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23
周靜棠沒繃住，往後退了一步。
聶斯鶴：“？”
他只好就着角度将她輕輕攬到懷裏，淺淺抱了下就放開。
初次表演到此結束，兩人來到舞臺中央，向評委鞠躬，等待點評和打分。
評委們左顧右看，誰都不确定要怎麽來評價一個“打醬油”的人的表演。
照實說嘛，怕傷到當事人，畢竟是好心救場的。不照實說嘛，到時觀衆一看，指不定要說區別對待，不公平。
那位王姓評委趕時間，見大家都猶猶豫豫，決定當第一個開口的，他說：“啊，這位小演員，應該不是科班出身吧？”
周靜棠實話實說：“對，我大學确實念的不是表演專業。”
“那難怪了，參加節目前有出演過什麽作品嗎？”
她搖搖頭，“沒有，今天是第一次表演。”
“那就太正常啦，”王評委往椅背一靠，“小姑娘表演上還是放得開的，至少不怯場喲，值得鼓勵，值得鼓勵，就是表演方式上還有很大提升空間，畢竟不是科班出身嘛，所以以後要走這條路的話，下的功夫肯定比別人要大很多，我給個鼓勵分吧，6分。”
周靜棠連連點頭，“謝謝評委老師的鼓勵，我會……加油的。”
其餘三位評委有了參考模板，也能點評打分了，最終周靜棠獲得了個6分。
下臺後，周靜棠嘟囔：“大意了，我以為我準備念臺詞的時候就可以醞釀出對應的情緒，沒想到我的情緒它居然不跟着臺詞走？”
“沒接觸過表演的人，念臺詞的時候，會習慣性地套入到固有的行為模式裏，當面對對手說的臺詞，也會習慣性地以自己的思維模式去回答，以至于忘了臺詞，所以表演的時候就會顯得比較割裂和矛盾，初次表演，大多都這樣，很正常的，不用在意。”聶斯鶴扶着她下階梯。
“嗯嗯！我懂了，”周靜棠若有所思，“這是一行看別人容易，還能輕易跳出毛病，但自己上了，就會發現并不簡單的行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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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大概是這樣，”聶斯鶴收回扶她的手，“表演其實很考驗人的悟性能力和表達能力，就和畫畫跟寫作文類似，面對同樣一件物品，同樣的題目，每個人畫出來和寫出來，是不一樣的，有人能傳神，能寫到要點，但也有人能畫得四不像，寫偏題到十萬八千裏，面對角色也是如此，有人能表演得貼合人物，也有人演得面目全非。”
周靜棠忍不住頻頻點頭贊同，還補充道：“這種需要有自己理解和表達的行業，天賦也必不可少。”
“是，不過也有足夠努力，最終靠技巧和紮實的基本功來彌補天賦這一短板的，就是費的心力更多。”
“斯鶴是那種天賦和努力共存的是吧？”周靜棠雙目發亮地看着他。
聶斯鶴笑了笑，說：“其實我以前不太喜歡有人說我有天賦，會讓我覺得我付出的努力沒有別人多，是在偷懶，但後來我才發現，我可能确實占了天賦的便宜，付出的努力不如別人多。”
“可是只有天賦，沒有學習、努力和堅持，也走不遠的，我還記得以前學過一篇課文，《傷仲永》，這不就是很好的警示？”
聶斯鶴拉開化妝鏡前的椅子讓她坐下，“你說的也對。”
“斯鶴肯定不會那樣的。”周靜棠扒着椅背，仰頭看他的目光十分篤定。
聶斯鶴只是苦澀地笑笑。
大概要讓你失望了。
第四天，聶斯鶴開始指導周靜棠的表演。
“劇本中靜靜這一角色，通過劇本裏對她的描述來看，大概是個原先學習一般，但因為喜歡的人學習成績很好，産生了要和他一樣的想法，于是開始努力學習，成績一步步追了上來，但從這次期中考來看，還有一定距離，所以兩人在散步時，她表現得有些沮喪，在喜歡的人不知道她去A大的原因的時候，又有些生氣，但一想到是自己不夠努力，于是就又難過起來。”
周靜棠偶爾點頭回應，聽得認真，随着他的講解，慢慢有些代入了。
“結果意外出現了，靜靜沒料到原來喜歡的人也喜歡自己，竟然是雙向奔赴，所以聽完男生的表白後，心情是很激動的，說的話也因為激動有些語無倫次。”
“接着，男生和她開了個小小的玩笑，她就放松下來，和男生撒起嬌，在男生要吻她時，內心是激動、緊張，卻又期待的。”
周靜棠恍然大悟，“我明白了！”
“光明白可不行，”聶斯鶴嚴肅中又似乎是笑着的，“讓我們複盤下你當時的表演。”
“啊？我不想回憶……我覺得我從來沒有那麽丢臉過。”
“不丢臉，”他說，“挺可愛的。”
“可愛，是蠢的意思，我不要可愛。”周靜棠癟嘴。
“是嘛？可我覺得，可愛就是可愛，是讓人很喜歡的意思。”
周靜棠那雙既像桃花眼又像杏眼的眼睛，此刻又向杏眼靠近了。
“靜棠很可愛，也很聰明。”他繼續，臉上的表情溫柔極了。
“嗯……”周靜棠感覺臉有點燙。
“那我們複盤吧。”
周靜棠：“？”
所以剛剛是為了複盤在哄她嗎？
“一開始是你忘詞，這個我們等會兒再說，接着是你誇我考得好，這裏語氣不對，我聽了有種你在陰陽怪氣我的感覺，有種‘考得好了不起啊’的意思。”
“啊？我誇出來的意思成這樣了？”周靜棠很驚訝。
“是，很明顯，所以說這句臺詞的時候，你的聲音要柔一點，要讓聲音顯得是嗓子發出來的，而不是肚子發力，這又不是唱歌，講究靠肚子發力，所以不要中氣十足。”
“哦～”周靜棠試着按他所說的講出臺詞：“你、你這次成績還是那麽好，真厲害。”
啧，好不習慣。
“嗯，好一些了，因為女生喜歡這個男生，所以語氣可以再崇拜一點。”
周靜棠試着又說了次，總覺得有些別扭。
“可以了，就這樣就好。”
“好……”
聶斯鶴繼續：“然後就是那句自謙，你下意識地以自己的行為方式回答，說到中途意識到了，所以在努力圓回去，這就是我之前說的割裂感，主要原因是沒有代入進角色，行為方式還是按你自己的來了。”
“我覺得我需要一個本色出演的角色！”周靜棠另辟蹊徑。
“那确實會容易很多。”
“是吧是吧，這樣我肯定可以完美說出臺詞！”
“但現在只能按這個劇本哦。”
“好吧。”她放棄掙紮。
“那這句，從靜靜的行為模式來表達，你需要顯得謙虛一些，被喜歡的人誇獎了，還會有一些不好意思。”
“哦～”周靜棠試着念出臺詞：“沒你說的那麽厲害……”
“嗯，可以的。”
“下一個出現的問題也是這個，因為沒有代入。”聶斯鶴在劇本上劃出出問題的臺詞。
周靜棠點頭同意。
“這句呢，女生想去A大是因為男生會去，但兩人關系沒挑明，女生不能說出來，所以只能重複表達想去A大，顯得猶豫。”
周靜棠又按他說的試了試臺詞：“可是……我就想去A大，只想去A大……”
“不錯，有沒有悟到什麽？”
周靜棠一臉天真：“好像有，又好像沒有。”
聶斯鶴笑起來，“沒事，我們不急。”
“代入的問題基本到此為止，你現在就按我說的揣摩下女生全部的臺詞，自己練一練。”
“好！”
“我去接點水。”聶斯鶴從席地而坐的姿勢站起來。
他們在一間舞蹈練習室，每組都在一面大鏡子前，新演員或聽前輩講解劇本，或面對鏡子練習。
聶斯鶴去接水後，在他們對面的鄭一仙拿着保溫杯緩緩走過來，可她沒有去接水，而是蹲了下來，笑盈盈地說：“姐姐學得很吃力吧？我看聶師哥教得很吃力啊。”
“管好你自己的事！”周靜棠拿着劇本轉過身，背對她。
“姐姐關心我，讓我管好自己的事，我自然也要為姐姐着想嘛。”鄭一仙不依不饒。
周靜棠不理她。
“聶斯鶴在微博上發的那句話你還記得嗎？”
周靜棠的目光從劇本上離開，但仍不搭話。
“我想她吸引我的地方一定包含演技過關這點，”鄭一仙停頓，“姐姐，我沒演技，所以他不喜歡我，那你有嗎？”
周靜棠捏着劇本，在猶豫。
鄭一仙以為她還是不會理自己，于是起身要走。
可周靜棠卻站了起來，還轉過身定睛看着她。
“怎麽了？”鄭一仙覺得好笑，“我難道說錯了？”
“你就是說錯了，”周靜棠語氣平靜，“他的原話是：如果我的女友必須是位演員，我想她吸引我的地方一定包含演技過關這點。但顯然，鄭小姐不會是。”
在鄭一仙愣住時，她又補上漏掉的幾個字：“感謝擡愛。”
“所以呢？有區別嗎？”
“區別就是，他的女友不一定會是演員，我不是演員，所以這個演技及格的條件不是用來限制我的，可你卻是沒有演技的演員，理解了嗎？”
“還真是自信，”鄭一仙的臉色不太好看，“那我等着叫一聲姐夫了。”
她死死抓着手裏的保溫杯離開。
周靜棠放松緊繃的身體，扶着鏡子前舞蹈生們用來練習壓腿的欄杆，緩緩坐下。
嘴上贏了鄭一仙，似乎心裏并沒有那麽痛快，她嘆一口氣。
“怎麽了？”聶斯鶴拿着她的水杯回來，“很難練嗎？怎麽唉聲嘆氣的。”
他坐在她面前，将水杯放在她身旁。
“斯鶴～”語氣裏滿是委屈。
“嗯？”
周靜棠近身将頭放在他肩上，雙手抓着他的胳膊，奶聲奶氣地說：“讓我靠一下，好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