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徐知落睡着過,醒在了陸胤靠近她的那一刻,是一種本能的防備。她明明能第一時間睜開眼睛質問他想要做什麽,但是她沒有,因為某種不為她輕易感知的原因,她猶豫了。就在這個猶豫的當口,柔軟的唇落在了她的眼尾。

她的心髒猛地瑟縮了一下,得益于她受過專業訓練的演技,她才勉強維持了“睡眠狀态。”好在,他在給她整理好被子後便離開了,他冷清難掩侵略性的氣息一點點淡化。她不禁松了口氣,長睫随着胸口的起伏重重顫了一下。

陸胤,竟在沒有任何外力的影響下親了她。

一再輾轉,極盡珍惜。

他...

同鮮花拱門下如出一轍的疑惑再次擊中了徐知落,在她的心間興風作浪。她始終阖着眼睛,仿佛這樣就能避開不想面對的一切。只是有多少效果,她心知肚明。

後來,她竟真的睡去。自然醒來,已經不知道今夕是何時,目光不經意掃到在不遠處工作的陸胤,不由恍惚。

怔然之際,陸胤察覺到她的目光,起身來到床邊。熟悉的氣息迎面襲來時,睡前的記憶如水湧回徐知落的腦海之中,小臉忽然一熱。

這人...

很想問他為什麽要偷偷親她?可是看着那張看不出任何情緒的臉,她又不知道該怎麽問。有沒有一種可能,他只是覺得結婚了,親吻自己的太太是很稀松平常的事兒。簡單,純粹,沒有任何深層次的含義。

“好些了嗎?”思緒似被輕風勾纏,小幅度的晃着,徐知落的眉眼似覆了一層薄霧,清冷而懵懂,緊緊地攫住了陸胤的目光,大手自然而然地撫過她額前、頭頂細碎的發絲。

徐知落感受到他的碰觸,一瞬間斂去所有心事,凝着他,輕聲回道,“好多了。幾點了?”

陸胤:“六點。起來洗漱,可以吃晚餐了。”

“…?”徐知落都要瘋了,拽着被子的手收緊,“你為什麽不早點叫我?”

外面的賓客,還有媽媽和思娴阿姨會怎麽看她??

越想徐知落越覺得自己離完蛋不遠了,別的不說,待會兒見到媽媽,肯定會被她罵到狗血淋頭。

“你都不怕媽媽罵你嗎?”婚禮的當天,新郎和新娘消失了整整一個下午。說來都怪她,怎麽那麽能睡的?平時真不這樣。

陸胤看着自家太太處于随時崩潰的邊緣,若不是受制于習慣和她那點女神包袱,她說不定會握拳揮向他的臉,是完全不為他知曉的一面,不禁失笑。不過這笑聲僅持續了一瞬間,終止于徐知落目光湧出惱意的下一瞬,識時務的向她道明情況,“我出去過了,剛進來沒多久。”

此話一出,徐知落的臉色緩和了些。

陸胤暗笑在心,“我只是想讓你多休息一會兒,晚上還有after party。”

貼心極了,也應對得好極了。

徐知落還能說什麽呢?起身去往浴室洗漱,再出來,又是那個偏愛elie saab清麗如仙的姑娘。

晚餐簡單用過,長輩們鬧不動了,相偕離開。

八點剛過,after party臨近開場。

有陸嶼和他的那幫朋友幫忙、搞氣氛,一對新人輕松了許多。沒多時,趙啓廉帶着經紀公司同仁過來,再加之其他演藝圈的朋友,俊男美女如雲,星光熠熠。

“落落,你今天太漂亮了。”陸胤非常有眼力見,找了個借口離開,讓徐知落得以和親近的人聊一聊。大夥兒紛紛遞上禮物之後,葉朝暮再也壓抑不住心中激動抱着徐知落嚷道,眼眶有點紅,淚意已然壓不住。

徐知落反摟住她,心間暖成一片,“哭什麽?我好着呢。”

葉朝暮回她“好才哭呢!不好,就必須繃住和你一起面對。”

衆人失笑,徐知落也笑着拍了下她的背,“知道你護着我,今年年終獎全部十二薪。”

葉朝暮又回嘴,“我護着你可不是為了錢。”但誰能抗拒巨額年終獎的誘/惑呢,說話間,眼尾已然壓不住,一點點的往上翹。

其他人紛紛起哄。

此起彼伏的聲浪中,趙啓廉不禁感慨,“這段發生的事情,起承轉合,拍成電影都撐得起。”

這事兒,說一萬次徐知落都對身邊人存了歉疚,“對不起趙哥,讓你擔心了。”

從無到有的這五六年,趙啓廉用了多少心徐知落比誰都清楚。更重要的是,他和她是同路人,出道至今,他從未要求她去做她不想做的事情。在現今的這個圈子裏,這是天大的好,她一直記在心裏。

趙啓廉笑着拍了下徐知落瘦削單薄的肩,“別說這些有的沒的,現在這局面,對哪個經紀人來說都是完美的。只要你多點事業心,就是對我最好的報答。”

“胤少他…”猶豫了幾秒,趙啓廉還是沒能按耐住心中擔憂。因為在徐知落之前,嫁入豪門後荒廢事業的比比皆是。情理之中,也免不了可惜。

“什麽态度?”

徐知落沒料到他會忽然說這茬,怔了怔才道,“他會支持我的。”聲音輕而篤定,甚至不曾看陸胤一眼。

趙啓廉太過了解徐知落,深知她不會随口胡說,“讨論過了?”

徐知落笑了聲,“沒有,但…”

“但什麽?”

“但我們家我說了算。”只要她說了,兩個媽媽都會支持她。有了她們的支持,陸胤再反對也鬧不出朵花來。

而且…

徐知落想到了午睡時陸胤吻她的事情,那一刻,他的肌理緊繃,連呼吸都是克制的。她演過許多電影,最大限度的模拟現實,她心知那與愛情有關。只是為什麽呢?

毫無察覺之中,徐知落的思緒彌漫開來,好在,她很快意識到,悄悄平複心神,周遭并未有察覺。

又說了陣話,陸胤回到徐知落身邊,天空之上忽有飛機馬達的轟鳴聲傳來,陸續有人擡頭尋去,竟有六架顏色各異的直升機自遠方而來。停駐在別苑上空時,圍圈打轉,各種珍稀玫瑰的花瓣從中跌落,紅黃紫白....色彩斑斓香氣馥郁。

“好浪漫啊。”

“我第一次知道玫瑰花有這麽多種顏色,紫色那個也是嗎?”

“哇,胤少對徐知落是真的。都願意動用這麽土甜土甜的法子哄她開心。”

“我土我先說,我就喜歡這樣的調調。”

當衆人壓抑過的議論聲随着風飄入徐知落耳朵裏時,恰逢一片紫色的花瓣落在了陸胤的頭上。近乎妖冶的顏色,撞上他,頓時淪為一個微不足道的點綴。她不自覺地彎了彎唇角,與此同時,伸了手撚起了陸胤發頂上的那片花瓣。

陸胤睇着她,一言不發。

徐知落平靜而坦蕩,“一個花瓣掉你頭上了,我幫你拿了下來。”

緊接着,因為好奇多問了句,“你安排的?挺漂亮的,就是有點兒.....”

“有點兒什麽?”陸胤低聲問道,聲線因烈酒染了沉啞,神秘又惑人,

徐知落輕笑了聲,如山谷百合初綻,“你剛沒聽見大家說的嗎?土甜土甜的,我沒想到你會做出這樣的安排。”在她的印象裏,陸胤就是遠山孤星,絕美也冷清讓人不敢靠近。

土甜土甜?

陸胤聞言,嘴角無法抑制地抽了抽,當下心裏只有一個念頭,他遲早弄死夏懷信這狗東西。

除了他,他想不出誰能幹出這麽失心瘋的事情。

關鍵,也沒人敢。

像是為了響應他的想法,沒多時,安保隊長找了過來,對他說,外面來了幾位客人,沒有請柬,其中一位先生說他叫夏懷信。

陸胤聽完便笑了,整個人都因這笑明亮了好幾分。

落進徐知落眼裏,她不禁有些好奇,“夏懷信,明芮希的男朋友是不是?”明芮希她在傳媒大學的學妹,雖說沒打過什麽照面,但那樣聰慧絕豔的人兒,總會讓人忍不住多關心幾分。是而每回有同她有關的新聞上熱搜,她都會點進去看看。

“是。”

“那他來了,明芮希會不會也來了?”

言辭之間,激動難掩。

陸胤似笑非笑地睇着她,建議說,“有沒有,出去看看就知道了。一起?”

徐知落說好,陸胤再度扣住她的手,動作一次比一次熟練自然。朝院落外去時,徐知落幾度望向他的側顏,想從他的臉上尋到同情動有關的蛛絲馬跡,結果并沒有,那些破亂了她心鏡的一桢桢畫面似不曾真正存在過..

“陸先生。”安保見陸胤親自帶了太太過來,眼底閃過一絲詫異。

陸胤微一颔首。

徐知落則清婉地道了句,“今天辛苦各位了。”

随後,走出別苑。一踏出寬長的門檻,便瞧見夏懷信和明芮希,還有廷城那幾位混得風生水起的二世祖。

陸胤不知想到了什麽,忽然低笑了一聲。

徐知落循聲看向他,“你笑什麽?朋友來了很開心?”這話徐知落可不是胡亂說的,今天來的賓客少說小幾百,她就沒看到陸胤似現在一般,由內而外的放松,一身冷清無聲褪了大半。

陸胤頓時斂了笑,十分徹底的,“沒有,吵得很。”言下之意,他并沒有很開心,甚至可以說是嫌棄。

“是嗎?”徐知落深睨了他一眼,擺明了不相信他說的,只是懶得再花時間同他掰扯,因為,“我倒是很開心。”

說罷,便掙開了陸胤的手,闊步迎向明芮希,離了還有一段便笑着開口,“學妹,你知道我嗎?很高興你今天能來。”

明芮希:“學姐,新婚快樂。”

祝福過後,撒嬌似的嗔道,想我來怎麽不給我派帖子呢?”

徐知落笑說,“不瞞你說,我寫過一張的,但是沒好意思派出去。”

一是在學校那陣,只是在不同的場合見過幾面,雖欣賞,可認真計較起來并不是太熟悉。再則,明芮希一直在廷城活動,讓她專門跑一趟總覺得有點兒不妥,所以才歇了這個心思。

“但是欣賞仰慕是真的。”

明芮希抱了抱她,“最後一句,也是我一直想說的。”

徐知落眉眼間的歡喜再藏不住,“早知是這樣,我就該把帖子寄給你了。”

“來都來了,就別管帖子的事兒了。我給你帶了禮物,要不要看看。”

“要的。我們先進去?”

明芮希沒有不同意的。

就這樣,兩位女士走了,潇灑又絕情。

被殘忍抛下的兩位男士:“…?”招呼都不打一個的嗎?他們就這麽沒有地位與存在感嗎?

等兩位女士的身影徹底消失,随着夏懷信而來的哥幾個再也忍不住,紛紛爆笑出聲。

夏懷信嫌棄地剜了他們一眼,沖着朝着自己而來的陸胤,“我送的賀禮,您滿意嘛?”

陸胤一本正經回說,“滿意,怎麽不滿意呢?因為這份禮,我頭上又多了頂帽子。”

這話夏懷信就不懂了,“什麽帽子?綠色的?不得吧,徐知落看着多好一姑娘。

“你綠她她都不會綠你。”

“…”陸胤覺得夏懷信這狗東西遲早死于話多,但另一方面,他又無法否認夏懷信的到來令他開懷。他多少覺得自己有點病,畢竟和這人相識并不是太久,性格也和自己全然不同,信賴和期待來得幾乎毫無緣由,只能将它歸于孽緣。

“不是沒空來嗎?怎麽又來了?”

“忽然又有空了,是不是不想招待?不想招待的話我可以走,另外開一攤。”夏懷信勾了勾嘴角,帶出了一絲灑脫不羁的味道,

陸胤會信他才有鬼,而且此刻院落外散落着諸多媒體,實不是聊天的好地方,“走吧,進去喝兩杯。”

陸胤一行人進到院內時,徐知落和明芮希已經依着花廊酒架坐下了,禮物約莫是已經拆過了,這會兒正一人攏着杯酒,悠閑小酌閑聊。美人如玉,再經如霜般的月光一淬,絕美無暇,宛若畫中人。

陸胤的目光停在言笑宴宴的姑娘身上,薄唇不自覺溢出了一縷愉悅的笑。不想,被夏懷信眼角的餘光掃到,矯揉造作的嘶了一聲。

陸胤不由側眸,沒說話,但夏懷信明白他的意思。無非是覺得他像個傻子。可眼下,癡傻的那個人明顯不是他,并在下一秒,将心裏想法道出,“那麽喜歡啊?一看到她就會想笑?但是別慌,你這種症狀我也有。雖然無法根除,但擁有可破。”

陸胤的神色歸于冷肅,“合着你是做感情導師做上瘾了?”

夏懷信:“你別不識好歹,其他人我不費這事兒。”

陸胤:“是嗎?”

話畢,故意停了幾秒才又道,“心雖是好的,但資格欠缺。”

夏懷信:“...?”

陸胤笑了,意味莫名,“那邊,坐着的可是陸太太。”

潛臺詞明顯,且紮心:你一個還沒結婚的,憑啥教育一個成功抱得美人歸的已婚人士??哪來的臉與自信???

“…”夏懷信氣得恨不得一拳揮到他臉上。

梁子就此結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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