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宋辭塵的伴讀魏謙是吏部尚書之子, 自幼便跟随在宋辭塵的身邊,也算得上是宋辭塵的多年好友,更遑論如今宋辭塵正在吏部供職。

因為宋辭塵自幼習武的原因, 魏謙一個文官之子也不得不跟着一起學, 倒是學了一身頗為不錯的騎射功夫與武藝, 此次狩獵, 他自然與宋辭塵一道。

此時他看宋辭塵淩厲的一箭射出,以為必然是能射中那只漂亮的紅狐,沒想到竟無端的被打偏了。

“怎麽會沒中?當真是怪事!”

“是挺奇怪的。”宋辭塵騎射技藝精湛,說是百發百中也不為過,此次未能射中,他倒也不着急, 過分平靜的目光逡巡過每一寸角落, 說道:“去獵其他的就是,慢慢來,急不得。”

“你倒是不急,我們剛才遇着了宋今朝,他一個人獵的比我們兩個人獵得多得多了!”魏謙忍不住說道:“殿下狩獵年年都是第一,今年斷然沒有讓他搶了的道理……你可別讓他。”

宋辭塵偏過頭, 略顯詫異的問:“我怎會讓他?他不需要我讓。”

“你還不讓他啊, 他小時候就對你口出惡言,三番四次冷嘲熱諷, 現下你主動與他攀談,他也愛搭不理。”魏謙眉頭緊鎖:“我都不明白, 殿下你那麽忍他做什麽。”

“我總歸是虧欠他和……虧欠他良多, 他待我如此, 我無話可說。”宋辭塵不想多說, 只說:“況且此次狩獵,我不需讓他,專心打獵吧。”

魏謙嘆了一聲,說:“好吧,殿下大度。”

兩人驅趕着馬兒慢慢的往前走,可走了還沒兩步,便有一根箭矢破空而來,直直射向宋辭塵。

宋辭塵敏捷的往旁邊一躲,緊接着,又有更多的黑衣人跳了出來,将其團團包圍。

魏謙大驚,這圍場皆有禁軍把守,怎麽還會有這麽多的刺客潛入?魏謙一邊對付來勢洶洶的刺客,一邊分神說道:“殿下,看他們的身形,似乎又是犬戎的刺客!這些犬戎人真是陰魂不散!”

宋辭塵沒吭聲,這些刺客明顯還是沖着他來的,他的壓力比魏謙大得多。

只是哪怕如此,魏謙武藝平平,面對刺客還是有些力不從心,宋辭塵不得不分神去幫魏謙,讓那些刺客找到機會,在他身上多添了好幾道的傷口。

宋辭塵一劍砍下沖得最近的刺客頭顱,終于找到機會同魏謙上馬,朝着遠處疾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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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刺客并未管倒地不起的同伴,立刻朝着宋辭塵追了上去。林間道路錯綜複雜,宋辭塵騎着馬倒顯累贅,一時也甩不脫那些刺客。

正在他們追逐之時,聽到動靜的宋今朝騎着馬不緊不慢的來到了他們方才的戰場,便見一地倒地的屍體。

宋今朝蹲下身來,檢查刺客屍體,他喃喃:“是犬戎,還是……他?”

片刻後,宋今朝重新站起身來,騎着馬離開了這是非之地。

只不過好景不長,宋今朝很快又在另一面,再度聽見了打鬥的聲音,他心想今天可真是熱鬧,怪不得孟祐年會特意叮囑,不要往深處走。

因為藏在深處的,不只猛獸。

可孟祐年既早有預料,又為何會被刺客伏擊?

宋今朝看着正在與刺客交手的孟祐年,陷入沉思。

不知這兒的刺客與埋伏宋辭塵的刺客,是不是同一波?孟祐年知道幕後之人嗎?

宋今朝還沒想出個所以然來,便見圍攻孟祐年的刺客越來越多,孟祐年與他的侍衛,顯然不是對手。

宋今朝冷眼看着,直到看到一個刺客趁孟祐年不備,欲将長刀刺入孟祐年心口,他才倏爾出手。

……

與此同時,藏毓山的另一邊。

奇怪的事情又發生了。

宋辭塵分神去看身後的追兵時,便見地面上忽然升起了一根藤蔓,那些刺客再是訓練有素,也沒料到還有這出,他們又跑得又急又快,摔起來就跟下餃子似的,一個接着一個。

宋辭塵來不及多想,他和魏謙對視一眼,翻身下馬,朝着與馬兒相反的方向大步跑去,直到宋辭塵精疲力竭,他們才停下腳步。

魏謙扶着受傷的宋辭塵,氣喘籲籲的說:“殿下,藏毓山太大,我們又一路跑來未曾注意路線,我們迷路了。”

“刺客随時有可能追上來,我失血過多,已經不能再跑了。”宋辭塵捂住不停滲血的肩膀,聲音急促:“你去找禁軍,再或者是找與我們失散的暗衛,讓他們來尋我。”

宋辭塵冷靜的下命令,魏謙對他極度信任,從不反駁,将宋辭塵安置在一個隐秘的山洞過後,記下路途離開。

宋辭塵按住肩膀,卻不急着處理,他望向空空蕩蕩的四周,聲音中帶着點兒微不可聞的期待:“方才是你又救了我嗎?”

蹲在山洞門口的歲歲沒吭聲。

宋辭塵沒有得到回應,有些失落,他默不作聲的開始處理傷口,金瘡藥撒在傷口上,藥效起作用的同時,傷口也傳來劇痛,讓他驟然白了臉色。

但宋辭塵依舊一聲不吭。

“你不疼嗎?”歲歲好奇的自言自語:“要是我的殿下受傷了,他……”

歲歲說着,聲音便戛然而止,因為她記起來,不知從何時開始,宋今朝受了傷也一聲不吭,哪怕周圍無人,依舊強忍劇痛,默不作聲。

歲歲有些沮喪,她飄到宋辭塵的身邊,開始使用回春訣,宋辭塵立刻感受到了劇痛的傷口傳來暖意,猶如一股暖流,修複着可怖的傷口。

宋辭塵心中雀躍,他忍不住說道:“原來你還沒有走,你救我兩次,我可以知道你是誰嗎?”

歲歲在确認把宋辭塵放在這裏他也不會有事之後,便飄走了。

宋辭塵從歲歲的沉默中,等到了答案。他不自覺的攥緊腰際挂着的錦囊,心中叫嚣着某種沖動。

……

眼看着已是傍晚,歲歲怕宋今朝回來了找不到她,便忙不疊的開始找回營帳的路,只是這兒她從未來過,此時也只能猶如無頭蒼蠅一般亂轉。

女人柔媚入骨的聲音忽然響起:“小姑娘,迷路了嗎?”

“啊!是你!”歲歲聽見聲音,轉過頭去一看,便見着了一身紅衣的妩媚女人,她驚喜的說道:“漂亮姐姐,我昨天還和你的郎君問起過你呢。”

“我本是應該與蘇郎一同來圍場的,只是最近有個臭道士纏上了我,追至藏毓山附近,将我打出了原型。”

歲歲恍然大悟:“剛才的小狐貍是你嗎?”

“是大狐貍。”胡婉約糾正:“我被打出原型之後,便逃到了藏毓山,這兒是皇家圍場,那臭道士進不來。只是沒想到,還是讓狩獵的人盯上,多虧了你,才免我一難。”

“你變成狐貍來圍場當然很危險呀。”

胡婉約嘆了口氣:“我這不是沒辦法嗎?小姑娘叫什麽名字?”

“歲歲。”

“名字挺可愛的。”胡婉約朝着歲歲眨巴了一下妩媚的眼睛:“你救了我,我是要報恩的哦。”

歲歲羞澀的紅了臉:“你要以身相許嗎?話本子上都是這樣寫的。”

“當然不是,我若是對你以身相許,你的小郎君也不會答應。”胡婉約掩唇輕笑:“我會報答你,日後若有我能為你做的,盡管開口。”

“別以後了,就現在。姐姐,你可以帶我去營帳嗎?”

“當然可以。”胡婉約捏了個決,術法将歲歲籠罩,确保她往外走也不會曬到一絲陽光,才往外走。她一邊走一邊說:“你也是,明知白日裏太陽這樣大,怎麽還往外跑?”

“這兒我沒來過,出來了就回不去了,外面又那麽熱,我就只能往裏面走啦……如果不走,還碰不到你呢。”

“也是。”胡婉約又好奇的問:“你與你那小郎君現下如何了?他□□凡胎,看都看不見你,你們這對苦命的小鴛鴦能走到這一步,定然十分不易,快與我說說,我想聽。”

“什麽小鴛鴦呀,你不要胡說。”歲歲糾正道:“我看着他長大,他是我的崽。”

胡婉約震驚:“竟是這樣嗎?你的小郎君……不是,那位小郎君知道嗎?”

“這是需要特地知道的事情嗎?這是事實,無需多言。”

胡婉約:“……哦。”

只怕那位小郎君可不這樣想。

胡婉約見着不開竅的小姑娘總是想點撥兩句的,她接着問道:“歲歲,你可知今晚是什麽日子嗎?”

“是今晚的日子。”

“是月圓之夜,每月中陰氣最重的日子。”胡婉約暧昧的朝着歲歲眨眨眼:“在這一日,我可以讓你與常人無異哦。那位小郎君還沒有見過你吧?”

“見過。”

“嗯?”

“他三歲之前都是能看到我的。”歲歲耿直的說道:“不過那時候那麽小,他肯定記不住就是了。”

“那我可以幫幫你。”

可以不用寫字就能和宋今朝交談是很好啦,不過……歲歲不忘問道:“會不會浪費我很多鬼氣呀?我攢了好多鬼氣,很不容易的。”

胡婉約說:“消耗的是我的法力,不是你的鬼氣。不過也只有月圓之夜這一天,錯過了今天,這個月就不可以了哦。”

“那來吧。”歲歲開心的說:“今晚給殿下一個驚喜!”

胡婉約擡手結印,紅色的微光自她掌心,成一個又一個複雜的咒,然後被她打入歲歲體內。

“我教你一個訣,待到你想現身時,便念出這個訣,我的法力便會起作用。”

“嗯,謝謝你哦。”

“不客氣。”胡婉約笑道。

在歲歲成功背下了這個訣時,胡婉約也将歲歲帶到了營帳。同歲歲告別後,她便離開去尋蘇清了。

因為胡婉約的法力還在歲歲的身上,所以歲歲也不必害怕傍晚的陽光,她難得惬意的沐浴在傍晚溫暖的陽光之下,停停走走,到處散步。

耳畔,冷不丁的傳來了熟悉的聲音:“找到鎮北王了嗎?

歲歲認出這是花貴妃的聲音,花貴妃又提到了孟祐年,讓歲歲立刻飄過去聽牆角。她看過去,便見圍場的角落,花貴妃與湫霜避開了禁軍,正在說話。

湫霜搖搖頭,說道:“未曾,現下就要天黑,夜晚林間有猛獸出沒,只怕要明天才能找到王爺了。”

“必須是現在,否則便來不及了……不,現在已經來不及了。”花貴妃握緊了藏在袖中的一枚令牌,是多年前孟祐年交給她的手令。她說:“我要去一趟別苑,無論他此刻在圍場的何處,最後的目标都是別苑。”

“奴婢這就去安排。”湫霜立刻說道。

花貴妃颔首。

歲歲在一邊聽着,意識到孟祐年此刻正在藏毓山中,且可能遇到了危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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