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2)

地吐出了一個字:“秀……”

下一秒,龍相忽然扯着大嗓門搶道:“鵝!小名叫鴨,大名叫鵝,正好!”

丫丫立刻紅了臉,撥浪鼓似的拼命搖頭,“我不叫鵝,鵝不好聽。”

露生扯過一張白紙,又抄起毛筆,蘸着現成的濃墨寫下了兩個大字:秀娥。

平心而論,這兩個字宛如大漢一般伸胳膊甩腿,越寫越大,着實不算好字。然而放在龍相和丫丫眼裏,就是了不得的成績了。露生趁着龍相沒有發表見解,先他一步做了決定,“叫秀娥吧。不是嘎嘎叫的鵝,是嫦娥的娥。”

丫丫睜着大眼睛想了想,随即點了頭,“好!”緊接着她轉向龍相,很謹慎地小聲問:“好不好?”

龍相擡手在她頭上敲了個爆栗,“好個屁,你就是嘎嘎叫的鵝。”

露生當即呵斥了龍相一聲,然後趁着龍相沒鬧脾氣,他立刻攤開一張信紙,橫平豎直地寫起了大字。

露生發現龍相很聰明,甭管一個字的筆畫有多麽複雜,他看一眼就能照葫蘆畫瓢地寫下來。寫下來之後就不再看了,露生讓他再寫一遍,他嫌煩,也不肯寫了。

露生去向黃媽要了點糨糊,想把今天教的幾個大字謄到紙上貼到牆上。可就在他背對着二人粘貼字紙之時,身後的龍相又坐不住了。胳膊肘一杵丫丫的手臂,他轉過臉,對着丫丫一擠眼睛。丫丫先是不明所以地看着他,随即出于直覺明白過來,立刻向他連連擺手。然而龍相毫不理會,蹑手蹑腳地站起身繞過方桌,他無聲無息地走到露生身後,忽然大喝一聲,一躍而起,直通通地撲上了露生的後背。

露生被他吓得猛一哆嗦,當場撕破了手中的字紙。踉跄着站穩之後,他發現龍相手腳并用,已經猴子似的攀到了自己身上。哭笑不得地轉了個圈,他大聲說道:“下去!我還沒下課哪!”

龍相勒住了露生的脖子,嘻嘻哈哈地笑道:“丫丫,拿筆過來,給他畫個胡子!快點兒,他要把我甩下去啦!”

丫丫溜下了椅子,抱着腦袋往桌子底下鑽,同時喃喃地說話:“我不畫,我不會畫。”

龍相這時哎喲一聲,被露生強行從身上撕扯了下來。露生被他纏得氣喘籲籲,臉都紅了,“剛教了你十個字,你就坐不住了?”

龍相回身抄起了墨汁淋淋的毛筆,“你讓我畫個胡子!要不然我就不聽了!”

露生氣得一把抓向他的頭,“我捏你的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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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相得意揚揚地一伸舌頭,“捏呗,反正也不疼!”

露生的手指肚在對方那個小疙瘩上直打滑,隔着一層頭發加一層頭皮,根本捏不住。無可奈何地松了手,他轉而握住了龍相的肩膀,“行!可是話說在前頭,我畫,你也得畫。”

龍相不言語,抿着嘴仰着頭,很細致地在露生唇上畫了兩撇小胡子,然後順從地把毛筆交給露生,由着露生在自己臉上左三筆右三筆,畫了一副貓胡須。丫丫從桌子底下向外伸頭一看,當場笑得坐在了地上。而露生蹲下來,不由分說地給她也點了個黑鼻頭。

仿佛是從來沒有人這樣逗過龍相和丫丫,丫丫本是一直細聲細氣的,這時竟會伸了腿笑得叽叽嘎嘎;而龍相自己照了照鏡子,然後就像要樂癫了似的,不但哈哈大笑,而且還甩着胳膊在地上亂蹦了一氣,最後一把抱住了露生。他個子矮,腦袋只及露生的肩膀,将一張花臉子緊貼上了露生的胸膛,他瘋了一樣亂蹭一通,然後擡起頭搖晃着對方說道:“露生,你不許走,永遠都不許走。”

露生低頭對着他一咧嘴,心中叫苦不疊。不為別的,就為他蹭了自己一胸膛的黑墨。龍相也意識到了這一點,當即轉身重新抄起毛筆塞到露生手中,然後指着自己的臉說道:“畫上,給我重新畫上!”

露生到了這個時候,拿這位弟弟便是徹底無計可施了。很細致地重新給他描了一臉貓胡子,他最後又在龍相的額頭上寫了個“王”,“喏,這回你成老虎了。”

龍相對着他一龇牙,随即張大嘴巴,“啊嗚”低嗥了一聲。然後舉手捧着露生的腦袋向下一扳,他踮起腳,一口親在了露生的眼睛上。不等露生做出反應,他松開手,四腳着地地趴伏下去,爬到丫丫跟前,又抱着丫丫要親。丫丫不讓他親,活魚似的在他懷裏掙紮。不讓不行,他抓住了丫丫的小抓髻,也不管丫丫疼不疼,對着她的圓臉蛋就親了下去。

露生見他又要揉搓丫丫,連忙高聲喊道:“不許鬧了,下課!”

喊完這一嗓子,他俯身握住龍相的胳膊,試探着把人往上拽,既要讓他放開丫丫,又不至于惹得他發脾氣。龍相剛一起身,丫丫立刻從他身下爬了出去,不動聲色地橫挪了幾步,挪到了露生身邊。可是挨着露生站了沒有一分鐘,她見龍相要轉過身面對自己了,出于直覺,她悄悄地又挪開了幾步。

她怕龍相,從懂事起就開始怕。怕得太久了,成了習慣,成了理所當然。作為一個小小的生靈,總有趨利避害的天性。在這點天性的驅動下,她身不由己地要往露生跟前湊;也同樣是在這點天性的驅動下,她不敢公然親近露生。

龍相沒看到丫丫往露生近前湊,也沒察覺到露生對丫丫的回護,心裏清清靜靜的,只有興奮與喜悅。揚着他那張小花臉,他覺得露生這個新夥伴真好,比誰都好,把丫丫都蓋過去了。

而露生望着他和丫丫,心中卻是百味陳雜。

他一看見這對弟弟妹妹,就忍不住要想起秀齡。

秀齡沒了,他們取代了秀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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