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次聯盟會議，或許也是最後一次
自建立以來，幽暗密林莊園首次迎來了如此“海量”的跨種族跨年齡層的貴賓。
瑟蘭迪爾喜歡歡宴，但這并不代表幽暗密林莊園很熱鬧。事實正相反，門可羅雀才是常态。鑒于他過分挑剔的品味和傲慢的脾氣，新生代惡魔，都不太喜歡和他玩；同樣，他也無法接受新生代惡魔們被新世界的人類沾染得俗不可耐的品味和不知所謂的風格。所以，完全無法一起愉快地玩耍。
兩點四十分。萊格拉斯進入會議室迎接貴賓。
兩點四十五分，天使和人類進入會議室，除了埃爾隆德。
巴德和萊格拉斯熱烈擁抱之後，開始打量令他眼花缭亂的豪華會議室。恕他見識不多，無法用他認知範疇內的語言對此處做詳細描述，只能說，這裏已經超越了他對于天堂的想象。
阿拉貢和萊格拉斯相互問候之後，阿拉貢向萊格拉斯介紹了埃爾隆德的秘書林迪爾大人和自己的老師代天使長格洛芬德爾大人。
這兩位天使大人和埃爾隆德一樣，目光中蘊含着無限天地變幻。不同之處在于林迪爾的面容秀氣柔和，格洛芬德爾卻顯得明亮奪目。
兩位值得最高敬意的天使。萊格拉斯莊嚴地行禮。他在索林的黃金殿堂裏聽過林迪爾的聲音，和面容一樣柔和細致，卻有着從容行走于滿堂雜碎之間的勇氣。格洛芬德爾是一位比埃爾隆德還要年長的天使，在米迦勒沉睡後，一直代行天使長之責。埃爾隆德将人類王族的後裔阿拉貢拜托給他教養指導，已足以說明他的品格和能力。
兩點五十分，哈爾迪爾和陶瑞爾進入會議室。相較起來，惡魔的年齡就年輕得多，閱歷也簡單得多，但兩位大天使對這兩位年輕的地獄高層保持了絕對的尊敬。
“王會參加嗎？”落座之後，巴德問萊格拉斯。他微微有些緊張。雖然擁有人類最強神箭手的勇敢，但到底是第一次面對如此衆多的天堂和地獄的核心高層。那個目中無人，滿身鑲鑽的卻熟悉得可以開玩笑的老不死如果在這裏的話，能夠讓他感到放松。
“我不太确定，向他彙報此事的時候，他并沒有明确表示。但我會一直在這裏。”萊格拉斯笑着安撫自己的朋友，然後轉移了話題，“這半天的旅途順利嗎？”
“糟糕透了。”巴德聳聳肩，這個話題明顯讓他放松了，“我完全不知道在和誰戰鬥。”他說的是大實話，端着漢堡和可樂過來的女招待會在彎腰放下餐盤的一瞬間露出尖牙咬向他的脖子；踩着滑板車迎面過來擦肩而過的中學生忽然伸出尺餘長的漆黑指甲,還有那一進入就頭暈目眩的異度空間......
“我想你的箭沒有讓他們好過。”萊格拉斯說。
“能射箭的時候不多，大部分時候用這個。”巴德摸出插在腰間的一把尺餘長的匕首，“阿拉貢給我的。”
萊格拉斯點點頭，他認得那個——天使除魔的标準配置——天使之刃，對煉獄怪物和地獄惡魔都很有效。
這明晃晃的玩意兒顯然引起了不适。陶瑞爾的眼中開始有挑釁的光芒。哈爾迪爾雖然沒有什麽表示，但萊格拉斯知道，他心裏一定也有了警惕。
“巴德，請把它收起來。”阿拉貢低聲提醒，“它不适合出現在這裏。”
“哦，抱歉。”巴德立刻想起瑟蘭迪爾似乎不太喜歡天使。
兩點五十八分。
埃爾隆德還不見人影。
這絕對不是埃爾隆德的風格。阿拉貢看着坐的整整齊齊的一屋子天使，惡魔和人類，略感尴尬，有些歉意地朝萊格拉斯說，“父親從不遲到，應該馬上到了。”
當然知道原因的萊格拉斯微笑點頭。
還好，三點整，會議室的門被推開。
三只惡魔立刻起身，不用看，肯定是瑟蘭迪爾來了——這是他的風格，絕不早到，絕不遲到。但令所有與會人員吃驚的是，瑟蘭迪爾居然就這樣頂着半邊焦黑可怖的臉過來了，沒有絲毫掩飾，雖然神情不善。
埃爾隆德走在他後面，微微的笑意中些許無奈。
“王，埃爾隆德先生。”萊格拉斯帶領着兩位惡魔躬身行禮。
天使和人類也分別致意。
瑟蘭迪爾目光橫掃，帶着王的倨傲，然後踱入主位，坐下來，沉着臉，用陰森森的語調問一幹盯着他，卻未必是盯着他的臉的天使，人類和惡魔，“看夠了嗎？”
“王，您今天真是……真是……真是英俊得無以複加。”巴德由衷地贊嘆。
瑟蘭迪爾微微一怔。
“附議。”哈爾迪爾冷靜而堅定地跟一句。
“附議。”陶瑞爾笑嘻嘻地跟一句。
萊格拉斯笑。
格洛芬德爾看了埃爾隆德一眼，不緊不慢地跟一句，“我代表所有天使，同意巴德先生的看法。”
林迪爾向埃爾隆德請示，“兄長，這一段應該作為會議決議記錄下來嗎？”
不同于天使，惡魔以及人類或有意或無意的說笑，阿拉貢只驚心。或者這猙獰可怕的傷痕不但将瑟蘭迪爾那張過分好看的臉上那股子傲慢刻薄勁兒去了好幾分，而且增添了好些英挺之氣，但這傷卻是最明顯的伊西铎作為可悲的人類可悲的王最确鑿的證據。
見瑟蘭迪爾的神情有一絲緩和，埃爾隆德看萊格拉斯，“既然大家都已經到了，就請殿下進入正題吧。”
“王？”萊格拉斯看瑟蘭迪爾。
瑟蘭迪爾微微颔首，“小心，不要被騙。”
埃爾隆德唯有苦笑。林迪爾一臉肅穆。格洛芬德爾倒是不以為然。
“感謝各位尊敬的先生撥冗駕臨，近日之事各位知之甚詳，不再贅述。”萊格拉斯迅速切入，“天堂，地獄和人類已分別采取了行動，作出了努力。”他朝巴德笑——作為唯一的人類，巴德在這裏顯得勢單力薄，“但迄今為止，并未互通信息。以我之愚見，這絕非應對黑暗的最佳方法。故此，貿然請各位前來，目的有二，其一，相互通報信息；其二，商議下一步協同行動的計劃。不知各位先生意下如何？”
“殿下，您說的，我都同意。”巴德些微局促，“可我并不知道能做些什麽。我其實只是希望像先祖一樣，成為一個獵龍的英雄。直到那天埃爾隆德先生找我，我才知道這件事的來龍去脈。”
“你不需要擔心。”瑟蘭迪爾冷冷瞥了埃爾隆德和阿拉貢一眼，“你的先祖可比人類的王和天使靠譜得多。”
在被他的目光掠過的一瞬間，阿拉貢就明白自己想錯了，帶着傷痕的那張臉上所流露出來的不屑與冷漠比沒有傷痕的臉更甚十倍。
“格洛芬德爾先生的意見呢？”萊格拉斯迅速岔開了話題。
這位天使和瑟蘭迪爾一樣耀眼，但那是不同種類的耀眼。瑟蘭迪爾的耀眼令人心生敬畏，而這一位，令人心生親近。
“這樣的事情，一向是埃爾隆德說了算。他說同意就是同意，他說不同意就是不同意。”格洛芬德爾一邊慢條斯理地說，一邊肆無忌憚地打量這萊格拉斯，“不過，我想如果他不同意，也不會把我和林迪爾叫下來。當然，我早知道他會同意。不過殿下大概不會知道，像我們這樣的老家夥，要出一趟遠門，很不容易。當然，我更好奇，為什麽殿下的氣質如此……”
“有完沒完？”瑟蘭迪爾“啪”地将面前一疊記錄用紙從阻斷視線的角度飛到了格洛芬德爾面前，“幾千年也沒能讓你把廢話說完！”
萊格拉斯暗自嘆氣，剛才見面寒暄的時候，這可真的是一位禮儀完美的天使大人啊。
“埃爾隆德，管管你的暴躁的王子殿下。”格洛芬德爾笑眯眯地看向苦笑的的埃爾隆德，“幾千年也沒能讓他把脾氣收好。”
“兄長……”埃爾隆德嘆息，他怎麽能忘記自家兄長那唯恐天下不亂的促狹性情？
“既然如此，就請埃爾隆德先生先說明一下天堂所掌握的情況吧。”萊格拉斯在瑟蘭迪爾就要跳起來的前一秒發布了關鍵任務，并指定了關鍵執行人。
“好的。”埃爾隆德站起身，向所有人點頭致意，“那就先由我代表天堂陳述相關情況。當年聯盟擊退索隆之後，天堂曾經派出過無數天使尋找山之心和戒指的下落，皆無疾而終。”
“愚蠢！”瑟蘭迪爾毫不留情地下了批注。
“你幹嘛不試試？”格洛芬德爾不以為恥。
“兄長……”林迪爾也看不下去了，低聲叫了一聲格洛芬德爾。
阿拉貢直接用手掌撐住了額頭。
“我知道，天使的威儀，長者的風度。”格洛芬德爾笑，這是過來的路上，林迪爾一路叮囑的。
埃爾隆德咳嗽一聲，提示大家集中注意力，“就在山之心拍賣會的前一天上午，索林要求與我見面，告訴我，他受人之托拍賣一件與煉獄有關的寶物，問我有沒有興趣參加競價。與煉獄相關的寶物不少，當時我并沒有料到是山之心，故此僅回答考慮一二。下午時分，開始有消息傳出來，說那是山之心。我立刻派天使去查證消息來源，很遺憾，一無所獲。但這樣的事情，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于是與兄長和林迪爾商議參加拍賣會以及出價。我們都同意不惜一切代價，一定要拿到山之心，所以将最高出價定為了米迦勒之劍。”
“你也去了拍賣會，”格洛芬德爾看瑟蘭迪爾，“我很好奇你會出什麽價。”
“出價這種事，都是道貌岸然的天使和愚不可及的雜碎會考慮的細節。”瑟蘭迪爾一臉的傲慢，“本王壓根兒沒想過這種事情。”
“哦，”格洛芬德爾有恍然大悟之态，“老了，忘記了惡魔最擅長的是坑蒙拐騙。”
這還讓不讓好好說事情了？萊格拉斯罕見地頭大如鬥。
“接下來的事情，我都知道，請老師允許我代父親陳述。”阿拉貢站起來，向格洛芬德爾行禮。
救場的來了，格洛芬德爾郁悶，哎，總不能捉弄自己的學生吧。埃爾隆德，你真是收了個好兒子。
萊格拉斯朝阿拉貢微笑，表示感謝。
阿拉貢微微點頭，示意他放心，“父親和林迪爾叔叔帶着山之心回到了天堂，交由兩位義兄保管。随後，帶着我找到了巴德先生，請求他與我一同前往魔多，銷毀山之心和戒指，而父親，已開始重新梳理線索，尋找戒指。”
“看起來，令尊大人也不是很放心你嘛。”瑟蘭迪爾挑了挑眉毛，“還要拉上巴德做備份。”
“王，請不要在這件事上苛責埃斯特爾。”埃爾隆德肅然，他可以縱容瑟蘭迪爾刻薄任何人任何事，除了這件事和阿拉貢。
“我想，在完成這個任務之前，我無法反駁王的任何看法。”阿拉貢說，心底卻升起一點蔭翳。那畢竟是經歷了滄海桑田，見慣了天地變幻的地獄之王，萬一果真如他所指？
“各位還有要補充的嗎？”萊格拉斯把會議主動權搶回自己手中。
“兄長已經要求我安排人手密切關注人世的動靜，跟蹤煉獄各種族的行蹤，尋找蛛絲馬跡，并調集人手，随時準備開戰。”林迪爾補充。
“謝謝。”萊格拉斯朝林迪爾微笑，他對于這位在多年前的戰争中起到樞紐作用的大天使有強烈的好感，“接下來，将由地獄進行陳述。按時間順序，先請哈爾迪爾開始吧。”
“我們在一個月前發現那扇門情況有變，經過一段時間的監測，我們認為煉獄雜碎們已開始向那扇門集結，準備破門而出了。我們已經加強了布防，一方面針對那扇門，另一方面針對地獄的靈魂。”哈爾迪爾一向言簡意赅。
“按你的說法，那些種族一個月前就知道山之心要出現了？”格洛芬德爾問。
“雖然已經對流竄在地獄的煉獄雜碎有過詢問，但對于這個問題的答案并不确定。”哈爾迪爾按照自己長年以來養成的嚴謹習慣回答。
這個回答似乎娛樂了格洛芬德爾，他開始嘿嘿地笑。
“王令我嚴密監控地獄的情況，但除了那扇門有異動之外，并無特別的情況發生。煉獄雜碎出沒的幾率與長久以來保持一致。”哈爾迪爾無視格洛芬德爾的笑聲。
“王，您在什麽時候收到了索林的邀請？”萊格拉斯開始向瑟蘭迪爾履行會議召集人的職責。
“和埃爾隆德收到邀請的時間一致。”瑟蘭迪爾收起了慣常的傲慢和不耐煩，向會議召集人保持尊重，“除了索林是通過電話與我聯系之外，其他信息與埃爾隆德提供信息一致。在得知拍賣物是山之心之後，我曾電話索林，要求提供委托人信息，但被拒絕。”
“地獄之王也有被拒絕的時候？”格洛芬德爾又開始了。
“商業規則。”看在兒子的面子上，瑟蘭迪爾沒有和他掐。
萊格拉斯感激地朝瑟蘭迪爾笑，要不是在會議上，他一定會狠狠地拍一拍父親的馬屁。
“其實，我一直很好奇，做為地獄的王，為什麽會和煉獄的矮人族索林家族保持着長久的密切的商業合作關系。”
“只因為地獄不像天堂那樣，圈養了許多替他們行走人世，聚斂財富的走狗。”瑟蘭迪爾高傲地回答，“地獄之王承擔着關于地獄的一切，無論贊譽與毀謗。”
格洛芬德爾經過短暫的思考，點點頭，“是的。在這一點上，我們必須向地獄學習。埃爾隆德，這個任務交給你了。”
埃爾隆德已數不清今天是第幾次想撫摸自己那節節後退的發際線了。
“之後，我要求我的近衛隊長陶瑞爾追查消息來源，但一無所獲。”瑟蘭迪爾繼續，“接下來，我帶着萊格拉斯去了拍賣會現場，陶瑞爾在場外做了布置，準備搶回山之心。不過，既然天堂方面出手了，這個方案便廢棄不用。随後，陶瑞爾開始追查委托人信息，迄今為止，并無實質進展。加裏安已經在查索林的銀行賬戶和各種交易的往來，希望能有消息。”
陶瑞爾的眉頭一直未曾舒展，此時擰得更緊，無意識地伸手去摸一直處于安靜狀态的手機。
“謝謝王。”萊格拉斯轉向了巴德，“巴德，你這邊的情況如何？”
“我這邊，”巴德笑起來，一邊聽故事一邊看格洛芬德爾和瑟蘭迪爾互掐，他已經完全放松下來了，“并沒有得到索林的邀請，只是收到一條手機消息，說了這件事。我也試圖找到這條消息的來源，但那個號碼其後再未出現，電信公司說以前也沒有出現過，出現的目的大概就是為了發這麽一條短信。到目前為止，我除了陪同阿拉貢前往魔多，呃，我們還沒有順利走出本市，并沒有采取任何行動。”
“聽起來，是有人特意邀請你加入呢。”萊格拉斯笑，“自此，相互消息已經通報完畢，各位還有要補充的嗎？”他逐一從在座各位臉上看過，尋求确認。
陶瑞爾再一次摸向了安靜的手機，垂下眼簾看了看黑乎乎的屏幕，伸出手攥住了桌面上做記錄的筆，“我需要補充，”她盡力平息心情，卻仍免不了聲音輕微顫抖。
“剛才王提到我的任務的時候，極其簡略，因為這涉及到我的隐私。”陶瑞爾向瑟蘭迪爾點頭致謝，“但煉獄之事太過重大，我想還是應該說出來。索林的外甥奇力，他最重要的助手之一，是我的男朋友。但是，從索林向各位發布拍賣會消息那天的前一天開始至今，我一直未曾見到奇力，僅依靠電話進行簡單的聯系。這在以前是不可想象的。”
除了哈爾迪爾和萊格拉斯，其餘各位顯然都有些吃驚，雖然吃驚的內容各不相同。
“你……去找過他嗎？”短暫的沉默之後，格洛芬德爾開口，“嗯，有時候也要主動一點。”
“找過。他的住所和辦公室，以及平日經常出現的地方，我都找過。”
“不要懷疑幽暗密林的行動能力。”瑟蘭迪爾打斷了格洛芬德爾想要充當愛情顧問的企圖。
“我只是想說這是一條不錯的線索，如果陶姑娘不介意的話。”格洛芬德爾委屈地反抗。
“謝謝小陶。”萊格拉斯看陶瑞爾憂色重重，暗地嘆了口氣，“目前出現的線索和疑點都已經不少了，我們逐條整理。”
“這真是一個漫長的會議。”格洛芬德爾有些憂愁，“我可以說全權委托埃爾隆德處理嗎？他同意的事，我都同意；他反對的事，我都反對。”
不待埃爾隆德反饋，他已站起身，拉長了聲音，“久違的瑟蘭迪爾殿下，能再次見到您，真是不勝歡喜。近日您貴體欠安，并不适合長久地關注在這樣勞心費神的事情上。看窗外風景如畫，何不與我攜手同游？”
瑟蘭迪爾哼一聲，奉送白眼一枚。
萊格拉斯笑，“王，格洛芬德爾先生莅臨，我們應盡地主之誼。懇請您履行密林之王的職責吧。我會小心。”
瑟蘭迪爾想了好一會兒，站起身，“好。”
“這樣多好。”格洛芬德爾贊嘆，“萊格拉斯殿下真是我從未見過的英俊溫柔，聰慧機敏的惡魔。當然，其實，這句話在剛才我第一次表達意見的時候，就想說了……”
“你到底要不要出去？”瑟蘭迪爾第二次打斷了他話。
“去，當然去。”格洛芬德爾拍了拍林迪爾的肩，“好好看着你的兄長幹活，別讓他偷懶。這一回，我們一定要做得漂漂亮亮的，免得他總是擡不起頭，不能拿出天使的威儀。”說完，尾随着瑟蘭迪爾，興致勃勃地走出會議室。
一直沉默的阿拉貢如釋重負地嘆了口氣。
“可以來一杯咖啡嗎？”巴德失笑，“我一直好緊張，怕他們兩位會打起來。”
“不會的，”埃爾隆德終于伸手摸了一回發際線，“他們只是，只是……”然後嘆了口氣。
“各位都來點咖啡嗎？或者茶？”萊格拉斯笑，“我們也可以休息一下，再繼續。”
“我讓加裏安送些點心過來。”陶瑞爾起身，跑了出去。
“可憐的姑娘，但願事情不會那麽糟糕。”阿拉貢看着她的背影，喃喃道。
“不會那麽糟。”走過來找巴德說話的萊格拉斯正好聽見，“奇力是個好孩子。”
“惡魔口中的‘好孩子’是什麽标準？”巴德問。
“你和阿拉貢都是好孩子。”萊格拉斯肅然道。
“太過分了。”巴德揮手拍了一下萊格拉斯的肩膀，“看面相，我都老得能做你爹了。”
萊格拉斯彎腰，“很佩服您的膽量。晚些時候，我會将這句話轉呈王。”
阿拉貢看着他明朗如皎月的笑臉，忽然有些躊躇該如何開啓和他的交談。而那笑容，那語調，那氣息，竟令他心生期望恨不得永遠收藏。
“嘿，阿拉貢，想什麽呢？”萊格拉斯看他欲言又止，笑問。
“沒什麽，只是在想王聽見巴德這句話的反應。”阿拉貢就着話題撒了個小謊。
“阿拉貢，你學壞了。”巴德惋惜地嘆息。
埃爾隆德聽着年輕的天使，惡魔和人類的對話，很有一種回到了新晉天使訓練營，對着一班整整齊齊心懷憧憬的小天使講解天使的責任的感覺，助教，不，秘書林迪爾也在旁邊埋頭整理教義，不，整理剛才的紀要。
咖啡，茶，果汁，點心，鮮果，小食都已到位。
好吧，好孩子們，我們繼續，想想如何用最小的損失淨化這世上最邪惡的靈魂。埃爾隆德心道，不經意想起當年在戰火紛飛下的瑞文戴爾與瑟蘭迪爾的緊張急切的協商，以及由此觸發的永恒的傷痛。願天父的慈悲降臨于此，埃爾隆德默默祈禱，令諸人不必遭受悲痛。
好孩子們迅速坐好了。
萊格拉斯按下了白板開關，“需要其他設備嗎？”
“謝謝，不需要了。”林迪爾起身，走到白板面前，拾起筆，将方才整理的信息一一羅列。
“大家看看林迪爾整理的要點是否需要補充。”埃爾隆德說，“然後我們将逐點讨論。可以嗎？”
一衆好孩子紛紛點頭。
林迪爾羅列的要點極其詳盡，覆蓋了第一場會議所有重要信息，好孩子們又進行了分類整理，追根朔源，合并為簡單明确的幾大類，然後逐條讨論，尋找可能的原因及相應對策。整個過程熱烈而有趣。
埃爾隆德喝林迪爾幾乎插不上話。
“兄長，跟我們那個時候完全不一樣呢。”林迪爾少見地發表了看法。
“是的，他們會比我們做得好。”埃爾隆德說，略做停頓，“我唯一的擔憂，只是他們未曾真正直面過戰火。”
“兄長過慮了。”林迪爾說：“善良會讓他們竭盡全力避免戰争，勇敢會讓他們不懼戰争。”
埃爾隆德思忖一瞬，微笑，“你說得很對。”
那邊的讨論也接近尾聲，正在做最後的修訂确認。
接着，埃爾隆德看見阿拉貢望向自己，眼睛裏光芒閃爍。“好了嗎？”埃爾隆德問，他的心裏充滿了感激和喜悅。伊西铎的血脈給這孩子帶來了太多壓力，他從來沒有在他眼中見過如此純粹決然的光芒。
阿拉貢點頭。
萊格拉斯站了起來，先朝自己的同伴們微笑，再向埃爾隆德和林迪爾行禮，“尊敬的先生們，經過讨論，我們認為，我們務必應該搶在煉獄之前得到并銷毀山之心和戒指。”
埃爾隆德和林迪爾相視一笑。
“在這裏，我們有一個疑問，雖然經過了長久的談論，卻并沒有得到答案，先提出來，希望得到兩位天使先生的指點。”萊格拉斯說：“委托索林拍賣山之心的是誰？我們不認為是索隆。因為相對于煉獄怪物的集結，拍賣了打開大門的鑰匙，是件非常奇怪的事。但除了天使和惡魔，誰有能力獲得山之心？而他的目的又是什麽？”
“這是個好問題。”埃爾隆德贊許，“雖然目前我們沒有答案。”
“雖然目前我們沒有答案，也并不妨礙制定行動方案。” 萊格拉斯繼續，“為了完成任務，我們将采取以下行動。首先，依然應該加固地獄的防守。這個目标将由哈爾迪爾負責并通過兩條途徑達成。第一，關閉地獄聯結人世和天堂的大部分通道，并對剩下的開放通道加強出入檢查，以此切斷龍或者索隆的其他代理人與煉獄的消息互通；第二，加強對地獄靈魂的淨化和保護，以此消弱煉獄種族通過吞噬地獄靈魂得到的力量。天堂在這方面極其擅長，地獄希望能獲得相應協助。同時，我們應該加緊追查戒指的下落，也有兩條途徑。第一，通過索林家族，追查山之心委托人的行蹤。這件事将由陶瑞爾和加裏安負責；第二，通過全範圍監測煉獄在人世的活動，尋找蛛絲馬跡，實行集中搜索和打擊，尋找戒指。這件事将由我和阿拉貢負責。然後，銷毀山之心和戒指。這件事将由阿拉貢和巴德負責。”
“以上行動周到穩當，但保守被動，很容易被索隆牽着鼻子走。”萊格拉斯看阿拉貢，“所以我們還将采取更加直接的方法作為補充。阿拉貢，請你接着說。”
阿拉貢站起來，“我們準備委托一位合适的人選帶着山之心直接前往魔多，引蛇出洞。”
埃爾隆德輕輕皺眉，這個辦法他不是沒想過，但相當冒險，幾乎等同于将被委托人暴露在無數怪物的聚光燈之下。
“但我們對究竟由誰來負責這件事産生了争執。”阿拉貢笑了笑，“我認為我是最合适的人選，萊格拉斯認為他當仁不讓。我們花了大量的時間争吵，但沒有結論，需要您的指導。”
“我不跟你們搶，但我一定要跟着去。”巴德也笑起來。
“父親，我需要這個機會代先祖做出補償。”阿拉貢望向埃爾隆德，眼裏有不容拒絕的堅定，“而且整個行動計劃需要一位強有力的總協調人，我認為萊格拉斯殿下乃是不二人選。”
“我從來不曾懷疑過您的意志，也從來不認為伊西铎先生需要做出補償。”萊格拉斯不待埃爾隆德回答就插話了，“鑒于地獄和煉獄的淵源，我渴望能夠親手毀滅索隆的邪惡之物。縱然局限于惡魔的血統，無法實施，我也希望離這個目标越近越好。”
“太危險了。我不同意！”阿拉貢幾乎是低聲吼出了這句話。是的，他覺得自己想一想萊格拉斯直面索隆和魔多那可以将天使和惡魔化為灰燼的烈焰就很忍不住焦躁。
“我有充分的理由，不是嗎？埃爾隆德先生。”萊格拉斯看向為難地沉默着的大天使。
林迪爾将同情的目光送往了兄長身上，作為此間除了埃爾隆德和萊格拉斯之外唯一知情人，他了解這“充分的理由”帶給埃爾隆德的壓力。
“你們都有充分的理由。”短暫的沉默之後，埃爾隆德開口了，“但鑒于目前的情況，我們不能用理由，而應該用有效性來判斷。”
“我想我是最有效的。我可以接近魔多烈焰。”阿拉貢幾乎要得意了。
“可是你還不太熟悉人世的規則。”埃爾隆德點頭，“走了一晚上又一上午，還沒能走出本市。按這個速度，什麽時候能趕到魔多？”
“這對于我來說，完全不成問題。”萊格拉斯笑，他證件齊全，精通各種交通工具的操作。
“你不能接近魔多的烈焰。”埃爾隆德說，“而且你的王，如果知道你的這個主意，我個人認為你很可能失去參與這件事的機會。”
都被否決了。好孩子們的情緒多多少少受了影響，有些低迷了。
“但僅靠有效性，不滿足你們的意志，又無法令你們心情愉悅地保持最佳狀态，這是很致命的。”
“您到底想怎麽樣？”巴德忍不住了，“請直說吧。”
“所以，我建議調整相關任務負責人。”埃爾隆德露出了大家熟悉的微笑，“第一，整個方案的總協調人将由埃爾隆德擔任；第二，目标一和目标二第一條路徑負責人不變；目标二第二條路徑負責人調整為林迪爾；同時，林迪爾負責推進協助地獄加強對靈魂的保護和淨化；第三，萊格拉斯殿下在說服王的前提下，和埃斯特爾以及巴德先生一起帶着山之心前往魔多。”
好孩子們都呆了，不知道是高興壞了還是被吓倒了。
“怎麽樣，有意見嗎？”埃爾隆德問。
“我只是覺得大天使先生們為了天地已經付出得足夠多了，這一次不應該再讓他們辛苦。”萊格拉斯說。
“讓我們為曾經的失誤做出補償吧。”埃爾隆德說，“而且，和你們一起工作，會讓我們覺得自己還沒那麽老。”
“完美。”少言寡語的哈爾迪爾評價。
“那麽，接下來我們繼續讨論各任務的具體執行方案了？”埃爾隆德順應着好孩子們的心情，将事件加速往前推，“需要休息嗎？”
“稍等。”萊格拉斯說：“還有一件并行任務，該任務的難度和重要性，我個人認為淩駕于所有任務之上，亟需一位智慧、能力和胸懷均至完美的執行人。”
埃爾隆德有一絲迷惑，“什麽樣的任務讓您有如此的壓力？”然後，他發現所有好孩子臉上多多少少都有着一點詭異的笑容。
“陪伴地獄的王，瑟蘭迪爾陛下。”萊格拉斯朝埃爾隆德行禮，“埃爾隆德先生，此任務非您莫屬，否則我将一籌莫展。”
這一回，連林迪爾都笑了。
“這個......”埃爾隆德開始摸發際線，思緒卻不受控制地飄回了上午在瑟蘭迪爾卧室裏的的情景。哦，華貴而溫暖的房間。
“就這樣決定吧。”林迪爾替他誠實的兄長做了決定，“王的意思，還請殿下費心。”
萊格拉斯點頭，未及說話，加裏安已敲門進來，幾乎算的上喜氣洋洋，“殿下，王說今天晚上要舉行PARTY，各位先生都要參加，請盡快準備。”
格洛芬德爾從加裏安的背後探出頭，“殿下，我有事情和你商量。”
雖然打斷了會議議程，但聽起來似乎不錯。萊格拉斯點頭。
埃爾隆德想了想，“那麽，就這樣吧，各任務負責人行動吧，明天下午三點再一起碰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