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發條童話游樂場(四)
殷流明抽回手, 盯着自己的手指。
雖然尾椎處有強烈的疼痛感,但沒有一絲鮮血流出。
答案很簡單……這不是他的軀體。
和眼前的布偶豬一樣,他現在的身體同樣是一個玩偶, 潛藏在身體深處有個小小的發條。所以他們如同提線木偶一般被雙胞胎掌控着行動,身上的道具和能力全都沒法使用。
但他的身體必然還是存在于某個地方的。
既然懲罰能被替罪魔方頂替,說明在現在的玩家臉上的三條杠僅僅只是“代表”,真正的懲罰發生在玩家們真實的軀體上。
殷流明目光落在身前的布偶豬身上。
變成布偶的玩家, 很有可能他們的身體已經損毀在了“懲罰”中了。
那韓徹——那個唯一從布偶變回玩家的人失去全部記憶就可以解釋了。
殷流明還記得沈樓說過,人的靈魂和軀體是相輔相成的, 軀體并非單純是靈魂的容器,人格、記憶都和軀體有關聯。
失去了軀體的韓徹哪怕再次變回玩家, 也和從前不一樣了。
想到沈樓,殷流明又想到一件事。
他溺水時感受到的那種讓他在水下自由呼吸的力量。
被收進圖鑒裏的怪物是不能自己跑出來的, 寶石人魚芙蘭肯定沒法主動使用她的能力。
另外一個圖鑒的掌控者……
沈樓應該就在圖鑒和他的軀體身邊, 察覺到他進入了溺水狀态, 然後放出了芙蘭, 讓芙蘭發動技能救了他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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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實際上有替罪魔方在, 但替罪魔方的使用次數是有限的。
殷流明唇角輕輕勾了一下。
雖然進入這個夢境之後再也沒有見到沈樓,但現在按照自己的推論,沈樓在不知何處同樣地盡着他的努力、保護他的身體。
一種難得的默契感讓殷流明心情忽然好了不少。
雖然手指上沒有任何血污,殷流明還是扯起長裙的裙擺擦拭了一下。
他拍拍布偶豬的屁股:“起來吧。”
布偶豬老老實實地站了起來。
還沒等他說話,就聽到殷流明道:“介意我剖開你的身體看看嗎?”
布偶豬魂飛魄散!
他眼前一黑, 倒吸一口冷氣, 顫聲道:“大佬,您現在命不是滿的嗎……”
殷流明微笑道:“我只是想了解一下布偶身體內的結構,放心,不會殺你。”
布偶豬委屈巴巴。
“我要殺你的話, 還會跟你這麽好聲好氣?”
這句話說服了布偶豬——主要是殷流明想來硬的他也反抗不了。
殷流明從布偶豬的後背縫合處小心地撕開一道口子:“疼嗎?”
布偶豬老老實實地道:“有點,不過還好。”
都是夢魇游戲的老玩家了,對于疼痛的忍耐比常人還是多了不少的。
殷流明探手進去,摸到了大團大團的棉絮。
再深入,摸索了好一會,才找到據說可以拿去交換機會的那樣東西——感覺是個圓柱體,一頭有些凸起,似乎是電池。
殷流明感覺身下的布偶豬微微顫抖,抽回了手:“辛苦你了,多謝。”
布偶豬有些恍惚地摸了摸自己的肚子,确認自己還活着,這才松口氣:“沒、沒什麽。”
“為了答謝你……”殷流明忽然向前一步,手臂一伸,“啪”地接住了從遠處投擲來的長槍,“這次旋轉木馬我保你平安。”
布偶豬怔了一下,看着殷流明漂亮地轉着手裏的标槍。而對面的玩家對昨晚殷流明一挑N的戰鬥力心存忌憚,沒有冒進,轉頭選擇了別的布偶。
布偶豬胸口的人臉逐漸變得驚喜,如果不是因為這具身體太笨重,他恨不得跪下來抱大腿:“大佬!你下次還想了解什麽?沒關系可以再深一點,我受得住!”
殷流明:“……”
雖然确定了現在他的意識不在自己的身體上,但怎麽找到原來的身體、怎麽返回原來的身體還是一件難事。
現在他只有大概十幾厘米高,走路都走不快,能自由活動的時間很少,能調查的時間和範圍都很有限,不能像以前一樣随便跑。
殷流明沉思了一下,忽然問:“這個夢境裏多久來一次新玩家?”
布偶豬怔了一下:“啊,我還沒變成布偶的時候好像是兩三天一次?”
“雙胞胎去迎新的時候有什麽特殊表現嗎?”
“特殊表現……大概就是會起得特別早、然後穿得很花哨吧?”布偶豬有些不好意思,“其實我進這個夢境沒多久就沒了,有些是聽別人說的,你最好找別人再問問。”
殷流明點點頭。
兩三天的話,那下次來新玩家應該快了。
他進入夢境之後回過神時已經變成了玩具人,但很可能他進夢境到有意識的過程中發生過什麽,讓他的軀體和意識分離。
能圍觀一下新人進夢境的過程或許有所幫助。
……
殷流明的運氣還算不錯,第二天早上,就看到雙胞胎穿得工工整整,變成漂亮帥氣的小公主和小王子。
月月懷裏依然抱着那只片刻不離身的洋娃娃,陽陽則在另一個玩具箱裏翻找了一遍,抱上了一輛玩具車。
踢着小皮靴站在摩天輪門口,奶聲奶氣地道:“你們又有新同伴啦!我們先出去一趟,你們要乖乖的哦!”
“乖乖的哦!”
殷流明坐在桌沿,看雙胞胎轉身離開,毫不遲疑地順着桌腿滑了下來。
從這裏跑過去,想追上雙胞胎的速度,恐怕得有司誠的爆發力才行。
他停頓了一下,目光落在了不遠處的玩具車上。
這輛玩具車和陽陽懷裏抱着的差不多款式,只是型號老舊了很多。
雖然是玩具車,但在這個夢境裏竟然能夠開動得起來。
殷流明感覺自己似乎在玩玩具總動員。
陽陽和月月看起來十分高興,一路哼着小曲,走到了驚悚屋。
殷流明開着小玩具車不遠不近地綴在後面,輕輕挑眉。
驚悚屋的對面有一個小小的噴泉水池,噴泉水池前面還有一排長椅。
如果轉個方向,就是殷流明剛進夢境時看到的場景。
殷流明愈發覺得驚悚屋和他的身體有關系了。
雙胞胎停在驚悚屋門口,陽陽臉上閃過了一絲糾結。
他道:“每天都要接新的人進來,我有點厭倦了。”
月月道:“你不喜歡和新的人一起玩嗎?”
“每次新的人進來都好麻煩。”陽陽抱怨道,“你看,這次就來了一個不會被懲罰的。萬一又來了個麻煩的怎麽辦?”
“可是我們需要新的人。”
陽陽道:“就我們兩個玩得不開心嗎?”
月月鼓起臉:“我需要更多人。”
陽陽困惑地看着她,過了一會才妥協:“那好吧,随你。”
雙胞胎再次達成一致,這才走進了驚悚屋。
殷流明站到了驚悚屋前面,沉吟不語。
剛才他注意到一個細節——雙胞胎走在游樂場裏盡可能地避開了多數的大人。
如果之前的玩家的判斷正确、雙胞胎中一個是——甚至殷流明覺得兩個可能都是——塗夢者的話,那這個夢境必然是雙胞胎內心的折射。
游樂場是孩子們最喜歡的地方,但為什麽要躲着大人走?是他們不喜歡會管教甚至吓唬他們的大人?還是他們曾經在游樂場裏受到過大人的傷害?
但這是他們的夢境,不重要的東西完全可以剃掉才對,為什麽不做一個全都是小孩子的夢呢?
殷流明想起第一個夢境裏齊小北的火災、第二個夢境裏拉爾夫的深海,目光微沉。
——除非這是塗夢者的死因。
死者之夢只會反複循環塗夢者死亡前的場景,哪怕有塗夢者厭惡的東西也無法避免。
停頓片刻,他也跟着走了進去。
……
這座驚悚屋裏是以黑夜和隐藏在黑夜中的影子為主,陽陽和月月不斷發出尖叫,只是月月的帶了些興奮,陽陽的則多帶着恐懼。
很快他們來到了驚悚屋的盡頭——盡頭擺放着三只巨大的、足夠塞得下一整個人的玩偶熊。
在陰森的驚悚屋內,玩偶熊微笑的臉顯得滑稽又恐怖。
陽陽有些害怕:“月月,我們快點搞完走吧。”
“你不是哥哥嗎?”月月嘟嘴,“以後還是我當姐姐吧。”
陽陽頓時挺直了腰:“我是哥哥,我要保護妹妹!”
話雖如此,他的聲音還是帶着些顫意。
就在兄妹倆争論誰應該當哥哥或者姐姐的時候,中間的那具玩偶熊動了一下。
一張有些病态的蒼白臉從玩偶熊的胸口凸顯出來。
月月的注意力被轉開:“這次只來了一個诶。”
陽陽倒是很高興:“一個就夠了。”
随着兄妹倆的話,等身大的玩偶熊忽然張開嘴巴,露出一嘴鋒利的牙齒——一個手辦大小的人從他的嘴巴裏“啪嗒”掉了出來。
陽陽上前把他撿起來:“走吧。”
兩個小孩轉身離開,而在小孩們的背後,那具玩偶熊胸口的蒼白人臉又再次消失。
殷流明躲在一株植物後面,等雙胞胎跑過去,才走上前去。
玩偶熊沒有任何反應,好似一個普通的布偶。
殷流明望着這具玩偶,感覺它有點眼熟。
他很快回想起來自己在哪裏見過——之前兩次開始玩旋轉木馬之前,都會有一只玩偶熊來搖晃桌子。
那只玩偶熊幾乎就是眼前三只大熊的換色加縮小版本。
殷流明甚至冒着風險來到了玩偶熊的嘴邊,去掀開看它的尖牙利齒。
但是沒有雙胞胎在的玩偶熊似乎僅僅只是個普通的布偶,既沒有尖牙也沒有人臉。
至于發條……殷流明現在的大小和力氣掀不動它,也就沒法去找它屁股上的發條到底存在不存在。
殷流明思索了片刻,決定暫時先不管它了。
這次跟着雙胞胎探路的收獲已經不小了,殷流明心裏已經有了個模模糊糊的猜測。
……
雙胞胎把那個新的玩具人放到了殷流明進游戲是所在的水池旁邊,然後自己跑到了摩天輪門口,故作正經地等着新的玩具人蘇醒。
殷流明從驚悚屋裏出來的時候,剛好看到陽陽伸手把新的玩具人捏在手裏,晃晃悠悠地向着摩天輪走去。
殷流明趕緊上了他的玩具車,加足馬力向摩天輪奔去。
陽陽月月進入摩天輪之後,摩天輪再次轉動了起來。
緊趕慢趕,總算在摩天輪的包廂沒有替換到下一間之前跟着沖了進去。
剛進門就聽到月月帶着奶音、卻含着怒氣的詢問:“昨天那個大哥哥呢?”
沒有人回答。
“他去哪裏了?”月月的聲音逐漸帶了點威脅,“我還沒有玩夠呢!”
還是沒人回答。
月月手裏的洋娃娃被她擰着,險些擰成了麻花。
就在月月抑制不住怒氣的時候,殷流明的聲音從桌子底下傳來:“我在這裏。”
月月後退一步,盯着殷流明:“你去哪裏了?”
殷流明淡定地道:“我去尿尿了。”
月月:“……”
陽陽瞪着眼睛:“月月是女孩子!你怎麽能說這麽粗魯的話!”
“嗯,男女有別,所以我去角落尿尿了。”殷流明道,“你要去檢查一下嗎?”
“呸!”陽陽氣鼓鼓地道,“誰要檢查你尿尿!”
因為殷流明的粗鄙之言,陽陽月月十分不高興。
這種不高興一直延續到了開始游戲的時候。
“今天我還要聽《勇敢的錫衛兵》。”
還是第一天的那個童話故事。
這次陽陽直接選了殷流明做錫衛兵、新來的那個一臉病容的玩家做小舞蹈家。
陽陽興致勃勃地把殷流明抓起來,露出天真可愛的笑容:“勇敢的錫衛兵是只有一條腿的。”
他慢慢地把手按在殷流明的右腿上,想看殷流明恐懼害怕的神情。
殷流明表情十分淡定——這具玩具軀體又不是他的身體,斷條腿怕什麽?或許童話故事結束之後一切都會恢複正常,就算不能,夢魇游戲治療玩家的傷勢需要的積分也很少。
“咔嚓!”
陽陽掰斷了殷流明的右腿。
殷流明眉毛在疼痛瞬間炸開的時候挑了一下,随後重新平息下來。
陽陽面露失望,“哼”了一聲,把他放在了桌子上。
和前幾天一模一樣的劇情,只是主人公換成了殷流明。
比起卓九,殷流明面臨的情況更加危險——陽陽和月月把他當做了眼中釘、或者說格外耐玩的玩具,摔打起來比其他人用力,就連疊出來的紙船都破破爛爛,似乎期待他能掉進水裏淹死。
殷流明躺在紙船上,神情屹然不動——他的表情有些微妙。
雖然是玩具人身體,但掰斷腿的疼痛還是切切實實的。
但神奇的是,不論斷腿之痛還是後來從窗臺上摔下來的疼痛,都在一瞬間襲擊他的神經後、很快恢複了平靜。
從他并不存在的傷口裏傳來一種淡淡的、微微發涼的感覺,舒緩了所有的疼痛,放松了他緊繃的神經。
這種感覺有些熟悉,好像有人用他微涼的、半虛幻的手指在他的傷口裏觸摸,讓他的傷口緩緩愈合。
殷流明嘴裏無聲念出了那個名字。
“沈樓。”
哪怕不是致命的傷害,沈樓也察覺到了?
殷流明嘴角泛起一絲笑意。
沈先生還挺努力的。
以後他也要多關愛一下空巢老鬼,給這位存疑的滅世失敗者一些善意的溫柔。
但很快,殷流明唇角的笑容就僵住了。
他感覺到那股被撫摸的感覺從腿部轉移到了……屁股。
尾椎處确實有他為了驗證發條是否存在挖出來的傷口。
但那個傷口現在應該好得差不多了吧!
殷流明瞬間有種沈樓正飄在他身後摸他屁股的詭異感。
為了把這種感覺驅散,殷流明把注意力放在了眼前的灰耗子上。
這只灰耗子布偶張開一嘴獠牙,緊緊盯着殷流明:“你的通行證呢?”
殷流明看了眼它的胸口——沒有人臉。
看來不是失去三次機會的玩家,僅僅只是個怪物。
殷流明板着臉不理它。
灰耗子生氣地向他撲了過來。
迎接他的則是一杆帶着刺刀的步槍。
“吱吱吱!”
耗子布偶跌落在地,肚皮被劃開,裏面的棉絮灑落了下來。
殷流明順手向它的肚子內掏了一把,摸出來一節小小的電池。
月月頓時尖叫了起來:“故事裏不是這樣的!錫衛兵沒有殺掉灰老鼠!”
殷流明揚眉,靜靜地看着月月。
雖然他沒有說話,但所有人都能看出殷流明眼眸中的挑釁之意——我就殺了,有本事你懲罰我。
月月憤怒地尖叫了一聲,殷流明的身體驟然模糊,随後重新凝實。
——他臉上的三條杠依然沒有減少。
月月像洩了氣的皮球一樣坐在沙發上,忽然“哇”地一聲哭了起來:“你壞!你壞!”
五六歲的小女孩哭得傷心,格外惹人心疼,放在現實世界想必會有不少人上去哄哄她。
只是玩家們想到雙胞胎天真而殘酷地抹殺了這麽多玩家就不寒而栗,沒有人敢開口。
只有陽陽急得團團轉:“月月,你別哭了……你哭我也想哭。”
這句話似乎真的有效,月月的抽泣逐漸減少,低着頭不停抹淚。
殷流明淡定地繼續着童話角色扮演。
不出意外的、和小舞蹈家一同迎來了被火焰吞噬的終局。
殷流明倒在火爐裏,感受着火焰纏身的疼痛,眼睜睜地看着新來的那個玩家扮演的小舞蹈家飛進了他的懷裏。
這個新人一臉病容,看起來有些虛弱,表情卻十分鎮定,似乎完全不怕即将到來的死亡,甚至還有餘力對着殷流明笑了一聲:“看來我們要一起死在這裏了。”
殷流明輕輕挑了下眉,品出一絲奇特的感覺。
這人說這話的語氣不但不驚恐,甚至帶着一點欣喜,似乎很高興能和殷流明一同葬身在此處。
剛進這個發條童話游樂場的玩家應該還沒來得及得知這個夢境裏有多次死亡的機會——殷流明恰好暫時不會減少機會次數,所以也沒法從殷流明被月月懲罰中窺到線索。
那這人為什麽會覺得高興?
總不會是有自殺傾向吧?有自殺傾向的人怎麽會進夢魇游戲?或者只是個單純的瘋子?
殷流明想了想,還是道:“一會我們都會複活。”
新人臉上流露出一絲失望:“那真是太可惜了。”
火舌舔舐着他的軀體,将他紙做的身體化作飛灰。
灰飛煙滅之前,新人對殷流明微笑道:“很榮幸認識你,我叫周子祺。”
……
幽暗的空間。
齒輪轉動咬合的聲音響起,随後是“嘭”地一聲,像有什麽重物落地一般。
沈樓坐在地上,纖長的手指從身旁安靜的軀體中伸出來,皺眉道:“到底在經歷什麽,怎麽受這麽多傷。”
在沈樓散發的淺藍色微光倒映中,能看出旁邊靜靜躺着的人英俊漂亮的臉,赫然就是殷流明。
沈樓撥弄了一下放在一旁的替罪魔方,有些煩躁地站起來,“剩下的替罪機會不多了。”
然而他被迫和圖鑒綁定在一起,根本走不遠,無法得知殷流明的意識去了哪裏,只能徒勞地在這邊飄蕩。
寶石人魚從殷流明的肩膀上飄起來,怯生生地看着沈樓。
“你在這繼續守着他,我去周圍散散心。”沈樓手指一點,一道淺藍色光沒入芙蘭身體,“繼續嘗試聯絡你的同類,看能不能聯系上。”
芙蘭點點頭,趴到了殷流明胸口,閉上眼晴凝神,身體慢慢地發光。
沈樓嘴角噙着淡淡的弧度,海藍色的眼眸裏卻沒有半點笑意。
他随手捏出一團淺亮的光球,在手中抛來抛去把玩着。
在他的映照下,兩邊橫七豎八躺着的人形象逐漸露了出來,幾乎個個都帶着嚴重的傷勢。
有的缺了一條腿、有的全身都是灼燒的痕跡、有的腫脹宛如溺水……
沈樓将他們的慘狀收入眼底。
他慢慢向前飄着,最後停在了剛才發出落地聲的地方。
那裏躺着一具年輕人的身體,容貌略帶病容,手腳瘦弱,不像闖關的玩家,倒像是久病纏身的病患。
沈樓本只是随便掃視他一眼,眼神卻忽然凝固。
他遙遙伸出一只手,對着那人的身體感應片刻,嘴角的弧度慢慢壓了下來。
他揚起手,方才把玩的光球凝聚成一把鋒銳的光劍,等着他一聲令下就可以向前刺去,徹底終結眼前的人的生命。
但停頓了一會,沈樓的手還是放了下來,光劍也逸散成點點螢輝。
他忽然轉身,返回了殷流明身邊,把寶石人魚從殷流明胸口拿了起來。
芙蘭吓了一跳,有些茫然地擡頭看着沈樓。
沈樓目光冷凝:“不能再等了,我們要主動去找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