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月下仙人與下凡歷劫的天界太子交情甚篤, 偶爾會在閑暇時來到三千世界,觀望太子的歷劫進度。這十九年間,他來過這凡間兩次。

“兩次嗎?”歲歲有些驚詫的說道:“怎麽兩次都遇見我了?”

“是呀, 怎麽這次便遇見你了呢?”月下仙人笑意吟吟的說:“或許是因為你有仙緣。”

“我不要成仙, 我要投胎。”歲歲憧憬的說道:“我快攢夠仙氣啦, 等到殿下及冠, 我就可以去投胎啦。仙人,您見過殿下了嗎?”

“方才見過了。”月下仙人笑着說:“我們太子長得很好哦,這麽多年陪在殿下的身邊,很幸苦吧。”

“不幸苦,他待我可好啦。”歲歲不忘好奇的說道:“您是月下仙人嗎?我方才正在祈禱月下仙人給殿下一樁好姻緣,您就出現啦。”

“不錯。”月下仙人颔首, 話鋒一轉:“但我出現, 卻不是因為你的禱告。我且問你,你近些時日一直在鐘靈寺嗎?可有發現有何不對勁的地方?”

“我是今天才來的。”歲歲懵懂的問:“是發生了什麽事嗎?”

“我在這方小世界,感受到了魔氣的存在。”看到恰巧在此處的歲歲,月下仙人略有猶豫的問:“你,可有發現?”

“我未曾見過魔氣。”歲歲又好奇的問道:“不止你們做神仙的要歷劫,大魔頭也要來歷劫嗎?”

“……那倒不是, 我也不清楚, 此處為何會有魔氣存在。”月下仙人不忘審視歲歲:“我不理解你為何出現在此處,但你确定你沒有接觸過不該接觸的人, 一直跟在殿下身邊,是嗎?”

“我一直跟着殿下的哦, 我一天要跟他好久, 才能蹭夠一整天的仙氣呢。”

月下仙人打量着歲歲, 少女鬼魂魂體純潔, 天真純善,又思及方才的确在此處瞥見過太子身影,便不再多問。

“他們魔界的都不是什麽好人,你若是遇見了,必要萬事小心,可在心中禱告,我聽見了自會現身。”

歲歲點點頭,她對魔界不感興趣,她更想知道另一件事:“殿下好似很在意姻緣,我們約定了明日來來此處挂紅綢祈姻緣呢。您掌管世間姻緣,必然知曉殿下今生姻緣,您能偷偷的告訴我,他今生要娶的女子是誰嗎?”

“萬丈紅塵,姻緣一事,講究一個緣字。”月下仙人露出笑容,溫和的看向歲歲:“待到時機成熟,你自會知曉,我也不可洩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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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點都不能嗎?”

“事關殿下,我是一個字都不能說的哦。”月下仙人朝着歲歲眨了下眼睛,帶着某種暗示。他不能洩露太子的天機,但是別人的卻可以。

歲歲見月下仙人一再強調不可洩露,她也不想為難他,便說:“好,那我不問啦。”

月下仙人笑了笑,又關心起了歲歲:“這些年待在殿下的身邊,一切順利嗎?有需要我幫助的地方嗎?”

“有。”歲歲也不客氣,立刻說道:“殿下看不見我,我只能用您教的觸靈訣和他交談,但是有的時候用的多了鬼氣也會不夠,您能讓他看見我嗎?我想省點鬼氣,多蹭點仙氣好投胎。”

“嗯?殿下看不見你嗎?”月下仙人詫異,然後小聲嘟嚷:“命格星君是怎麽回事,這麽不靠譜……”

“您說什麽?”

月下仙人搖了搖腦袋,口中念念有詞,月華的光芒自他掌心浮現,凝成一枚小小的環形白玉,落于歲歲手中。

“把這個交給殿下,他便可以看見你。”

歲歲“哇”了一聲,她沒想到今天飄出來竟然能有這種奇遇,她欣喜的說:“謝謝您!”

“我得去魔界查一查是哪個魔頭跑來這裏,事關太子歷劫,不可馬虎。”月下仙人不忘叮囑道:“殿下便交給你了。”

“我會保護好殿下的!”歲歲保證。

月光緩緩落下,歲歲便見月下仙人追随着穹頂月光而去。她在心中嘟嚷他們做神仙的果真飄逸,跟個鬼魂一樣,她也能那樣飄走。

歲歲沐浴着月光,飄然遠去。

……

與此同時,鎮北王府。

靜塵院內孟祐年與灰衣道袍的甄玄玑相對而坐,甄玄玑聽孟祐年說,他已找到歲歲,由衷的開心。

“恭喜王爺,終于得償所願。”甄玄玑平淡的臉上露出了一抹笑意:“小郡主可安好?”

“她一切都好,只是忘記了一切生前事,也不記得我。”

“無妨,待到小郡主複生之時,生前的記憶會悉數回歸。”

“我不在意她記不記得我,她一直快樂就好。”孟祐年又問:“近些天一直見你早出晚歸,是在忙什麽?”

“若要小郡主複生,還剩兩件必不可少之物。”甄玄玑慢慢的說道:“一則讓小郡主喪命的兵刃上,小郡主的最後一抹生氣;二則是雪女峰上的雪蓮。”

這些年來孟祐年與甄玄玑收集了天下至純至善之物,為歲歲的複生做準備,這雪女峰上的雪蓮,是最重要的一件,因為要用來做歲歲的身體。

蓮花聖潔尊貴,被奉為他們道教的聖物,歲歲靈魂純潔無瑕,用雪蓮來做她的身體,再合适不過。

雪女峰便在北地,只是孟祐年無數次攀爬過雪女峰,都未曾覓得雪蓮,只有被采摘過後的根莖,代表有人先他一步。若是找不到被采摘的雪蓮,雪蓮下一次綻放,又是許多年後。

“我無法算出雪蓮在何人手中,但您告訴我殺害小郡主的兇手出在安國将軍府,既然已經鎖定了目标,我便去尋當初讓小郡主喪命的兵刃了。”

孟祐年是知道要尋讓歲歲喪命的兵刃的,這其中藏了一件非常悲傷的事情。當初留在歲歲心口的那把刀,并非是奪了歲歲性命的兵刃,而是兇手為了補刀,在已經喪命的少女心口,插下的第二把刀。

“找到了嗎?”

“雁回他們已經去了,想必很快便能有消息傳來。”

果然,沒一會兒的時間,雁回便捧着一個長方形的木盒,來到了靜塵院。他将木盒放在院中的石桌上,木盒上積了一層很厚的灰,代表年代久遠,孟祐年打開便見一把通體純黑的刀。

孟祐年拿起了那把刀,刀柄處一條陳舊的紅色劍穗緩緩垂下,幾乎灼了孟祐年的眼。

“這劍穗,是歲歲編的。”孟祐年握着刀柄的指節泛青,他痛苦的說道:“當初她編了兩條劍穗,一條送給了我,一條留給了薛采青。”

屬于孟祐年的那條劍穗,在十七年前的花朝節那晚,因為他揮刀殺了太多太多的人,連劍穗何時遺失都不知道。

而屬于薛采青的這條劍穗,猶在他曾經的佩刀之上。當年,他就是舉着這樣一把綴着歲歲贈的劍穗的兇器,奪了歲歲的命嗎?

孟祐年确定這把刀屬于薛采青,他又想到了今日在鐘靈寺所見薛采青,他對歲歲身死時的表現。

怪不得他遮遮掩掩,怪不得他無話可說,怪不得他脫口而出“與我阿姐無關”,原來根本,兇手就是他嗎?

為什麽?

甄玄玑聽了孟祐年的話,忍不住一愣:“王爺是說,薛采青與小郡主相識?那他為何還要……”

“我也想知道。”孟祐年咬牙,眉宇間戾氣湧動:“若是歲歲還在,他未來還極有可能是他的……歲歲待他那麽好,他為什麽要傷害歲歲?”

孟祐年将那把刀摔在木盒中,轉過頭對雁回說道:“入宮。”

……

歲歲一路飄回了客院。

宋今朝在的客院,燭火已經全都熄滅,畢竟這時候已經很晚很晚,宋今朝早就睡着了。歲歲飄了那麽久,也覺得有些困倦,卻發現隔壁的燭火還亮着。

薛采青還不休息嗎?

雖然無論是薛采青還是宋辭塵,他們都與她的敵人薛采翎有關系,但相較于後者,歲歲待薛采青,總是有別樣的感覺的。

不同于宋辭塵帶給歲歲的都是數不清的麻煩與危險,和薛采青短暫的相處中,薛采青救過她兩次。

歲歲飄進去,她一靠近薛采青的卧房,便看見被燭火映在窗臺上的影子,還有男人極力壓抑的咳嗽聲傳來。

他身體不好嗎?

歲歲記起多年前在禦花園見到的少年薛采青,看起來身子的确不太好。這麽多年過去了,他竟還在生病。

總是格外善良的歲歲飄了進去,給他捏了一個回春訣,然後才回到宋今朝的身邊。

宋今朝睡得正香,臉上也有笑容,歲歲好奇的飄過去,戳了戳他的臉:“殿下是又做了什麽美夢嗎?有沒有夢到我呀?”

歲歲将手中握着的環形白玉,綁在一根紅繩之上,然後将紅繩系在宋今朝的手腕上,做完這一切後,歲歲打了個呵欠,飄在床角沉沉睡去。

……

宋今朝的确是做了美夢,夢裏也有歲歲。在模糊的夢境中,歲歲親吻了他的額頭,他向歲歲索取了更多。

直至天光破曉,宋今朝睜開眼,便看見趴在他身上睡得正香的歲歲,恍惚間,宋今朝還以為他仍在夢中。

宋今朝耳根微紅,抱過歲歲,去捏她柔軟冰涼的臉頰:“能一直夢到歲歲嗎?”

歲歲被他捏醒,慢吞吞的睜開眼,笑着和他打招呼:“殿下,早上好呀,你已經能夠看見我啦。”

“早。”宋今朝抱着她,一只手落在她後腦勺,欲将她壓向自己。

夢中,肆無忌憚。

歲歲卻不似夢中一般羞澀,此刻她睜着清澈懵懂的漆黑雙眸,靜靜的看着他,仿佛又如夢中一般,他做什麽她都不會拒絕。

但宋今朝漸漸察覺到不對勁。

這好像不是在做夢,是……是真的歲歲!!

宋今朝臉頰倏的漲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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