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兩人刷完牙回到房間,已是淩晨時分了,南央平時作息規律,這一天又是考試,又是家宴,又是同學落難,實在是有些疲憊,已經掩着唇打了好幾個哈欠。
關了燈,上床躺下沒多久,她就睡着了,全然不知身旁李滄浪心裏的輾轉反側。
這可是她和南央第一次同床共枕,李滄浪剛才面上波瀾不驚,心裏卻不知已經轉了多少轉。
兩人中間隔了一臂還多的距離,各自一條被子,李滄浪背對着南央,半天都一動不敢動。
直到身後的呼吸變得輕緩綿長,李滄浪才小小翼翼轉過身來。
南央側身對着她,李滄浪安靜注視了一會兒,确認她睡熟了。
今夜月光澄練如洗,從飄窗落進來,照亮了一小片天地,借着這點稀疏的光輝,李滄浪依稀能看清她的眉目。
她忍不住湊近了些,還從沒有在這種情況下,這麽近的距離注視她,幾乎能看清她鴉羽般垂下,顯得比平時更濃密的睫毛。
一根、兩根、三根……亂了
一根、兩根……
李滄浪發了好一陣兒的呆,才停下這個無聊的游戲,忍不住自嘲一笑,她原來也有這麽花癡的一天。
心裏有股想做點什麽的沖動,李滄浪望着她近在咫尺的臉龐,呼吸交聞,她慢慢靠近,至将觸未觸的距離,又停下來。
想親她,但不知道為什麽,總有種趁人之危,很猥瑣的感覺。
李滄浪拉開了一點距離,看着她睡夢之中,無意識地皺皺瓊鼻,翻了個身背對着她。
哪怕只是這樣看着,唇角也不知不覺就彎了起來。
李滄浪靠過去,伸手從背後輕輕攬住她,埋首在她頸肩,深吸了一口氣。
兩人身上有同款的沐浴露香氣,橙花裏帶了一點清新的檸檬味道,不過,用在不用的人身上,似乎也有一點微妙的不同。
李滄浪總感覺南央身上的好聞一些。
睡意漸漸襲來,她不再多想,摟着她的夢中人,心滿意足地進入了夢鄉。
兩人的呼吸頻率漸漸趨同。
半夜,南央忽然醒過來,掙脫了搭在腰間的手,迷糊起床去了趟衛生間。
洗手時,覺得有哪裏不對,又想不起來。
直到回到床上,朦朦胧胧剛要接着睡,身邊的人就十分自覺地挨了過來,把她攬進懷裏。
南央吓了一跳,愣了兩三秒才想起來她今晚是同李滄浪一起睡的。
轉頭一看,果然是她。
明明睡前還隔得挺遠,現在是怎麽靠在一起的,南央沒想太多,往後挪了挪,小心掙脫出來,松了口氣,安然地閉上眼睛。
沒兩分鐘,剛有點睡意,身邊的人又挨了過來。
南央無奈被她抱住,側身去看李滄浪,她閉着眼睛,睡得正香。
這是怎麽一回事兒,把她當大型人偶了嗎?南央有點好笑,看不出來同桌還有這種習慣啊?
往後沒法再退了,再退就掉下床了,她推了推李滄浪,擔心她肩膀的傷,沒使多大力氣,自然沒推動。
要不要叫醒她呢,南央摸到她臉上的傷口,忽然有些心軟。
算了,抱就抱吧,也沒什麽。
她閉上眼睛,努力地醞釀睡意。
可同別人靠得這麽近,實在讓她很不習慣,好一陣兒,都沒有睡着。
“泱泱。”
忽然,她聽見李滄浪在小聲喊她的名字。
睜開眼看去,她仍閉着眼,南央皺皺眉,懷疑是自己幻聽了。
正當她疑惑時,見李滄浪嘴唇翕動,又喊了一聲。
說夢話?
這下她确定不是自己的幻覺了,南央眨眨眼,一時更加不解了。
李滄浪說夢話,為什麽會叫她的名字,她做夢夢見她了?
可是,她們只是同桌而已,而且她聽她的語氣,怎麽說呢,很難形容,感情很深刻的樣子。
同名?或是同音?
南央有點迷茫了。
她百思不得其解,最終只能歸結于自己多心了,興許就是做夢随口喊到了她。
畢竟李滄浪今天經歷這樣的事情,又剛好碰上她。
不過,總覺得哪裏不太對勁兒,好在她就只喊了這兩聲,南央迷迷糊糊,帶着那絲絲違和感睡了過去。
前一天睡得遲,第二天就起得晚了些,反正是難得的假期,賴賴床家長也可以理解。
翌日,兩人一覺睡到了九點,鄭葳蕤才來敲門叫她們起床。
“咚咚咚”的敲門聲裏,南央先醒過來,視線清明之後,忽然意識到兩人還抱在一起。
其實女孩子一起睡覺,醒來滾到了一起也正常,可李滄浪抱着她,就是感覺怪怪的。
見李滄浪眼皮翕動,她趕緊閉上眼睛裝睡。
十息、二十息……
南央感覺到李滄浪已經醒了,可是,她沒有任何的動作,似乎有視線一直凝在她身上。
你看我做什麽?南央心裏越來越覺得奇怪。
再拖一會兒,她就要裝不下去了。
片刻,她感覺李滄浪手拿開了,還沒來得及高興,她的手又落在了她臉上,極其輕柔地撫過她的眉眼。
南央:“……”
到底還要不要起床了!
她心裏忽然有點慌張,不敢再多想,睫毛顫動了幾下,裝出一副即将被她驚醒的樣子。
李滄浪果然收回手,還滾遠了一點。
南央睜開眼的時候,兩人起碼間隔了一臂以上,李滄浪揉着眼睛,一副剛醒的樣子。
欲蓋彌彰,南央內心哼哼,莫名地有點想笑。
陽光從窗外照射進來,金輝流轉,是個好天氣。
“早啊!”李滄浪伸了個懶腰,燦爛一笑,即便臉頰還有些微腫也不掩其光彩。
“早,”南央若有所思地看了她幾秒,收回視線。
“睡一覺有感覺好一點麽?”
李滄浪站起身活動了一下手腳,抽了抽眼角說:“嗯,好多了,謝謝你昨天幫我上藥。”
“那就好。”
樓下鄭葳蕤又催促了一聲,南央點點頭道:“那你先去洗漱吧,我換一身衣服。”
“好。”
李滄浪走去了衛生間,一關上門,忍不住呲牙咧嘴,倒吸涼氣,昨天也許是肢體麻木了,感受還不深,今天其實并沒有好多少,感覺還更痛了。
洗漱完,她昨天的衣服已經扔進了洗衣機,南央給她另找了一套。
她的常服大多和李滄浪氣質不搭,身材也對不上,勉強找出一件白襯衣和休閑褲。
“咦,感覺還不錯嘛,挺适合你的。”南央打量了一番,靠近了幫她整理衣領。
李滄浪一低頭,就看見她清亮的眼睛,這個姿勢,實在是……
她沒忍住,順勢前傾抱住了南央。她好像越來越膽大,越來越放肆了。
“怎麽了?”南央動作一頓,輕聲問。
李滄浪沒說話,半響才滿足地放開她,解釋說:“腿疼,借我靠一下。”
“是麽?那要注意一點。”南央似笑非笑地看她一眼,莫名覺得這是個借口,可是,借口是為了遮掩什麽呢,她有點想不出來。
李滄浪被她看得有點心虛,轉移話題說:“下去吃飯吧。”
到客廳,南央的父親南霖也在,他已經年過四旬,保養得卻像三十出頭,坐在沙發上,即便是笑着,也很有威勢。
早餐是外面買回來的豆漿和小籠包,微波爐裏熱一熱便能吃。
李滄浪打了個招呼,在這兒呆着不尴不尬的,幹脆躲到了廚房,聽他們一家三口說話。
鄭葳蕤已經收拾好了行李,對女兒叮囑道:“不去你爺爺那邊也可以,王媽會過來做飯,她會監督你,一日三餐要按時吃,該喝的藥一滴也不能剩,晚上不能熬夜,在家裏要關好門窗,出門……”
“好啦好啦,媽,你都說了多少遍了,”南央抱着她的手臂撒嬌,“別念叨了可以嗎?”
鄭葳蕤點點她額頭,“過耳就忘,你記住沒有?”
“記住了記住了!”
拿平板刷着新聞的南霖站起身,握住行李箱拉手,笑着解圍說:“好了,時間不早了,我們也該出門了。”
鄭葳蕤搖頭,“我真是不放心她。”
南霖攬着她往外走,“女兒都這麽大了,她自己有主見,別操心了……”
聲音漸漸遠去,出了門,聽不見了。
南央跟着進來廚房,皺着臉抱怨說:“又丢下我一個人跑了,哼。”
李滄浪:“你爸媽他們是去……”
“出去旅游,他們有八天的假,”她拿起一個包子,說着就有點羨慕,又有點生氣,“要不是中秋節,他們昨天就走了。”
李滄浪“哦”了一聲,不知道說什麽好,安慰一句,“你以後也有八天假。”
南央點點頭,又有些奇怪,這話似乎有種莫名的即視感。
一時想不到,她抛開思緒,又有點小得意地笑起來,“雖然她們不帶我一起,但是沒關系,這幾天也沒有人管教我啦。”
“還好有你同我一起作伴,不然他們說不定還要送我去爺爺家。”
她這樣對父母使小性子的樣子還挺少見,李滄浪盯着她看了一會兒,配合地道:“所以沒人管,你要怎麽樣?”
南央理所當然地道:“當然是出去玩啦,下一次假期可能是元旦了。”
“不過,”她恨恨地咬了口包子,“還得先把作業寫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