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開學典禮過後沒多久,學校就更換了教室前後的标語。

“不拼不搏,高三白活。”

“有志者,事竟成,苦心人,天不負。”

類似這樣的激勵标語挂得到處都是,黑板旁邊,也上新了倒計時日歷。

老陳每天早上進教室,第一件事就是撕日歷,他總是駐足看一會兒,然後又快又猛地撕下來。

“嘶啦”一聲,就像是近在耳邊,大家心裏也都跟着一抖,生出點緊迫感來。

在這樣的氛圍裏,再散漫的人,都比以往努力了許多。

李滄浪的學習進度也在一點點往前推,每天和數學鬥智鬥勇,同時在南央面前丢臉,丢得她都麻木了。

現在她已經放飛自我,沒有臉了,有任何不懂的地方都主動去問南央,由淺到深,幾乎讓南央以為她是故意的。

其他科目她也沒有落下,文科很多內容需要記憶,她在這方面很有天賦,梳理了框架,讀上兩三遍就能複述出來。

南央看她背書這麽快,很疑惑地問她,“你記憶力這麽好,怎麽會學不好外語呢,只要記住了單詞,外語其實很簡單的。”

李滄浪苦笑說:“我就是記不住單詞。”

她自己也弄不太明白,從小到大,所有科目她都能學得很好,只除了外語。

轉學到北方的時候她已經十歲,最多降到四年級,從村小轉到大城市,她也很快追上了進度,唯獨半路出家的外語,字母都不認識,學得她一頭霧水。

而在家裏,考不好是要挨打的,因為外語挨的打越來越多之後,她漸漸開始讨厭外語。

後來大概變成了一種心理障礙,即便是她主動想學,也一看到單詞就煩躁,大段的古文背起來感覺很輕松,短短的單詞卻難以記住。

聽了她的症結,南央認真想了想,第二天英語早自習,對她分點列述。

“記單詞是沒有捷徑的,要靠長期的持之以恒才行,我其實也沒有太好的辦法,一些小技巧,對你可能會有幫助。”

“一,是簡單地運用音标,會讀就會寫,部分複雜的單詞,根據音标把它分解開,比如……”

她翻開單詞表,挑複雜的單詞做示例,認真勾劃講解。

李滄浪看着她的側臉,心裏生出種很柔軟的情緒。

上輩子,兩人成為朋友以後,南央也是不厭其煩地從音标教起,一單元一單元地逼着她記憶單詞,高考的時候,她才艱難考過了一百分。

李滄浪沒說她現在已經可以記住了,仍裝作不懂,時不時地點頭。

南央邊講邊随手在草稿紙上書寫,她拿筆的姿勢很标準,手指白皙纖長,随著書寫,手背的青筋微微起伏,有種說不出的美感。

李滄浪看得入了神,她從前讀到周邦彥的《少年游》——“并刀如水,吳鹽勝雪,纖手破新橙。”

只是覺得,一個普普通通的剝橙子,女子的美好形象卻躍然紙上,寫得這樣生動,詩人定是看得目不轉睛吧。

後來她喜歡上南央,才發現別說她給你剝橙子,就是給你講題,對你發怒,你都能一樣覺得美好,看得出神。

“再就是詞根詞綴記憶法,就像是我們漢字的偏旁,詞根相同的單詞……”

南央說着,忽然停住,皺眉看着她,筆尾輕輕敲了下書本,“你有沒有認真聽?”

“啊?”李滄浪回過神,連忙應聲,“有的,你繼續講。”

南央看她兩秒,無奈地說:“你總看我做什麽?”

李滄浪的目光經常會落在她身上,有時候,還會長時間地注視發呆,就像今天,已經不是一次兩次了。

南央确定不是她的錯覺,實際上,她早就想問了,她臉上到底有什麽,數學題的答案嗎?

李滄浪下意識想否認,又覺得這樣太從心了,她想了想,見南央不像生氣的樣子,遂直白盯着她,十分坦然地說:“看你好看。”

南央:“……”

從小到大,南央被媽媽帶出去,都有很多叔叔阿姨誇她好看,但被同齡人誇,且猛盯着她看的,是真沒有。

李滄浪心裏其實也有點打鼓,但一直沒有移開視線,她眼神明亮誠摯,似乎發自內心那樣覺得。

兩人對視了幾秒,南央錯開視線,有點好笑地說:“正經點,上課呢。”

李滄浪見好就收,規規矩矩坐好,“好的,南老師請講。”

“……還有,你對外語不能抱着排斥的心理,那樣學起來事倍功半,還是要盡量試着去克服。”

南央說到這裏,頓了一下,似乎有點不好意思,“或者,你先不要想那麽多,就當在玩游戲,高考試卷是200級的大boss,你只有一級,但你只要每天通關一個小關卡,就能升一級,200天以後,你就能打敗它。”

“高考詞彙量要求是3500,那每天的關卡就是背二十個新單詞,複習二十個舊單詞,我和你一起背,然後下課或者自習的時候,再抽時間互相聽寫,就算通關。”

李滄浪聽得會心一笑,高三才剛剛開始,其實在她現在聽來,南央的方法技巧都不太完善,很是稚嫩,但最重要的是,她願意花時間花精力幫她,并一步步執行計劃。

“你覺得呢?”南央問,晨光照耀下,她黑亮的眼睛像是在發光。

“當然沒問題。”李滄浪笑得燦爛,露出一口小白牙,借機說:“你這麽幫我,我要怎麽感謝你?”

南央下意識客氣說:“不用謝,我自己也要背單詞,你也有很多科目……”

說着說着忽然卡住了,她本來想說李滄浪也有幫她,但兩人做了這段時間同桌,一直是李滄浪單方面請教她。

李滄浪毫無自覺,見她不要自己感謝,又十分不要臉地說:“游戲裏面通關好像都有獎勵,那我每天通關以後,獎勵是什麽?”

南央愣了一下,似乎也從未見過如此厚顏無恥之人,找別人幫忙監督,還要向別人要獎勵。

但莫名地,她并沒有覺得反感,只是有點好笑,竟好聲好氣地問:“你想要什麽獎勵?”

“我想要你…你…”

李滄浪“你”了半天,都沒有想好,她其實最想要南央每天親她一下,但也知道自己在想桃子。

反問南央,“你覺得呢?”

南央眼裏閃過一絲笑意,說:“獎勵一篇閱讀怎麽樣?”

“……”

那算獎勵還是懲罰?李滄浪連忙否定了。

又想了好幾個都不太合适,忽然靈機一動,說:“那就先欠着,等我想到了再告訴你。”

南央好笑地道:“怎麽就欠了,我還沒說答不答應呢。”

不聽不聽,王八念經,李滄浪裝作沒聽到,翻到單詞表,大聲地朗讀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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