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第31章

有過除夕夜的到訪,這次戚白進門的時候,樊快雪輕松自在了許多,換好鞋更是直接問他:“吃東西不?”

戚白純良無害地微笑起來:“我都不好意思了。”

樊快雪脫了外套,團了團,揚手扔在沙發上,挽了挽衣袖朝廚房裏走去。戚白那個笑讓他有些恍惚,十年前的一些事情又浮上了腦海。

只聽戚白在他身後又笑着說:“你可以考慮開一個深夜食堂。”

樊快雪收回飄遠的思緒,從鼻子裏哼笑一聲,走到冰箱前面:“你給錢嗎?”

戚白也脫了大衣:“先欠着。”

樊快雪搖搖頭,目光在冰箱裏來回掃過,偏過臉問他:“馄饨吃嗎?”

“欠賬的不挑,”戚白說,“你自己包的?”

樊快雪看到戚白把大衣理了理放在沙發靠背上,又把他扔過去那一團也抖了抖放好,兩件衣服挨着。他垂下視線,端出馄饨,又拿了幾棵小蔥:“嗯。”

煮鍋裏添上水放在竈上,打開火,樊快雪走到水池邊把小蔥沖洗一遍,在案板上切碎,放在碗底,又滴上香油和米醋,加了點他自己腌的小米辣,弄完他愣了一下,這是依照他自己口味放的配料,也不知道戚白吃不吃。

算了,愛吃不吃吧,樊快雪對着水龍頭沖沖手,一會兒功夫,水已經開了,他把馄饨下進去,滾了幾滾,撈進碗裏面,加了兩勺湯,米醋和小米辣的香味立即被熱湯激發出來,讓他下意識咽了口口水。

端着走出來的時候,樊快雪心裏還在搖擺,要不要給自己也煮一碗?吃完明天多運動幾分鐘?姓戚的這麽晚了來他這兒報社,自己是欠他的嗎?好像,還真的是欠他的。

樊快雪微微嘆息一聲,不覺朝客廳裏看了一眼,卻驀地怔了一下,只見落地臺燈的光暈下,戚白靠在布藝沙發上,修長的雙腿交疊在一起,樣子很放松地看着手機,他上身只穿着一件襯衣,最上面那顆紐扣被他解開了,衣領微敞,下巴的影子陷進頸窩,頸部線條在燈光下柔和又性感。而袖口被他卷到了肘關節,露出一小截勁瘦的小臂,皮膚色澤勻淨,燈光下,泛着冷白的光。

樊快雪無聲吞咽了一下空氣,放重了腳步。

戚白從手機屏幕上移開視線,偏過臉看他:“辛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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樊快雪梗了一下,無言以對,沉默地把一碗熱氣騰騰的馄饨放在桌子正中。

戚白調出微信二維碼,把手機隔着桌子遞給樊快雪:“加一下好友。”

樊快雪怔了一下,把調羹放進碗裏,接過了戚白遞來的手機。

這邊掃描,添加,那邊在戚白手機上通過申請,然後他摁了下側鍵,把戚白的手機遞了回去,戚白接過,随手放在桌子上。

“晚上又有應酬?”房間裏太安靜,樊快雪莫名有一點無所适從,抓起遙控器,轉身打開了電視。

“嗯。”戚白吹着湯,短暫答應一聲。

樊快雪按着頻道加號鍵,找到體育頻道後,他彎腰把遙控器丢回桌子上,在一側的單人沙發上坐了下去:“不是明天才正式上班嗎?你們也挺忙的哈。”

戚白:“嗯,差不多一年無休吧。”

樊快雪看了戚白一眼,雖然他比十年前看着結實了很多,但身形依然是偏瘦削,想來跟工作比較忙也有關系,不覺就想詳細地去了解他這些年的軌跡:“你……”話出口,又突然覺得不太妥當。

正想随便說點什麽混過去。

戚白擡頭看他一眼,淡笑說:“想問什麽?”

樊快雪:“你當年離家後一直在A市嗎?”

戚白搖了下頭,舀起一個馄饨送入口中,絲毫不回避地說:“之前一直在G市,大概五六年前過來的。”

“哦。”樊快雪找不到新的話題,就把目光投到了電視上面。

電視裏在放斯諾克威爾士公開賽的半決賽,解說嗓音醇厚,娓娓道來,更襯得客廳裏一片沉靜如水。

戚白很快吃完了一碗馄饨,端着空碗站起了身:“下次別放醋。”

樊快雪聽他這麽自來熟的一句,心中湧起一種說不清的情緒,繼而又略覺不爽,姓戚的還真把他這兒當食堂了?

戚白對上他要蹙眉的表情,忙笑着說:“雖然放了醋,但味道還是很好。”

不知道是不是恭維,樊快雪吐出一口氣,目光又轉向電視。

戚白端着空碗去了廚房,很快,廚房裏傳出來嘩嘩的水聲,樊快雪扭過頭去看了一眼,戚白背對着這邊,長身玉立在水池前,微微低着頭,與電視裏流出來的背景音莫名和諧。

樊快雪看着看着,眼睛漸漸失去了焦距,時光在水聲中逆轉,他和戚白站在十年前那個家裏的廚房,并肩洗碗,低聲說笑……

如果當時不是樊鎮東誤會,戚白沒有走,而是在他家裏住完那個暑假,然後他們一起參加高考,現在又會怎麽樣呢?

他大概依然會去念警校,戚白可能讀設計或經濟?

樊鎮東多了一個兒子,還是親生的,樊時晴估計會被戚白慣得更熊,不過也不好說,戚白看着好脾氣,其實比他冷靜果斷,他才是心腸軟的那個。而龔素貞大概會更厭煩他。

至于戚家灣那一家子,戚青松賭博欠高利貸?他才不會慣着,像戚白那樣拿錢給他還債,他會直接抓賭把老頭子拷進派出所,多來幾次,管保他這輩子都不敢再賭!但戚白真的是慣着戚青松嗎?是不打算付出感情、花錢買清淨和心安才對。

樊快雪猝然收回視線,捏着煙向卧室裏走去。

燃着煙,樊快雪摸出了手機,鬼使神差打開微信,找到戚白的頭像點進去,打開了他的朋友圈。

頭像是一片在風中飄落的葉子,名字就是戚白,朋友圈只有一條,樊快雪的瞳孔倏地緊縮了一下——

那分明是他家茶幾的桌布,當中擺着除夕夜他親手煮的那一碗微微冒着熱氣的砂鍋土豆粉,配的文字是:新年快樂。

樊快雪又往下滑了幾下,最終發現,戚白的朋友圈确實只發了這一條,不是因為設置了幾天或者幾個月所見。

這一瞬間,樊快雪說不上來心裏是什麽感覺,他舔了舔唇角,摁熄屏幕,深深吸了一口煙。

·

戚白從廚房裏出來,客廳裏電視還在放着,不見樊快雪身影,他順着敞開的卧室門向裏面望去,在陽臺上找到那道影子,被他放在桌子上的手機恰在這個時候響了一聲,戚白彎腰拿起來,解鎖,是常澤發來的。

常澤:戚總,晚上在青年路酒吧碰到樊先生了。

車子是代駕開回來的,身上有淡淡的酒氣,戚白早有察覺。

戚白:跟誰?

常澤:我打聽了一下,是他們公司同事,叫李然,兩人舉止略顯親密。

就是那晚追到走廊盡頭的那個年輕人,戚白略略回想一下,回複說:我知道了。

常澤:要陸平過去接你嗎?

戚白:不用。

他鎖上手機,朝陽臺上走去。

樊快雪聽到腳步聲,這次沒等他說,先從口袋裏摸出煙,連同打火機一起遞了過去。

戚白看了眼遞到手裏的東西,接過,不動聲色點燃了一支。

“你平時抽得多嗎?”樊快雪靠着牆吞雲吐霧,随口問。

戚白把煙盒遞回去,樊快雪沒看見他的動作,他遲疑一下,垂下了手:“不多,你呢?”

樊快雪想了一下:“那我應該比你多,一天半包吧。”

戚白伸手彈了下煙灰:“麗麗昨天給我發信息,說別人給她介紹了個對象,她不想見,我爸他們硬逼着讓她去跟人見了面。”

“那你呢?他們不催你嗎?”

樊快雪順嘴說完,莫名覺得有些說不上來的尴尬,轉開了視線。

“他們催不着我,”戚白好像絲毫沒有察覺樊快雪的異樣,淡淡笑了笑,“你呢?家裏沒催嗎?”

樊快雪低頭笑了笑:“我這些年跟家裏關系不太好,他們估計都忘了還有這一茬毛病要數落我。”

戚白也笑了起來,笑得肩膀微微聳動。

抽完一支煙,樊快雪拉上窗戶,兩人一起往客廳裏走,路過床尾的時候,戚白朝大床中央瞥了一眼,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他手臂擺動的幅度有點大,手指掃到了樊快雪的手背。

就在樊快雪微微愣神的時候,他擡起手臂,指了指床對面的牆:“你現在還貼那種海報嗎?”

樊快雪對上他的視線,心底閃過一陣難以言表的悸動。

戚白絲毫不回避他的目光,喉頭滾動了一下,眼神直白地掃過他的唇角,又與他對視,眼神明火執仗,閃爍着某種明示。

樊快雪覺得嗓子發幹,靜了一下,暗啞地說:“你不是都看見了嗎?”他沒有回避戚白的視線,定定看着他,試圖望進他的眼底,但戚白的眼睛像是深淵,他只能看到一片漆黑。

戚白忽然上前一步,手掌摁在他胸口,在樊快雪沒反應過來之前,推着他後退兩步,撞上衣櫃,急促地在他唇角印了一個吻。

幹燥又柔軟。

樊快雪腦子裏轟然一陣巨響,還沒做出任何反應,戚白已經松開他,轉過身,大步向客廳裏走去。

直到客廳裏的大門重重關上,樊快雪才回過神,他下意識朝外走了幾步,電視裏的聲音逐漸傳入他耳膜中,他才猛然清醒過來,記起來戚白剛才對他做了什麽。

一時,他茫然地站在卧室門口,良久後,才看到戚白走得匆忙,大衣還落在那裏,和他那一件并排整齊被放在沙發的靠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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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今天忘了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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