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蔣舒藝掌心滾燙, 心裏頭更是亂糟糟,她想掙脫,被沈尋反手拉緊, “沒有跟拍。”

他說。

她讷讷的:“哦。”

眼淚水應聲落下, 速度極快, 一下到唇邊。

沈尋無奈:“哭什麽?”

蔣舒藝頓了頓, 實話那當然不能說,她委屈巴巴,“找不到你們。”

半真半假一句, 還帶着一聲哭嗝。

沈尋軟了聲音:“怎麽不打我電話?”

蔣舒藝紅着眼睛看他:“忘了。”

簡直太慘了。

沈尋掏口袋, 沒找到紙巾, 他低頭看去,發現蔣舒藝正在她自己外套口袋裏翻着,很快便掏出一包沒開封過的紙巾,她又哭唧唧遞過來, 好像眼淚水下一秒又要泛濫。

他笑了, 果然是嬌氣包。

沈尋拆開紙巾,抽了一張給她擦眼淚水。

蔣舒藝就這麽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他, 任他擦着, 他一邊擦一邊說:“還好,倒是知道在原地等着。”

她噎住, 美麗的誤會。

蔣舒藝不好意思的搶過紙巾, 自己上手抹眼淚。因為不好意思加心虛, 她手上沒控制力,紙巾一下濕透。

沈尋見狀, 拎起魚餅, 繼續牽緊她的手, “走吧。”他遷就的俯身,聲音很輕,帶着輕哄,“回家了。”

一下擊中蔣舒藝的心,心髒“噗通噗通”,很不應該,但她奇異的貪戀他獨有的溫柔。

她晃了晃他們牽住的手:“都涼了。”

她在這兒不知道矯情哭了多久,魚餅早就涼了。

沈尋只笑了笑,帶她回魚餅店。兩個人都戴着口罩,但小鎮裏一天難得有陌生面孔,老板娘記得他們是來拍攝的,熱情說:“給你們熱熱,還是好吃的。”

熱完魚餅回集合點,蔣舒藝瞅了瞅,盛歡不在,蘇赟也是。

大家看到眼睛紅通通的蔣舒藝都愣了愣,目光繼而落在他們牽住的手。

居然當着他們面也沒松開?

沈尋順着他們的視線,解釋:“迷路的小朋友,找不着家。”

他還是沒舍得松開,只把手裏的魚餅遞出去。

仍舊滾燙的魚餅香氣四散,趙柯接過去,其他人則圍着蔣舒藝,也悄悄擋住了鏡頭。

“害,不就是魚餅,一下跑沒影,你急什麽?我們都在。”魏軍依舊大家長似的訓。

宋詞也說:“不知道給我們打個電話?我們馬上就來找你。”

叽叽喳喳,直把蔣舒藝給說懵了。

孟佳音索性退到一邊,她看向沈尋。跟她一樣,他也悄然退出包圍圈,只一雙眼睛似黏在蔣舒藝身上。

她想起他們久等不到蔣舒藝,是沈尋不讓攝像和節目組跟,獨自去找。

看着看着,她最後一點意難平也釋懷了。

下午回民宿,蔣舒藝收到向茗茗微信,她說:我哥給力不?

【向茗茗:一出手,盛歡就得火急火燎走人。】

難怪。

蔣舒藝問:你跟向揚說的?

向茗茗坦白:好吧,其實是你家魔王哥哥。

蔣銘繹從小老沉又嚴厲,她見着他就犯怵,背後叫他魔王哥哥。

蔣舒藝卻是震驚,她以為哥哥對她參與節目不聞不問,是放養了,沒想到他居然是悄悄關注着。

那她跟沈尋……

她猶豫,握着手機想了半天,還是不敢對蔣銘繹坦白。

晚上,“益路同行”正片第二期,大部分鏡頭給到了田家村村民手工制作竹編工藝。從準備工作到染色編制,由嘉賓的任務引導式鋪開,半是綜藝半是紀錄片的模式,微博竟然都是好評。

蔣舒藝和孟佳音在房間開着電視機,同步微博評論。節目過半,是她跟岑曉沁從小山坡滾落。本該是節目噱頭,但鏡頭一帶而過,接着就是她們養傷,其他人錄制的畫面。

微博熱議。

【真心說,很久沒有見到“益路同行”這樣的良心節目組了,不炒作不作妖,一心公益扶貧,就沖這個我一定支持到底。】

【要換成某臺,早就卡點對妹妹跟岑曉沁滾山坡一通亂剪。】

【給良心節目組點贊!!!】

有人誇,也有人質疑。

【先別誇,我更好奇蔣舒藝到底什麽背景?指不定不是人節目組不想,是人家不敢。】

【我早就想說了,一開始全網罵到現在洗白成團寵妹妹,我不信她沒點背景。】

【說到底,綜藝都是人設,是人是鬼誰知道?】

【叫她一聲妹妹,又不是真傻白甜小妹妹~】

蔣舒藝刷到差評和質疑早就沒有一開始的勝負欲,說兩句又不會少塊肉。

然後,她就看到岑曉沁更新的微博。微博放了一張照片,是在節目錄制的時候,她們一起在山坡上整理竹子被鏡頭記錄下的畫面。

【岑曉沁:謝謝妹妹。】

岑曉沁一改往日總要配上表情的文字,就這言簡意赅的四個字,可以說看不出情緒。

文字很短,她粉絲讀出的信息量卻很大。

【不像沁沁的作風。】

【我懷疑小沁沁不是自己發的博。】

【誰不知道有人背景硬,只手遮天。】

【我沁因為一個綜藝失去女主角的戲,還一個勁誇節目組和某關系戶,實慘。】

蔣舒藝的粉絲看到,自覺去控評。

【正主都說是蔣妹妹救了人,粉絲還是別給岑老師惹禍了。】

【節目裏有圖有真相,就是某些粉絲有被害妄想症盡當攪屎棍。】

【怎麽其他嘉賓沒人說蔣妹妹不好,就你們叽叽歪歪。】

很快,帶歪的畫風被微博“狗皮膏藥”的熱搜帶了回來。

節目組在正片最後放出了蔣舒藝在醫務室床上看到“膏藥”上熱搜時的畫面,看不出表演成分,震驚得連瞳孔都有感應,而後,是她氣呼呼發現自己還比不上一塊膏藥。

【哈哈哈哈哈,妹妹好呆萌。】

【誰說蔣妹妹是心機girl我跟誰急!】

【就我覺得沈尋給蔣舒藝簽名時候特別溫柔嗎?】

【哥哥妹妹什麽的……兄妹CP最好嗑!】

【胡說,明明是“一生CP”~】

蔣舒藝從微博又看了一遍大家給她簽名的視頻,進度條到沈尋時按了暫停。那時她躺平任槽,索性眼不見為淨,也就沒能看到在她膏藥上簽名的沈尋。

不知道是不是看了粉絲評論的緣故,這會兒她看着,确實顯得他溫柔極了,有種被偏愛的錯覺。

屏幕裏,他彎着腰,一手墊在她腳後跟輕輕托舉着,她好似随着屏幕裏的慢動作回憶起那時候包圍腳踝的柔軟。

而他垂着眸,專注在她腳上簽名。

蔣舒藝看得有些發愣,有那麽一瞬間,似乎懂了什麽叫心底花開。

節目結束,孟佳音關了電視機,試探的看了看發呆的蔣舒藝,她把手邊的蔬菜幹遞過去,問:“吃嗎?”

蔣舒藝回神,在手心倒了些。

孟佳音也吃了一片,斟酌措辭,“我就實話實說了。”

她一副長談的模樣,蔣舒藝将手裏的零食都塞嘴巴裏,拍了拍手心的碎屑,“你說。”

“按道理不在背後說人是非,但你就當是我多心。”孟佳音遲疑一瞬,“我雖然不了解岑曉沁,可是,都在一個圈子裏,有些路數多少還是清楚的,你自己多注意着些。”

她是在提醒她注意岑曉沁。

孟佳音解釋:“之前你們錄節目上熱搜我也看了,站在她的角度沒毛病,只不過是你比較吃虧而已。”

“我懂。”這點蔣銘洲已經給蔣舒藝分析過,也知道當初岑曉沁是故意的。

她沒有傻白甜的反駁,孟佳音很滿意,“那就好。”

“以前別人都說娛樂圈沒朋友,其實吧,人心都是肉長的。”孟佳音話匣子打開,說得多了些。

蔣舒藝就成了那個傾聽者,偶爾點頭或是接兩句,大部分時候都認真聽着。

倒是有了促膝長談那味。

等孟佳音去洗澡,蔣舒藝又刷了刷微博,心底隐隐不安。盛歡的出現應該不止偶遇這麽簡單,今天她回頭時看到的怨毒目光就這麽镌刻在心頭,沒法忽視。

不定時的炸彈,她開始害怕沈尋知道自己接近他的真相。

還有撞了許婷的司機,為什麽他的賬戶裏會有盛歡的轉賬?

蔣舒藝被不安包裹着,有些心慌。

手機響了一下,她解鎖,是向茗茗:司機賬戶确實有多錢,但你知道的,事故責任認定婷婷人行道突然沖出,雙方均有責任。

真是想什麽來什麽。

【向茗茗:司機家的背景我們調查過,身家清白沒有案底,平日靠跑長途為生,老婆在老家全職帶兩個孩子,全賴他一個人養家,确實也沒什麽錢。所以,如他所說,定責的賠款得砸鍋賣鐵,可是,你說巧不巧,盛歡陸續四筆轉賬從他賬戶過了一遍,他就轉給了許婷爸爸。】

蔣舒藝仔細想了想:也就是說,所有的賠付都是盛歡的轉賬?

怎麽會?

向茗茗給了肯定答案:理論上是這樣。

她也好奇:你說盛歡到底是幾個意思?良心不安?

蔣舒藝同樣不明白,但她不相信盛歡會這麽好心。

【向茗茗:車禍我也請專人反複模拟過,從司機的行車路線,到婷婷跑出去的時間,我只能說巧合。長途車是固定路線,按照原定路線正常行駛,沒有刻意拖延或等待,婷婷跑出去的時間還能勉強說是刻意,可她沖到大車前,實在不能用刻意去圓。】

蔣舒藝看完,默了一下,心煩意亂。

偏離預想的軌道,好像這幾天的努力都做了無用功。

【蔣舒藝:再查查盛歡的資金流向。】

【向茗茗:明白。】

向茗茗盯着她們的對話框,猶豫半晌:豆豆,咱抛開這些不說,考慮清楚你對沈尋到底是怎麽想的。

她第一次在她面前主動提起許婷:如果婷婷醒着,她一定不願意你為了她為難你自己。

蔣舒藝再次沉默,問題就是她抛不開,更想不透。

煩心事像是商量好的一起來,她睡不着,獨自去了海邊。

晚間很涼,頭頂星星月亮落下一地清輝,她從民宿走到沙灘,海浪聲一波又一波席卷,沒能讓她焦躁的心獲得稍許平靜。

一股自我厭倦的情緒鋪天蓋地襲來,蔣舒藝想起今天迷路時朝她伸手的沈尋,他話裏的缱绻總讓她有種他想讓她抓緊的是他的感覺。

錯覺,她想。

蔣舒藝漫無目的的在海邊來回走,一個轉身,一道挺拔的影子就着月色落下。

她頓住,不可思議。

擡頭一看,仿佛重回白天,只是此刻的人清晰映入眼簾,清晰到五官輪廓,一個小表情都清清楚楚。

沐浴着月色,他的臉都帶上了柔光。

蔣舒藝胸口忽然被石頭壓了一角,很悶。

“我……”張了張嘴,她不知道怎麽說。

沈尋走近:“真巧,你也睡不着?”

他好像知道她所有的糾結似的,她更加愧疚。

蔣舒藝抿唇:“我說追星其實是瞎說的,你別有負擔。”

她也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麽:“我哥也說了,你這麽照顧我,要是你有喜歡的人,我肯定幫你。”

語無倫次,其實心在滴血。

矯情。

蔣舒藝聲音很悶:“真的,我沒騙你。”

她都不敢看人,只顧着低頭噼裏啪啦說一頓。

沈尋蹙眉:“蔣舒藝。”

他第一次連名帶姓叫她,語氣嚴肅。

蔣舒藝驚着了,擡頭看着他,對上他的眼睛,他平靜的眸底藏着複雜難辨的情緒。

沈尋定定望着她:“你非要把我推給別人?”

蔣舒藝結結實實愣了,隐隐覺得接下來的話不能讓他說,她也不能聽。

但沈尋不給她這個機會,他又朝前一步,遠看就像是将她半攏在自己懷裏,而後,低沉的聲音落在她耳畔。

“倒真的只有你能幫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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