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男主

“你是楊新洲?”

江楚林遲疑地問道,眼前的年輕人眉眼周正,五官俊朗,臉上神情雖然溫和,但是雙目卻炯炯有神,而且身上還有一種讓人心折的氣勢,這還是小時候一起光着屁股跳河裏洗澡的夥伴嗎?江楚林突然有些不敢認。

而楊新洲也認出來江楚林了,他們年紀相仿,又是一個村的,小時候還一起撒尿和泥,一起光着屁股洗澡,雖然隔着五年的光陰,但是還是能夠認出來的。

“是我,楚林,咋把車停在這了?需要幫忙嗎?”

楊新洲一說話,江楚林便确定這就是一起光着屁股長大的小夥伴了,于是高興地把手一揮:“沒事兒,我就是看着你眼熟,剛剛離得遠沒有看清,所以就專門等了你一會兒,趕緊上車,咱們一起回去。”

楊新洲嘴角抽動了下,這人還真閑,不過他也不是二愣子,雖然在部隊上五年了,但是人情世故并沒有丢,最後還是跟江楚林道了謝:“謝謝你啊,楚林,要不是你,我得走着回去了。”

江楚林臉上笑開了花:“好說,好說!”

等楊新洲上了車,他還遞了一支煙給他,但是他沒接:“我不抽煙。”

江楚林奇怪地看了他一眼:“部隊上不讓抽煙?”

楊新洲搖頭:“沒這規定。”

“那你咋不抽煙了?”江楚林問道。

這下輪到楊新洲奇怪了:“我什麽時候抽過煙?”

“你忘了,咱們小時候把幹樹葉子碾碎,然後用舊報紙卷成煙,學大人抽煙,差點燒了大隊的糧垛的事兒了,後來被當時的老支書逮着,咱們在大隊廣場上被大人拿着鞋底子抽屁股嗎?當時明明你爹揍得最輕,偏偏你哭聲最大最慘,最後老支書對你的處罰最輕。”

猝不及防地被小夥伴揭黑歷史,楊新洲內心有些酸爽,幸虧就他們倆人,要不然他端正嚴肅的形象,直接會碎成渣渣。

于是他強行挽尊:“那都是小時候不懂事,哪裏算抽煙。”

“那後來咱們長大後呢,我可是看見你不止一次地買煙呢,不抽煙,你買煙幹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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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新洲想了想,大概知道了他看見他買煙是什麽時候了,那時候年輕見識少,聽說男人的友誼是從一根煙開始,便開始屯煙,打算在部隊上用煙交朋友,可是到了部隊才知道,自己的想法有多天真,新兵禁止抽煙,他的煙剛進部隊就被沒收了,雖然後面還回來了,但是新兵期已經過去,他已經适應了部隊的生活,也交到了朋友。

他也更加明白了,部隊上是講究實力的,而交朋友更是貴在真心,這煙也送給了幾個吸煙的戰友。

往事不堪回首啊,而江楚林見楊新洲無話可說,便自以為說贏了,正打算取笑楊新洲兩句,便聽楊新洲說道:“說來,我當初買煙的時候,好像碰到過你被隔壁村的春妮兒攔着說話,後來你們咋樣了?”

江楚林把頭一扭不想說話了,春妮兒絕對是他的黑歷史,長得倒是不錯,去她家提親的人不少,就是不知道她為啥相中了他,非要嫁給他,特麽還挺敢提條件,進門就分家,還要單門獨院地過日子,養父母可以,就是不能養他妹妹,美得她,不養妹妹,養她啊。

雖然她現在早就嫁人了,但是提起那段被她圍追堵截的日子,他還是覺得隔應。

車廂裏有了一陣短暫的沉默,最後還是楊新洲打破了沉默:“大林子,我爹娘還好吧?”

往日的稱呼一出口,江楚林也不再置氣了,大男人嘛,哪有那麽多的矯情,于是回道:“福叔和香嬸兒身體挺好的,就是你家新澤和新雨也挺乖,在學校經常被老師誇獎。”

楊新洲的嘴角翹了翹,離家五年,雖然有書信聯系,但是就怕親人報喜不報憂,一回來就得到好消息,心頭哪能不高興,而也因為高興,所以忽略了江楚林的話裏,隐去了他姐姐的消息。

“新洲啊,明天早上我回縣城,你要去縣城的話,就去我家找我,總比坐公交車方便。”

車開到村口時,江楚林說道,楊新洲沒有拒絕,他明天要去城裏醫院,讓醫生給他爹看看腿,給他娘看看眼睛,兩位老人的身體是他內心最深的牽挂。

而楊新洲離開後,江楚林把車頭一拐,很快便到了自己家門前,停好車,他手裏拿過一個包袱,那裏面是他給妹妹買的營養品,專門給她補身子的。

下了車,他腳下的步子不停,很快就提着包袱進了家門,一進門就扯開嗓子喊:“珊珊,我回來了!”

別的人回到家,都是首先喊爹娘,但是江楚林一回家來,張嘴就喊自己妹妹,爹是個大忙人,平常不在家,喊也是白喊,自己娘,喊一聲,就得挨獅子吼,只有自己妹妹關心自己風塵仆仆的辛苦。

“哥,你回來了,渴不渴?餓不餓?先喝點槐豆茶,我去給你做飯。”

江楚林雖然很享受自己妹妹的關心,但是他可舍不得自己妹妹受累,趕忙攔住她:“不用忙了,我回來的時候,在單位吃過了的。”

然後便把包袱裏的麥乳精和奶粉遞給妹妹:“這些記得喝,喝完了,哥再給你買。”

江楚珊需要這個,也不和他客氣,不過還是笑着說道:“謝謝哥,你對我真好。”

江楚林嘴角上翹:“我是你哥,你是我妹,我不對你好,對誰好。”

“這是在串簾子呢,這簾子多串幾張,我回頭拿到大城市賣,那裏的人肯定稀罕這個。”江楚林張口就是生意經,這兩年他開着貨車各地跑,見的世面不少,再加上妹妹的點撥,還有自己個兒的努力,對于倒買倒賣,已經很得心應手了。

妹妹串的這個草珠子簾子,經過她的巧手再漆個新鮮花樣,拿到省城那邊鐵定受歡迎,到時候賣了錢,就能給妹妹買細糧,買各種補身子的營養品,還能帶妹妹去大醫院看醫生,争取快點把她的身體給治結實了。

妹妹的身體,不僅僅是父母的心病,更加是他的,當初要不是他帶着妹妹去池塘上的冰面上滑冰,妹妹的身體也不會毀成這樣子,所以妹妹一天沒有着落,他就不會成家,就怕媳婦兒對妹妹不好,如果妹妹不成家,那麽他也不成家了,他們兄妹倆相依為命。

江楚珊可不知道自己哥哥的想法,她聽到哥哥要草珠子簾子,便笑着答應了:“正好這段時間來家裏找娘做衣服的人不多,她也跟着我一起串,這樣也能快點,就是家裏的草珠子不多。”

“這個交給我,我保證幫你把草珠子尋摸來。”

江楚珊見他把事兒包攬了過去,便不再管了,反而說起了其他的事兒:“哥,你知道嗎?咱們大隊幹部今年冬天就要換屆選舉了?”

江楚林不在意地說道:“選就選呗。”

“難道你就不想幫幫咱爹,給他拉拉印象分?”

江楚珊看他不在意的樣子,只能恨鐵不成鋼地問道,別人家都是全家上陣,八仙過海,各顯神通地拉票,看看她哥不在意的樣子,以及老爹不屑拉票的驕傲,她扶額,自己就是個操心命。

老爹支書這個位置,她倒不是很看重,反正他們家各有各的本事掙錢,但是他爹一心撲在大隊上,讓他退下來,肯定難受,她不想他難受,便只能想法子争了。

而江楚林沒有領會到妹妹的着急:“咱爹還用拉印象分?當初他接任支書的時候,大隊的工分價才五分錢,現在都漲到一毛了,怎麽長到一毛的,還不是咱爹頂着公社那邊的壓力,想法子讓大隊多種紅薯,做粉條拉去公社賣?放着咱爹全心全意地為社員考慮的支書不選,選誰?”

說起自家爹,江楚林又是自豪,又是怨念,對待大隊上的事兒,簡直比對他這個親兒子還要上心,這樣的爹還是讓他好好做支書吧,要不然閑下來又精力了,又該折騰他了。

“這次不一樣,競争支書的人選,是楊文明,他比咱爹年輕,家族人丁興旺,光是他自己就有五個親兄弟,更別提他還有六個兒子,以及他叔伯兄弟家的兄弟子侄,少說也有幾十口人,咱們江家雖然在石橋大隊也算大家族,但是咱們這一支,你算算才多少人。”

見江楚林臉色開始沉了,江楚珊知道他上心了,便再接再厲繼續說:“人多是一項優勢,再就是楊文明有個表哥在市裏化肥廠工作,他要是當上了支書,大隊上的化肥就不用愁了,現在不是收了小麥了,馬上就要種玉米了,聽說他已經去化肥廠走關系了。”

這麽說來,老頭子的支書位置不穩了啊?心裏不免有些着急,雖然平常對于老頭子上心大隊的事兒有怨念,但是他知道老頭子真心喜歡這份工作的,也是真心想要帶着社員過好日子的,所以他不想他黯然退場。

可是他一時間也想不到好辦法幫自己老爹,于是便站起來在房間裏來回走,而江楚珊則還慢悠悠地串着草珠子,這串簾子比織布染布輕松,這活兒倒是可以做,往年她咋就沒有想起來呢,白白浪費了幾年掙錢的機會。

“珊珊,你肯定有辦法,對不對?”

江楚林轉悠了幾圈,愣是沒有想到好辦法,讓自家老爹穩勝的辦法,便打算跟妹妹商量,她腦子好,主意一向多,而看到她氣定神閑的樣子,他頓時明白,她肯定有主意了,不過他突然有些委屈:“你有主意了,還看着我着急不吭聲?”

而江楚珊暼了他一眼:“嗯,你也沒有問我啊。”

江楚林憋屈地閉嘴,要不然還能怎麽辦,反正論嘴皮子,他就沒有贏過他妹,而見他閉嘴了,江楚珊繼續說道:“他楊文明是能給大隊争取到化肥,但是化肥掏錢不說,給大隊的創收也有限,你說如果咱爹能讓咱們村的工分從一毛,提到兩毛,或者三毛,你說社員們會選誰?恐怕就是老楊家內部都要起內讧了,誰還能跟錢有仇?”

江楚林瞅了一眼自己妹妹白皙精致的小臉,眼睛明亮,神情平和,好像在說一件很平常的事兒,這個表情他很熟悉,就像幾年前,她讓他跟人學開車一樣,他拿不準別人教不教他,不願意去,但是她卻給他制定了詳細的攻略手冊,讓他最後拜師成功,最後跳出了農門,當上了縣城運輸隊的司機,于是他心定了,老爹這支書位置十拿九穩了。

不過還是好奇地問道:“你有什麽辦法讓咱們大隊的工分提到三毛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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