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生疑

花是玉蘭花,玉蘭高貴、純潔,飽含清和對美滿愛情的向往。

少女借玉蘭表明心跡,可惜,不開竅的小将軍眼裏只有花的鮮,和姑娘的嬌。

“別以為送花就能哄好我。”池蘅低頭輕嗅玉蘭香,“你害我擔心地頭發都要白了,我找遍附近的茶館都找不到你……”

她喉嚨滾出顫抖的哽咽,眼圈微紅,頂着張無比俊俏的臉龐,看起來更像較為英氣的女孩子。

不知在找不到人的短短一刻鐘胡思亂想了多少,才吓成這番模樣。

清澈見底的眼睛泛紅,‘女孩子’便成了活脫脫的‘小兔子。’

清和波光暗湧,定睛看她。

被看久了,池蘅也覺得羞窘,重新綻開笑顏,疑惑道:“婉婉?”

“受委屈了。”秀白纖長的手為她拂去随風飄落發頂的梨花,梨花一點白,沾在烏發倒真似是急白了頭發,她口吻輕柔小心:“阿池,是我不對。”

她認錯态度良好,池蘅大度,哼了一聲姑且放過,捧着白玉蘭,故意板起臉:“下不為例。”

“好。”

清和接過她遞來的帷帽,戴好,與她并肩而行,兩人繼續有說有笑。

翌日傍晚,白悅風僵硬涼透的屍身被流浪漢發現,因他生前好歹背着夢雲山莊少莊主的名號,此事鬧得不小。

人活着,夢雲山莊不聞不問,死了,屍體被送進山莊。

年過四十的莊主臉色複雜地看着‘兒子’至今不閉的雙眼,仿佛從那雙眼睛看出震驚、不甘、絕望。

仵作慢慢站起身:“回莊主,少莊主死于利箭穿喉,瞬息斃命。照推算,少莊主與兇手正面相對,距離不超過七步。”

七步之內呼吸間穿透喉骨取人性命,要求絕對的爆發力、殺傷力,能做到這點的,唯有【墨湖】中人。

【唐門】主醫毒,【墨湖】掌機關,此話流傳江湖百年,奇怪的是【墨湖】中人早在二十年前絕跡。

殺白悅風的,究竟是誰?

兒子非親子,畢竟養了多年。養條狗都有感情,況乎人?

人都死了,往事皆可随風不做計較。

白莊主輕揉眉心:“請寧法大師來。”

風雲疊蕩每天都有人喊打喊殺的江湖,‘大師’一詞并非和尚專屬,舉凡在某個領域有旁人不可及且都仰望的造詣,都能稱呼一聲“大師。”

和無争大師不同,寧法大師是專門研究器物的行家。

【墨湖】絕跡江湖,幾十年裏江湖能人輩出,但凡器物在人身上留下傷口,交給寧法來看,一眼便能道出器物來歷。

趕巧,寧法昨日來到鸾城。

半個時辰後,中年男子穿着灰撲撲的長袍,頂着一頭亂糟糟堪比雞窩的頭發來到夢雲山莊。

潛心做研究的當口被人三請四請請出門,寧法心情很不好,見了白莊主懶得遮掩一臉煩躁。

白莊主以禮相待,話不多說,領他去白悅風屍身前一觀。

“大師,請看。”

寧法漫不經心投去一瞥,驀地眸子微驚:“這是……”

他蹲下.身湊近那傷口:“利箭穿喉,箭約三寸長,骨碎,洞穿。箭呢?”

“不在這。”

“不在這?”寧法搓搓手,一拍腦門:“是了,出自謝行樓之手的器物,誰舍得丢?”

“謝行樓?”沒想到在此時聽到這個魂牽夢繞的名字,白莊主激動道:“可是鑄器大師謝行樓?”

寧法一臉奇怪:“江湖上有幾個謝行樓?”

話問出口,他恍然大悟,哦,這又是一個沉迷謝行樓美色的癡漢子。

“出自行樓之手,那就難了。”白莊主斂眉。

謝行樓脾氣出名的又臭又硬,和她傾國傾城的美色簡直兩個極端。

一旦為人開爐鑄器,對委托人身份緘口不言,這也是人們砸鍋賣鐵、擠破腦袋都要求她鑄器的原因。

曾有人為報血海深仇想從謝行樓這探尋線索,喪心病狂地将這位不會武的鑄器奇才沉入水底作為威逼,豈料謝行樓寧死不屈。

又豈料,不過半日,那人人頭被割下,風吹日曬挂在城門口。

路人于心不忍想要死人入土為安,手沒碰到繩索,利箭從四面八方襲來,殺機籠罩,駭得無人敢生慈悲心腸。

沒人曉得是誰在暗地為謝行樓出頭,但那一支支憑空飛來的索命利箭,皆出自謝行樓之手。

自此江湖太平,半點武功都不會的謝行樓成為各大勢力不敢得罪的存在。

想從謝行樓嘴裏撬出她不想說的話,難如登天。

心儀的白月光和野男人留的種,要哪個,白莊主心裏門清。

白悅風死的不明不白。

那就不明不白好了。

江湖之大,每天都有不同事發生,新鮮取代了新鮮,也就變得不再新鮮。

且說藍大小姐服下‘幽冥’解藥,沉沉睡了一覺,醒轉被灌了滿耳朵陰謀,又驚又氣,氣得将白悅風、無争兩人罵得狗血淋頭。

得知白悅風已死,她嘴上留情,罵人的話咽回肚子,心裏道了聲“好”。

她爹還在呢,大哥更活得好好的,就有人想吃絕戶,他不死誰死。

身子初愈,毒素雖解,身子或多或少受到虧損,不适合情緒激動。她重重呼吸幾口,陡然想起大哥方才所言,小臉一紅。

好丢人。

她默默捂臉。

饒是被人下毒,但她一個照面被‘池姐姐’吓到也是真。

尤其在得知她借勢殺人,一句話逼死無争大師後,內心對她的恐懼只增不減。

這麽座大山攔在她追愛路上,且不說搬開這座山,單單山杵在那,入夜一場山風都能吹得她頭昏腦脹。

見到那位病美人,雞皮疙瘩都起來了,虧她還以為她是溫溫柔柔、和善可親的嬌弱病秧。

病秧子是真,嬌也是真,弱不見得,溫溫柔柔,和善可親?呵,全是騙傻子的!

想她當初也當了一晚上傻子,藍夢夢無語凝噎,埋頭顧自發洩。

見慣她這副樣子,藍霄面色不改。

發洩夠了,大小姐問:“池哥哥呢?”

“走了。和他阿姐一起走了。”

再次想起那位病美人,藍霄心神馳往。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池姑娘’昨日表現一鳴驚人,身為正常男人,他很難不萌生贊賞、追求之意。

他目含期待地看向妹妹:“他們現下住在雲來客棧,要去道謝嗎?”

真是好兄長,連理由都為她想好。藍夢夢當即應道:“正合我意!”

大清早,接連打了三個噴嚏,池蘅揉揉發酸的鼻子,眼皮直跳。

她嘶了聲,嘀嘀咕咕:“怎麽心裏七上八下的?”

“什麽七上八下,病了?”清和朝她投來關心的眼神。

小将軍只要不挨池大将軍揍,一年到頭保準健健康康活蹦亂跳,生病是什麽滋味她很少體會,一拍胸膛:“好着呢。”

見她手拍胸膛,清和視線不受控制地往那處瞥去……

池蘅捂着帕子又打了噴嚏,當着婉婉的面連番如此,她耳根微熱,醞釀半晌:“姐姐,我去樓下逛逛。”

她轉身匆匆下樓。

身後,望着小将軍瘦俏直挺的背影,清和眸光深邃,意味深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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