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019.

那天晚上一起吃過飯後, 程昱說的那些話還在腦海裏回蕩。

舒爾沒什麽感覺,倒是程昱跟害羞似的,接連幾天都沒好意思跟她聯系, 只不過雷打不動的睡前都會收到他的晚安。

周二早上。

舒爾開車剛到雜志社, 就聽見工位上有人在議論秦可安的事情。

這幾天她忙着整理下期主題的稿子, 也沒留意那件事情的後續動向。

剛站到拐角口,就聽見助理靠在椅子上跟編輯部的某個小編輯竊竊私語:“你聽說了嗎, 秦可安前段時間在安城被警察給抓了, 一直沒人爆出來,就今早我才聽人說。”

小編輯趕緊直起身子:“應該只是刑事拘留吧, 看她那樣子也該叫挫挫銳氣了。”

助理弓着身子單手撐下巴:“管她怎麽的,我就是好奇犯了什麽事兒。”

“誰知道。”小編輯低聲接話:“這事情我不還是從你嘴裏聽說。”

大概是聊着沒意思,助理随口又接了幾句收了話茬。

她正要起身, 就看見舒爾踩着高跟從拐角出來。

助理知曉舒爾最厭煩工作時間聊八卦, 趕緊站直道:“主編早上好。”

舒爾嗯了聲,夾着包準備進辦公室。

走到門口,她回頭道:“有這個時間不如去問問賀時惜那邊的采訪安排的周幾。”

“我現在就去。”助理紅着臉轉身就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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工位上剩下的幾個人面面相觑,心裏頭都直發毛。

她剛進門, 外面又起了議論。

“主編聽見了吧?”

“肯定聽見了, 不然怎麽說那些話。”

“幸好首封沒讓秦可安上,不然的話這事情爆出來還不知道給咱們雜志帶來多大負面新聞呢。”

“趕緊幹活,別又堆到截稿日, 忙死了。”

……

辦公室門合上, 擋住了外面的聲音。

舒爾脫了薄外套挂好, 回到座位上,她想起剛才助理說的那件事。

拿出手機翻了兩下熱搜,秦可安這事情好像還沒有被全盤爆出。

按下home鍵退出, 舒爾開始工作。

下午五點,助理敲門進來。

手裏拿着iPad說:“剛才聯系了賀時惜經紀人,他們那邊說明天有個廣告要拍,後天早上會安排兩個小時在經紀公司等咱們。”

舒爾揉了揉手腕:“那就提前備好,別耽擱彼此時間。”

助理應下。

等她離開辦公室後,舒爾又忙到七點半才回家。

車子開進車庫,正好接到舒援安的電話,商量着明晚回老宅吃頓飯。剛下車,舒爾就聽見另一側的剎車聲,不等她偏頭去看,喇叭被按的嚣張。

這聲音刺激的耳朵疼,舒爾捂着電話擰眉。

車燈大亮的光線中,程昱穿着休閑襯衣推開車門下來。

直到走近,舒爾看清他懷裏抱着束小向日葵。

“……”

程昱勾唇笑,走到跟前來雙手将花遞給她:“送給你。”

“你從哪兒來的?”舒爾稍顯遲疑,還是猶豫着将花束接來,低頭看了看又問:“怎麽送這個花,可別是旁人送你,你不喜歡轉手交給我的。”

程昱也不生氣,垂眼盯着她的臉:“從劇組回來的,今晚沒排戲。”

“剛才經過路口看見有家花店,想到你就去買了。”程昱話不挑明,只間接表明并非別人贈送,“喜不喜歡?”

舒爾手裏的通話還沒挂斷,她觑了程昱一眼,小聲說:“我先挂了,明下午回家。”

說完,也不管舒援安在那頭的異常沉默,她直接挂斷。

手指碰了碰花瓣,舒爾癟嘴:“也就還行。”

程昱彎唇笑起,回頭掃了眼還沒關上的車門問:“還有東西要拿嗎?”

“衣服。”舒爾繃緊唇線,微揚下巴示意。

他彎腰探身進去将衣服與包拿出來,合上門要來鑰匙按了車鎖。

“走吧,我送你上去。”程昱臂彎裏挂着她的外套,另一只手上還拿着她的包。

這幕怎麽看着怎麽讓人覺得,兩人的關系熟的極其自然。

舒爾收回亂想,步子停下:“你不把車停好嗎?”

“我等會還得回家。”程昱按下電梯按鈕,無意間對上舒爾難言的目光,解釋道:“這次真的只是碰巧遇上,買花是突然的念頭,也本來是打算給你送上樓的。”

兩人的視線并沒有再交彙,舒爾偏了偏頭以作應答。

進了電梯,程昱透過反光鏡看見舒爾目不斜視的看着花,片刻後,他又收回了眼。

外面天色已晚,打開門的那瞬間屋子裏黑漆漆的。

走廊裏的感應燈熄滅,程昱就站在她身後,若有似無的清甜香水味飄進鼻中,黑暗中靜谧的過分,程昱攏着外套的手無意識捏緊。

舒爾進門打開燈,将花束放在玄關口的鞋櫃上。

折回身子去接衣服和包:“謝謝啊。”

程昱眼神有些隐忍,他輕咳一聲,嗓子沙啞:“嗯。”想了想又問:“明天你回家?”

“對啊。”舒爾彎腰換鞋,聞言側目:“你有事兒嗎?”

“是想約你一起吃晚飯的。”

程昱僵硬的勾勾嘴角:“那我明天送你回去吧。”

舒爾解搭扣的手頓了頓:“你有時間?”

“有時間。”程昱不動聲色的側了一下身子,“我明下午提前通知你,行不?”

對上他殷切的眼,舒爾到嘴的話變成點頭:“行。”

得到應答後,程昱給她關上門離開。

走進電梯他才松了口氣。

倒不是因為別的,他低頭看了眼自己,是因為他居然可恥的産生了反應。

這狀況對于程昱來說實在羞恥,不僅羞恥,在發現的那一刻更是滿腦子都是懵的。

他!程昱!

居然有一天會因為,只是聞到前妻身上的香味就有了動靜。

這事情要是傳進許識那貨逼的耳中,還不知道會被當槽點笑成什麽樣。

胡思亂想着,程昱走出負一層電梯坐上車。

往後靠去煩悶的捏捏眉心,接到阮湘的電話。

出了小區,程昱打轉方向盤準備回家。

因為在舒爾這邊耽擱了些時間,等下車已經是八點半将近九點。

阮湘一周前飛去國外,今天剛回國。

本來想着好久沒見,一家人吃頓飯,誰知一個比一個回來的遲。

于是等到程昱進門後,迎面而來的就是阮湘毫不留情扔來的抱枕,他下意識擡手抓住,無奈的朝沙發上看去,低低喊:“媽,大嫂。”

“誰是你媽?”阮湘輕嗤,翹着腿脊背挺直,保養極好的臉上泛着怒意:“我怎麽不知道我有你這麽大的一個兒子?還是說你是你爸的私生子?”

賀時惜沒忍住笑起,剝了個橘子遞給阮湘:“媽,您別跟阿昱置氣,他這不是工作忙。”

“他那工作能有什麽忙的,前段時間閑到飛起不回來,現在劇組就在海城也不回來。”阮湘對上賀時惜軟了語氣,卻還是忍不住抱怨:“我當初還不如生個玉石,至少還能賣錢。”

程昱眼皮一跳:“您最近是很缺錢嗎?”

話音落,又覺得這話無比熟悉。

突然想到那天晚上舒爾發來的短信,他倏地笑了笑。

阮湘本來不怎麽氣,直到看見他的笑後整個人突然炸火:“你個沒良心的還笑的出來?!”

他斂起嘴角弧度:“那我到底是該笑還是該哭?”

阮湘安靜兩秒,突然怒吼:“程昱!你給我滾出去!”

瞧見今天這場戰争沒能自動休戰而是越演越烈,賀時惜趕緊打圓場:“阿昱快去換個衣服歇歇,等會喊爸下樓該吃飯了。”

說完又拉着阮湘轉移話題,提起前幾天娛樂圈裏的八卦新聞。

這種氣來得快散的也快。

程昱徑直上了樓,去書房給程博彥打過招呼,才上三樓進卧室。

坐在床上,他翻出皮夾從裏頭拿出那張五十的紙幣。

兩指細細摩擦,片刻後彎腰認真地疊起來。

不多時一只千紙鶴出現在掌心。

程昱看着又笑起,重新打開皮夾打算原處放回,思忖片刻又莫名拉開夾層拉鏈,正想壓進去時裏面一張合照映入眼簾。

默了默,他小心翼翼的将照片抽出來。

照片上兩人的臉略顯稚嫩,尚且還穿着延中的老校服。

肩頭藍白條交襯,左胸前印着校徽圖案,而他的圖案旁邊,還被舒爾□□的用黑筆描了個S,遠遠看上去像條蜿蜒的藤蔓。

那會兒的他眉眼清俊绮麗,校服随意套在身上,稍稍低頭。舒爾站在他身側,笑得眉眼彎彎,唇色不點而紅,細長手臂舉起搭在他的栗色頭發上。

兩人姿态親密,就連不可一世的程昱都像被她感染,嘴角也隐隐帶着笑。

程昱看得有些出神。

這照片他不清楚是什麽時候放進去的,但細細想來,好像是舒爾提出離婚沒多久。

她燒幹淨了所有照片,程昱找東西從抽屜裏翻出。

想重新放回,卻又擔心弄丢這最後一張,索性将它裝進錢夾。要不是今天拉開拉鏈,程昱或許早都忘了身上還帶着合照。

看着年少的自己,或許從很久之前,他就已經對舒爾産生了共同的感情。

只不過愛而不自知罷了。

其實程昱才是非她不可的那個,也并不是誰喜歡他就會同意。

周三。

舒爾還沒下班就收到程昱發來的短信,但當時比較忙,沒有時間看手機。

時間一晃而過,等到他上樓來尋,舒爾正在幹手頭最後的工作。

助理敲門:“主編,外面有人找。”

舒爾聞聲翻紙張的手微頓,擡眼看:“誰?”

助理的面色奇怪,“是程昱導演。”

被提醒她才想起昨天跟程昱約好讓他送自己回家的事情,舒爾啊了聲,趕緊說:“你去把他帶進來我辦公室吧。”

“好。”助理折身回去。

舒爾手上的動作無意識加快,等到程昱進來,看見的就是辦公桌前低頭認真看東西的人。

她妝容精致,低垂着頭睫毛又長又翹。

上學那個時候,舒爾特別聰明,學習也很認真。

有時候下午自習課,在位置上一坐就是幾個小時,遇見難題又死軸,非得解出來不可。

兩人不同班,黎苑聲跟程昱在一個班。

記得有回程昱回家,阮湘做了甜點讓他帶給舒爾,程昱不情願,被阮湘臭罵一頓。後來拿去她的班上,站在門口耐着性子看了好久,才瞧見摞在課桌的書堆後擋嚴實的舒爾。

她靠窗而坐,走廊的學生吵吵嚷嚷,只有她低頭轉筆,認真地解着草稿紙上的習題。

細碎的光從玻璃外照進來,程昱懶散的倚着門,到嘴邊的名字被他壓了下去。

“舒舒,程昱找。”

教室裏不知是誰突然朝舒爾喊了聲,她瞬間擡起眼。

眉眼間的光芒跳躍着,舒爾放下筆笑開。

這個場景與眼下瞬間重合,程昱站在門口,舒爾問:“你站在那兒做什麽呢?”

“就是突然想起你高中時候的樣子了。”程昱行至沙發旁坐下,眼神打量:“你這辦公室還挺好。”

舒爾笑了笑,沒接他前一句,只道:“等我會兒。”

“嗯。”程昱怕她心急,“我不着急。”

室內安靜,程昱低頭專心打游戲。

直到舒爾緩緩出聲:“秦可安被拘留的事情是你做的?”

程昱看她,又重新将目光落在屏幕上,手上動作不停:“那是她應得的,犯了錯就應該明白要得到懲罰。”

“我本來想要曝光給媒體的,但我怕把她逼的太急咬人。”程昱抿抿唇,回城後才慢悠悠的接話:“如果要是再因為我,你被她針對受傷的話……”

他不敢想。

舒爾捏着紅筆圈字的動作停下,不怎麽在意的笑了笑:“她也不是沒有過。”

“什麽?”程昱瞬間看向她,游戲挂機也沒管。

“也不是什麽不得了的大事。”

“不過當時聽在耳裏讓人不怎麽舒服,現在回想的話……”舒爾合上文件,起身說:“其實也就已經沒了感覺,只覺得那個時候都好幼稚。”

程昱擰眉追問:“是什麽時候的事情?”

“就是,我媽頭七那天。”舒爾轉身進了休息間洗了個手,出來拿上手機跟包,“那會兒她好像是在劇組,還跟我說起你們的緋聞傳言。現在想想,本來也算不得什麽。”

聽見她的話,程昱跟着的腳步都慢了一拍:“我跟她之間從來沒有過。”

走到電梯門口,她看向程昱:“我知道。”

程昱緊緊蹙在一起,嗯了聲又跟上來。

見他絲毫沒有相信的意思,等到走進電梯,舒爾難得開了個玩笑:“你周圍打轉的女孩兒可是我,再怎麽說也應該以我跟阿聲為最低标準吧,秦可安她還不配。”

“舒舒……”程昱看着她的側臉想開口,卻又止了話。

出電梯後人流擁擠,兩人都沒再說這個事,直到上了車舒爾系好安全帶,才輕聲道:“你不用想那麽多,過去的事情都已經過去了,現在秦可安得到了教訓,眼下我們這樣的關系讓我也很舒服。”

程昱下颚緊繃,聽見她的安慰心裏愈發難受。

甚至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

等到車停在舒家門外。

路燈盞盞亮起,舒爾推開門下車,握着車鎖的手指甲在燈下亮晶晶閃着光。

舒爾彎腰從車窗往裏看,笑着揮手:“我進去了。”

“等等。”程昱猶豫再三還是讓她站住腳步,他快速下去繞過車頭走到舒爾跟前。

舒爾仰頭問:“還有事兒嗎?”

“秦可安的事情真的很抱歉,我沒想到她當初找了你,也不知道她說了那些。”程昱垂眸看着舒爾的眼裏盡是濃重的晦澀與不安,他用力咬了下牙,“我明白現在說對不起已經晚了,而且你也不喜歡聽這話,但我還是得說。”

程昱聲音慢慢低了下去:“制片人突發急症她會知道并不是我親口說的,是因為她跟制片人私下關系不錯,我也沒想到那個時候會在醫院碰上。這些解釋來的太遲,但是我不希望它成為結擱在你心裏。”

“要不是因為我蠢笨,如果當初沒有那麽多的過錯,那我們現在或許也不會止步于此。”

得來他的解釋,舒爾眼神稍變。

她張了張嘴只能叮咛:“回去吧,路上小心。”

程昱松了口氣。

他現在唯一希望的,并非是舒爾的原諒。

而是她并沒有因為想起過去再次對他産生想要離開的沖動。

剩下的他會慢慢解釋,也會慢慢用行動去付出,去撫平她心中那些難以愈合的傷口。

卑微也好,丢掉自尊也罷。

反正他只要她。

安靜幾秒,舒爾的手機響起,她低頭看了眼屏幕。

是舒援安打來的。

手指剛準備按上屏幕,還沒來得及說話,程昱忽然難以克制的握住她的手将她拉進懷裏。

下巴被迫擡起,鼻尖撞在程昱的胸膛上。

骨骼硬朗,胸肌充實,舒爾霎時間鼻間湧起陣陣酸感,她雙手被桎梏着舉起,手機還在瘋狂的響動着鈴聲。

眼前就是他心心念念的人。

距離上一次沖動的将她按在懷裏親吻,這才過了不久,可對程昱來說就像是整個世紀。

當時他還能找到別的理由來搪塞自己,而現在已全部明白。

這個人是他的求而不得。

從前程昱能毫無顧忌地親吻她,因為在他眼裏她那麽愛自己,舒爾絕對不會生氣。但現在程昱懷裏是她,半分越矩的行為都不敢有,好像連擁抱都已經成了最奢侈的念想。

他不想傷害她,舍不得。

尤其是聽見她說起過去的傷害,心痛的甚至快要窒息。

他這個混蛋。

程昱小心翼翼的埋頭擱在她脖頸,呼吸溫熱。

聲音又低又輕,似是将她視若珍寶。

“舒舒。”

“這些年……”程昱嗓音低啞,語氣難過的好像這彌漫黑夜,“我發了瘋的在想你。”

作者有話要說:  *防盜比例90%,希望寶貝們支持正版哦。

之前需要解釋的都會解釋,老婆們別着急,你們一急我就慌了TvT

改名吧,程狗追妻之每日一表白如何?

感謝老婆們的喂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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