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少年吃醋時
明明已經是傍晚,她卻覺得自己仿佛站在大太陽下,炙熱的陽光灼燒着她的肌膚,後背的汗水粘在肌膚上,衣服像是融化的糖粘着薄薄的塑料紙。
“洛芍……”他腿微屈抵在甘寧宇的座位上,整個人朝她的方向傾斜。
洛芍羞怯說:“你在幹什麽啊?”
“你不是說等我好了,就要告訴我一件重要的事情嗎?”紀東曦緊緊凝視着他,就像是一只聞到了肉味兒的狼狗,饞得直搖尾巴。
“什麽啊……”洛芍裝傻,“我有說過嗎?”
“嗚——”他的尾巴失落地垂了下來。
紀東曦眼角微垂,眼尾微紅,語氣委屈:“洛芍,你不能這樣!”
洛芍無辜地眨了眨眼睛,定定地看着他。
即便她是在逗弄他,他也拿她毫無辦法啊。
紀東曦垂下了腦袋,像是一枝蔫頭耷腦的狗尾巴草。
洛芍支着臉頰,歪頭瞧他。
紀東曦似乎想到了什麽又猛地擡起頭,他眼睛亮閃閃地問:“那你剛剛有沒有聽到什麽?”
“聽到什麽?”洛芍露出了疑惑的神情,視線落在桌角。
紀東曦也随之望去,只見那裏正放着兩枚橘紅色的耳塞。
洛芍一副乖乖巧巧的模樣:“抱歉,剛才沒聽見,怎麽了嗎?”
紀東曦按着桌子的手臂緩緩滑下,整個人就像是沒有雨露滋潤的花朵,萎靡枯敗起來。
“那……那你聽好了,”他認真地看着她,提起了最後一股勇氣,“洛芍,我……”
“嘿!你在幹啥呢!”
黑皮同學一巴掌糊在了紀東曦的後背上,紀東曦剛吊完水,身體還發虛,整個人趔趄一下,就往前摔去,一頭紮進了一個微冷又沁着淡淡薄荷味的懷抱裏。
“哦,哈,抱歉了,抱歉了,我沒想到東哥你身子這麽弱,嘿嘿,那我先不打擾了。”黑皮同學打着哈哈溜了。
紀東曦則軟了手腳,徹底窩在洛芍的懷裏爬不起來了,況且,他也不想爬起來。
他的側臉貼着她的小腹。
她的校服上衣磨蹭着他的肌膚,越磨越紅,越磨越熱。
紀東曦一只手攥着窗臺邊緣,一只手捏着桌肚邊緣,他努力屏住呼吸,卻仍感覺到屬于她的氣息無孔不入,像是霸道的将軍,攻占了他的軀體和他的頭腦,他一陣暈眩,很想就這麽暈進她的懷裏。
洛芍一臉無語,她的手指蹭過右手小指上的指環,輕聲問:“你沒事吧?”
紀東曦的指尖微顫,似是再也維持不住了,手指緩緩松開,向前伸展,抱住了她的腰,他暈眩又疼痛的腦袋枕在了她的大腿上。
他悶哼一聲:“我完了。”
洛芍神情不緊不慢,口中關切地問:“怎麽了?”
紀東曦環緊她的腰肢,他手臂上的肌肉與她柔軟的腰肢只隔着薄薄的上衣,他的熱度穿透經緯,染上她的肌膚。
他哼哼了一聲:“難受……好難受……”
洛芍下意識挑眉,軟着聲音問:“那我怎樣做才能讓你舒服一些呢?”
這話……真讓人害羞。
紀東曦将自己的臉埋進她的腿,卻露出一對通紅的耳朵。
洛芍的聲音更加溫柔了:“是不是要哄哄你?”
紀東曦将臉翻轉上來,他白皙俊秀的臉上蒙上了淺淺的薄紅,像是窗外的晚霞。
晚霞下,他的睫毛顫動幾下,偷偷睜開眼睛瞄了她一眼,啞聲問:“可以嗎?”
洛芍“啪”的一巴掌打上了他的額頭,毫不客氣說:“你做夢還快些!”
“哐次”一聲脆響,他的美夢碎了。
“快起來,你太重了,壓得我腿疼。”
“哦——”紀東曦拉長了聲音,捂着被拍紅的額頭,委委屈屈地起身。
他坐在甘寧宇的椅子上,背對着洛芍,雙肩抖了抖,像是在抽抽搭搭。
洛芍歪頭:“你該不會在哭吧?”
她的手掌搭在他的肩膀上。
紀東曦整個人一顫,慢慢轉過頭。
洛芍這才看清他的動作,他正伸直手臂抖來抖去。
她納悶地問:“你在幹什麽?”
紀東曦郁悶說:“你不是說我胖嗎?我想看看有沒有贅肉。”
洛芍的視線望向他的手臂。
他的手臂肌肉緊實,皮下的經脈随着他的動作起伏。
他伸出手,手指滑過手臂,像是一把餐刀在熱氣騰騰又肉汁豐富的牛排上滑過,肌膚随着他的動作微微凹陷,多了一股色氣。
是她的錯覺嗎?
洛芍覺得他似乎是在偷偷誘惑自己。
洛芍轉過身子,專心看起書,不再理會他,正巧甘寧宇此時也吃完飯回來了,紀東曦只得灰溜溜地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就在快要打上課鈴的時候,洛芍突然回頭。
正在偷看她的紀東曦一驚,抓着頭發不好意思地笑了起來。
洛芍垂着眼,輕聲說:“你說的那件事……”
紀東曦的心瞬間被吊了起來。
帶着花香的夏風從窗戶中湧進來,吹起白色的窗簾,在她的身後亂舞,猶如白色的浪花。
洛芍擡起頭,在浪花裏朝他微笑:“……你給我點時間考慮考慮好嗎?”
夕陽最後一縷餘晖落在她的梨渦裏,釀成醇厚的美酒。
他滿飲此杯,在海浪上颠簸。
他醉酒,又暈船。
“嗯……好。”
她重新轉過頭,白色的上衣帶着她融進那湧起的白浪裏。
紀東曦用手臂圈住自己,倒在了桌子上。
鄭天寶不解地問:“這不是挺好的嗎?她都答複你了,你還有機會哎。”
紀東曦閉上眼睛,像是跳到岸上的魚,嘴巴一開一合:“我暈船。”
船?哪裏來的船?
鄭天寶一臉問號看着紀東曦,紀東曦卻一扭身,給了他一個漂亮的後腦勺。
轉過頭的紀東曦重新睜開眼睛,他背着光,笑得無比溫柔。
他輕輕喚着:“姐姐……”
見紀東曦的腦袋消失在桌面的書籍後,洛芍才小心翼翼打開那張粉紅色的信,上面寫着——“明早請來小樹林好嗎?”
沒有落款,字跡也不算太工整。
她嗅到了陰謀的味道。
那個男生在路上攔住她,遞給她這封信的時候,她就覺得不太對勁兒了。
真心喜歡她的話,想要遞給她情書的話,不該是那副不屑又壓抑着怒火的模樣,一看就知道是個被當槍使,還以為做了什麽為民除害大好事的傻孩子。
洛芍搖了搖頭。
這幫高中小孩兒的手段真是太弱了,害人都不知道選擇點聰明的手段。
她右手食指微屈,抵着下唇輕輕笑了起來。
閑着也是閑着,再去看看吧。
洛芍将信紙疊好,放進書包裏。
躲在書籍後的紀東曦則将拍好照的手機小心翼翼地放下。
他低着頭,将照片放大,勉勉強強看清了信紙上的字。
明早?小樹林?
紀東曦抿唇,手機屏幕的熒光照在他的臉上,顯得他的神色有些陰沉。
旁邊的鄭天寶摸着手臂道:“怎麽突然這麽冷?”
他起身關上了窗戶。
半夜,鄭天寶起床上廁所,迷迷糊糊地看到一張臉懸在空中。
“啊——”他爆出一聲慘叫。
已經睡着的幾個男生都被他吓起來了。
“怎麽了?怎麽了?”
“地震了?起火了?有人跳樓了?”那人閉着眼睛就準備往外跑。
鄭天寶驚慌地按亮了手電,卻發現是紀東曦穿着一身黑站在窗口,他手裏還捏着一個手機,手機慘白的光正映在他的臉上。
鄭天寶幹咽了一下:“東、東哥,你不睡覺幹嘛?”
紀東曦緩緩擡頭,盯着他:“我睡不着。”
鄭天寶:“睡不着也別站着啊,還一身黑,我就看見你腦袋懸在空中!”
紀東曦“嗯”了一聲,轉身朝自己的床走去。
等鄭天寶上完廁所回來,就看見紀東曦瞪着一雙眼睛躺在床上,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鄭天寶無奈了:“你不是身體不舒服嗎?怎麽還不睡?”
紀東曦沒說話。
鄭天寶“嘿嘿”一笑,湊到他的床邊說:“我有洛芍的手機號,要不給她打個電話,讓她哄你睡覺?”
紀東曦轉過臉,冷冷地盯着他,那眼神像是刀子一般活刮着他的肉。
鄭天寶背脊發涼。
紀東曦臉色不辨喜怒:“你怎麽會有她的手機號?”
“大哥哎,我們兩個可是前後位,互相留個手機號沒什麽的吧?沒有才不正常。”
紀東曦顯然沒有被他這番辯解說服。
鄭天寶實在後悔——自己不該随随便便開口的。
他指天發誓說:“真的,我絕對對洛芍沒有半點想法,我如果說的是謊話,就讓天塌下來!”
鄭天寶的話音剛落,就聽窗戶“嘭”的一聲,似乎有什麽砸了下來。
紀東曦扭頭看去。
鄭天寶的冷汗“唰”的一下流了下來。
“草!東哥,你聽我解釋啊!我真的沒……”
正在拉窗簾的男生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我只是想拉個窗簾,沒想到窗簾橫杆掉了下來,嘿嘿……”
“嘿你個鬼啊!”我都差點給東哥跪下來了啊!
鄭天寶欲哭無淚:“東哥,你信我啊。”
“嗯,我知道。”紀東曦神色淡淡。
鄭天寶一臉感動:“東哥,我就知道,我們這麽多年好兄弟……”
紀東曦嫌棄地撇開頭:“姐姐看不上你這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