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多管閑事
更新時間2013-1-23 20:42:01 字數:3097
短短的一個出神,面前的龍吟月已替中年人擊退了婦人,慕容止方從回憶中醒轉回來,愣愣地對着遠處的女子輕語道:“你真得不是她麽,為什麽總是能說出一樣的話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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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完一場架,即便沒有出手,中年人已經喘起了大氣,他靠着一邊的牆坐在地上,但懷中的孩子仍是被他護在懷中,絲毫沒有松懈。
看着中年人的境況,可想而知,如果龍吟月沒有出手,他們現在就會變成兩具屍體。
“你們沒事吧?”龍吟月蹲在中年人的面前,他懷中的孩子竟已睡了過去,“那女人是你們的仇家?”
“不是仇人,是敵人。”中年人将懷中的孩子又抱緊了一點,确認他安然無恙,才緩緩平下氣息,“我們都是沖着執醫白來的,但是執醫白只看一個病人,所以我們就必須殺掉其他來看病的人。”
“相互厮殺……這就是執醫白的規矩,她只救一人的準則就是造成更多人的死?!”
龍吟月不滿的目光,瞥向走到她身後的慕容止。慕容止卻仍是挂着一臉淡笑,風淡雲輕。
“只救一人是她定下的規矩,病者之間的厮殺是他們追求目的的欲望,你我無力改變。”
龍吟月垂下雙眸,她似乎一直都無法分清,江湖到底是個什麽樣子,又或者應該是個什麽樣子。
中年人的聲音略帶嘶啞,面容憔悴,他看向戴着面紗的紅衣女子,“在下劉罡,這是我的孩子,劉傑。”中年人将孩子往龍吟月的面前捧了捧,“姑娘出手相救,我父子感激不盡,也知道姑娘定是個心善的人,求求您能不能好人做到底,再幫幫這個孩子?”
“我該怎麽幫?”
劉罡咽了一口唾沫,如同下賭注一般,道:“做我們的護衛,帶我們去見執醫白。”
還不等龍吟月多想,慕容止已抓住了她的手腕,将她從地上拉起來,對着中年人道。
“有些忙我們可以義不容辭地幫,有些忙即是力所能及也不能參與。這是江湖規矩,你們要去的那個地方,不是我們能插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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簡單的一句話,已讓劉罡的面色暗沉了下去,他斂下眉低頭瞧着懷中的孩子。孩子看上去不過十來歲,仔細一瞧大眼俏鼻,長地十分讨人喜歡,卻不知是不是因為病痛的關系,幼小的孩童臉上卻一直面無表情。
“他得了什麽病?”龍吟月輕聲問道。
“我是一個江湖人,江湖人難免就有些仇家,仇家找上門時,把我孩子的腿打殘了……”劉罡整理了一下孩子的頭發,粗壯的手微微有些顫抖,“他才十二歲,本就天生聾啞,我怎麽能讓他再變作一個不會走路的殘廢?我若是不能救他,就妄為人父,也就沒有什麽臉面再活下去了。”
“我幫你。”
“紅蓮!”面對龍吟月的吞口而出,慕容止皺緊眉頭,“不要和我賭氣。”
“我沒有。”
“一盞白紙燈,陰兵來招魂。你知不知道為什麽後半句這樣說?因為白紙燈一挂,通往執醫白的道路就會變作修羅場。”慕容止的手仍舊牢牢地拽着她的手臂,力道越發變強,“去那裏的人,他們的護衛大多是殺人如麻的殺手,你應該知道這意味着什麽。”
“我想去。”龍吟月也怔怔得看着他,她的語氣很淡,卻沒有絲毫的猶豫,而她的目光是那麽得執着和熟悉,讓慕容止明白自己已不能動搖她的想法,“不,是我要去。”
“本就是你教會我的,不是嗎?既然你教會了我第一次,就應該知道會有第二次和之後的無數次。”
兩人的目光就這樣靜靜地交錯着,漸漸地男子的手從女子的手臂上緩緩放開,慕容止的眉頭突地一松,無奈地嘆了口氣,“我認了。”
“這是我應他們的,由我陪他們去便好。”
慕容止笑着輕拍了一下她的腦袋,如同幾年前她還是個孩子時的那樣。
“說什麽傻話,我一直視你為我的妹妹,又怎麽會讓你一個人深入險境。”
漆黑的夜幕很快就降了下來,他們共坐一桌,吃了一頓沒有下毒的飯菜。幸運的是被剛才的婦人一鬧,整座酒樓就剩下他們這四個客人,可謂風景獨好。而不幸的是,酒店掌櫃和小二看見他們便視作問題麻煩,恨不得将這幾尊菩薩快快請開。
于是他們投宿于另一家客棧,慕容止提議休養身息一夜後,大家留足了精神氣力,再直闖虎穴。
寒冬的夜來得快,也來得長,然而隔着一堵牆的慕容止和龍吟月,卻誰都沒有歇下。人一旦長大,便有越來越多的秘密,越來越多的心事,滿滿地裝在心裏,變得越來越沉。
“哆、哆”兩聲,房門被敲響,慕容止不尤放下筆,上前開門。
“是誰?”
“我,紅蓮。”
房門打開,龍吟月一身緋衣,對着他舉了舉手中的酒壺,淡淡問道。
“喝一點,怎麽樣?”
酒于他們的回憶,就仿佛初識的平淡和美好。那夜雨落坐在臺階下,他們舉壇共飲,互訴心腸。那一夜,他們得知了對方的心事,慕容止以為自己可以借此靠近她,知道她更多的心事,卻發現女子反而在他坦誠不公之後,離得越來越遠。
有時候,如意算盤打得好,卻不一定能打得準。
“好。”
慕容止側過身子,讓龍吟月進了屋,龍吟月徑直從桌上拿了兩個杯子倒上了酒,一杯放在慕容止的面前,一杯卻已迅速地下了肚。
“做什麽喝得這麽急?傷身的。”
“對不起。”
慕容止撩起衣袍坐下,輕笑道:“你并沒有做過需要道歉的事。”
“一路走來,你都很照顧我,比起對不起,我的确更應該同你說一聲謝謝。”龍吟月又添滿了一杯酒,“我敬你一杯,止哥哥。”
慕容止的嘴角微微翹起,他拿起酒杯仰頭喝下,瞧着手中玲珑的白瓷酒杯,輕輕搖轉。
“你,已經好幾日未這麽喚我了。”
龍吟月添酒的手微微一滞,沉聲道:“是我沒有遵君子之諾。”
“無妨,終是我強人所難。”慕容止溫和地笑着,“我不該用你來懷念月兒,三年了,有些事我的确也該放下了。那你呢,可能放下了?”
龍吟月猶豫了一下,才吐出心事,“那日,我說得那麽絕情,我自己都不知道還有沒有和他說話的機會。”
慕容止好笑道:“原來你也知道自己那日說的話,有多絕情?”
見龍吟月微微低下頭,他複又安慰道:“放心,你忘了那日他最後說了什麽?”
“紅蓮!即是這一天你不喜歡我了,我仍是會喜歡你一輩子!”
“我想,你們還會有再聚的機會。”
“既是再聚,也未必就是好結果,所有的一切,我終要以峨眉為重。”
“你是自幼長在峨眉的?”
“不,我是兩年前才成為峨眉弟子的。”
慕容止眉間微微一蹙:“兩年前?那麽入峨眉之前呢?”
龍吟月頓了頓,正視着慕容止疑惑的面容,平靜道:“我跟在白老先生的身邊。”
“藥王?”
“對。”龍吟月有時候覺得一個人要說謊,要假裝出另一幅表情,并不是很困難,比如她現在就可以面不改色,而一如平常地對着面前的男子雲淡風輕道,“我是自幼跟着他的。”
“哦,那你倒與執醫白有些淵源。”慕容止面色依舊,眼神中卻淡淡露出一股失望。
“其實我今夜來,便是想問問你,執醫白的修羅道到底有多難走?”
“這可不好說。”慕容止茗了一口酒,“她的病人有時候可以治幾個月,有時候可以治幾年,時間越長,修羅道上的修羅就會越多。到那時,那裏就會變作一個蜘蛛網,蜘蛛結絲纏網,來捕捉食物,而我們有可能是蜘蛛,也有可能是被縛網的蝴蝶。”
龍吟月默默颔首,淡淡笑道:“如此說來,江湖不就是一個大的蜘蛛網,你、我不是其中的獵食者,就是被捕者。”
慕容止側着頭看她,面對女子的坦然,竟覺得有些迷離,“你的心境,似乎不大一樣了。”
“其實我還有一個問題。”龍吟月眼眉一挑,認真道,“如果我真得是龍吟月,你還會教我殺人嗎?”
慕容止面色不變,嘴角依舊沐如春風,手中卻不自覺地加緊了拿杯的力道,輕語道:“如果你是月兒,我會更早地教會你殺人,這樣,時至今日,你或許仍能平安。”
原來是這樣……他的心裏始終都在念着她?可是這樣的情分,她要怎麽報答?
龍吟月暗自嘆息,又飲下一杯,嘴上仍是那三個字,“對不起。”
“你不必介懷。”
慕容止擡起頭看她,不想女子也正直直地望着他,不尤一愣,總覺得這樣淡淡的一個目光裏有着特別的含義。倏地,他的頭開始暈眩難耐,低頭瞧着手中的白瓷酒杯,頓時明了。慕容止複又盯上面前淡定自若的龍吟月,在身子倒下前,男子再一次吐出她的名字來。
“紅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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