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第26章
“戚總。”随後從衛生間裏走出來的一個戴着眼鏡的年輕人打破了兩人之間長久的沉默,只是叫了一聲後,年輕人似乎也察覺到兩人中間那古怪又詭異的氣氛,霎時閉上了嘴,也停住了腳步。
戚白臉上的表情幾無變化,淡淡吩咐那個年輕人:“你先去車裏吧。”
“好的。”年輕人答應一聲,垂下視線,大步從兩人身旁走開,連多的一個眼神都沒有再投過來。
戚白上前一步,淡淡說:“挺巧的。”
樊快雪臉上表情變幻不定,良久才幹巴巴說:“嗯,是挺巧。”
戚白的目光朝一側窗外斜了一眼:“下雪了。”
樊快雪也望向窗外:“嗯,下雪了。”
片刻後,戚白收回視線,似乎沒有話可講,靜了一會兒指了指身後:“不耽誤你功夫了,我先走了。”
樊快雪忽然笑了一下:“能給我留個聯系方式嗎?”
戚白怔了一下,樊快雪把手機解鎖遞了過去:“留一個吧。”
戚白又怔了片刻,不動聲色地接過了樊快雪的手機,打開通訊錄,低頭輸入數字。
樊快雪一直盯着他的手指,目光執拗,眼中像是有萬般情緒卷過,最終都被他死死壓在眼底深處。
戚白輸入完,鎮定自若地把手機遞了回來。
樊快雪接過,摁了撥通,聽到戚白的手機鈴聲響起,他瞬即就擡手摁斷了,然後似笑非笑問:“這個號碼,你不會明天又不用了吧?”
戚白終于掩飾不住,臉色冷了下去,定定地看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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樊快雪忽然又欺近了一步,低啞的嗓音裏透着無盡的嘲諷:“會嗎?”
戚白深吸一口氣,客套又疏離地笑了一下:“不會,歡迎你随時打。”
樊快雪下意識舔了下嘴角,剛要走開,身後腳步聲欺近,李然微喘的聲音在側後方響起:“樊哥,劉哥發信息你沒回,讓我過來看看,你沒事吧?”
樊快雪轉過臉,沖他淡淡一笑:“沒事,碰上個……耽誤了一會兒。”
李然點頭:“劉哥說朱總那邊還等着呢,讓你快點。”
目光卻是在戚白臉上掃了又掃,心中充滿疑惑,這也是哪個公司的藝人嗎?長這麽帥,氣質又這麽獨特,按理說,如果見過,自己不會沒有印象啊,還是剛冒出來的新人?想到這裏,李然心底有些悲憤,有顏值有身材的新人層出不窮,他這個老人還沒撲騰出水花,就要死在沙灘上了。
戚白的目光也在李然面上掃了掃,靜靜問:“朱總?堃申還是明豪?”
這兩家都是業內影視大公司,李然心想眼前這帥哥還真是圈子裏的,微笑說:“明豪的。”
戚白略點了下頭,看了樊快雪一眼。
盡管戚白的目光與方才沒什麽兩樣,樊快雪的心髒還是狠狠抽搐了一下,他拍了拍李然的肩膀:“你先過去吧,我馬上就來。”
李然應了一聲,又沖戚白微微一笑,轉身走了。
樊快雪大步朝衛生間走去,戚白卻忽然問:“為了資源?”
樊快雪沒回頭,低笑着反問:“不然呢?”
戚白眼底神采暗了暗,聽着身後越來越遠的腳步聲,他又朝窗外看了一眼,飛絮般的雪花被風吹得撲在玻璃上,模糊了外面的城市夜景。
雖然跟李然說馬上就來,樊快雪還是‘馬上’了十分鐘才推開隔間的門,擰開龍頭洗手的時候,他朝鏡子裏看了一眼,眼底有些紅,臉上神色也很慘淡,剛才還真是狼狽,他努力笑了笑,轉身朝外走去。
推開包廂的門,看到服務員在整理桌子上的杯盤,樊快雪微微一愣:“人呢?”
服務員回頭看他一眼,先是眼前一亮,然後才說:“都已經走了。”
樊快雪愕然了兩秒,轉身朝電梯走去,邊走邊給劉焱發信息:劉哥,你們都走了?
劉焱很快回了電話過來,帶着明顯的不悅:“朱總突然說有事,你遲遲不過來,我剛把他們送走,你那邊到底是怎麽回事啊?不是說好了沒問題嗎?”
樊快雪忙道歉:“不好意思啊,我,要不我現在給朱總打電話道個歉,看他什麽時候有時間……”
劉焱靠着車門吐出一個煙圈,這種事情講究天時地利人和,不是上趕着就能成的,何況他還沒弄清楚朱總為什麽突然就變卦了,這個時候更不能再貿然往前湊。他打斷樊快雪道:“再說吧,你下來沒有?我送你回去。”
樊快雪忙道:“我打車回去就好,你送我又要繞路,雪那麽大。”
劉焱沉默了一下,把煙頭扔在地上踩了一腳,拉開車門上了車:“那行吧,你在家等我消息吧。”
樊快雪:“好的,那劉哥你路上慢點,給你添麻煩了。”
劉焱微不可聞地嘆了口氣:“沒事兒,咱們之間說這些就見外了。”
樊快雪的态度和脾氣是真沒的說,劉焱尋思着先放一放,過兩天他再問下朱總的意思。包藝人在圈子裏算是比較尋常的事情,朱總臨時走了,興許是真的有什麽事要去處理。
電梯很快就到了一樓,樊快雪來的時候戴了帽子和口罩,只是都落在劉焱車上了,他不想從一樓大廳裏出去,怕碰見人,又往下下了兩層,一直到酒店的地下車庫。
車庫裏長年通風不甚良好,冰冷的空氣裏夾雜着油垢氣味,樊快雪緊了緊外套,快步向出口走去,這會兒的氣溫至少有零下五六度了,地下室裏更是陰冷得厲害,他穿的這身兒根本不擋寒,沒走幾步,手指頭都僵硬起來。
身後忽然響起汽車鳴笛聲,樊快雪以為自己占了道,他朝一邊閃開兩步,鳴笛聲卻沒停,又連續按了他兩下。
樊快雪剔了剔眉,回頭看了一眼,卻愣住了,只見戚白正推開一輛庫裏南的車門走下來。
樊快雪心裏一時千頭萬緒,不知該走還是該留,戚白已經快步朝他走了過來:“上車吧,我送你回去。”
兩人隔着一條車道注視着彼此,樊快雪沉默了幾秒鐘,朝戚白這邊走了過來。
戚白站在車頭前面,在他走近的時候,繞到了一側的駕駛室,樊快雪在副駕外放慢腳步,遲疑一秒,他徑直走過去,拉開了後排的車門。
車子緩緩駛出車位,朝出口行去,戚白安靜開車,樊快雪盯着車外,誰都沒有說話。
駛到路面,彙入一側馬路上之後,戚白才朝後視鏡裏瞥了一眼:“你家住哪裏?”
樊快雪報了地址,兩人又沉默下來。
大概一個小時後,戚白把車子停在樊快雪所在的小區門口。
樊快雪道了句謝,推開車門,走入了漫天飛雪中。
戚白隔着車窗看着樊快雪小跑着進了小區,直到那個身影化作黑點,看不見了,他才打開轉向燈,調轉方向。
“戚總,還沒有回來嗎?”車載電話忽然響起。
“還要半個小時。”戚白扶着方向盤,靜靜說。
“路上滑,您小心點。”
“知道了。”
“那您慢慢開。”那邊又說。
通話結束,戚白忽然一腳油門,朝空無一車的高架下沖去。
大雪紛紛,整個城市的燈光在雪的掩映中明明滅滅,世界仿佛逐漸遠去,化作虛無缥缈的幻夢。
家門前的草坪上已經積了厚厚一層雪,落地燈的光從身後照過來,打在玻璃上,讓窗外的雪顯出暖暖的微黃。戚白端着半杯酒,在窗前看了一會兒,起身往樓上的放映室走去。
他沒開大燈,借着窗外的雪光,徑直走到單人沙發上坐下來,擡手用遙控器打開了幾乎占了小半面牆的屏幕。
屏幕點亮後,現出他上次看了一半的一部電影,他遲疑一下,點開暫停,靜止的畫面瞬間起了變化。
浴室門打開一線,嘩嘩水聲淺淺逸出,鏡頭從那一線縫隙裏照進去,玻璃淋浴室內,樊快雪站在花灑下面,微微仰着頭,俊朗的側臉上鼻峰挺拔,面部表情極其放松。
水流自上而下落在他臉上,濺起無數水花,然後四散着打在他肩膀上,流過他脖頸,胸/口,蜿蜒過他腹/部,他微微側了側身,那一條水線驟然轉了個方向,從在他大腿肌肉紋理上流過,落在深灰色的地磚上……
鏡頭從縫隙裏拉遠,下一瞬,水聲倏然停止,一個骨節分明的手拉開浴室門,樊快雪裹着雪白浴巾走了出來,鏡頭跟随着他,向房間裏那張床走去。
雪白的寝具裏包裹着一個瘦削的男孩,男孩頭發漆黑,露在外面的側臉和後頸一片蒼白,美麗又脆弱,仿佛一個紙片。
樊快雪徑直走過去,先是彎腰揉了揉男孩的頭,然後掀開被子躺了進去,把人攏進了懷裏。
浴巾從被子裏扔出來,似乎恰好扔在了鏡頭上,畫面陷入漆黑。
然後,混雜的呻/吟和呼吸的聲音漸漸重了起來。
戚白低低喘了口氣,擡手關掉了電影。
房間裏瞬間陷入黑暗,他在黑暗中緩緩靠進沙發裏面,仰起臉,閉上了眼睛。坐了好一會兒,他重新坐起來,伸手端起酒杯,一口氣喝光了裏面所有的酒液。
放下杯子後,他解開了襯衣最上面的紐扣,過了片刻,他陡然起身,在黑暗中朝放映室一側的衛生間裏走去。
他在黑暗中,背靠着冰冷的瓷磚,良久之後,潮汐退去,卻有一種更加空虛的感覺從心底升起,幾乎要使他窒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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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明天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