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不速之客

“新洲啊,我們和你爹娘商量着,你們的婚期本來就緊,定婚就得耽擱兩天,啥也不能做,還不如省下這兩天準備婚禮呢。”

楊新洲的心總算又回到了胸腔,他就說今天早上還好好的,晚上就變卦了,原來是這麽一回事,不過他還是看向了江楚珊:“珊珊,你的意思呢?”

江楚珊回道:“婚禮才是最重要的,新洲哥,你覺得呢?”

楊新洲回道:“就怕你委屈。”

江楚珊真覺得訂婚儀式無所謂,不過話卻不能這麽說,只聽她說道:“過日子又不是過儀式,只要你對我好不就成了。”

“我保證對你好。”

楊新洲趕忙保證,然後眼前一晃,眼前多了一個人影,是大舅哥江楚林,他比楊新洲早回來多半小時,早就了解了妹妹這段婚事的前因後果,得知是自己引狼入室之後,對楊新洲這個狼崽子更加恨得牙癢癢,他把他當兄弟,他卻想當他妹夫。

“新洲,自你回來,咱們兄弟倆還沒有好好說過話,走,咱們出去聊聊。”

說着便拉着胳膊把人往外拉,楊新洲推辭不過只能被動地跟着走,眼睛則看着江楚珊,求救的意味很濃。

江楚珊想起他哥聽說她馬上就要結婚時候,拳頭握地“咯吱”響的場景,真怕他哥對楊新洲動用武力,婚期将近,她既不想要哥哥在她大好的日子挂彩,更不想要一個挂彩的新郎。

“哥,你們說話別走遠啊,我呆會兒還有事要你和新洲哥幫忙呢。”

不走遠,就算動手,他們也不會太出格,總比明說不要打架好,那樣以她哥的性子,今兒是不打架了,但是他後面定然會找機會動手的,她不在場,根本無法幫忙,還不如現在讓他發洩發洩呢。

“知道了。”江楚林咬牙切齒,他妹妹他了解,這話怎麽聽怎麽有胳膊肘往外拐的嫌疑,于是拽着楊新洲往外走的手勁兒更大了,今天就算不能放開打架,他也要讓楊新洲知道他的厲害,以後不敢欺負他妹妹。

“珊珊,既然你哥回來了,不如就應了楊家,五月十八辦事兒,你覺得呢?”

兒子和女婿都出去了,李美玲沒有任何的擔心,都是二十大幾的人,再胡鬧也有分寸,她現在所有的心思都在閨女的婚事上。

江楚珊過去抱住她娘的胳膊,把頭挨在她的肩膀,悶聲道:“娘,女人為啥非要嫁人呢,我不舍得你和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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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大當婚,女大當嫁,新洲是個好孩子,你好好跟他過日子,爹娘的家再好,也終究只是你哥的家。”

江楚珊心裏突然酸澀極了,她知道自己娘說的話,是這個時代,甚至後世最普遍的認知,但是還是不舒服,娘家怎麽就不是她的家了,婆家她是外人,娘家她是客人,難道女人一出嫁,就沒家了嗎?

“娘,你們是不是巴不得把我這盆水潑出門子啊。”

穿越過來幾年,她也是被嬌寵着長大的,心頭不舒服便耍起了小脾氣。

“你啊,別不服氣,你爹和我難道就舍得你出門子,女大不中留,你要一直在家,我和你爹的脊梁骨都要被人戳彎了。”

李美玲拍着閨女的肩膀說道,而江楚珊也不是不講道理的,別說現在了,就是到了風氣開放的後世,這傳統觀念不是也沒有改過來,于是她嬌聲道:“那我嫁人了,回來你不能不歡迎我。”

李美玲想到閨女馬上就要出門子了,心裏也舍不得,忍着酸澀說道:“只要爹娘在,娘家永遠都是你的家。”

“爹娘一定會長命百歲的。”江楚珊趕忙說道,活了兩輩子,她可就這麽一對親爹娘。

“珊珊,你不是要用那玉米芯制糖嗎?新洲他老叔家的二虎子,給你送家來了,你瞅着咋辦?”

江國平作為老父親,又何嘗舍得寶貝閨女嫁人,不過他将不舍藏得更深,更将不舍化為了行動,幫閨女做事。

說到正事,江楚珊把情緒收了起來:“在哪兒呢?我看看能不能用。”

江國平站在屋門口朝着院子的南牆一指:“在牆根底下呢。”

說完便邁腿走了出去,江楚珊緊跟其後,走到南牆邊上,看着四五個麻袋裏的玉米芯,滿意地點頭,楊新洲辦事還挺靠譜的,找的這些玉米芯都能用。

“等會我哥和新洲哥回來了,讓他們用大隊的碾子都給碾碎,爹,咱們村有大池子沒有,碾碎後,還得泡上一兩個小時呢。”

“有,不過在南山坡上。”

“有就成,爹,這兩天那池子,您記得看住了,別讓人用了。”

江國平自然一口答應,正好江楚林和楊新洲回來了,便支使他們去把這些玉米芯子磨碎,至于下一步如何做,等閨女的吩咐就是了。

而江楚珊看到他們回來,見他們臉上沒有傷,很是松了口氣,算他們還有分寸,只不過她只知其中之一,不知道楊新洲這會兒正忍疼呢,大舅哥想要教訓他,他能還手嗎?肚子上這會兒肯定烏青了。

“哥、新洲哥,你們把玉米芯磨碎成黃豆粒大小的樣子就好,磨好了,就拿回來。”

“好嘞,我這就去做。”楊新洲剛說完,就被大舅子瞪了,迅速閉嘴。

見他閉嘴了,江楚林柔聲問妹妹:“珊珊,還需要做什麽?”

江楚珊搖頭:“暫時沒有了。”

“爹,給我撐十五斤麥子,我要做麥芽乳。”

等倆人用推車推走玉米芯,江楚珊便對她爹要麥子,而江國平卻朝着屋裏喊:“老婆子,咱家的秤在哪兒?”

把麥子用清水泡上,她終于有時間跟她爹說麥稭稈編織的事兒了,江國平拿着旱煙杆,沒有點煙,但是卻習慣性地吸了一口。

“能掙錢就成,回頭我領人去文源縣看看。”

江國平對于麥稭稈編織掙錢的事兒,還是非常滿意的,他們農村人,除了賣糧食和雞蛋,幾乎沒有掙錢路子,所以哪怕麥稭稈編織掙錢少,又辛苦,但是他們農村人最不怕的就是辛苦。

“爹,大隊裏又不是沒有其他的幹部,不能什麽事兒都指望你吧。”

江楚珊舍不得她爹辛苦,可是江國平卻不以為意:“不過跑跑腿,辛苦啥,再辛苦,能有種地辛苦。”

勸不了,她也不勸了,想着能趕緊把蘑菇種起來,還有收了玉米後,糖制起來,這兩樣都是緊俏的物品,到時候她爹就不用辛苦找銷路了,只是不知道楊文明啥時候才能把化肥和農藥給拉回來。

“珊珊,你過來,看看這匹布成不成?”

剛把麥子泡上,李美玲就過來找人,江楚珊趕緊過去,看了看那匹漿紅色的布,還是搖頭了:“娘,正日子那天穿的衣裳,就用今天買的那匹布,畢竟是新洲哥買的。”

李美玲不滿意:“那布上面有白色不吉利。”

“娘,那是迷信。”

李美玲說不過閨女,只能依了她,畢竟是她自己的婚事,不過好在她和當家的,以及親家的衣裳顏色,閨女都由她來選。

“大嫂,你在家嗎?”

剛選好布料,外面就響起了張秋香的聲音,李美玲趕緊把布料藏到炕櫃裏,而這個時候她人已經進來了。

“大嫂,珊珊真說給楊家的楊新洲了?”

張秋香進門直接問,李美玲想起她埋汰自己閨女的話,下巴一擡:“正想跟你說一聲,珊珊五月十八辦事兒,你記得通知英子一聲,讓她當天過來。”

“這麽說是真的啊?我聽說老楊家還給500塊的彩禮,真有這麽多?”

李美玲點頭,笑道:“新洲這孩子假期緊,所以想着趁假期趕緊把事兒辦了,時間倉促,覺得委屈了珊珊,就把彩禮給的高了點兒。”

雖然極力壓制,但是語氣裏的炫耀還是沖着弟媳婦撲面而去,張秋香面皮一僵,她沒有想到這個病秧子還真能找到金龜婿,她閨女英子當時的彩禮才100塊,嫉妒讓她口不擇言:“楊家知道珊珊不能生嗎?”

“張秋香,你什麽意思,我閨女什麽時候不能生了?”

雖然自己閨女生育困難,但是她還是抱着哪怕萬一的期待,閨女能生下孩子,可是別人說嘴也就算了,張秋香可是親嬸子,也來看笑話,她就不能忍了。

而張秋香對于李美玲突然的發怒不以為然:“珊珊小時候掉冰窟窿,毀了身子,又不是假的。”

“二嬸,我剛從窗戶瞅見我大森哥黑着臉走了。”江楚珊進門後對張秋香說道。

張秋香立馬站起身往外走,她和當家的雖然是做父母的,但是還真是怕自己兒子,讓兒子知道自己又來找老大一家的麻煩,恐怕就要斷她的糧了,她不想餓肚子。

“二叔二嬸這爹娘當的,跟別人都反着來。”

江楚珊瞅着她二嬸慌慌張張的身影笑道,李美玲哼道:“那也得他們有做人父母的樣子,就他們好吃懶做的,就該讓大森好好地治一治。”

然後又看向自己閨女:“大森啥時候來的?”

“沒來,我吓唬我二嬸的,不過我這就去找我大森哥,我有事找他幫忙,順便讓他管一管我二叔二嬸,別讓他們這段時間給我添亂。”

江楚珊嘆氣,要不是顧及着大森哥的面子,她不是不能讓二叔二嬸老實,大森哥能幹、明理,對她也好,她不能不顧及他。

“是該管一管了,他們倆再這樣下去,你大森哥連媳婦兒都不好娶。”

江楚珊聽了也沒有辦法,大森哥能幹,在大隊裏當着一個小隊長,工分不少拿,長得也好,就是爹娘太拖後腿了,以至于二十二了,還沒有能夠定下親事。

“大娘,珊珊,我娘是不是來家了?她沒有鬧騰吧?”

只是江楚珊還沒有出去找人呢,江楚森就來了,他也是聽別人說自己娘過來大伯家了,趕緊跟着過來看情況。

“統共沒坐多大會兒,就走了。”

李美玲回道,然後便拉着江楚森,跟他說了江楚珊的婚期,還有讓他看着他爹娘的事兒,他一口答應下來,他和妹妹英子可以說能有現在,全靠大伯和大娘拉扯,而且珊珊妹妹又幫他和妹妹良多,他自然不會讓爹娘給她的婚事添亂。

“大森,咱們家倆閨女都找着好人家了,就你和你哥倆小子沒個動靜,你對自己的事兒怎麽個章程,大娘也能幫幫你。”

“大娘,我不急,等我哥成家了,再說我的事兒。”

李美玲拍了下他的肩膀:“跟你哥一個樣,一說婚事就推脫。”

“娘,你先別說我大森哥了,讓他幫我去幫我哥和新洲哥磨玉米芯子。”

“就知道支使你大森哥。”李美玲白了自己閨女一眼,然後又對大森說道:“大森,晚上來家裏吃飯,大娘給你做你愛吃的蔥油餅。”

江楚森也不拒絕,爽快地答應了,他在大娘這裏從來不用客氣,而江楚珊在人走後,便一門心思地去做衣裳去了,自己家人,還有老楊家的人,每人一身衣裳,工作量還不小呢。

“珊珊,給,這是種蘑菇的書。”

在房間裏埋頭裁剪衣裳,沒注意天就黑了,揉了揉自己酸澀的腰和脖子,走出房門,就被楊新洲塞到手裏一本書,看內容,是農科院內部資料,裏面有關于用農業廢角料種植蘑菇的研究。

“新洲哥,你從哪兒弄的這資料,不會有事兒吧?”

楊新洲搖頭:“沒事,這不是機密資料,我一個戰友的妹夫就是研究這個的,他幫忙找的。”

聽他說沒事兒,江楚珊松了口氣,眉眼彎彎地跟他道謝:“謝謝你啊,新洲哥。”

“我也沒做啥,只要能幫到你就好。”

說完,楊新洲歉疚道:“珊珊,後面幾天,我得準備婚禮,恐怕沒有時間來家裏報道,你有事直接去家裏喊我,我就算過不來,也能找人幫忙。”

婚房還沒有收拾,以及婚房的家具,還有婚禮當天擺酒要用的菜和肉,都要他去準備,他實在抽不出空來江家了。

江楚珊沒有拒絕:“我會的,不過你有什麽需要我幫忙的,也盡管過來找我。”

“嗯,珊珊,這個你拿着,有什麽需要的,你就去買。”

楊新洲塞過來一沓子錢票,江楚珊推拒:“我不缺這個。”

“我知道你不缺,不過我這個是部隊裏發的軍用票,比你手裏的好用,你拿着買東西也方便。”

“都給我了,那你呢?”

“放心,今天戰友給我郵遞過來好多票,夠用的。”

聽他這麽說,江楚珊這才收下了,楊新洲見他收下了,眼裏才有了笑意,他就怕小姑娘跟他客氣。

接下來的日子裏,兩人都成了大忙人,江楚珊忙着準備嫁妝,還有不時指點過來請教編織技術的人。

而楊新洲更忙,買縫紉機,給江楚珊找做織布機的木頭,還有婚禮酒席的肉,一輩子一次的婚禮,還是自己喜歡的人,時間再緊,他也想把婚禮辦得盡善盡美,真是恨不得一人當成兩人使,連去見小姑娘的時間都幾乎沒有,不過他還是抽空,給她找來了她要的化肥,以及農藥,還幫她把麥稭稈發酵堆堆好。

而關于他們倆的婚事,在石橋村大隊傳得沸沸揚揚,以前說楊新洲絕後的話題還在議論,但是現在最多的是楊新洲給了江家那個病秧子閨女500塊的彩禮,這可是十裏八村之最了,不少人都笑話楊新洲傻,這麽多錢,冒着絕後的風險,給自己娶回一個祖宗。

“呸,看熱鬧不嫌事大,你們還端着碗呢,就罵娘,也不瞅瞅,麥稭稈編織的手藝誰教的,有種別掙這一個月十來塊的錢。”

趙嬸子可不是好惹的,這婚事她是媒人,自然不想聽別人唱衰,但凡聽到,就會怼回去,不過很快就沒有人再說這個話了,因為江家閨女竟然用玉米芯制出了糖,哎喲,這可了不得了。

聽說江支書有心在大隊成立一個制糖廠,他們可還想進廠做工掙工資呢,說了他閨女閑話,不收他們了,咋辦?

話說,經過幾天的忙碌,終于在五月十六這天用玉米芯制出了糖,一百斤的玉米芯和十五斤的麥子,就制出了五十斤的糖,不說江楊兩家人的興奮,就是整個石橋村大隊都沸騰了,只能用來燒火的玉米芯竟然能夠制糖,他們真是頭一次聽說。

而在聽說江家閨女準備要把這手藝交給大隊的時候,更加沸騰了,一波又一波的人去江家打聽消息,就是去老楊家的人也不少。

但是這兩家目前可沒有心思應付他們,明天就是婚禮了,這些人也太沒有眼色了,這些不速之客還好,打發了就是,可遠道而來的不速之客,卻讓楊新洲的神色變得凝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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