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柳筠盤着的腿搭到床沿下,她的心與其說亂,不如說慌,她從得出那個結論開始整顆心一直在半空中飄着。他心裏有周美漓,為什麽還能喜歡她,她說心裏沒有他,他好像也沒有很在意,所以他對她的喜歡到底是真的還是假的,還是說男人的喜歡可以分給兩個人或者幾個人?

如果是那樣,這種喜歡她寧可不要,她也不要把自己的心放在一個濫情的人身上。

“就是我的心不在世子爺身上,世子爺也不肯放我走嗎?”

裴晟嚼穿龈血,“我可以等你,幾個月不行,就一年,一年不行就兩年,反正這輩子還有這麽長時間。走你就不要想了,有想那個的功夫,還不如想想我身上的好,想想該怎麽才能把心放到我身上,這樣你少些痛苦,我也高興些,不是兩全其美。”

柳筠歪着頭,像是真的在想些什麽,“我剛剛仔細想了想,世子爺身上好像也沒什麽好可以讓我想的。”

裴晟喉嚨滾動,好極了,他怎麽這麽喜歡她這幅不見棺材不落淚的模樣,他輕笑一聲,寒氣似乎從冰凍的湖面裏面冒出,“那就只能委屈婉婉了,下半生只能跟我這麽一無是處的人綁在一起,這種度日如年的生活想想都覺得痛苦,我是無所謂,畢竟你在我眼裏哪兒哪兒都是好,看你一眼,我都是高興的。”

表明心意的話明明該情真意切地說出來,可到了他這兒,就跟有什麽不共戴天之仇一樣,咬碎了牙齒吞着恨把自己的心甩到她面前,甩完了,不再看她一眼,轉身走出了營帳。

柳筠怔怔的坐在塌子上,讓人面紅耳赤的燒爬上臉頰,他怎麽說完自己想說的就走,她想問的還沒有問出口,他對周美漓到底是抱着什麽樣的心思?

輾轉反側半夜最後終于睡過去的柳筠,一大早又被外面嘈雜的聲音給吵醒了。天色有些發暗,空氣中有些潮濕的味道,想來是要下雪了,她閉着眼眯了一會兒,又掙紮着起來了,這裏不是沁雪園,不能自己想睡到幾時就睡到幾時。

碧荷恰好掀簾進來,柳筠披上外衣問她,“外面發生什麽事兒了?”

“昨晚後半夜的時候東黎的人偷襲,不過已經全部都被按住了,世子爺就怕他們不來,無論來多少都讓他們有來無回。”碧荷眼裏透着興奮的光,這小丫頭平時都是四平八穩的,柳筠倒是第一次見她這幅模樣。

東黎都敢主動來偷襲了,那大戰估計也就這一兩天了,“這兩天別往外跑了,老老實實在我們自己營帳待着。”

碧荷把湯婆子遞到柳筠手上,“世子爺說就讓我好好守着世子妃,世子妃在哪兒我在哪兒。”

柳筠不喜歡守着這個詞,她又不是生活自理。

“還有這個,”碧荷遞過來一封信,“世子爺讓我給世子妃。”

柳筠看着那個沒有任何署名的信封,有些遲疑,并沒有伸手去接,這是什麽,表白信麽,他對她有這麽執着?

Advertisement

“世子爺說這是驚喜。”碧荷看出柳筠的不安。

驚喜?是驚吓還差不多,柳筠用兩根手指從碧荷手裏夾住信封,一時不知道該讓它随風飄走,還是認命地看看這所謂的驚喜到底是什麽。

她顫顫悠悠地抽出裏面的信紙,打定主意無論他說什麽,她都得心如磐石不能動,就算是動了也得假裝沒動。

她一目十行的讀完信,有些不敢相信地看看碧荷,碧荷點頭給她肯定,“世子爺說人已經平安到府上了,讓您不用擔心。”昨晚世子爺從世子妃的營帳出去後,把這封信交給了她,讓她轉交給世子妃。明明兩個人剛才就在一起,給封信還要她這個丫鬟來轉交,看來兩個人鬧的別扭還不小。

信是奶娘寫的,說她已經被裴晟的人給接到了南淮。今天明明是一個陰天,為什麽會有這麽好的消息從天而降。關鍵是她昨天還對人那樣,他今天就給她這麽大的一個驚喜,這讓她對他的愧疚又平白的多添了幾分。

“世子爺還說,他當初答應過您的已經完成了大半,還希望您別忘了當初的約定。”碧荷老老實實當一個沒有感情的傳話人。

柳筠愣了一下,他們說過的約定可太多了,她用自己有些疼的腦地想了一下。開始是說他讓她幹什麽,她就得幹什麽,可最後好像是他讓她幹什麽,她越不幹什麽,這條算她理虧。

然後還有一個三個月的約定,說是三個月後要讓她考慮好是做假夫妻還是真夫妻,可現在不說什麽真夫妻假夫妻,他該幹的事可是一樣都沒少幹,這條她沒什麽可心虛的。

還有什麽來着,柳筠想起來了,他要讓她永遠的留在裴家,不提什麽和離還有下堂的話。當初做這個約定的時候,柳筠并沒有想到他在這麽短的時間內,能把這些事情都做到,所以是抱着能拖一天是一天的糊弄态度來敷衍他來着。

柳筠在心裏打着自己的小算盤,你心裏有一個抹不去的白月光,關于周學瑜我還給了你一個解釋,周美漓跟你是怎麽回事,你只用一句你們兩個絕不可能就打發了我,還每天義正嚴詞地說我敷衍,你裴晟才是敷衍人的高手。這樣的你,憑什麽要讓我耗死在你裴家,我可以和你沒羞沒臊的過一段快活的日子,但不代表我可以和一個心裏裝着別人的人白頭相守。

但他給的這個人情又太大,把奶娘從柳府給接出來,以後不管是她父親還是皇上都不能再脅迫她,她可以想去哪兒就去哪兒,想幹什麽就幹什麽。

實在不行的話,等她走的時候,就留銀子給他,這幾年青衣派的生意在逐漸的做大,境況也越來越好,她可以留給他足夠的銀子,雖然她知道他也不缺,但這種東西總是越多越好。

正在和幾位将軍商讨作戰計劃的裴晟如果知道他家夫人此時心中所想,估計不用東黎的人暗殺,他就能被氣個七竅生煙而死。

他冷眼看着在一旁神色恍惚的周學瑜,她這位夫人還真是害人不淺,他就說她個生瓜蛋子怎麽能把勾人那一套用得那麽揮灑自如,原來是在他之前已經找人練過了,而且練的相當成功。

裴晟想,當初就不該聽二皇子的把周學瑜給叫過來,他不來也就沒有這一出事了。

也不對,他不來,自己豈不是永遠不知道他們之間還有這一段。裴晟揉揉自己的眉心,他一時也分不清到底是哪一種更憋屈一點兒。

等所有人都散去後,他本來想叫住周學瑜,最終沒有開口,也沒什麽好聊的,他不會放手,周學瑜大概也不需要他的勸慰。

他現在也沒有太多的時間去想這些,軍營裏的事父親全都推到了他身上,他老人家帶着師父和師伯整天下棋釣魚,把在軍營的日子過得比在南淮的家裏還悠閑,還打着母親的名號,說母親說過了,都這把年紀了,還整天操的什麽心,有兒子不用幹什麽。

的确,有兒子不用幹什麽,所以他得生個兒子,以後等他老了,或者也不用等老,等他想過閑雲野鶴的生活了,還有個兒子可以用。就是不知道他兒子的娘親想不想和他去過閑雲野鶴的生活。

等他先把那該死的東黎國師給擺平了,再去擺平他兒子的娘。

“哎呀,你們放我進去,我忘了拿東西了。”外面是美漓那丫頭的聲音,裴晟眉間皺得更緊了些,“小春,讓她進來。”

美漓拿手指小春相攔的胳膊,沖他揚眉,“聽到了沒,你家主子說讓我進去了。”

小春自然聽他主子的,只不過二小姐未免太嬌蠻了些,都不知道二皇子怎麽受的了她。

這個問題也是裴晟想知道,“你在宋子淩面前也這樣?”他看着走進來的人,如果真的是那樣,那确實是有點委屈宋子淩了,本來就拖着一副病恹恹的身體,還要整日的受他們家這位二小姐的折磨。

周美漓撇撇嘴,“我們家二皇子可不像某人那濫情,我對他好着呢。”

真是女大不中留,這都還沒成親,就已經我們家二皇子了,他這個成親了的,不知道什麽時候才能聽到我們家世子爺這句話。

“你不收拾東西,跑到我這裏來做什麽,”裴晟低頭給二皇子回信,他沒有功夫應付她,“不管你請了誰來說情,今日必須得走,這裏不是你可以多呆的地方。”

周美漓心想我話都說得這麽明顯了,他還在避開話題,這不是心裏有鬼是什麽,“走我自然會走,只是我走之前想要提醒哥哥幾句話。”

裴晟放下筆,表示自己洗耳恭聽。

周美漓難得有說教別人的時候,她清了清嗓子,雙手背在後面,拿手指點他,“裴晟,你還記得我們裴家的家規嗎?”

“裴家家規可太多了,不知道你說的是哪一條。”

“不許納妾,不許納妾,不許納妾,”周美漓連續強調了三遍,“嫂嫂人很好,溫柔又賢惠,還一心待哥哥,哥哥不該生什麽其他的心思,辜負了嫂嫂。如果你惹嫂嫂生氣傷心了,小心我去找母親告狀。”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