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雖然是冬天,今年卻是個暖冬,不怎麽冷。

八點的步行道上還都是健身走路的人。

佟貝貝和秦嶺肩并肩地走着,話題從剛剛遇到的祝總,聊到了秦嶺公司和綠源的業務往來,接着聊到佟貝貝今天發的那條朋友圈動态。

佟貝貝只是為白天的事吐槽,其實早不在意了,既然不在意,當然可以說。

佟貝貝三言兩語的簡單描述了一遍。

秦嶺沒想到周六的巧遇會引發這樣的後續,也意外佟貝貝大刀闊斧般的後續處理。

秦嶺笑了笑:“你倒也敢。”

主要是意外佟貝貝處理的方式,感覺不像他,畢竟接觸下來,秦嶺一直覺得佟貝貝是個溫溫和和、不會和人起沖突的性子。

佟貝貝兩手抄兜,聳肩:“沒辦法,”如果是小事就算了,“這髒水潑我身上,我要沒辦法在單位裏混的。”

所以必須潑回去,必須鬧得動靜大一些,讓大家都知道。

佟貝貝只是懶,鹹魚慣了,但不是縮頭烏龜。

秦嶺轉頭看了佟貝貝一眼,忽然從他溫和俊秀的外貌性格裏,又看到了堅毅的一面。

秦嶺很欣賞。

而佟貝貝直到回家,直到快睡了,才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今晚約在高爾夫球場見面,又剛好見到祝總,恐怕不是巧合。

秦嶺他……好想是在幫自己?

佟貝貝躺在床上,默默注視着天花板,心底細細地品了品,忽然就有種自己的事不是自己在扛,而是多了個人在替自己分擔……不,不止是分擔,而是撐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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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種感覺佟貝貝覺得分外陌生,畢竟從小到大,他都習慣了一個人扛事。

母親去世之後,他更是事事都靠自己。

此刻的感受,讓他心底覺得陌生奇妙的同時,也竄起從未有過的異樣。

那是——

暖。

心底暖暖的。

佟貝貝翻身,閉上眼睛。

他原本只是想要婚姻,想要一個有人相伴、相互扶持的家,如今不止是想要,而是開始期待了。

次日,鮮少在公共辦公區露面的祝總忽然駕臨,仲耀輝都吓了一跳,忙不疊地從辦公室出來,小心翼翼地跟在旁邊。

祝總看似閑晃,實則目标明确,走着走着,來到佟貝貝身旁。

佟貝貝不好當着領導的面繼續看公司章程,提早拉了一個EXCEL表格出來。

明明表格上什麽都沒有,祝總卻能笑呵呵地說:“忙着呢。”

佟貝貝起身。

祝總按他的肩:“唉,不用起來,坐吧。”又格外和藹地和佟貝貝聊了幾句,甚至當着衆人的面,說有空去他辦公室坐坐。

一整個辦公區鴉雀無聲,但大領導的風向大家感受得一清二楚。

于是等祝總一走,辦公室短暫地靜谧之後,大家對佟貝貝一下熱絡了起來。

周圍說話的,分享零食的,随便聊幾句的,數不勝數,好像突然之間就跟佟貝貝很熟了似的。

佟貝貝心底有數,別人招呼他,他也招呼別人,不殷切、尋常的态度,誰都挑不出錯。

于是有關佟貝貝的八卦再不是什麽三角關系裏的炮灰了,而是住豪宅、背後有人。

就算有誰私下裏再提到“佟焦仲”,也演變成了仲配不上佟,只能退而求其次選焦的版本。

連仲耀輝都不再單獨喊佟貝貝進辦公室,焦容都不怎麽來這邊了。

佟貝貝一下輕松很多,鹹魚嘛,管他是不是塑料同事情,再塑料,能說話、能走動比什麽都強。

鑒于這一切的轉變都是因為秦嶺,佟貝貝一直在想怎麽感謝。

他問闵恒,闵恒沒料到短短幾天,兩人都已經發展到撐腰這步了,電話那頭啧啧直嘆,又趕忙想了想,出謀劃策道:“請他吃飯呗。”

佟貝貝覺得吃飯挺沒心意的,他和秦嶺認識這麽久,兩人相處的時候沒別的,幾乎全是吃飯。

闵恒:“你個呆頭魚!你傻呀!誰讓你外面餐廳請他吃飯,他一個大老板,吃過的餐廳酒店比你多不知道多少,你請飯能請出什麽花兒?”

闵恒:“讓他來你家吃!”

解釋:“這樣既能讓他了解你,又能拉近你們的關系!還顯得你特別有誠意!”

好主意!

于是挂了電話,佟貝貝斟酌了一番用詞,發消息給秦嶺。

本來是措辭,讓秦嶺來家裏看看絕育後恢複得不錯的牛郎和織女。

後來想想這能算什麽理由,便索性直說,感謝之前在祝總面前的幫忙,最近在單位的日子好過了許多,為表感謝,請他來家裏吃飯。

秦嶺:你做飯?

佟貝貝:當然了。

秦嶺:好。

周六,佟貝貝起早,去附近菜市場買了新鮮的菜肉魚蝦回家。

闵恒特意打了個電話過來關照:“你那兒有酒嗎?算了。”

問了個廢話,佟貝貝根本不喝酒。

“等着,我給你送來。”

佟貝貝納悶:“吃午飯為什麽要酒?”

闵恒:“你們約午飯,是不是還想着吃完了聊聊天?酒是個烘托氣氛的好東西。”

“我剛好要去見楚懷嚴那逼,路過你那兒,順便給你送一瓶吧。”

說完就要挂。

佟貝貝趕忙道:“度數別太高。”

闵恒:“放心,紅酒。”

“叮咚。”

闵恒來了。

卷發妖冶的小美人也不進來,把酒遞進去,靠着門框,懶懶地挑挑下巴,對佟貝貝道:“怎麽樣,和那金龜相處得如何?”

佟貝貝拿着手裏的酒:“挺好的。”

頓了頓,“別這麽喊。”

闵恒就笑:“你這還沒嫁呢,胳膊肘就開始往外拐了。”

闵恒擡手,看看時間,“行了,不跟你說了,改天來找你。”

難得見面,佟貝貝關心了句:“你和楚懷嚴怎麽樣了?”

闵恒已經轉身走向了電梯間,頭也不回,潇潇灑灑:“還能怎麽樣,睡着呗。”

又說:“我這不正趕着去睡他嗎,走了。”

十點半,門鈴聲再次響起。

秦嶺來了。

帶了束花,幾種花包起來的那種,用來造訪做客的。

佟貝貝接過花:“謝謝。”

秦嶺見到了佟貝貝的住處。

和預想中的一樣,很溫馨很幹淨,但遠出預料——

裝修家居整體是暖系色調,一看就是精心搭配過的;處處是生活的痕跡,但擺放的物品十分規整,毫不淩亂。

都說家的風格可以體現一個人的內心。

秦嶺通過眼前,覺得佟貝貝的內心一定和他的人一樣,都很溫和。

還有兩道菜,佟貝貝招呼秦嶺:“随便坐吧,随便看。”

秦嶺擡眼,看到沙發旁架子上的寵物籠。

走近,見籠子裏打理得幹幹淨淨,窩、爬架、滾輪、水壺、食盆、尿盆、木屑,一應俱全。

牛郎和織女,一只在踩滾輪,一只在木屑裏拱來拱去。

秦嶺看到它們,笑了笑。

轉頭,見佟貝貝抱着一個裝了水的花瓶出來了,包裝紙散開,花束拿出來,一支一支有條不紊地往裏插。

很快插完,花瓶擺到裝飾桌臺的中央,搭配出來的美感渾然天成。

而佟貝貝做這些,手到擒來,十分的熟練。

擺好花瓶後,又利落地收拾殘支葉片和包裝紙。

那副垂着眸子神情平和的模樣,被秦嶺看在眼中,心底針戳了下似的,觸動不已。

——整個畫面、這個房子,幾乎就是他理想中的家的樣子。

秦嶺默默地看着,佟貝貝收拾好桌子,擡起頭來,對秦嶺淺淺地笑了下。

秦嶺的心口又被戳了下。

佟貝貝去了廚房,秦嶺跟着走過去,問有沒有什麽地方需要幫忙。

佟貝貝:“不用,快好了。”

秦嶺的目光在廚房一掃,和外面一樣,整齊幹淨,大理石臺甚至和新的一樣,臺面光可鑒人。

待到飯菜擺上桌,菜品不但豐富,色香味也皆全,一點不比酒店大廚做得差。

說實話,秦嶺看得有些驚訝,畢竟現代人生活節奏快,只要有錢,外面什麽餐點都能買到,別說一個大男人,家庭主婦都未必能有閑心做這樣一桌。

秦嶺問佟貝貝:“你很喜歡做飯?”

佟貝貝:“嗯,宅家嘛。”

鹹魚再愛躺着不動,也不是真的一動不動,飯總要吃的。

而佟貝貝信奉“人是鐵,飯是鋼”這句話,也覺得健康規律的飲食很重要,外加确實喜歡美食,所以平時懶歸懶,做飯方面還是下了番功夫的。

再者,做飯又不難,比上班容易多了。

佟貝貝問秦嶺:“你要喝酒嗎?”

秦嶺:“有酒?”

佟貝貝:“朋友送的。”

秦嶺點頭。

他不抽煙,但喜歡喝幾杯。

佟貝貝就去想辦法開酒了。

是的,想辦法,因為他不喝酒,家裏沒有開瓶器,闵恒倒是送了酒,也只送了酒。

進廚房,佟貝貝從刀架上抽出刀,舉着,面對擺在桌上的紅酒。

從哪兒下手?

秦嶺進來,看到這一幕,差點笑出來。

“我來吧。”

秦嶺讓佟貝貝去拿條幹毛巾,厚一些的,佟貝貝拿來後,秦嶺把毛巾疊起來,墊在瓶底,手握瓶身,用墊着毛巾的瓶底敲上牆。

敲了會兒,瓶口的塞子便頂出來一些了,繼續敲,又出來了一些。

秦嶺沒敲到塞子出來大半,出來一些之後,他便握住瓶身,徒手開拔。

而整個過程,佟貝貝幫不上忙,就在旁邊幹看着。

看着看着,他注意到秦嶺衣料下那随着臂膀彎曲而拱起的結實的手臂肌肉。

以及拔瓶塞時,微微隆起的山脈一樣的後肩。

佟貝貝看了一眼,看了第二眼,又看了好幾眼。

看得心底禁不住想,他不行的,他力氣小、太弱了,辦不到,家裏果然還是需要有個頂梁柱般的男人的。

秦嶺——

就很合适。

而佟貝貝近距離目睹感受着成年男人那有力的肌肉和渾厚的氣場,片刻間莫名晃了晃神,有些臉熱地想:

男人,

他也需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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