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浴火重生（下）
更新時間2013-2-16 22:22:15 字數：2059
“他呢？！他人呢？！”
龍吟月擡起頭，容顏眉宇間都流露出對那個男人的關心，柯慕言搖着頭，下氣屏息道：“那個中年人帶走了慕容止，他走之前看過你，說你之所以昏倒，除了體虛力竭之外，還因心力耗損過度，所以怕你再見到他的屍身，會……”
“閉嘴！閉嘴！”龍吟月抱頭痛苦，睚眦欲裂，“滾！你滾！”
“紅蓮。”
冰冷的指尖還未觸到女子的衣衫，龍吟月已身型一閃，躍到了遠處，瞧着男子的眸光依如寒冬。
“不要碰我！”
柯慕言置在半空的手，除了尴尬還有寒涼，手掌緩緩凝握成拳。
一直以來，他體恤她在峨眉與他之間的抉擇難處，卻從沒有同她提過，自己在她與極樂之間又何曾可以斷然取舍。為了她，他放下自己的心高氣傲，放下自己的随心所欲，放下自己的鋒芒堅持。他眼睜睜地看着自己心愛的女子為了另一個男人耗盡心力，背着他步履艱辛地走了幾個時辰的山路，可即使那個男人死後，她的眼裏仍沒有自己半分的身影。
他這樣硬生生地隐忍了一夜，但這一刻，柯慕言積攢多時的不滿和不甘也齊齊爆發了出來。
“他死了！慕容止已經死了！”
“我叫你閉嘴！閉嘴！如果不是你騙我，如果我沒有想着去救你，他不會死，他不會死的！”
柯慕言愕然一驚，她都知道了？他在正殿前說的那些話，她都聽到了？！她知道自己又騙了她……老天啊，你為什麽不拿去我十年的壽命，來換取我僅需的一點奢求！為什麽一定要我承受這種活生生的痛苦。
“我……”
“閉嘴！我不要聽，我什麽都不要聽！”
龍吟月隔空揮手一掃，逼退想要上前的男子，她捂住自己的雙耳，側身過去，全然沒有發覺自己剛剛那随手一甩中動用了一股不小的內力，憑空的氣力掃過毫無防備的男子面頰，劃出一道血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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柯慕言臉頰一時刺痛，冰涼的手指扶過自己的臉，看着猩紅的血絲，勉強壓抑下的怒火又再一次爆發出來。
“不聽？你為什麽不聽？！他為了你犧牲性命，就沒有人能夠比過他了，是不是？！那麽我呢？！我呢？！你不過是峨眉一個普通弟子，入門不過兩年，就口口聲聲要為峨眉肅清孽徒。那我呢？我是極樂的堂主，自幼長在極樂，我與極樂的牽絆聯系，你又知不知道？我甘願為你放棄的是些什麽？你知不知道？！”
柯慕言吼得狂躁迅捷，龍吟月雙手雖捂着耳朵，身型卻愣在那裏一動不動，先前的哽咽漸漸平複下來，她喉嚨發疼，硬壓着發出一點聲音來。
“我、我從來沒有逼過你。”
平淡的一句話令柯慕言的嘴角泛出一絲冷意，“逼？呵呵，是，你從來沒有逼過我。一切都是我咎由自取！若不是我喜歡你，喜歡到害怕你離開我，你以為你提的那些要求，我會一一應允？！哪怕是欺騙也要将你留下來，不過是因為我喜歡你！”
龍吟月這時轉過身子，面對着男子，也高聲道：“不是因為喜歡，就可以欺騙！不是因為想要我留在你身邊，就什麽都可以做！”
“我的謊言到底讓你損失了什麽？！即使我不在武當山出現，憑慕容止的家世說辭，足以替你翻案！我不過是想留住自己的女人，有什麽錯？！蘇承将你綁回極樂，我并不知道，事後我也想暗中将你救出，只是時機未到。你們遇襲我也心急如焚，不也匆匆趕到洞穴為你解圍！為什麽我的處境、我的解釋，你從來就是不肯好好看看、好好聽聽？！”
柯慕言氣急得嘶吼，只覺得自己就要力竭吐血，可龍吟月看着他的目光卻越來越黯淡。他們争吵的這一刻，是一個最差的時刻，柯慕言這時幾乎失去理智，而龍吟月也已心力交瘁。女子沉默了片刻，長長的吐出一口氣，然而只有她自己知道，這口消失的氣息裏還有她與男子糾纏多時，辯說不清的情分。
龍吟月的聲音冰涼無情，聽得柯慕言幾近崩潰。
“柯慕言，你我之間的情債縱然已經分不清楚，那麽從此以後，你做你的極樂堂主，我做我的峨眉弟子，至死兩不相幹！”
“你！”柯慕言恨極，氣息紛飛，即是腳下的凍土也凹進幾分。“你非要如此不可？你我之間就沒有半分轉圜的餘地？”
龍吟月卻已平靜了下來，狠絕的言語沒有半分猶豫。
“除非止哥哥死而複生。”
終究是因為那個男人？終究是因為那個死掉的男人……
“好……好……呵呵……”
柯慕言恍然冷靜下來，死而複生……呵，這個要求提得甚好，提得極好！
可是為什麽胸口的煩躁感始終不能平複，那混亂的呼吸無論如何都不能平穩下來，他看着自己深愛的人，慘淡地扯了扯嘴角。
“那你就記得，他臨走前，是要你好好活下去。”
紫色挺拔的身影分外高傲，男子毫不眷戀得轉身而去。寒風吹拂在他的面頰上，那一道細小的傷口已經悄然凍結，可小小的劃傷卻比他當年承受的數擊刀傷還要疼痛。從此以後，這一個小小的傷口永遠留在了他的心口，終年不得康複。
柯慕言步伐穩健，卻只維持到自己從龍吟月的眼前消失。下一刻，他幾乎瘋癫地狂奔出谷，等到了谷口，他赫然停住自己的腳步，狼狽地跌坐在地上，發狠地抓着自己的頭發。
那一夜，蘇州湖畔她對他說了更狠絕的話時，他都不曾覺得他們就會這樣情斷，然而此時此刻，即便他們之間仿佛只是情人間最普通的争吵，可他的心裏卻隐隐感覺，他和紅蓮，已再無可能。
柯慕言顫栗地從懷中拿出那根斷裂的發簪，瞧着那對碧玉，倏地仰天一吼，頃刻發笑。
他嘲笑自己，此生第一次動情，竟如此可笑！
然而大笑的瘋癫過後，是哀莫的悲戚，猶如山谷中的一匹孤狼，嚎叫得蒼涼悲恸。
“啊！啊！啊……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