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蟄伏
更新時間2013-2-17 20:11:35 字數：2746
破曉時刻的紅日鮮紅奪目，一片炙熱的火光背影中，卻不像往常那樣能感到什麽溫度，只是将山巅處三座墓碑的影子從左轉到右，又從右轉到左。
龍吟月一直跪坐在山巅處，傻傻地望着日月再一次在蒼穹中緩緩交替，半晌才因日出的光亮刺痛了眼睛而回過神色。
日出了麽……
“紅蓮，你要好好的活下去，如果要傷心，就傷心一日吧，待明日日出，你就要繼續好好地活下去，做自己不會後悔的事情。”
“這是我要你為我做的最後一件事，你……一定要答應我。”
一日已經過去了麽？
止哥哥已經離開一日了？可是為什麽她覺得不過一個轉身，她應該就能看見那個溫暖的笑顏了呢？那個如同這日出一般暖洋洋的眸光和笑紋……
已經再也看不見了？
掐指算來，自從她在這個山谷中遇見他，他們便不曾分開過一日。雨夜廊下，他們舉壇共飲，互訴秘密。策馬奔騰，密林叢中，他對她無比信任。修羅道上，他對她展示出不同于溫和公子的決絕冷冽。原來不知不覺中，他們也算是相識甚深。
一日……止哥哥，區區一日，怎麽夠我來回憶你。
可是我答應了你，那麽我就會做到。
我只傷心這一日，而往後，我會用一輩子的時間來思念你。
璀璨的緋衣幾乎隐沒在背後的紅陽之中，黑色的長發肆意地飛揚在她的身後，一張素淨清冷的面容鎮靜而淡漠，遠處的疊疊山脈，雲蒸霞蔚，卻映不進那一雙清澈淡然的瞳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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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州城五裏外的官道上，一幾近弱冠的青年，手上正解開一個水囊喝水，悠然自得地騎在馬背上，向蘇州徐徐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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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不過一個擡頭回眼的功夫，男子的面前赫然出現一個紅衣女子，她的眸子清澈地如同幽藍湖泊，安寧平靜，緋衣的身型在寒冬中猶如紅梅般惹人注目，甚至有一些張狂。
女子靜靜地站在官道的中間，擋住他的去路，盡管面貌平靜也看似和善，可氣勢卻着實有些駭人。
男子眼神微有詫異，并不願惹事，方想拉動缰繩驅使馬兒繞開，不想靜立的女子發話道。
“公子，在下想借你的馬匹一用。”
男子未多做思考，只盯着女子凜然道：“抱歉，姑娘，此馬為家父親贈，不能輕易相借。”
“還請公子割愛，今日我一定要借到這匹馬，但他日我必數倍奉還于公子。”
龍吟月的聲音定如磐石，巍然不動。
“好！”這種強烈的氣息令男子頗感意外和共鳴，他翻身下馬，一派浩然正氣，“那便按江湖規矩，只要你勝了我，這匹馬就是你的。”
龍吟月亦二話不說，“好，若我輸了，這條命便是你的。”
“爽快！”
男子做人說話雷厲風行，語落右手一震，從袖中落下一根蛇鞭，蛇鞭宛若湖中水蛇，婉轉靈巧，可下一剎，蛇鞭又猶如犀利的刀劍，鋒利如刃，一鞭即可斬斷器物。
龍吟月先後閃過三招，低腰下身，蛇鞭卻已纏住了她的左手！
男子眼眉一挑，瞳眸中頗有自豪之意。不想緋色的身影猝然一顯，一把峨嵋刺已抵在他的頸項！
她是什麽時候到達自己身側的？那麽他蛇鞭抓住的又是什麽？
男子臉色一驚，甩頭去看，只見自己蛇鞭上綁住的竟是另一柄峨嵋刺。
電光石火，形如鬼魅。
這女子的武藝全然不是自己可以比拟的，男子一手收回蛇鞭，不再多做糾纏。
“姑娘好功夫，在下自愧不如，奔嘯雙手奉上，但它是一匹千裏良駒，還望姑娘能好生對待。”
龍吟月颔首抱拳，她知道男子的身上不止一條蛇鞭，他的武功路數也不似簡單的鞭法，應該有更高深的奧妙學問在裏頭，但是對方并沒有與她多做糾纏。
“多謝俠士手下留情，今日借馬，他日必來相還。”
男子笑得爽朗，擺手道：“哪裏是手下留情，本就是在下技不如人，奔嘯已是姑娘的，不必送還。不過在下欽佩姑娘這一身靈敏上佳的功夫，想交姑娘這個朋友，在下姓吳名畏。”
然而龍吟月對他的佩服委實更勝，能讓她在僅剩三日的緊要關頭，碰上這樣一個爽氣硬朗的男子，助自己一臂之力，怎麽不令她欣喜。
或許是止哥哥在天有靈，正默默地護佑着她吧。
龍吟月拱手還禮，道：“紅蓮。”
空靈的聲音尚在耳畔回轉，女子的身影已翩然上馬，雙腳夾緊馬腹一喝，一人一馬已絕塵而去。
“她就是紅蓮？”
吳畏看着遠去馬背上紅衣飛訣的女子，略有驚嘆。她就是如今江湖上盛傳的緋影紅蓮，果然是紅影一瞥，未得真容，卻已橫掃千軍。只是沒想到她與自己一般大，武學路數竟已如此高深莫測，着實令人傾羨贊服，吳畏不尤嘆一聲。
“江湖果然多奇人。”
吳畏點頭又思索了片刻，才繼續向蘇州步行而去。卻不知，一旁的小樹林中，有一個隐了許久的男子，将這一切冷冷地看在眸中。
縱使她能放下這一份情，自己卻已如當初所言，鬼迷心竅，早已身不由己。
盡管如今紅蓮武藝高強，已不需要他的保護，然而他卻仍是擔心她江湖經驗不足，會被宵小鑽了空子。柯慕言方要跨上早已備好的馬匹，不想近處的樹枝上突然倒掉下一個人！
“二堂主，別來無恙？”
樹上的人翻身靈敏躍下，竟是唐傑。
“你？”柯慕言的眸中立即泛出冷冽，在他的眼中，唐傑同一個殺人不眨眼的暗人無異，甚至比一個冷面殺手要更為狠絕無情。
可唐傑見到柯慕言，倒是一副見到故人的歡喜模樣，笑嘻嘻道：“我縱觀二堂主的面色，似乎不甚歡快，莫不是因為我的緣故？啧啧，不過我想紅蓮姑娘的魅力定是要比我大上許多，所以左右思量一番，應該是她的緣故才對。”
柯慕言最聽不得他說一些廢話，冷哼一聲，“滾開。”
唐傑為難地撓了撓頭，指尖泛着藍光的毒針已蓄勢待發，面上卻仍是一副苦惱無辜的孩童神色，“恐怕不成呢，二堂主，任務沒有完成，我怎麽能走？唐門的活招牌是萬不能壞了規矩的。”
“哪個兔崽子，竟敢買我的命？”柯慕言斷刀指地，刀鋒犀利。
“二堂主不要急躁，我何時說過是要二堂主的命了？二堂主可還記得當日我在修羅道上與你說的話？”唐傑回憶道，“紅蓮姑娘我雖然動不得，不過她身邊的慕容三公子，我倒不放在眼裏。如今慕容止果然死了，不知二堂主到底是高興還是不高興？”
“他是你殺的？！”
“這個麽……應該說有人要買他們的命，我不過是與人消災。”
“他們？！”
“對，所以我只是奉命攔住二堂主，至于紅蓮姑娘。我是絕不會碰的，可是旁人碰不碰我便不知道了。”
小樹林中忽然現出十餘名與唐傑衣着相似的唐門弟子，将柯慕言團團圍住，他們的指尖都夾着數枚毒針，如若齊發，定有不輸唐門獨門暗器暴雨梨花針的勢頭。
柯慕言一時倒也不敢貿然出手。
“說！是誰要殺她？！”
唐傑搖着頭，為難道：“二堂主明知道洩露雇主身份，是我們這一行的大忌，怎麽還問這樣的問題？”
但柯慕言轉念一想，就回憶起洞穴中的場景，揚眉冷哼，“是不是龍吟雪？！”
“二堂主認得她？那可就好辦了。”唐傑笑得幾乎要将眼睛眯成一條細線，“二堂主是不知道，自從她吃了你一刀，如今對您可是畏懼得很。”
“哼！少說廢話，你向來吃裏爬外，我出雙倍賞銀，你去拿下龍吟雪的人頭！”
唐傑雙手插腰，哈哈一笑，“二堂主果然是了解我，不過可惜啊……我雖然愛銀子，到底是有宗旨的，二堂主想要龍吟雪的人頭？可以，不過得等我成了這宗買賣才行！”
唐門弟子手中的毒針瞬時齊發，宛若連綿不絕的細雨，卻比任何的刀劍都要可怕！
只需小小一針，就可取人性命，而柯慕言卻避無可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