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陸之時本還想帶她去別的房子裏看看, 但楚楚覺得不用了。已經知道是些什麽地方,那些東西也不會跑走,不如多點時間補覺來得實在。
出門時,有個身影匆匆從自己身側經過。
這套公寓的設計是一梯兩戶, 這一層就只有林念的套間和她對面的房間。陸之時買下了對面的房子,那這個男人從哪裏冒出來的?
三人走進了電梯,楚楚心存疑慮, 不由得多看了他幾眼。
一旁的陸之時見她全部注意力都放在那個陌生男人身上,心裏頓時酸了一片。但沒直說, 放在心裏暗暗腹诽。
也把眼神放在他身上,試圖用眼神警告他閑雜人等趕緊走。
同時被兩道視線注目, 再愚鈍的人都該感覺到了。他也不例外,扭頭看了過來。
視線一對上, 楚楚頓時明白他是誰。
雖然只在林念的照片上見過一面,但這雙明亮有神的眼睛她不會忘記。
“請問你是……”她突然發現自己并不知道他叫什麽,只好說道, “無國界醫生嗎?”
對方明顯驚訝了一下, 不過還是彬彬有禮地笑道:“請問你是?”
不久前還聽林念說他在某個北部國家, 沒想到今天居然在這見到他。看來林念并不是一廂情願, 起碼對方願意犧牲自己為數不多的閑暇時光來陪她。
她微微放下心來, 說:“我是林念的朋友,聽她提起過你。”
“好巧,我也聽她提過你,楚楚是嗎?”脫下破舊的無菌服, 他的長相其實很清俊,尤其是那雙總是充滿光亮的眼睛,為他加分不少。君子端方的樣子,透露出他優良的涵養。
從林念的三言兩語中并不能判斷出一個人的品性,但今日一見,她知道她沒找錯人。
楚楚放心地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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俗話說得好,三人行,必有多出來的人。
此刻的陸之時,就是多出來的那個人。
聽着她一言他一語的默契來回,旁若無人地交流,仿佛他不存在似的。
可惜在他剛想出聲表達自己也在場的時候,電梯已經到了一樓,打開了門。
那人對着楚楚淡淡一笑,先一步走了出去。
就在陸之時緩緩忪了口氣,以為他總算走了的時候。可是他卻失算了,他沒想到的是,楚楚叫住了他:“那個!”
那人回頭,不解地看她。
“我祝福您幸福健康。”
楚楚頓了頓,最後只說了這樣一句話。
剛說出口就後悔了,或許在某個開玩笑的場合,說出這句話無疑是一種變相詛咒,可她毫無這個意思。
但那人顯然不打算曲解她的意思,心領神會地笑了:“我将完成您的旅程,我不是她的過客。”
楚楚微微愣了一下,也跟着他釋然地笑了。
還好,林念找了個靠譜的人。
陸之時送她回去的時候,一路生着悶氣,一個字沒說。
楚楚不是個遲鈍的人,他開了五分鐘的車,她就感覺到了車上氣氛的不對勁。
最近很長一段時間以來,話題的開啓者都是陸之時。他不說話後,就顯得異常的安靜。
不僅不說話,連臉色都沉了幾分。
楚楚想起剛才一事,心裏明了他為什麽心情不好了。
她打破沉默:“剛剛那是和林念一對的,你別吃幹醋。”
聞言,他的臉色似乎好看了不少。
不過,仍然嘴硬地說:“誰吃幹醋了?”
“是他吃醋,行了吧。”楚楚對他的嘴硬,又是覺得好笑,又是覺得無奈。
“你又提他?”剛好看了幾分的神色又陡然降了下去。
楚楚偶爾會覺得陸之時特別幼稚,比如這個時候的他就是如此。
“我叫他叫什麽名字都不知道啊,再說了他未來說不定是我姐夫,得先伺候好了。”她只好對他亮出心中的底牌。
“姐夫?”可陸之時顯然沒抓住她的重點。
“林念比我大點,他又是林念的人,未來就是我姐夫。”楚楚一本正經地對他解釋。
陸之時再次緩和了臉色,不過還是心存顧忌:“那你們最後說的這麽暧昧做什麽?”
楚楚眼皮直跳,默默扶額,但同時心裏又暗爽,這算不算是她在某一方面碾壓了他。
“陸先生,多讀書多看電影。”她語重心長地留下一句,便保持高(傲)冷(嬌)地不再說話。
臨別時,楚楚沒想到陸之時竟然再一次提起了陸母說讓她找個時間去陸宅的事。
陸之時急不可待,說:“擇日不如撞日,明後天是周末,不如就明天去吧。”
想起難得的兩天周末,又想起自己有些想要逃避的心态。總覺得這樣似乎太快了些,她還并不想這麽快就見家長,雖然之前就已經見過了。
為此,她使勁渾身解數把這周六努力推遲到了……下周六。
別看時間上似乎改變不大,但對她來說,能調整好心态了。
然而,到了周六那天,她還是懷着忐忑的心去了陸宅。
一方面覺得她還未完全享受未婚時光,另一方面又覺得只是見個面罷了,又不意味着什麽,是她過分解讀了。
相比較陸之時确切掌握了楚母的心動取向,楚楚反而并不了解陸母想要的東西。
陸母是個不拘小節的人,對楚楚的要求從來只有一個,那就是別拘泥于尋常的人情,她更喜歡人際之間的去物質化交流。陸父更不用說,家大業大,大的小的該見的不該見的都見過了,她一時想不出來送什麽好。
思考來思考去,最終還是按照慣例帶了點東西過去。
陸母一見她,就招呼旁邊的阿姨把東西拎走了,開誠布公地說:“帶東西就跟媽見外了,也不用給老陸帶,你就是最好的禮物了。”
楚楚臉有些熱,配合地和她寒暄了幾句。
不知道陸之時是怎麽和他們說的,陸母熱情更甚從前,拉着她說個不停。就連陸父,都和顏悅色的,連棋也不下了,坐在沙發一角,靜靜地聽着她們說話,時不時還插上幾句。
甚至陸之時,也安安穩地坐在一旁。
一家人的地位,安排的明明白白。
“阿時啊,就是個嘴硬心軟的人。”楚母開了個頭,陸之時心裏“咯噔”一下,隐約有種不好的預感。
楚楚視線在他臉上停留了一會,對此饒有興趣。
陸母打趣地看了自家兒子一眼,坦然地揭他老底:“一邊裝聽不見我說讓他把你追回來的話,一邊又趁你來的時候,自己也悄無聲息地跟着回來。”
雖然她還沒完全聽懂這是怎麽一回事,眼底先浮起了笑意。
“趁你來家裏喝茶的時候,說回來拿文件。明明就沒有文件落在家裏,其實他啊,就是想回來看你一眼。”陸母繼續道,“結果一回來就一頭紮進書房裏,等到你要走,因為大雨打不到車的時候,他在出現,營造一種從天而降的氛圍。”
楚楚登時想起,大概半年前陸母邀請她去喝茶那次。只是她當時因為趕時間,沒想那麽多,還以為只是巧合。
原來都是他人為的巧合。
更讓她驚訝的還在後面。
陸之時适時幹咳了幾句,意思是讓陸母別說了。但後者選擇性地忽視了他這個人,拉着楚楚說個不停:“這還不算什麽呢。阿時那個時候研究了好久的天氣預報,總算被他等到那一天,明裏暗裏暗示我讓我打電話。我實在聽不下去他的暗示,主動打了你電話。”
“啧啧啧,男人真是種可怕的生物。”陸母感慨道。
楚楚看向陸之時,對方難為情地避開了她的視線。她驀然想起那天的陸之時,似乎一直在看時間,恍然大悟,難不成他是在計算下雨的時間?
心裏感到一絲甜蜜的同時,又不免贊同陸母的話,男人真是種可怕的生物。
陸父卻不以為然,贊賞地看着陸之時,欣慰地說:“乃父風範。”
飯桌上,陸母有意無意地提起她和陸之時什麽時候複合的事。用了當初和陸之時一模一樣的試探套路。
估計她自己也沒想到,在放着楚楚的面揭穿他當初小心機的半個小時後,自己竟然重蹈他的覆轍,使用了一樣的套路。
如果不是她剛對她說了這件事,楚楚也不會如此快地察覺到她的試探。
她邊打馬虎眼邊舉杯喝酒,想着嘴上忙着喝酒就沒工夫回答問題了。
一杯酒下肚,她眼前一亮,回味地看着酒杯。這果酒真好喝,還有淡淡的巧克力味。
一下沒控制住,又喝了一杯。
第二杯下肚,陸之時被她的行為吓了一跳。
楚楚絲毫沒有覺得有哪不對勁,還低聲問陸之時酒的牌子。
陸之時訝然:“你沒聽到我爸說的話?”
她疑問:“什麽話?”
陸之時:“……這是他今天剛從瑞典空運過來的絕對伏特加,他也只敢小口抿着喝。”
楚楚看着杯裏殘留着的一點酒漬,她剛喝得太急,沒一會功夫,兩杯已然下肚。
都說不知情的人膽子最大,本來不覺得什麽。可被他這麽一說後,也不知是心理作用還是酒勁上頭,她覺得頭暈得很,眼前似有重影。
她盡量保持清醒,緊張地問:“那如果……一下子喝了兩杯會怎麽樣?”
不用陸之時回答,她就用行動告訴了他結果。
後勁上頭,她成功變成了一只醉貓。
渾身癱軟,眼皮也睜不開,路都分辨不清在哪,更別說找到回家的路。
陸之時提前想到過送她回家的可能,一開始就沒喝酒,這會兒她喝醉了,就可以更名正言順地送她回去。
他十分正人君子地送她往楚母家方向開去,一路上,她都柔軟無骨地縮在副駕駛座上。
可誰知某個瞬間,她卻猛然擡頭,半眯着眼左顧右盼,好半天才喃喃地說道:“這不是去我家的路。”
陸之時以為自己聽錯了,又問了一遍。
她依舊堅定自己的想法,掙紮起來,說得更大聲了:“我說,這不是去我家的路。”
他縱容她的醉話,甚至還配合地問:“那你家在哪呢?”
楚楚歪着頭想了想,對着他的臉确認了半天,終于似夢非夢地說:“水儀公館。”
作者有話要說: 楚楚和他最後對話的那幾句,出自安哲羅普洛斯的《鹳鳥踟蹰》。
原句是“我祝福您幸福健康,但我不再能完成您的旅程,我是個過客”,這裏稍稍改變了一下。感謝在2020-06-06 23:42:44~2020-06-08 00:25:01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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