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楚楚也不知道事情怎麽就發展到了這一步, 與她原本設想的截然不同。

她本想好好享受未婚生活,自由自在地想幹什麽就幹什麽。但事實證明,有些事只有零次與無數次的差別。

水儀公館有她當年和陸之時的所有回憶,身上的每一個細胞也在表達對他的接受, 更不用說他那一張怪會籠絡人心的嘴。

在種種原因的相互作用加持下,楚楚就這麽稀裏糊塗地住在了這裏。

甚至自己都沒發覺一切都是這麽的水到渠成,分明之前她說過不支持婚前同居的。

直到某天, 楚母突然打來電話,同她說:“女大留不住啊。不是我說, 你和陸之時如膠似漆我不反對,但好歹偶爾回來看看你老母吧。”

楚母的戲瘾又上來了, 不知道她最近有看了什麽奇奇怪怪的電視劇,短短的幾個句子裏包含了多種語氣。

在感嘆她口音的同時, 她也意識到自己似乎和陸之時走得太近了。

都說距離産生美,尤其是在大學選修了美學這一門課後,別的沒學進去, 就記住了這一句話。

楚楚一向對此深信不疑, 趁着周末, 陸之時還在公司, 她連忙回楚母:“媽, 我這就回去。”

她當機立斷,什麽都沒拿,只身帶着手機就回去了。

傍晚陸之時下班後,回來沒看見她的身影, 一時間有點不習慣。

這段日子,自從她就在這裏後,他又找回當年整顆心被填滿的感覺了。每天恨不得把一分鐘掰成五分鐘,向來工作狂的他,反常得一到下班點就回家,絕不拖泥帶水。

回家後,看到燈光下她那一抹小小的身影。有時坐在沙發上玩手機看電視,有時在書房批改作業。或者偶爾回來晚了,看到床上隆起的一角,都能讓他卸下一身疲倦。

可今天,他特意早早地回來,卻發現沒有了那個身影。

起初她以為她是在廁所,可找遍了整個公寓,都沒有那個讓他魂牽夢萦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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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種離婚後每晚回到家的孤獨落寞再次襲上心頭,怕她再次離開他的恐慌心理也讓他不安。

一向沉穩的他,在拿起手機時也不自覺地手指微微顫抖。

電話接通的那一刻,聽見她一如既往的聲音,他那顆高高懸起的心才稍微放松下來,他開口問,話音間帶上了一絲不易察覺的顫音:“你在哪呢,怎麽不在家?”

那頭漫不經心地回他:“好久沒回家看我媽了,她老人家戲瘾犯了,要找人陪她對對戲。”

“需要我也過去嗎?”

“不用。”楚楚回複得極快,就像是想也沒想過一樣,随即她又補充道,“你上了一天班也累了,就好好在家休息,周末結束我就回去。”

雖然她語氣自然,乍一聽聽不出什麽,但陸之時就是莫名覺得不對勁。但她都這麽說了,他再強求下去也不好,只能跟着她的意思來,過不了幾天就會回來了。

楚楚接到陸之時電話的時候,手機都差點沒拿穩,坐在沙發上深呼吸了幾口,才接聽。

面不改色地回他的話,好不容易哄他相信了她的說法,才心有餘悸地挂斷了電話。

她還是沒加回陸之時的微信,兩人只能電話聯系。

她拍了拍胸口,緩了口氣。剛一擡眼,就對上楚母那雙戲谑味十足的眼睛。

“我戲瘾犯了,我看是你在演戲吧。”她毫不留情地拆穿了楚楚。

楚楚不承認也不否認,連吃幾口水果沙拉掩蓋內心莫名的焦慮。

她不知道自己的做法是否正确,也壓根沒想到自己的這種情緒叫做疑神疑鬼。楚母一語點醒了她近來和陸之時走得太近了的事實,其實也是一種變相地提醒她不要重蹈覆轍。

有時候兩個人之間的關系,靠的太近乎了,反而是越走越遠的表現。

在她還沒理清心裏想法的這段時間,她不打算見陸之時。剛剛說的過了周末就回去,也是緩和他的情緒,都是诓他的。

周一下班後,果不其然,陸之時的電話如期而至,問她什麽時候回去。

她只好一本正經地說:“晚上有晚自習,太晚了怕吵到你休息,就先住在租的房子那裏了。”

這樣的借口,用了幾次後,連她自己也不相信了。

漸漸地,陸之時也不再打電話過來,由每天好幾通變成好幾天一通。

在體會到“我就知道”的同時,心裏又難免感到失落。果然,男人都是說一套做一套的麽?這才過了幾天,他就沒耐心了。

晚自習到很晚也是個借口,初一初二根本沒有晚自習,只有初三有。而她是教初二的,哪裏來的晚自習。

好不容易磨蹭到下班的點,剛走出辦公室的時候碰到了林魏。

她躊躇了一會兒,但有些事情,總要講清楚的,她上前叫住了他。默默在心裏糾結了一會兒,才開口說道:“抱歉,不能當你的擋箭牌了,林阿姨那邊,我……”

對方本以為什麽事呢,看她那副糾結的樣子,聞言,意想不到地笑了:“這有什麽。還是多謝你,給我争取了一段時間。在這段時間裏,我天天給我爸媽做心理工作,他們已經快接受我是個不婚主義者的事實了。”

楚楚微愣了一下,随即問道:“那以後,你打算怎麽辦?”

家長都希望自己的兒女傳宗接代,逐漸的,這似乎變成了一個根深蒂固的任務。殊不知都是個人選擇罷了。沒有子女一輩子不結婚照樣能活出自己的價值,但這一切,在他們看來卻是不切實際的。

林魏笑:“別管我了,你還是先管好你家的陸先生吧。”

“啊?”楚楚一驚,沒明白他的意思。

林魏并未馬上解答她的疑惑,而是拿出手機,翻出某樣東西。将屏幕舉起來,無奈地說:“讓他別再打電話了。”

楚楚整個人僵了一下,視線都頓住了,呆呆地看着他來電記錄裏,一排長長的顯示為“陸之時”的通話記錄。

她還以為他倦怠了呢,沒想到……

心情驟然變得複雜起來,告別了林魏後,她回到租的房子。剛打開門,就看到某個矜貴的身影坐在沙發上。

沙發不大,而他高大的身軀擠在狹小/逼仄的一隅,顯得格外怪異。

“你怎麽……”還沒問出口,她就想起來這裏已經被陸之時買下了,他自然有鑰匙。

陸之時起身,長腿一抻,走到她面前,垂眸看着她,說:“楚楚,告訴我是哪裏做錯了,嗯?讓你躲了我這麽多天。”

他的語氣同他的外表一點也不符合,聲音低低的,充斥着委屈。

一句“我沒躲你”卡在了喉嚨口,怎麽也說不出來。如果是電話裏,她一定能毫不猶豫地說出口,可現在人家站在她面前,而她也自認心虛,便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不管是因為什麽原因,別躲我了行嗎?”他見她不說話,又繼續說道。

楚楚的心更亂了,過去的情傷與現在的他重合在一起,耳邊又傳來林魏對她說的話,最後腦中又循環播放他此時的話。

不可否認,她是個膽小鬼,害怕未來也許會發生的一切客觀可能性。而在這個關頭,也沒有俗稱的腦子一熱。只好默默無言,默認了他留下來的舉動。

晚上,兩人也沒有過多的交流,簡單洗漱後一同擠在她那張原本是單人床的小小空間裏。

關燈後,在一片靜谧的黑暗中,楚楚烏黑明亮的眸子顯得格外照人。

陸之時變得正經起來,難得沒有抱着她在床上胡鬧,只是靜靜地擁她入懷。

不知過了多久,久到兩人的呼吸聲都變得平穩。

陸之時突然拿出了什麽,一個冰涼的東西套在了她的指尖。

楚楚亦沒睡,她清晰地感知到他的動作。雖然很輕很慢,但她醒着,立刻就察覺到了。

兩人都心知肚明對方沒睡,楚楚索性擡手,無名指上正套着一圈璀璨的光亮,在黑暗中熠熠生輝。

“喜歡嗎?”他問。

楚楚點頭,實話實說:“喜歡。”

“我找不到你為什麽突然間躲我的原因,無奈之下,只能去找了林念。”陸之時的聲音淡淡的,在寂靜無聲的夜間顯得格外悅耳,“她說你這是患得患失了。”

“說來也怪我,給了你那麽多不安全的因素。讓你對我們的未來沒有信心,我做過的錯誤的決定,自然也要由我來彌補。過去的戒指随着花燈不知道流到哪片海裏了,這枚戒指将承載現在和未來的我們。”

他頓了頓,鄭重地說:“你願意陪我赴這場約定嗎?”

陸之時墨色的眼眸經夜色的渲染,更加幽暗深邃。他靜靜看着她的樣子,給了她一股莫大的力量,足夠讓她對從此以後的生活充滿信心。

原來他不僅去找了林魏,還找了林念,知道林念了解她的想法,投其所好。

此刻,沒有鋪天蓋地的媒體,沒有絢爛多姿的鮮花禮物,只有一枚簡單的鑽戒。但卻更加讓她心動。她想要的從來就不是那些真真假假虛無缥缈的東西,只要有那個人再加上一顆真誠的心,便足矣。

“我願意。”話音剛落,眼角有濕潤的液體劃入發間,隐匿在暗處,消失不見。

陸之時覆身而上,在她唇上留下一個又一個輕柔的吻。

心裏郁結的陰霾頃刻間消失得無影無蹤。

她驀然想起陸之時曾說過的某句話,那句清晰明了的話語沖散了腦中“距離産生美”的念頭,取而代之的是他篤定而振聾發聩的箴言。

“夫妻就該各懷鬼胎地癡纏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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