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鮮花焦土校園(十八)

遲夕讓殷流明在高三三班教室等着,然後自己跑出去了。

殷流明拉了把椅子,坐在了講臺上。

幾分鐘後,上課鈴打響,學生們陸陸續續進了門。

一到上課時間,不論學生們是喪屍狀态還是複活狀态,都會安安靜靜地坐在座位上,跟他們說話也不搭理,好像整個進入了待機狀态。

就在這時,教室門口的廣播喇叭“沙沙”響了兩聲,随後響起的卻不是系統的機械音,而是熟悉的遲夕的聲音:

“高三三班、高三三班,全體學生現在起立。”

殷流明怔了一下。

幾乎在同時,他眼前的學生們不約而同“唰”地站了起來。

廣播喇叭繼續道:“請高三三班全體學生、高三三班全體學生出門,在過道的常春藤花盆中挑選一盆帶回來,放在自己的課桌旁邊。注意!只挑一盆,不要搶、不要鬧!”

廣播中的遲夕說話語調很特殊,介于一本正經的官腔和故意做作的跳脫之間,聽得殷流明差點想笑。

随着遲夕的話,教室裏的學生們竟然真的走出門去,在走廊的花盆中挑選了起來。

沒過多久,他們就一人抱着一盆常春藤回來了。

殷流明輕輕挑眉:竟然真的有用?

殷流明走出教室門,掃了眼走廊。

——果然只剩下六盆。

旋即他輕輕皺了皺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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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竟然真的只剩下六盆?

沈樓再次從圖鑒中飄了出來,點評道:“那個小朋友倒不是個完全的蠢貨。”

殷流明瞥他一眼:“遲夕還是很有用的。”

沈樓輕輕眯眼:“你的意思是我沒用?”

殷流明微笑道:“我沒有這個意思。”

沈樓“呵”了一聲,剛準備嘲諷殷流明幾句,看殷流明擰着眉,又有些奇怪:“你還在犯什麽愁?”

“我只是覺得奇怪……為什麽這裏只剩下六盆常春藤。”

“有什麽奇怪,欺負齊小北的不就只有六個?”

“說的對——問題在于,齊小北的花盆呢?”殷流明蹲下來,屈起兩根手指輕輕敲敲花盆邊緣,“每一個人在這所學校裏都有一朵對應的話,那齊小北呢?”

學校裏的花規律很清晰:

常春藤是學生;

花圃中的九種花代表的是九門科目的老師,他們想要完成補課階段的任務,就必須找到自己對應的鮮花;

攔住喪屍學生的木槿花是保安或者門衛,他們進夢境時,學校保衛處裏就擺着幾盆高大的木槿花;

醫務處的白百合應該是校醫等等。

塗夢者本身應該也會遵守這個規律。

殷流明之前以為代表齊小北的常春藤混在了所有學生的花盆之間,但現在其他人的花盆都被領走了,卻少了齊小北的花盆。

雖然沒有明确佐證,但殷流明直覺代表齊小北的常春藤是這個夢境的關鍵。

沈樓慢悠悠地道:“你這麽考慮的話,還有一個人的代表花你沒找到。”

殷流明挑眉:“你說的該不會是楚苳?”

沈樓有些意外地看着他。

“我幾次路過楚苳附近時都在觀察她。”殷流明道,“她在替花圃裏長得過于旺盛的花修剪花枝——問題是,她只在一個花圃裏修剪,從未去過其他花圃。”

“所以?”

“校園裏多數人代表的花束都不會離開他們本人常活動的地方太遠。所以我猜測楚苳的花應該就在她修剪的那片花圃內部。”

只是這個校園裏的花圃栽種得密密麻麻,常春藤又不是很高大的花,殷流明幾次路過觀察都沒找到。

“楚苳的花說重要也重要,但只要知道楚苳的花的大概位置——”

殷流明的話語戛然而止。

他慢慢扭頭,盯着漂浮在自己上空的沈樓,“你在幹什麽?”

沈樓半透明的手指輕輕撥弄了一下殷流明睡帽上垂下來的絨球,輕松惬意地道:“手癢。”

殷流明深吸一口氣,臉上浮現出微笑:“沈先生這麽閑,不如去找找齊小北的常春藤在哪裏?”

沈樓輕輕勾唇:“我不能離開圖鑒太遠。”

一邊說着,一邊又撥弄了一下絨球。

他從第一次看殷流明換睡衣就很想這麽幹。奈何穿着睡衣的殷流明多數時候都是脾氣暴躁版,挑逗幾下就要打架。雖然看殷流明生氣的樣子也頗為有趣,但還是戲耍這個狀态的殷流明更有成就感。

殷流明的笑容變得更加溫和:“很好。”

——今天晚上就把這個夢境通掉!

……

遲夕返回高三三班門口,還沒到門口就殷切地問:“怎麽樣殷哥,有用嗎?”

殷流明正蹲在一盆常春藤旁邊輕輕敲着花盆,聞言擡頭笑道:“很有用,多謝你了。”

遲夕露出一絲不好意思,舒了口氣。

“怎麽想到的?”

“我們高中時教導主任就喜歡這樣,運動會、領課本、做操都是。”遲夕摸了摸頭,“我看這個夢境裏的高中和我們高中差不多,就去廣播室找了找,還真找到了廣播開關。”

他挺了挺胸,“我特意只選了高三三班,保證不會被其他人聽到。”

殷流明笑着誇他:“做得不錯。”

遲夕笑了一會,低頭看那些常春藤:“那現在要把這些拔了給楚苳嗎?”

殷流明搖搖頭:“任務要求幫助楚苳制作回禮,應該要做好之後才行。”

楚苳當時怎麽說的來着?

——“剪下來的花也不浪費,處理烘幹之後,可以做成很漂亮的标本或者裝飾品。”

“處理烘幹……”殷流明沉吟片刻,站起身嘆口氣,“看來得等到晚上了。”

要烘幹就得有火,要說火……那不就是晚上辦公樓的火災麽?

……

當天夜裏,殷流明、寧媛媛、楊角三個人站在了辦公樓的三樓。

這次前來是殷流明要求的。

他讓遲夕通知寧媛媛和楊角時特意說明了,今天晚上就能完成主線任務。

因此寧媛媛和楊角都毫不猶豫地趕了過來。

寧媛媛環視一圈:“遲夕呢?”

殷流明一只胳膊撐着窗臺,臉色不大好看,語氣倒是還行:“有事讓他做。”

寧媛媛皺眉:“破關的時候如果他不在,可能會被判定為任務失敗。”

“來得及。”

寧媛媛端詳了一下殷流明的臉色,有些不确定:“是主線任務還有什麽問題沒解決?”

看殷流明臉色能凍死人。

殷流明轉過頭,讓寧媛媛看清他的眼眸:“沒有,就是想睡覺。”

寧媛媛:“……”

哦,她都忘了,這位是個一到晚上就變臉的人。

楊角本以為殷流明就算不刻意針對他也不會照顧他,畢竟他之前跟着丁培安混。沒想到殷流明不計前嫌,依然通知他過來準備迎接夢境的終結,對殷流明感激涕零:“謝謝殷哥、太謝謝你了。”

寧媛媛還覺得有些不可思議:“這就要破關了?”

她環視一圈,瞬間猜到,“我們要在這裏等火災發生?還是阻止火災發生?”

殷流明言簡意赅:“等。”

就在這時,樓下忽然傳來了小心翼翼的腳步聲。

殷流明和寧媛媛對視一眼,一起躲到了洗手間,從門縫中向外看着。楊角也跟着慌亂地躲了起來。

“啪嗒、啪嗒。”

腳步聲越來越近,透過門縫可以看到一個人影慢慢上樓。轉過樓梯角,露出僵硬中帶着一點嚣張的年輕面孔。

殷流明輕輕眯眼。

是嚴航。

嚴航走上三樓,左右看了看沒人,對身後嗤笑了一聲:“我就說不會有事。”

他身後緩慢走過來一個人影,拘謹地低着頭,雙肩瘦削,手上還纏着有些髒了的紗布。

雖然沒有露出臉,殷流明依然認出這就是齊小北。

楊角瞪圓了眼睛,小聲顫音道:“剛才不是只有一個腳步聲嗎?”

寧媛媛快速捂住了他的嘴,警告他不要出聲。

好在外面的人并沒有發覺。

嚴航嘻嘻哈哈地向資料室走,走路沒有一點聲息的齊小北默不作聲地跟在後面。

随着距離資料室越來越近,更加詭異的事情發生了。

從地上憑空冒起一陣白煙,随後一團焦黑的碎灰逐漸擴大,倒塑成一個個人形,宛如活過來一般,跟在嚴航和齊小北身邊,無聲地作出謹慎又流裏流氣的動作。

是昨天夜裏被死靈之火吞噬的另外五個學生。

“喏,這就是資料室了。”嚴航走到資料室門口,昂了昂下巴,臉上浮現出一抹鄙夷和惡毒,“鑰匙偷到了吧?”

齊小北默不作聲地點點頭。

“看不出來,你這麽蠢還能騙過蔣秤砣。”嚴航“嘿嘿”笑了一聲,輕蔑地拍拍齊小北的臉,“那我們哥幾個就在外面等你了。”

齊小北的身體顫抖得更厲害,忽然怯生生開口:“我、我……”

“怎麽,想反悔?”嚴航在口袋裏掏了掏,掏出一支包裹在塑料袋裏的東西,“不想要楚苳送你的東西了?”

“我……”

“還是你想你那個傻子媽的攤子再被掀一次?”嚴航的語調驟然變得陰狠,“齊小北,你鬧我玩兒呢?”

齊小北顫抖的身體驟然安靜了下來。

過了一會,他低聲道:“我做。”

聲音中透着無盡的麻木和漠然。

“這才聽話。”

嚴航向旁邊招了招手,一具焦屍殷勤地遞來一支煙,并幫他點着。

嚴航惬意地吐了個煙圈,對齊小北随意揮揮手,轉頭向着另一邊的樓梯間走了過去。

齊小北站在資料室門口宛若一尊凝固的雕像。

片刻之後,他掏出一把鑰匙,擰開了資料室的門。

……

寧媛媛低頭看殷流明,用眼神詢問。

殷流明搖了搖頭。

不過幾秒鐘後,樓梯再次傳來腳步聲。

透過門縫看過去,丁培安靈活而快速地墊腳跑上樓,目光落在已經打開的資料室門口,露出一個得意的笑容,擡腳就要邁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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