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第25章
十年之後。
臨近年底，A市經歷幾次大降溫，終于在大雪節氣這天應景地飄了點雪，這天正好還是臘月二十三，北方小年。
樊快雪從冰箱裏拎出袋兒速凍水餃，指間挾着香煙，走到流理臺前，水還沒開，他就邊抽煙邊透過窗戶打開的那條小縫看雪。
電話忽然在兜裏響了起來。
樊快雪拿出來看了一眼，是樊時晴打來的。
電話接通，樊時晴爽朗的笑聲就傳了過來：“哥，小年快樂！在幹什麽呢？”
“嗯，你也快樂，”鍋裏的水冒出小泡，樊快雪把煙掐了丢進垃圾桶，掀開鍋蓋，用牙咬着一頭，撕開包裝袋，把餃子倒進鍋裏面，“煮餃子，你們吃飯沒？”
樊時晴朝身後的廚房裏看了一眼，他媽感冒了，阿姨回家過節了，晚上老樊同志親自下廚：“還沒，咱爸還在做呢，你過年回來嗎？要不要我先幫你把機票訂了？晚了怕不好搶。”
樊快雪把包裝袋團了團丢進垃圾桶，拿起勺子在鍋裏攪了攪：“不回了。”頓了頓，又補充說：“還有工作。”
他有屁的工作！
自從拍了那部在國外獲獎，在國內沒上映，非常出名的電影後，他就失業了。也不能說是失業，經紀公司的原話是，他往後的路線要重新規劃，不管是電影還是電視劇本子，都要慢慢挑。歸根結底就是，他熱度很高，但在冷卻期結束之前，沒人敢找他拍戲。
“啊？又不回來啊，你都多少年沒回來了，我好想你啊。”樊時晴跟他撒嬌說。
手機滴滴響了幾聲，是又有電話進來，樊快雪拿開看了一眼，是經紀人的，樊快雪頓時覺得新鮮，經紀人上次聯系他還是半個月前，說不定是真的來工作了，他對樊時晴說：“行了，別嚎了，我接個電話。”
挂了樊時晴的，另外一邊的接進來，鍋裏的餃子在沸水裏翻着滾，他接了半碗涼水倒進去，用笑聲打招呼：“劉哥好。”
劉焱：“人在A市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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樊快雪：“在。”
劉焱：“上次跟你說那事兒還有印象吧？”
樊快雪心提了一下：“有。”
劉焱：“你收拾一下，我去你樓下接你，跟明豪的朱總吃個飯，你知道明豪跟上面有關系，這是個機會，抓住了你就直接複出了。”
樊快雪遲疑了一秒鐘，擡手關了竈上的火：“行，多謝劉哥替我操心。”
劉焱：“說這就見外了。”
樊快雪笑說：“是。”
劉焱又說：“行，我已經在路上了，記得收拾精神點。”
樊快雪：“好。”
挂了電話，樊快雪輕輕嘆了口氣，又盯着窗外的細雪看了兩眼，伸手關嚴窗縫，擰開水龍頭沖了把手，轉身回卧室裏收拾自己。
沖了個澡，對着鏡子把頭發吹幹，噴上發膠抓了抓，纏上浴巾，赤腳走到衣櫃前，打開門，挑衣服。
劉焱說讓他收拾精神點，那保暖就甭想了，樊快雪抓了件緊身長袖T恤，一件時裝夾克，一條牛仔褲，這一身還是大半年前複出試水，參加商業活動時造型師給他搭的，他還記得當時換好出來，劉焱還誇了他一句。今天是第二次穿。
把衣服扔在床尾榻上，他勾着腰從下面抽屜裏拿了條內褲，解開浴巾，彎腰去穿的時候，發現內褲是舊的，猶豫兩秒，樊快雪把這條又塞了回去，重新拿了一條新的出來。
穿褲子的時候，他瞥了眼一側的穿衣鏡，八塊腹肌還在，就是最近老熬夜打游戲，臉有點頹廢，不曉得待會兒會不會被劉焱噴。
穿好上衣，他又進了趟衛生間，擰開一瓶面霜，挖了點朝臉上搓了搓，手機在簍子裏剛脫下那堆衣服裏響，估計是劉焱到了，他翻出來，接通：“我馬上下來。”
拿上鑰匙，關了燈，出門的時候，他把手機調成了靜音。
劉焱在地下車庫裏降着車窗抽煙，樊快雪繞到副駕，開門上車，摘了口罩和帽子，系上安全帶。
劉焱揚手開了上頭的頂燈，朝他臉上瞥了一眼：“熬夜了？皮膚狀态不太好。”
樊快雪：“嗯，我以後會注意的。”
劉焱在圈子裏也算比較出名的經紀人，手底下帶過的藝人基本都能在觀衆面前混個臉熟，不缺戲演，只是紅不紅另說。像樊快雪這樣第一部 大熒幕作品就獲最佳男主演，之後一直沒戲拍的，他還是第一次帶。
一開始公司讓他帶樊快雪，他不怎麽樂意，這個圈子裏的人本來就浮躁，像樊快雪這種情況，有獎項，有超高的熱度，但是沒人敢找你，不知道要沉寂多久，焦慮是不可避免的。
藝人焦慮，經紀人帶着也累，但這兩年多下來，他發現樊快雪不光不焦慮，心态還特別穩，期間公司幾次安排試水，又幾次夭折，樊快雪也都沒煩，一直很配合，态度甚至比有些新人還好。
所以樊快雪說以後注意，他也不好再說什麽，略點了下頭，交代他晚上的注意事項：“朱總喜歡喝香槟，你酒量怎麽樣？”
樊快雪看着前擋風玻璃，雪花迎面飛撲上來，落在玻璃上，又朝一側滑去：“還行。”
劉焱失笑：“能喝多少？”
樊快雪想了一下：“二鍋頭能喝半斤吧。”
劉焱愣了一下，笑着說：“酒量可以嘛，那晚上就敞開了喝吧。”
樊快雪點頭：“好。”
劉焱瞥他一眼，又說：“晚上還有李然。”
李然是他們公司另外一個藝人，是現在比較受歡迎的類型，白白淨淨，熱度也還可以，跟樊快雪是兩種風格。樊快雪默默想，看來公司準備還是比較充分的，兩種反差比較大的類型各來一個，總能把朱總陪好了。
“那咱們還要去接他嗎？我記得他在北城新區那邊住。”
劉焱：“不用，不順路，他助理送他過去。”
接下來兩人都無話，一直到聖格酒店樓下，劉焱把車鑰匙扔給門童讓其代泊車，領着樊快雪坐電梯去十七樓早都訂好的房間。
電梯門關上，劉焱又打量他一眼，似乎是還滿意：“當年你那個獲獎感言，我看過，記得你好像說找一個什麽人，找到沒？”
樊快雪搖頭：“沒。”
劉焱意味深長問：“前任還是什麽？”
樊快雪再次搖頭：“不是。”
劉焱看着他，略點了下頭：“你一直單身，我尋思着你等什麽人呢，既然不是，那晚上……你明白我意思吧？”
公司不會逼着藝人去做什麽，只有大家都同意，才去牽線搭橋。
樊快雪點頭：“我知道。”
劉焱似乎很滿意，看着他笑了笑，電梯恰好到了，他擡手打開，當先走了出去。
李然已經到了，助理應該是把他送過來就走了，房間裏只有他一個人，看到劉焱和樊快雪走進來，他笑着叫了聲：“劉哥，樊哥，過來了。”
劉焱瞥他一眼：“別亂叫，小樊比你小。”
李然臉上的表情沒任何變化，依然笑着說：“我叫哥是敬稱。”
劉焱沒說什麽，在沙發上坐了下來。
其實晚上這個情況，是比較尴尬的，他們畢竟是一個公司的，不過樊快雪好像沒事兒人一樣，在沙發一角坐下來，打開手機裏一個經營類的游戲，在裏面随便逛逛看看。
李然朝他看了好幾眼，似乎想跟他說話，但他一直沒擡頭，李然最終也沒開口，低頭翻起了微博。
三人坐了有十幾分鐘，劉焱起身說：“朱總到了，到門口來迎一下。”
兩人匆忙收起手機，跟在劉焱身後，朝房間門口走去。
朱總看着有五十歲，實際年齡應該更大一些，微胖，穿定制西裝，頭發梳得油光水滑，身後跟着幾個人。
劉焱笑着寒暄，介紹的時候，樊快雪才知道後面面生的三人，一是朱總的秘書，一是某電視臺的高層，一個某知名媒體的高管。還有兩個，樊快雪認識，一個是圈子裏的大導演，一個是金牌制片人，見過一兩面，吃飯還是頭一次。
晚上的這些人，在圈子裏都是比較有分量的，看來公司這次沒少下功夫。
落座的時候，劉焱示意樊快雪坐在朱總旁邊，樊快雪依言坐了過去，只是他沒太想明白，這麽兩三分鐘的功夫，劉焱是怎麽确定朱總對他更感興趣一些的。
大家落座，李然坐在了秘書旁邊，他臉上依然挂着淡淡的笑意，跟剛進來的時候沒什麽兩樣。
劉焱也不愧是經驗豐富的經紀人，很懂得活躍氣氛，掌控話題走向。一頓飯下來，要談的基本上都談到了，賓主盡歡。
樊快雪雖然有半斤的酒量，但還是不可避免有點多，準備散場的時候，劉焱朝他遞了個眼色，樊快雪微微颔首，雖然在這個圈子裏這些年他見過很多陣仗，來之前也想清楚了，可臨到頭兒上，心裏還是有種說不上來的感覺。
淺淺吸了口氣，樊快雪側過身，握住朱總放在他大腿上的手，看似表示親熱，實則為了拿開，含笑說：“朱總要去衛生間嗎？”
朱總雙頰微紅，正跟電視臺的高層說着什麽，聞言朝他看了一眼，反握住了他的手，同時伸過另外一只手，攥着狠狠捋了兩下：“不用。”
樊快雪含笑說：“那我失陪一下。”
朱總松開他的手，繼續跟那位高層聊方才的話題。
樊快雪推開椅子起身，朝外走去。
房間裏就有衛生間，不過門關着，樊快雪朝桌子周圍掃了一圈，導演不在，那裏面的應該是導演，他遂推開包廂門，去外面的公共衛生間。
公共衛生間在走廊的盡頭。
樊快雪走近的時候，下意識放慢了腳步，隔着走廊盡頭的玻璃窗，他看到外面的雪已經很大了，怔怔看了有一分鐘，樊快雪收回視線，轉過身，剛要擡步，忽地看到了一張他以為這輩子都不會再見到的面孔，那一瞬間，他忘了呼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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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明天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