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二夢
像是一場游戲毫無預兆就結束了一般,陳盡宕機在原地,什麽動作都無法做出。
唯獨她的思維還留存在腦海裏,尚可以看着白芒的一舉一動。
白芒将陳盡的腰肢攬住,死死地扣緊在懷中。
他像是瀕臨死亡卻突然得救的人,得以喘息的那刻身體止不住地顫抖着。
可陳盡沒由來覺得有幾分怪異。
與其說是害怕,她看着白芒亮如星辰的眼眸,倒不如所更像是在為某事而興奮着。
“陳盡,陳盡。”
“你會愛我的,陳盡。”
“你會愛我的。”
白芒覆在陳盡的耳畔,低低呢喃着這幾句話,不厭其煩地重複了好幾遍。
他一邊同陳盡五指相扣着,一邊擡手輕輕觸碰着陳盡冰涼的臉頰,眸色溫柔。
陳盡感受着那細膩的指腹從她的眉滑到她的唇,一刻不停,動作細致又小心。
她的眼中被白芒精致美麗的臉龐占滿,一分一毫也看不見別的。
“你救了我。”
“我們會一直在一起的。”
即便得不到陳盡的回應,白芒也像是個沒事人般,繼續和陳盡溫聲細語地說着話。
他的額頭抵在陳盡的額頭上,兩只眼眸笑成了兩道彎彎的新月。
白芒的眼尾還微微紅着,只是流露出來的意味再也于以往不同了。
他垂首含住了陳盡的唇。
“陳盡,陳盡。”
他的喉中溢出低啞的呼喚,熱氣灑落在濕軟的唇上。
白芒輕如蝶翼的眉睫翩然顫動,眸中坦然流露出的濃郁之色幾乎要藏匿不住。
修長的五指深陷于輕薄的衣衫之中,沉溺其中的白芒手落于陳盡領口處,指尖摁壓在紐扣上,意欲明晰。
因受控而無法給出任何反饋的陳盡已經呆滞在軀殼裏,無語凝噎。
強烈的違背感令她恨不得當場失去意識,這樣就不用忍受白芒突然變味的折磨。
胸前的衣襟紐扣被一粒粒輕輕解開,微涼的指腹幾乎要觸碰到她溫熱的鎖骨。
白芒感受着對方劇烈起伏的心跳聲,淡淡掩去一絲晦暗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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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行...不行,這樣是不對的,快住...”
躺在宿舍板床上的陳盡驟然驚醒,雙眼直愣愣地望着黑漆漆的天花板。
陳盡雙手往後撐,慢慢從床上坐了起來。
她的意識還在混沌當中,一時半會有些回不過來神。
“盡兒你怎麽了?”
“是做噩夢了嗎?一直聽到你念念有詞的。”
熬夜打游戲的舍友至今未入睡,她正興奮得在游戲裏厮殺着,突然冷不丁地看見陳盡坐了起來,吓了一跳。
激烈的心跳逐漸恢複平穩之後,陳盡清明的理智也基本回攏。
她看向被手機屏幕光照得臉色發青的舍友,淡淡搖了搖頭。
“沒事,現在幾點了?”
舍友抽空瞄了眼時間道:“四點半。”
陳盡眼角一抽,瞥着舍友無奈道:“這個點還不睡,你怕不是要成仙。”
“嘿嘿。”
兩個小時後,天色漸亮。
翻來覆去無法再入眠的陳盡刷了會兒手機,始終沒想明白這場夢的意義在哪裏。
即便她現在對着白芒也沒了多少好臉色,但也不至于到要他遭受校園暴力甚至跳樓自殺這一切可怕的事情。
可為什麽會做夢?
百度說是這是一種正常的心理現象。
為什麽會夢到白芒?
百度說這人可能是平常常接觸的,或者日思夜想的人。
不,百度在放屁。
陳盡煩躁地抓了抓頭發,眼前該死的一直浮現着夢醒之前的幾個畫面。
懦弱膽小的人突然變成了一只不管不顧的妖精,纏着你抱着你,親吻你撫摸你。
對于夢中的白芒來說可能是在急于尋求某種心理安慰之類,可對于現實中認識着另一個白芒的陳盡來講,那無疑是在突破她的心理防線,日後還如何能夠坦蕩地直視白芒的臉。
畢竟夢境是主觀的,陳盡覺得這和自己脫不了幹系。
所以她現在幹瞪着眼滿腦混亂,內心惆悵不已。
時針直至七點整,一個自從上次被陳盡狠言斥罵過的人,突然打來電話。
白芒的名字随着手機振動不斷浮現着,陳盡垂眸看着,最終直至等到手機的光漸漸暗去,也沒有接聽。
她收回落在床頭一側的目光,起身洗漱準備上課。
拿起桌面上眼鏡戴上,陳盡始終沒有發覺,近視的她坐直了身子去看有一段距離的手機,居然清晰無誤地分辨出了上面的來電顯示。
接下來的生活還要繼續,距離上次做了那個荒唐的夢境,陳盡已經連着一周沒有再做夢了。
進浴室洗去一身熱汗,發洩掉一身精力的陳盡身形懶散地爬上床,眯着眼睛打了會兒游戲。
室內空調呼呼吹着,陳盡歪了歪腦袋,明明感覺得到涼意,掌心也未出濕汗,可體內總有一股莫名的躁動無法平息。
她嘆了口氣,猜測可能是今晚練過頭,身體過于疲憊而産生錯亂感了。
将游戲界面退出,時間差不多來到夜間十一點半左右。
陳盡躺平合眼,手機置于頭腦左側,調成靜音。
不消片刻,她很快入了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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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陳盡穿着一身繁冗複雜的華麗服飾,置身于一處富麗堂皇的殿宇之前,她已經不會大驚小怪了。
她低低瞥見右側茶幾上還擺放着一杯熱氣騰騰的茶水,便順勢端起輕抿了一口。
動身時頭上大片華彩流蘇拂過臉側,癢癢的。
“公主,公主——”
有個冒冒失失的小丫頭興沖沖地提着裙擺飛奔而來,她氣喘籲籲地止步于陳盡跟前,面容一片模糊,看不真切。
陳盡将茶盞放回,一瞬間就接受到了公主這個稱呼,清咳了聲,進入角色。
即便腦海內一片空白,但毫無邏輯可言的夢境,應付起來對于陳盡來說那就仿若吃飯喝茶。
“慢些,何事讓你這般着急。”
她攏了攏寬大的衣袖,不緊不慢地問道。
小丫頭雙眼似在冒金光,她搓了搓手,靠近了陳盡低語道:“公主,好消息呀,您喜歡的那位醉春樓裏的小倌,被順利贖下了!”
陳盡茫然,接口問道:“哪位?”
“哎呀,就是那位你曾經誇贊過他國色天香,媚骨天成,該顏色世間罕見的那位!”
“醉春樓的頭牌啊!您上個月還千叮咛萬囑咐今日一定要将他給您贖回來當面首!”
直來直往的言語令陳盡的額角不受控制地抽了下,她端坐在玫瑰椅上面色不變,腦海內卻在在來回想着這次的身份到底是號什麽樣的人物。
身為一朝公主卻豢養面首,且聽這小丫頭習以為常的神态,陳盡的後院怕是已經養了不少了。
“公主您且等等,那小倌應該已經在被侍衛們護送來的路上了。”
小丫頭墊着腳尖翹首望着,絲毫沒有察覺到陳盡身上的異樣。
勉強消化了這個消息的陳盡,端起漸涼的茶水又抿了一口,靜觀其變。
方才聽小丫頭形容那小倌的相貌,陳盡不由得想起了白芒。
這次的夢境給予她的感覺同一周之前的夢境如出一轍,也不知白芒是否會再度出現。
正當陳盡思索之時,前側忽然傳來一陣躁動,幾人輕盈的腳步聲錯亂而至。
“公主,岑公子已帶到。”
有個穿着一襲黑色勁裝的男子上前來半跪禀報,陳盡沒有去注意他,反而将視線都落在後面出現的人。
所謂的岑公子邁着細碎的步伐,穿着一襲青綠色的雅致長衫,慢慢踏入了那前廳。
陳盡由下而上地打量了他一眼,目光于他那被反綁着的手上頓了一下,而後才直直地望向他的面龐。
竟是模糊的。
陳盡微怔,松了一口氣的同時卻不免又有些心生疑問。
既然白芒不在,那她做的這些夢真真正正只是随機而來,沒有個其中規律,更麻煩了些。
“賤民參見公主,公主萬福。”
有些許陰柔的男聲緩緩響起,他雖姿态做得低,卻顯得不卑不亢,脖頸伸得頗直。
陳盡對尊卑這一套不甚熟悉,對顯然不是白芒的小倌也沒有什麽興趣。
她懶懶散散地嗯了聲,而後掃視起跟随在小倌身後而來的幾個侍衛,居然皆為英姿飒爽的女子。
再度縱觀全場,除卻方才領頭禀告的與被帶來的岑公子是男子,其餘都為女性。
陳盡垂眸暗道,這怕不是入了個以女為尊的夢境。
“你緣何被綁着手。”
這前廳身份最為尊貴的人便是陳盡,此時若是陳盡沒了聲,前廳便要陷入一片寂靜當中。
她暗嘆了口氣,眼下随口尋了個問題。
那岑公子卻是突然不做聲了,他似是有些難言之隐,委屈地偏過頭去,略顯哀愁。
陳盡對于這種問話問不出幾句話,要個回答還吞吞吐吐作勢一般的人實在不待見,她眉心一蹙,有些不耐煩。
有人見她面上漸漸褪去笑意,頓時嘭地一聲跪在地上,低着頭顱請罪。
“請公主責罰,是卑職将岑公子綁住的。”
清冽的男聲二度響起,陳盡終于将目光落到了他的身上。
她眯着眼睛看他,細品之下竟覺得這聲音有點兒熟悉。
“你擡起頭來。”LJ
陳盡盯緊了這個特別的男侍衛,心下逐漸縮緊。
得令的男侍衛聞言緩緩擡首,卻仍低垂着視線。
但那張臉,正是白芒無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