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每天的日程表又加上了背單詞,高三生的時間緊之又緊,除了每周一節的體育課,美術音樂之類的其他副課都被占得幹幹淨淨,想要擠出一點時間十分不容易。
李滄浪原本是個例外,外語劉老師經歷了憤怒、無可奈何、惋惜、放棄治療等等一系列的心理歷程之後,對她在外語課上做其他事的行為,已經是視若無睹。
有一次,李滄浪又在外語課上寫數學題,藏在高高的書堆後面,十分之專注。
寫着寫着,忽然感覺周圍變得很安靜,擡頭一看,前排的同學全都轉身看着這邊,臉上的表情十分奇怪,要笑不笑的。
回頭一看,劉老師就站在她身後,靜悄悄地,也不知看了多久。
李滄浪一下呆住,讷讷地喊了聲“老師”。
劉老師什麽都沒說,只輕嘆口氣,就回到講臺上繼續講課了。
下課後,李滄浪去找劉老師道歉,劉老師默默看了她一會兒,問:“上次月考你數學考了多少?”
李滄浪回答說:“143。”
劉老師又問:“英語呢?”
李滄浪很小聲地說:“七十多。”
劉老師費解地說:“你數學再怎麽努力,最多也只能再提高七分,外語你稍微用點心,提二三十分不難,怎麽就不能多花點時間,把外語學好呢?”
李滄浪答不出來。
劉老師便嘆息說:“也不要求你多了,至少外語課還是背兩個單詞吧,其他的我也不管你了。”
之後她就真的沒再管過。
其實李滄浪也不是沒試過認真聽課,完全聽不懂,最後發現白費功夫,不如拿去提升其他科目。
她其他科目學那麽好,也有外語節省了時間和精力的緣故。
當然,分數自然也節省了。
南央卻不讓她在外語課上幹別的,一是覺得不尊重老師,二是說她決定了好好學外語,那就要拿出态度來。
沒辦法,誰讓這次是她自己主動要學的呢,大話都說出去了,只好在課上背單詞,背完還要做南央挑給她的閱讀,明明覺得不難,卻要裝成菜雞的樣子。
畢業以後走上社會,遇到挫折的時候,很多人都會後悔,當年讀書的時候為什麽不再努力一點,李滄浪偶爾也會想,如果她能把外語學好,是不是清北有望?
現在她真把外語學好了,數學卻又慘不忍睹,嗯,可見物質守恒,有得必有失。
今天一二節又是外語課,密密麻麻的英文字母就像是催眠符咒,李滄浪看着看着,就睡意上湧忍不住想打哈欠。
每天睡得比狗晚,起得比雞早,住校生還有該死的早操,這作息時間是真的難扛。
每天早晨下課後,教室裏都靜悄悄的,一眼望去,全是趴在桌子上補覺的學生,下課鈴一響,基本都練就了秒睡的技能。
李滄浪卻有所不同,她習慣了犧牲外語課,不管外語是在第幾節,都能把睡意延後到那個點。
本來外語課她就沒什麽自制力,又是大早上,劉老師講課的聲音很柔和,尾音有點拖,就像是催眠曲。
多重因素下,即便李滄浪努力克制,還是不知不覺打起了瞌睡。
一下、兩下、三下。
南央眼角餘光瞥着她,終于忍不住輕輕推了下她肩膀,低聲說:“要是真的很困,可以靠着我睡一會兒。”
什麽?還有這種好事!李滄浪朦朦胧胧聽見,一下子精神了,南央感覺,她的眼睛似乎都亮了一下。
“好的。”李滄浪生怕這機會轉眼沒了,二話沒說就靠過去,枕在南央肩膀上。
她個子比南央高一點,這樣靠着其實很別扭,脖子并不舒服,不過,相較之下,這些小問題都可以忽略不計。
這樣近的距離,她幾乎能聞到南央身上淡淡的香氣,幹淨清新,應該是校服沾染的洗衣粉味道。
在一中學生的所有衣服裏,校服是穿得最多的,說是一年三百天都不為過,同樣,也是學生們最不愛惜的,校服就是一塊磚,哪裏需要哪裏搬。
偏偏還是白色,免不了沾上污漬,墨水、油點、泥垢等等,很難清理,幾天穿下來,簡直不能看。
南央的校服卻總是保持得很好,潔白的顏色,也沒有磨損,看起來就幹淨清爽。
李滄浪曾經還很佩服她,因為她雖然也有注意,但很難保持到這份兒上。
後來問了才知道,南央有一點輕微的潔癖,家裏給她訂了四套校服,新高一年級訂校服的時候,又加訂了兩套。
幹淨果然是有代價的。
想着這些有的沒的,也許是靠着她的感覺太美好,李滄浪眼皮越來越沉,不知不覺就睡着了。
她呼吸變得綿長,南央正寫着筆記的手忽然頓住。
過了一會兒,筆記本被合上,右手的筆轉到了左手,只餘下一點輕輕勾劃的聲音。
下課鈴響,教室瞬間歪倒了一片,李滄浪無意識蹭了蹭,換了個舒服點的位置。
前排坐着的五一轉過身來,問南央,“去上廁所嗎?”
南央用眼神示意了一下,輕輕搖頭。
見她肩上李滄浪睡得正香,五一大感奇怪,在她記憶中,李滄浪別說靠肩膀,就是女孩子之間普通挽手,她都沒見到過,活像是得了接觸過敏症似的。
“下課了,快醒醒。”她看了兩秒,猛地伸手搖了搖李滄浪,南央阻止不及。
“上課了?”李滄浪迷迷糊糊睜開眼,擡頭便感覺脖頸處酸痛發麻,下意識伸手按住,“嘶”了一聲。
見着四周景象,她慢半拍反應過來,一臉懵地道:“下課你叫醒我做什麽?”
五一不理她,對南央說:“好了,這下她醒了。”
南央這才知道她幹嘛,失笑說:“我是真的不去。”
五一又問了一遍,才獨個走了。
李滄浪只覺莫名奇妙,恨恨罵了句,“小矮子。”
因為總是強調自己有一米五一,沈檸才被大家叫做五一,最不喜歡別人抹掉她那一厘米。
李滄浪也沒法再靠回去繼續睡了,無故被打斷睡眠,她心裏有種說不出地煩躁,像是一團火窩在心裏,面上也不自覺帶了些出來。
“別生氣,”南央輕聲寬慰了一句,見她一直擡着手,便問她:“脖子酸嗎?”
李滄浪這才注意到,連忙放下手否認說:“沒有,一點都不酸。”
人家把肩膀借給你,你還嫌睡得酸,那還有沒有下次了?
南央看她兩秒,眼眸裏隐約帶笑,溫和地說:“要不要我給你按一下?”
李滄浪瞬間陷入兩難境地,是答應呢,答應呢,還是答應呢?
她裝作沒說過上一句話,側趴在桌子上,露出脖頸,厚着臉皮說:“還是有一點酸。”
她已經明悟了,厚臉皮才是追人的正确方式。
南央笑了笑,手掌默默搭在她頸側,指尖溫熱,不輕不重地按壓。
肌肉頓時傳來一陣又酸澀又酥麻的感覺,李滄浪耳朵慢慢變紅了。
盡管她之前年齡已經不小,但在這方面卻像一張白紙,生活的壓力如影随形,一直都沒有感情經歷,有時候做夢夢到南央,都還會覺得略羞恥。
學生時代,就是和心上人肢體接觸一下,都要忍不住回想半天。
過了一會兒,南央輕聲問:“好點兒了嗎?”
“好、好多了。”李滄浪坐起身,眼神都不知該往哪兒落。
南央這才收回手,笑着說:“那我出去一下。”
李滄浪點點頭,看着南央出了教室門,轉頭望向窗外。
陽光燦爛,點點金黃在綠葉叢中若隐若現,香氣彌漫,叫人不自覺彎起唇角——桂花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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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改了名字,前一個太文藝了。
這幾天飛速降溫,碼字手都冷,已經用上熱水袋了,大家都要注意保暖啊∩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