眼睛也沒有看向青藍，固執地而又堅定地說，他聽不得旁人诋毀師姐。
“哼，傻子。就算巫岚不是好東西，也比那把笙給你裝的那些破珠子強上千萬倍。從我這兒出去以後，你原來的那些力量可以恢複，但撐不過半載。我問你，你是要留着這些力量擋着巫岚呢，還是慢慢把巫岚的力量收為己用？”
“我要教你的運功之法，就是為了吸收巫岚的神力。你可以不學……”
“我沒有不學。”徒維打斷他，引得青藍驚訝得目瞪口呆。徒維轉臉，心道我又不是頑石，不想你诋毀師姐，但沒說放着寶物不用啊。我有那麽傻嗎？想着想着就不自覺摸摸了自己的臉，這臉是不是真的給人那樣的錯覺啊？摸到下巴時，他不由愣了愣，他的下巴怎麽尖成這樣，師姐當初給他造臉的時候，明明不是這個樣子的。
青藍看着他那蒙頭蒙腦的樣子就大聲笑了起來，太傻了，這草人怎麽呆成這個樣子，沉默寡言，不通人事，比垂髫稚兒好不到哪裏去，真是太逗了。
徒維皺着眉頭看他，自己的臉都變形了，他們就沒有一個人看出來嗎，還笑成這樣，這人還是祁山的山神，怪不得現在祁山妖氣橫行，哀鴻遍野。
“好了。跟我進裏屋，我教你運功之法，再傳你些保命的咒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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焉逢和橫艾回到飛羽大營，在大營門口就看到了尚章，尚章看到他們回營十分高興，跳起來向他們招手，“焉逢大哥，橫艾姐！”
兩人下馬，橫艾笑道：“你傷都好了嗎，這麽活蹦亂跳，你要是有事我可不管你了。”
尚章用力點頭，“我沒事了，徒維呢？他怎麽樣？我聽增長使說，你們送他去治病了，現在呢？他怎麽沒有跟着你們回來？”
橫艾用艾草拍了尚章一腦袋，“就你厲害，叽裏呱啦說了那麽多，你讓我怎麽記得過來啊？”
尚章抗議，連忙躲開橫艾的下一擊，“橫艾姐，好痛啊！你可是女人啊，小心這樣嫁不出去啊！”結果只惹來更沉重的打擊。
焉逢看着兩人打鬧，沉重的心情稍稍好轉，尚章如此活潑，可見這幾日并無大事。他轉頭看向西邊，雖然才從仙人那裏出來，但他還是忍不住擔心，小維能不能應付那刁鑽刻薄的仙人，如果仙人逼他喝藥，他可要怎麽辦啊？
“焉逢大哥，焉逢大哥！”尚章連着叫了幾次，焉逢才回過頭來，“怎麽了？”
尚章有點奇怪，不過心裏更着急徒維的情況，“徒維沒事吧？”
焉逢愣了一下，點頭，“沒事，不過大夫囑咐他靜養些日子，他暫時還不能回來。別擔心，他會好的。”
尚章點頭，心中想着姐姐的話，如果徒維有個三長兩短，他姐弟二人便是萬死難辭其咎，徒維沒事，對他是極大的安慰。“焉逢大哥，橫艾姐，一直沒有機會向你們道謝，尚章這條命是你們救的。這個恩情，我會銘記在心，就算來世結草銜環我也會報答你們的救命之恩。”
眼看尚章就要跪下，焉逢一把扶住了他，“尚章言重了，我們同袍而戰，這份情誼已經足夠，別再說這些見外的話了。”
尚章愣了愣，重重點頭，“焉逢大哥說的是。”橫艾掩嘴笑道：“好了好了，你別纏着我們了，趕了一天路，要累死了，朝雲我們回去休息吧。”
尚章一時紅了臉，撓頭不好意思笑道：“不好意思，那，那我回去了。”
看着尚章小跑回營帳，焉逢不禁感慨，徒維與尚章是飛羽中年紀最小的兩人，但兩人一動一靜，對比極是鮮明，他有時候不禁想，自己羽之部的少年要是也這般活潑，不知會是怎樣的光景。
橫艾似乎看出了他的心思，道：“要是徒維跟尚章一樣鬧騰，我兩天內就能把他耳朵給擰掉。”
焉逢想象着徒維一臉燦爛笑容叽叽喳喳的樣子，忍不住笑了，“估計就是拿着刑具綁着他，他也做不出尚章那樣的表情來，罷了罷了。”其實小維這樣靜靜的呆呆的樣子，也很惹人疼啊。
不知為何，兩人心中升起了一種自家孩子比別家孩子聽話懂事的自豪感。
幾日後，焉逢去見多聞使，別家孩子突然就變成了自家孩子……
“這，端蒙願意讓尚章過來嗎？”焉逢并不是不樂意尚章加入羽之部，只是他了解端蒙，那樣要強的性格，要是尚章違逆他，只怕沒有好果子吃。
多聞使點頭，“如果她不同意，尚章也不敢向我提要求。如今徒維身在祁山，你們羽之部只得三人，尚章加入，對你們來說是及時雨。今日我來不光是為了尚章之事，祝犁奉命到流馬淵架設流馬，但日前送來急報，有來歷不明之人多次破壞流馬淵的棧道，糧草運送幾乎被中斷。你們現在便啓程到流馬淵支援他，糧草之事，片刻耽誤不得。”
焉逢連忙行禮告退，通知衆人啓程。
羽之部現有的四人集合到飛羽大營轅門，尚章看見其他三人，不停地撓着後腦，局促的樣子，讓人忍俊不禁。“尚章，你那日來接我們便已經想好了要過來的吧？”焉逢道。
尚章愣了愣，點頭，“那個，我就是想來幫你們，飛之部現在也不缺人。”
橫艾用艾草敲他的頭，“好了好了，我們又不是怪你，結巴什麽？任務緊急，我們現在出發要緊。”
彊梧點頭，“不錯，流馬淵是糧草之道，事關重大，我們趕緊出發。”
作者有話要說： 完成計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