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說來也奇怪, 楚楚并未着急回答,甚至出神想起了大學的時候。

她想起七年前陸之時淡淡地對她說出“你或許是個不錯的選擇”時的場景,那時他或許是因為某個名為“合适”的理由,才對她說出那些話。

而現在, 他以一種從未有過的認真神情注視着她,眼裏沒有當年的淡漠,反而充斥期盼。

面前的這個男人, 她認識他快八年了。她們在一起五年,結婚兩年, 分開也快要一年了。

但湊巧的是,他似乎從未從她的生命中走出去。

她也不同于七年前的欣喜若狂, 此刻更接近于一種“沉舟側畔千帆過,病樹前頭萬木春”的豁然。

她不再是當年那個藏不住情緒的小姑娘了, 社會的磨練讓她變得更加不露聲色。

可她仍想學當年的自己一次。

她對他颔首,喜怒形于色,緩緩說:“好。”

陸之時有過數次對她表達重新開始的經歷, 但無一例外, 統統被拒絕。

其中不乏憤怒的, 失望的, 但好在都不算什麽, 他終于等到了她松口的這一天。

而他像過去的每一次那樣,以為沒結果了的時候,說得再通透一些,就是連被拒絕的準備都做好了。

可讓他沒想到的是, 楚楚竟然同意了!

手心因緊張而産生的汗水,瞬間都不算什麽了。

他似乎還有些不敢置信,訝然地問:“你剛說什麽?”

還沒等楚楚開口,他又欣喜地繼續說道:“真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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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楚終于看到了當年的自己是什麽樣子。

教室外的走廊,有個男生對她說出了她做夢都不敢想象的話,她頓時高興得手足無措。

現在的陸之時,就如同當年的她,既興奮又緊張,像個孩子。手腳都不知道該放在哪裏,嘴角勾起,又覺得不對勁,沒過一會兒又放下。

楚楚樂得笑出了聲,随即鄭重地給出承諾:“是。”

她對他伸出手,回想當初陸之時自我介紹時的樣子,依樣畫葫蘆:“重新認識一下,我姓楚。”

“我知道。”他垂眸望她。

“家裏有一個并不年邁的母親。”

“我知道。”

“缺房缺車更缺錢,就有個對象。”

陸之時笑,綿長地說:“有了我這個對象,你什麽都會有的。”

看着對方臉上的表情,兩人同時笑出了聲。

花燈飄得遠了,遠到在一衆簇擁的追随者中,認不清是哪一朵,更別談知道它随波逐流到了哪裏。

第二天楚楚還有課,陸之時沒有耽擱時間,放完花燈就送她回去了。

臨別的時候,陸之時問她:“什麽時候搬回去?”

楚楚歪頭想了一會兒,含糊地說:“再說吧。”

陸之時聽出她語氣中濃濃的敷衍之意,二話不說拉住了她的手,不放她上樓。一手拉住她的手腕,一手勾住她的細腰,在她耳邊低語:“好歹讓我有個盼頭,嗯?”

楚楚自問不是個膚淺的顏控,但誰能想到有朝一日,她驟然發現自己竟然是個聲控。

在不看臉的情況下,對低音炮可以說是毫無招架之力。

為了使自己保持清醒,她抽身往一旁站去,離他足夠遠了才說:“我是個保守的人,婚前同居這種行為不提倡。”

陸之時不怒反笑,抻了抻腿,走近了她,似笑非笑地看她:“我記得我們好像已經同居過了吧,婚前同居這種不适用我們。”

何止簡單的同居過,還同居了兩年呢,該發生的不該發生的早都發生過了。

“咳咳。”楚楚幹咳幾聲,“只要是沒結婚的關系,都适用。”

他沒反駁,只是看着她笑。

在楚楚眼裏,每當他這樣笑的時候,絕對就是心裏憋什麽壞主意了。

她被他的笑滲得整個人哆嗦了一下,裝腔作勢地給自己壯膽:“享受一下未婚的日子,你會死嗎?”

“當然不會。”他順着她的意說道,過了一會兒,又語重心長地繼續道,“別讓我等太久了。”

在她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先一步湊近了她,在她唇上迅速偷了一個吻,才揚着笑容對她揮手說:“今天見。”

零點早過去了,而他,不想錯過每一天和她見面的日子。

直到他走得連背影都看不見了,楚楚才讷讷地擡手摸了摸嘴唇,仿佛還能感覺到他柔軟的唇瓣輕輕地觸碰她。

上樓後,楚楚才發現有一條未讀消息。

由于她真的沒把陸之時的微信加回來,陸之時用汪特助的號給她發了一句:晚安。

她心下一動,也跟着發了一句過去。

晚上睡得太晚,早上還得早起守着學生早讀的後果就是,楚楚一邊忍着瞌睡,一邊又随着他們的晨讀聲昏昏欲睡。

她只能不停地走來走去,企圖使自己清醒一些。

然而在天然的催眠劑之下,就在她放棄負隅頑抗站着都能睡着的時候,早讀結束的鈴聲解救了她。

她幾乎是迫不及待地回到辦公室,拿出抱枕開始補覺。短短的二十分鐘後,她只能垂死“夢”中驚坐起,邁着沉重的步伐去上課。

一整天下來,非但沒感覺到脫單的喜悅,更多的是,因為缺覺對昨晚的哀怨。

她給林念的消息中說了這件事,對方酷酷地甩過來一句:“意料之中。”

就在她以為對方不會再說什麽的時候,林念卻又朝她扔了一句話:“好巧,我也戀愛了。”

就是這樣一句她以為不鹹不淡的話,卻生生吓醒了楚楚的瞌睡。這回真的是垂死病中驚坐起,她震驚地追問了幾句。

雖然她早猜到林念有情況了,但真面臨她親自說出口的這一刻,還是止不住地想要挖掘更多的事,其中莫過于最好奇那人對她好不好。

林念只回了一句:“晚上見。”

熬到晚上,楚楚幾乎是馬不停蹄地去了林念家,連第二天也有早課這件事都沒想起來。

到她家的時候,林念看上去并沒有她想象中的喜悅,角色很複雜,夾雜着一絲憂心,又有一絲難以啓齒。

楚楚一眼就看出她的不對勁,問:“怎麽了?”

對方找出一張褶皺了的照片,上面是一群穿着簡陋無菌服的醫生,背景看不出是哪裏,只知道十分破舊。

“這是……”

林念看着這張照片中的某個人說:“好不容易從他手裏摳出來的,無國界醫生,很帥吧。”

楚楚順着她的指尖看照片中的他,看不清全臉,只隐約間能看出是東方面孔,不過眼睛出奇的亮。

“在山裏拍戲時認識的,當時下了好幾天的暴雨,山體滑坡泥石流一起來勢洶洶。村裏死了不少人,他就是那個時候出現的。”

聽着她回憶時飄渺的語氣,楚楚怔了一下,她沒想到這麽早就有情況了。

只是無國界醫生,不說相處時間有限,就連性命,也時刻會受到威脅。

她輕聲開口:“那他現在在哪?”

“不知道,”林念聳了聳肩,“可能在北部的某個國家吧,他沒說。”

楚楚驀然想起那天晚上林念嘴裏哼起“我的愛随南風而逝”那句歌詞,原來是這個意思。

她正想開口說些什麽,一陣突兀的鈴聲打斷了她。她一看來電,是陸之時。

林念也瞄到了,學着舊時語氣緩和略微有些凝重的氣氛:“脫單飯麻煩安排一下。”

楚楚也笑着說:“林美人,彼此彼此了。”

陸之時打來電話,不為別的,只為了淩晨那一句“今天見”。他找了楚楚半天,都沒找到她在哪,不得已才打了電話提醒她該見面了。

楚楚以為那只是一句場面話,沒想到他還較真了,心裏默默為他那股幼稚勁發笑。

她回頭看林念,後者面上不耐煩表示讓她趕緊走。

她會心一笑,提前走了。

和陸之時見面後,兩人都不是那種喜歡膩歪在一起的類型。漸漸地,兩人都不說話了。

陸之時陷入了沉思:“你說我們做點什麽好呢?”

楚楚看了眼時間,快到她平時睡覺的點了。又因為昨晚沒睡好,這會兒睡意上頭,脫口而出:“睡覺?”

她本來沒覺得什麽,但看到陸之時臉上驟然不對勁的神情,她也不由得跟着他想歪了。

只見他意味深長地看着她,故意曲解她的意思:“沒想到你這麽着急。我以為得等些時候,這才一天不到,你就迫不及待了。”

他的樣子活像被她占了便宜,楚楚簡直沒耳聽他滿口不着邊際的話。

“既然你都這麽邀請我了,看來我不得不從了你的意願,上去坐坐吧。”他眯了眯眼,一副半推半就順水推舟的樣子。

若不是楚楚是當事人,她都差點信了他那自然從容的樣子。臉不紅心不跳地說出這些話,最後做出無奈的表情。

“行啊,你要是今晚上去了,以後就都別想見到我。”楚楚皮笑肉不笑地看着他。

陸之時在商場上什麽沒見過,立刻改口:“我突然想起來公司還有點事,恐怕不能上去坐坐了。”

看着他煞有其事的表情,楚楚心裏樂了。

面上卻故作遺憾地說:“那太可惜了。”

陸之時看着她滿臉無奈,眼底卻是藏不住的狡黠,終是沒忍住俯身在她耳邊輕聲道:“下次絕對不會讓你躲過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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