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發條童話游樂場(十)

另外一個發條修理工“嘎啦嘎啦”地轉動到殷流明和連宇面前, 看到他們兩個時呆了一下,似乎沒想通為什麽這兩個布偶這麽奇怪。

殷流明和連宇直接從履帶上跳了下去,在發條修理工反應過來之前就逃跑得沒影了。

連宇一邊跑一邊問:“去哪找韓徹的身體?”

“會有很多玩具的地方。”殷流明躲過發條修理工的攻擊, 快速解釋,“韓徹這種成為布偶、又變回玩家的人,他的身體應該在類似于廢棄物堆積的地方。”

玩家第一次變成布偶之後,使用的就是自己的身體制作的布偶, 所以意識和記憶都相對清醒;但韓徹和連宇利用夢境機制交換身體,韓徹用了連宇的玩具人, 導致他的記憶出現了問題。

在殷流明面前,連宇咬了韓徹之後, 連宇回到了自己的玩具人身體,但韓徹整個直接消失了。比起反複利用的玩具人, 布偶更像是一次性用品——一直都有新玩家進來, 也一直都有布偶被廢棄。

韓徹的布偶身體既然沒有被玩家殺死, 那應該就在工廠的廢棄玩偶堆積處。

連宇在工廠裏轉了半圈, 找到了一臺抓娃娃機:“是這裏嗎?”

殷流明拆掉跟過來的修理工的發條:“或許。”

連宇有些焦躁:“哪個是韓徹啊!”

“你自己分辨。”

“靠!”連宇爆了個粗口, “都背對着我,我哪分得出來!”

殷流明再拆掉一個,還有空道:“之前韓徹在射娃娃臺上可是精準找到你的。”

那時候韓徹甚至還是失憶狀态。

連宇拍了拍自己的臉,咬牙道:“行吧,那找錯了別怪我!”

他抓了抓頭, 開始操縱娃娃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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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了片刻, 連宇歡呼一聲:“耶!抓對了!”

殷流明走過來,看到了連宇正拖着一只布偶牛,吃力地往門口走:“靠,他這也太重了!”

“再去找到他的發條就行了。”

這個玩具工廠裏的地形很簡單, 只有一個門口。

殷流明和連宇從門口沖出去,看到的就是一條如同醫院走廊一樣的過道,還能聞到清晰的消毒水味。

走廊的盡頭只有一扇标着305病房的門矗立。

冰冷的走廊、刺鼻的消毒水和頭頂幽暗的過道燈,構築起帶着清晰死亡與孤寂的世界。

和之前充滿了各種幻想的游樂場有着天壤之別。

殷流明眼眸中閃過一絲意外,微微蹙眉:“看來我之前考慮的可能有點問題。”

“什麽?”

殷流明沒有回答,只邁步向前,走到病房門口,靜靜呼吸了一口,然後推開了門。

病房很小,房間裏只有一張床和一張桌子。

床上躺着一個緊閉雙眼、臉色蒼白的小女孩,穿着一身病號服,身邊還躺着一只可愛的洋娃娃。

月月。

殷流明神色怔忡了一下,随後呼了口氣,嘆道:“果然,是我想錯了。”

連宇拖着布偶牛進來,被殷流明的謎語搞得一臉懵逼:“到底是怎麽回事啊……月月怎麽在這裏,這是她的死者之夢嗎?”

殷流明道:“擡頭看。”

連宇擡頭,頓時吃驚地張大嘴:“哇哦。”

病房裏的天花板是透明的,能夠看到上面一層的場景。

上面不是其他病房,而是可樂天棉花雲、面包牆壁糖果燈。天空還在飄蕩着淺藍色的可樂雨。

就是他們剛剛離開的那個游樂場。

連宇呆了:“月月就一直躺在這個病房裏,擡頭看着上面的游樂場?”

一個人,孤單又寂寞地仰望着歡樂的世界,陪伴她的卻只有冰冷與死亡。

連宇有些同情地看了眼月月。

月月躺在病床上安安靜靜,宛如睡美人。

殷流明擡頭思忖了一會:“我們現在回去。”

連宇看了眼自己拖着的大布偶牛,哀嘆了一聲:“靠,這玩意這麽重!”

就在這時,他們腳下忽然傳來了一陣震動。

殷流明蹙眉,後退了一步。

“哐啷!”

随着一聲巨響,病房的地板上驟然被劈開了一個大洞!

一只碩大漆黑的蟲子腦袋鑽了出來!

連宇慌忙抽出刀,站到了布偶牛前面。

殷流明擺擺手,十分淡定:“自己人。”

蟲子從地上的洞裏飛出來,帶起下面的人。

沈樓打了個響指,把深海獵蟲收回圖鑒,挑了挑眉:“好久不見。”

連宇呆呆地看着這個和殷流明長得一模一樣的人,整個人都傻了:“殷大佬,這是你的身體?成精了?”

沈樓微笑道:“你好,我是殷流明的第二人格。”

連宇震驚:“哈?”

殷流明不得不開口:“玩得很開心?”

沈樓挑了挑眉,唇邊含笑:“當然。”

他蹲下來,一只手伸到殷流明面前,将一只彩色的氣球的線遞到殷流明手裏,神色溫柔,“送你的禮物。”

連宇吃驚地用刀柄塞住嘴。

殷流明無語地看着沈樓,伸出另一只手:“圖鑒。”

沈樓把圖鑒遞了過來。

殷流明扛起圖鑒按在氣球上,氣球“嗖”地一下消失在圖鑒裏。

沈樓環顧一圈:“司和呢?”

“在上面找人。”

沈樓很自然地把殷流明抱起來放在自己肩膀上:“現在你們打算上去?”

殷流明道:“你聽得到?”

“從下面看,這間房間的地板是透明的。”沈樓笑眯眯地道,“我已經把游樂場裏的錫衛兵都打廢了,實在沒什麽可玩的了。”

“就這一個圖鑒?”

“還有一只布偶熊,葉青青拿着。其他的都是錫衛兵和修理工的變種,我追着洋娃娃到這裏來的。”沈樓有些遺憾,“這兩個小孩子的想象力太匮乏了。”

他嘴裏說的洋娃娃正躺在床上的小女孩身邊,原本一直在假裝只是一個普通的玩具,見無法隐藏了才猛然坐起來,森冷地盯着眼前的這群人。

但它沒有繼續跑,而是雙臂展開,擋在了躺在病床上的月月前面,兇狠地瞪着殷流明他們。

沈樓挑了挑眉:“不跑了?”

“不是想象力匮乏,而是只有一個人在想象。”殷流明手按在了圖鑒上,看了眼那只布娃娃,出乎意料地沒跟它計較,再次把深海獵蟲放出來,“我們先上去。”

他轉頭看向了已經傻掉的連宇,“怕蟲子嗎?”

“不、不怕……”

“那走吧。”

……

司和懷裏抱着一只布偶豬,不停地在電流槍雨中躲閃。

作為深海幻蠕者,他可以随意改變自己的形态,比以前完全是人類的玩家狀态要強了很多。就算變成這種人不人鬼不鬼的樣子,他的意識和神智都和以前完全一樣。

某種意義上來說,現在他倒是更容易闖關。

司和不無自嘲地想。

可惜深海幻蠕者的攻擊能力着實太差,他以前也不是戰鬥系的,只能循着那些錫衛兵攻擊的間隙去卸掉他們的發條。

當初和司誠一起闖關的時候,他本來想主動承擔占據危險位置的攻擊手,但他們兄弟拿到的獎勵是根據他們性格來的——性格更激烈的司誠得到了攻擊向的強化,他則拿到了防禦向的獎勵。

費勁地解決掉這批錫衛兵,司和變回人形,幾個剛才被追殺的玩具人互相對視一眼,過來道謝:“謝謝你救我們。請問你是……”

司和停頓了一下,道:“我是殷流明的召喚獸。”

幾個玩家臉上泛起茫然和驚訝。

——那個最早擁有不死身的玩家?

他在這個被封印一切能力和道具的夢境裏是怎麽召喚的?

但無論如何,都是對方救了自己——盡管他們現在是不死身狀态,但之前有玩家被錫衛兵電倒在地之後被錫衛兵抓住然後丢到了玩具熊的嘴裏。

之後那個玩家再也沒有出現過,可見他們還是會死的。

司和搖搖頭,剛準備離開,忽然感覺腳下一陣顫抖。

他下意識卷住旁邊的玩家向一旁躲開。

然後地面一陣劇烈的爆炸,兩只山一般高大、刀刃一般鋒銳的爪子切開面包地面,從地下鑽了出來。

幾個玩家“卧槽”了一聲:“雙胞胎還藏着這種後手?”

“這麽大的怪恐怕得有3星了吧?”

“不,因為我們縮得太小了……”

司和把這些玩家丢在一旁,有些驚喜地走上前:“你們回來了?”

他把手裏的布偶豬遞過去,“已經找到了。”

殷流明點點頭笑道:“辛苦你了。”

沈樓一只手扶着肩膀上的殷流明,另一只手順手接過布偶豬,交給坐在深海獵蟲後背上的連宇。

連宇一只手拽着一只布偶,确認了一下布偶豬胸口正中間的那張臉确實是韓徹沒錯,這才松口氣,随後幸災樂禍地道:“哈哈,現在你也變成豬了!”

韓徹冷冰冰地掃了他一眼。

連宇不知道想到什麽,慫了一下,轉頭去看殷流明:“殷大佬,咱們接下來去哪?”

殷流明道:“先把韓徹的身體拼好,然後我們去找陽陽。”

幾個人商議了一下,司和抱着連宇和兩個布偶,沈樓帶着殷流明,找了個角落研究去了。

留下幾個玩家震驚地面面相觑:“那個殷流明……怎麽有兩個?”

“其中一個是他的身體吧?”

“他的身體怎麽能自己動?”

“難道他是趕屍人?不是說從夢魇游戲外帶來的能力不會被夢境剝奪麽?”

“說不定呢……”

……

“所以,怎麽拼起來?”

連宇看看布偶牛,再看看布偶豬,遲疑道,“把臉扣下來?”

韓徹繼續冷冷地盯着他。

殷流明坐在一旁微笑着看熱鬧。

沈樓挑眉:“你喜歡看愛情喜劇?”

殷流明頓時收起了笑容:“沒有。”

連宇瞪大眼睛:“屁個愛情喜劇!你們是不是瞎啊!”

沈樓繼續挑眉:“當事人一般很難看清這種CP感。”

他這話說完,就看到司和用一種很難以描述的眼神看着他。

沈樓:“?”

司和收回目光,咳嗽了一聲:“沒什麽。”

殷流明把事情扭回正軌:“把韓徹的發條安到他真正的布偶身體裏就可以了吧。”

連宇怔了一下,下意識道:“可是把發條從布偶身體裏拿出來,他不就死了嗎?”

殷流明道:“我猜測發條轉移到真正的身體裏之後應該不會有事——當然,這要你來決定。”

連宇呆了一下,本能地看向了韓徹。

韓徹淡然地看他,眼神依然像過去一樣古井無波。

連宇抿唇停頓了很久,還是有點縮:“要不,就讓他先這樣?我們破關之後再看……”

“現在就做。”

韓徹開口,直接打斷了他的話,“你來。”

連宇抱着頭:“不不不!我手笨啊!萬一把你弄死了怎麽辦!”

韓徹道:“你又不是第一次把我弄死。”

連宇:“所以你還想再死一次嗎!”

韓徹不耐煩了:“快點,別浪費時間。”

連宇頓了頓,咬了咬牙:“行吧!你死了大不了我陪你!”

他把韓徹的布偶豬身體按倒,拉開身體後方的拉鏈,顫抖着把手伸進去,摸到了裏面那根發條。

連宇狠了狠心,把發條擰了下來。

韓徹在布偶豬胸口的臉瞬間失去全部血色,雙眸阖上,了無生氣。

連宇定了定神,吐了口氣,顫抖着把布偶牛翻過來,将發條塞了進去。

因為太過緊張,他手抖了好一陣子才把發條擰在正确的位置。

随後連宇把布偶牛扶正,緊張地盯着它的胸口,兩只手握在一起不停發抖。

一分鐘。

兩分鐘。

三分鐘。

就在連宇臉上的絕望越來越明顯時,他面前的布偶牛忽然“Boom”一下爆開!

棉絮散落一地,而在棉絮中間,一個影子迅速擴大,眨眼間就從一個小得幾乎看不見的點變成了一米八高的大活人。

韓徹的睫毛動了動,慢慢睜開。

沈樓把殷流明從地上拿起來,挑眉看着這一幕。

韓徹垂眸停頓了幾秒,似乎在整理自己混亂的記憶。

随後他重新睜開眼,看着殷流明:“多謝。”

殷流明笑了笑:“不用。”

連宇一口氣吐出來,整個人直接癱了。

他後怕地拍了拍自己的胸口,随後反應過來:“是我把你搞回去的吧,你怎麽不謝我?”

韓徹像沈樓拿殷流明一樣把他從地上拎起來:“嗯。”

連宇嘀咕道:“就一聲‘嗯’啊?你不知道我有多慌!萬一真把你搞死,那就是真的死了。”

“不會。”韓徹掃了一眼微笑的殷流明,“殷流明有準備。”

連宇傻了:“哈?”

殷流明笑了一聲,沒有否認。

他的圖鑒裏有發條修理工——發條修理工的技能正是修理玩具。所以哪怕連宇搞出什麽岔子,發條修理工也能把韓徹修好。

在此之上,既然韓徹願意和連宇玩點情趣,那他當然樂得看熱鬧。

既然現在韓徹已經恢複真正的軀體了,他們也可以去見一見這個夢境真正的Boss了。

……

陽陽一腳踩碎了一個玩家的玩具人軀體,将裏面的發條狠狠地碾碎,可愛的臉蛋上一片咬牙切齒,低聲喊道:“都是你們的錯!都是你們的錯!”

他忽然心有所感,轉過頭看向了摩天輪的下面。

陽陽鼓起臉,丢掉了懷裏抱着的玩具車:“你們這些壞蛋,終于被我抓到了!”

殷流明看了眼這片充滿甜香與快樂的世界:“你為什麽這麽生氣?”

“這還用問!”陽陽喊道,“都怪你們,月月不理我了!”

他手一揮,從地下鑽出許多玩具熊和錫衛兵,虎視眈眈地撲向殷流明他們。

恢複真身的韓徹手一揮,一把雪亮的長刀出現在他掌心,随後橫刀一揮——

“嗤啦!”

所有布偶熊和錫衛兵都被攔腰斬斷。

陽陽一下子傻了。

殷流明道:“你們兄妹倆感情很好?”

“當然!”陽陽鼓着臉,“我是月月的哥哥!月月是我的妹妹!”

“她死了也對你沒影響吧?”

“我不會讓月月死的!我是哥哥,哥哥要保護好妹妹!”陽陽氣的小臉漲紅,“等我把你們都踩碎了,就去把月月哄回來!”

殷流明看着陽陽怒氣沖沖的神色,微微一嘆,神色旋即冷漠下來:“可是你卻要害死她了。”

陽陽呆了一下,随機反應過來:“你胡說!”

殷流明道:“你們兄妹倆是在游樂園遇到了綁匪,然後被電擊槍電暈,塞進布偶套裝裏想要拐走吧?”

陽陽的臉扭曲了一下:“對!你們這些壞人……”

“然後你們當中的一個就被悶死在了布偶裝裏。”殷流明看着他,緩緩地問,“你怎麽知道死掉的是月月而不是你呢?”

陽陽怔忡了一下,下意識道:“因為我沒死啊……”

“你沒有死的話,為什麽夢境裏全都是快樂的童話?”殷流明凝視着他的眼眸,“死亡對于死者來說是死亡,對生者來說卻是難以彌補的傷痛悲怆。”

“我……”

“你沒死的話,為什麽一直在這個糖果小屋裏不肯出去?”

“你沒死的話……”殷流明說出了最後一句話,“為什麽要幻想出另一個活生生的月月,陪着你一起過家家?”

陽陽整個人都呆住了。

從他的影子裏,浮出一只熟悉的布娃娃。

它臉上浮現出和陽陽一模一樣的表情,從茫然變成震驚、從震驚化為惶恐,最後惶恐褪去,只剩下一片死寂。

“轟隆!”

震耳欲聾的坍塌聲從他們背後響起。

那座高聳入天際、由五顏六色的糖果拼湊而成的摩天輪就在殷流明他們面前轟然倒塌。

爆炸出來的糖果碎塊和煙塵在飛到他們面前時就化為了點點熒光,消散不見。

淺藍色的可樂雨變得更加稠密,湛藍的天空顏色也漸漸褪色——好像刷在牆皮上的油漆幹涸脫落,露出原本灰暗發黴的根基。

陽陽站在那裏,可愛的小臉蛋上沒有任何表情。

過了好一會,他才慢慢地開口:“對……好像是我死了……”

他像是不确定一樣,用奶聲奶氣的口吻又确定了一遍,“嗯,應該是我死了。

“難怪月月變得好容易生氣。”

因為這個月月其實就是他自己。

“難怪我什麽都不記得。”

因為他就是想借此逃避自己已經死亡的事實。

“我死了……我死了……”

陽陽的聲音漸漸染上了哭腔,“我不想死,我還想買玩具,還想吃好吃的冰淇淋,還想跟月月一起玩……我不想死,我不想死!”

他慢慢癱坐在地上,嚎啕大哭了起來。

殷流明默默地看着陽陽崩潰地哭泣。

等陽陽哭聲漸漸小了,他才道:“你已經死了,但是月月還活着。”

陽陽茫然地擡起滿是淚痕的臉。

“如果你繼續待在她的夢境裏,總有一天她也會死。”殷流明加重了口吻,“你想讓她陪你一起死嗎?”

陽陽張了張嘴,說不出話。

之前他以為死掉的是月月時,可以毫不猶豫地對殷流明說他們一起死了也無所謂——現實中有那些害人的大人,他們兄妹倆永遠開開心心地待在這個甜美幸福的夢境裏不是很好嗎?

可是現在死掉的是他。

月月還活着。

月月還活着。

陽陽的嘴唇抖了抖,忽然擡起胖手擦了擦眼淚。

他扶着臺階站起來,用力吸了吸鼻子:“我是月月的哥哥。”

他聲音顫抖,“哥哥要保護好妹妹。”

“所以我要保護好月月。”

大地發出哀鳴,天空開始墜落。

兩個追逐打鬧的小孩子的影子嬉笑着從他們面前跑過,沿着地上灑落的石頭,向着游樂場之外跑去。

不知道從哪裏傳來甜甜的童聲:

“一個兩個小朋友,

手牽手進森林走。

肚子好餓好餓呀,

快要餓扁啦!

糖果屋頂餅幹牆,

又香又脆又甘甜!

我們吃飽啦!

咦,怎麽回家呢?”

連宇望着這個漸漸崩潰的游樂場,長長吐了一口氣:“原來這個游樂場就是一個童話。”

《格林童話》裏在森林裏遇到女巫的糖果屋的兄妹倆最終逃回了家,但陽陽月月兄妹卻只剩下了一個。

他們腳下的面包地磚傾塌,所有人一起摔了下去。

再着地的時候,已經是真正冷硬的磚石地面。

殷流明擡眸,環視着這個冷清寂寞的游樂場。

一只蒼白的小手把陽陽遺留下的布娃娃撿了起來。

月月把布娃娃抱在懷裏,沉默了好一會,才低聲道:“哥哥呢?”

連宇有些同情這個小女孩,開口安慰道:“你哥哥已經轉生去了,你不要難過,他也算迷途知返……你可以回到現實裏去了。”

“哥哥沒有了?”

月月茫然地擡起頭,過于蒼白的臉龐、藍白相間的病號服在這個荒涼的游樂場顯得十分詭異。

連宇被這個小女孩看得背脊發涼:“怎麽了?”

月月握緊了手裏的布娃娃,喃喃地道:“為什麽……為什麽?”

“月月?”

“為什麽大人總喜歡管我們?”月月慢慢蹲下來,和陽陽基本無二的聲音忽然擡高,變得十分尖利,“為什麽?我不想回到現實,我讨厭大人!讨厭你們!都是你們的錯!你們別想得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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