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本嬸一個字
翌日
白龍神子元宮茜、剛剛成為八葉之一的陰陽師安倍泰明以及冬月有過一面之緣的源賴久武士幾人從城內出發, 前往冬月失去氣息的地方調查。
“不必太過擔心。”泰明雖然向來少言寡語,又無法切身體會人類之情,但藤姬臉上的憂色是明晃晃的, 即使是他也懂得在這個時候應該安撫:“神子身上的神氣很強大, 鬼族是沒辦法輕易傷害到她的。”
藤姬面上憂色稍減:“除此之外,還有鬼族那邊關于詛咒的事情, 也十分讓我放心不下。幸好有安倍大人坐鎮平安京。”
話中所指的“安倍大人”算是安倍泰明的父親——安倍晴明。比起雖然本身陰陽術強大但名聲并不十分顯赫的泰明,後者可謂是光聽到名字就足以令人感到安心的存在。
“話說, 星野桑真的可以一次用這麽多振刀劍嗎?”
元宮茜看着一旁的源賴久, 心中對沒怎麽打過交道的冬月升起一種莫名的佩服之情。太刀這種規格的刀劍一般都是男子使用, 有些規格接近大太刀的尺寸甚至是在馬上才能揮舞起來,平時的戰鬥中多是用打刀和脅差。
一被元宮茜注視的源賴久身上背負着四把刀劍。如果冬月在的話就會發現這幾振就是她向藤姬要的那兩振名刀,以及左大臣友情提供的源氏重寶。
當然要使用的它們的人并非是身為武士的源賴久, 而是安倍泰明在聽說冬月曾索要刀劍之後做出的判斷。
“神子曾經向刀劍內灌注過靈力,或許會有幫助。”
泰明是這麽說的。
元宮茜理所當然的就認為星野神子是一個可以揮舞長刀戰鬥的帥氣女性了。
“……雖然不知道茜你在期待什麽,不過應該和你所想的不太一樣。”藤姬餘光掃了一眼泰明不知該怎麽開口的神情,又看看一臉熱切憧憬的元宮茜。
“确實, 驅使刀劍的方法并不是只有傳統的劍道。”
“原來如此。”元宮茜一臉的‘受教了’。
破敗寺廟外等候着一夜未眠,形容有些憔悴的橘友雅。他向來不離身的扇子緊緊合攏着,從上面隐約可見的褐色污漬來推測, 恐怕他也經歷了一場不輕松的戰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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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藤姬,神子,泰明。”橘友雅一一打過招呼。
“辛苦了,橘少将。”藤姬從牛車上下來向橘友雅施禮。
“我倒是沒關系。不過神子大人就不太樂觀了。”橘友雅苦笑着搖搖扇子, “本來神子在探查寺廟內奇怪的符刻,但是忽然揚起一陣風吹來無數花朵将神子包裹進去,而神子還毫無所察。”
“等到風停,神子已經不見蹤影了。”
“這些符語組合在一起的話,應該是詛咒一類的符咒。”泰明在幾人交談時已經将周圍刻有符文的地方都一一看過了,此時得出與之前星野冬月完全不同的結論。
“因為符咒每個地方都只刻下那個咒語的一半,只有它們互相有過接觸之後才能出發咒語,是一個十分高深的詛咒。”
泰明這麽說,橘友雅立刻想起來:“昨天神子為确定,用手觸摸過。”
泰明:“……”
該說神子是藝高人膽大好還是不知者無畏好。
在可能充斥着各種詛咒的地方也敢亂碰東西?泰明心中劃過淡淡的疑惑。
“好在符咒沒有被完全破壞,這個詛咒的內容差不多還保留着。”泰明從袖中取出一張沒有用過的符咒,“……君有佳期重返裏,我無生趣永飄零。是櫻樹的詛咒,受詛咒的男人将會永遠無法回到故鄉見到心愛之人。而女人則會被妖魔蒙蔽雙眼,永遠看不清自己的真心去往何處,日漸一日如櫻花一般凋零至死。”
“奇怪,櫻樹怎麽會留下詛咒在破敗的寺廟裏?”
“有人用特殊的秘法将普通的櫻樹變成了詛咒之樹。”
藤姬握緊手:“難道這就是鬼族要用的詛咒嗎?”
“可是這種詛咒是沒辦法短時間內造成平安京的混亂的吧?——貴族的目的不正在于此麽?”橘友雅的扇子敲敲手心,思索道。
“但是身中詛咒的是神子就另當別論。”
尤其是星野神子。泰明和安倍晴明一樣,對星野冬月初見那日身上若有似無地怨氣十分在意。
“總之,不管怎麽樣我們先找到星野桑才行吧?”元宮茜道。
這是目前所有人都無異議的決定。
另一邊,亞克拉姆将星野冬月帶到了一處落腳處。
被首領親自迎接回來的不是白龍神子,而是一身紅白巫女服看上去就是個普通巫女的女人,作為亞克拉姆的愛慕者以及最忠心的手下,席琳對星野冬月的态度會是什麽樣子可想而知。
星野冬月當然不會覺得亞克拉姆是無意的,他可是把她領到席琳面前留下一句話“照顧好我的客人”就不見蹤影了。幾乎就是擺明了把她送到席琳手邊挨折騰。
鬼族的首領……是真病的不輕。
費盡周折把她弄過來總不至于就是為了讓這個名字叫做“席琳”的女人,不停在她面前晃來晃去給她找麻煩吧?
“別看了,不會有人來救你的。”席琳冷哼一聲,手按在鞭子上蠢蠢欲動。
“……”不光是首領,目前她見過的兩個鬼族恐怕都有病。
只是不想聽席琳廢話而将目光轉向室外,卻莫名聽到這句話的星野冬月無話可說。心中很是煩躁。
自從來到這個世界之後,她的情緒總是很容易被外界的事情影響陷入負面。雖然她也察覺到不對勁的地方,也試圖尋找原因,但是一直都沒有成功。
“你的話太多了吧。”內心莫名的怒氣讓她忍不住皺起眉頭冷冷看向席琳。
席琳被怼的先是一愣,随即就要一鞭子甩到星野冬月的身上。不過在她真的打上去之前,她猛地注意到後者身上竄出來的一絲怨氣。盡管那絲怨氣很快就被星野冬月周身的靈力神氣消弭,但那黑色是确确實實的出現過。
“哼……”還以為是什麽值得大人費心的神子,其實是個內心早已堕落靠一身不知道怎麽奪來的神氣遮掩的妖魔預備役啊!
席琳自以為看穿星野冬月的身份,目光中的嫉恨也轉為蔑視。
不過是一個遲早妖魔化的家夥,大人應該是為了增強黑龍神子的力量才會把她帶回來,不需要計較。
完全不知道席琳在想什麽,只覺得耳朵終于被放過,冬月不由得長舒一口氣。
總算安靜下來了。
**
“驅使刀劍的方法并不是只有傳統的劍道。”
——雖然泰明是這麽解釋了。
——但元宮茜也沒想到,她會看到如此不同的驅使刀劍的方法。
淩厲的刀光阻擋住源賴久的動作,此前背負在他身後的國之重寶——三日月宗近在幾乎具現化的靈力光芒中化為一名形貌高潔,身着深藍色狩衣,整個人宛若新月般姿容端麗的男子。
“哦呀?一上來就是一對一嗎?”
忽然出現的青年手握太刀,不僅輕松地格擋住源賴久的動作,甚至只是反手揚刀的簡單動作就輕易将源賴久逼退。
“……三日月。”渾身上下幾乎被黑色的氣占滿,審神者勉強維持着清醒的意識,望向背對着她的付喪神。
大意又自負地成為鬼族施展咒術的工具,還以為會就這麽被一劍劈死呢,沒想到……
原本只打算向星野冬月施以咒術,再賣出破綻讓她回到平安京內配合之後計劃的亞克拉姆沒有想到星野冬月身為被供奉的“神子”,體內居然寄宿着不止一只怨魂。
以至于他布下的咒術成了吞噬神子靈力怨魂的一部分支持,在沒有結界壓制的平安京外,不過一天的時間就幾乎要被怨魂淹沒吞噬了。
随後趕到得到元宮茜一行人理所當然地認為這是亞克拉姆的手筆,就在他們和亞克拉姆僵持不下的時候,不知何時受到操控的源賴久忽然拔出傳說中斬過鬼王童子的髭切向星野冬月砍去。
正是在這千鈞一發之際……出現了所有人都預料不到的異變。
不僅是三日月宗近一個,被源賴久悉心包裹在軟布中的鶴丸國永也很快從靈力的白光中現身,一身雪白金瞳熠熠,宛若仙鶴般優雅的身姿落在渾身黑氣翻湧的審神者身邊。
“主殿!”
“賴久先生!”元宮茜上前扶住被三日月宗近振開的源賴久,擔憂地看着他:“你沒事吧?”
髭切不停地在武士手中掙動,受到控制努力壓制前者的源賴久忽然渾身一松,随後他感覺到有一股包容力十足純粹而又強大的力量順着元宮茜和他接觸的地方流入他的身體,與此同時他的左耳上部出現了一個綠色的寶石印記。
“是八葉!”
髭切最終掙脫源賴久的掌握,和緊随其後的膝丸同樣在白光中化身為身着軍裝的俊美男子,加上之前的鶴丸國永和三日月宗近,四位将審神者結結實實地圍了起來。
“啊呀,神子變成這樣還真是失格啊。”髭切輕飄飄地望過去,不帶任何感情道:“怪不得會想要用我斬斷你。”
“作為臣下沒能保護主殿,致使主殿陷入如此境地也是我們身為付喪神的失格。”鶴丸國永守在審神者身邊,面上帶着不變的親和笑容,眼神卻如刀鋒般鋒銳:“所以,想要斬斷主殿,可要先從我等的刀下過去。”
這話也不知道是在針對誰了。
“……付喪神。”
亞克拉姆滿懷興味地露出笑容,視線中穿着巫女服快要被怨氣吞沒的星野冬月也重新讓他審視起來:即使堕落成這樣,卻依然可以降服付喪神,神子之名,當之無愧呢。
真奇怪。
明明不願意成為審神者,也不想做什麽救世的神子。
但是被守護的時候,完全沒辦法讓自己的心冷硬。
星野冬月望向一旁的元宮茜。
不是也為自己肩上的責任惶恐嗎?不是也在初臨異世的時候不安嗎?不是非常想要回家嗎?
為什麽一點不都生氣?就這樣接受了神子的身份,将自己置于危險之中,還在積極地想要幫助別人?
……神子,審神者。
她真是一個都不配。
然而就是這樣一個失格的審神者,刀劍們的主人,居然還被刀劍們保護着。說出“想斬斷她就先從他們刀下過去”這種話。
真是太奇怪了,這群人。
為什麽都不為自己想想?這樣子……連她都沒辦法冷硬着只為自己考慮了。
總是被保護着,還以疏離的狀态拒絕着。她可真夠過分的,唔,如果說有一次是可以為他們考慮的話……
星野冬月忍受着怨氣如刀鋒一樣在身上切割靈力的痛感,竭盡全力地将自己所剩不多的靈氣供給背對着她的四位付喪神。
“……抓緊時間回去哦,你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