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各種意義上的修羅場
“我記得你喜歡吃這個。”紀東曦将自己盤子裏的虎皮雞蛋夾到洛芍的餐盤中。
洛芍無奈地瞪着他。
別以為她不知道他打的小算盤。
紀東曦笑得好不純真良善。
孟祥生低頭戳了戳米飯，陰陽怪氣說：“有錢怎麽不買小竈？可見是個吝啬鬼，哎呀，找個男朋友是吝啬鬼，做女朋友的豈不是可憐死了。”
紀東曦擡頭，微笑說：“比起貴的，我寧願買姐姐喜歡的，可笑有些人，別人喜歡誰，他也跟着喜歡誰，一點主見都沒有。”
孟祥生獰笑：“也不知道誰當初非要抱我大腿，跟我做朋友，不就是為了搶我喜歡的人？你紀東曦搶別人女友搶的順手啊！”
紀東曦：“你的女朋友？她有答應過你嗎？怕是你在做白日夢吧？”
兩個人互相拉起了嘲諷。
夾在他們之中的杜子美苦不堪言，只能假裝聽不見悶頭吃飯，可孟祥生和紀東曦争風吃醋的聲音一直往他的耳朵裏鑽。
杜子美偷偷瞥了洛芍一眼，只見她正望着餐盤內的飯菜皺眉，冷白的膚色在陽光下顯出一種獨特的美感。
哎呀，哎呀，紅顏禍水，紅顏禍水啊。
“喂！”
“杜子美。”
孟祥生和紀東曦同時出聲。
“唔？”杜子美還叼着一根菜葉子，茫然地擡起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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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同時露出嫌棄的神色。
孟祥生氣呼呼：“管好你的眼睛！”
紀東曦笑得十分好看：“你剛剛在看什麽？”
杜子美一噎。
糟了糟了，醋意之火燒到自己身上了。
“沒，我什麽都沒看。”杜子美立刻老老實實低下頭，擺弄起手機。
洛芍瞟了一眼，卻發現他好像在看什麽小說。
“你們慢慢吃，我先走了。”
洛芍端起餐盤，準備離開。
紀東曦和孟祥生同時站了起來：“等等！”
洛芍冷淡道：“我不想跟你們一起走，你們繼續吃吧。”
她頭也不回的離開了，将兩個為她争風吃醋的男生甩在了身後。
杜子美的頭壓得更低了，他默默給洛芍點了個贊。
果然，能開修羅場的女生都有其本事啊。
孟祥生冷哼一聲：“瞧沒瞧見？洛芍一點都不待見你，估計你就是死皮賴臉才讓她答應的吧？”
紀東曦笑得陽光燦爛：“可惜啊，有的人就算是死皮賴臉，也沒有得到她的答應。”
“你……”
突如其來的震動聲打斷了兩人的唇槍舌劍。
紀東曦摸了摸褲兜，掏出手機。
他看到來電號碼，眉頭下意識蹙起。
他下意識看了一眼桌子上的幾人，端起餐盤走了。
“什麽人來電話啊，這麽鄭重其事。”孟祥生眼珠子一轉，故意惡意揣測：“說不定他是在腳踏兩條船。”
杜子美砸吧砸吧嘴，當作聽不見他的話。
“喂！杜老二，你倒是說話啊。”
杜子美擡起頭，無奈說：“孟老大，可能是人家家裏人講電話，不方便讓咱們聽到吧？”
孟祥生冷哼一聲：“什麽家裏人，我看是……不行，我得告訴洛芍一聲，她那麽單純，可別被一肚子壞水的紀東曦騙了。”
說着，他連餐盤都來不及收拾，就站了起來。
“老二，交給你了。”他拍了拍杜子美的肩膀，急匆匆地沖了出去。
杜子美“啧啧”兩聲，搖了搖頭，果然是“身在此山中”，才看不清真相嗎？
洛芍單純？
杜子美嚼着米飯，心想：從她身處兩人修羅場卻游刃有餘，将不同性格又同樣尖銳傲氣的兩人牢牢握在掌心裏來看，孟祥生和紀東曦兩個加在一起都只有被洛芍玩弄的份兒，
“咔嚓！”
杜子美一把捂住了自己腮幫子，疼得淚眼汪汪：“卧槽，這食堂又沒把米淘幹淨啊！”
洛芍剛剛走出食堂，卻發現天上飄起了小雨。
她摸了摸激起雞皮疙瘩的手臂，準備從食堂旁邊的實驗樓一樓穿過，這樣還能少淋一點雨。
她捏緊衣領，沖進了實驗樓裏。
實驗樓裏空空蕩蕩的，走廊裏傳來雨水帶來的潮濕的味道，也有人跟洛芍打着同樣的主意，一樓走廊地面被踩上了濕漉漉的鞋印。
洛芍經過一間階梯教室，突然發現教室門居然是開着的，一個熟悉的背影正站在窗戶前，看着窗外的雨絲。
洛芍只看了一眼，那個身影就敏銳地回過身。
她垂下頭：“老師好。”
“洛芍啊，正好，老師還想要找你談談話。”
洛芍走進教室，手握在門把手上，下意識想要将門關上。
複爾雅愣了一下，連忙擺手：“不，不用關門了。”
哎？
洛芍随即明白，複爾雅這是在避嫌。
該不會是有人說了什麽吧？
不知為何，洛芍的第一反應竟然是紀東曦那只大醋缸。
洛芍眯着眼睛，笑着應了一聲。
她走到窗邊。
複爾雅轉身看向她，他手裏捏着一杯冰咖啡，大概握的時間過長，指尖都被凍的有些發白了。
天氣越來越涼，他還吃冰？
洛芍溫聲說：“老師，這個天氣還喝冰咖啡會不舒服吧？”
複爾雅低頭看了一眼杯子，眼睛閃過一絲複雜的溫柔：“這杯……不是我喝的。”
洛芍不明所以地眨眨眼睛。
複爾雅卻不再解釋，而是問：“你在十一班還習慣嗎？”
“嗯，都很好。”
“學習方面呢？有感覺吃力的地方嗎？”
洛芍笑盈盈說：“沒，我都很适應，老師是不是忘了我之前就是文科班的？”
“也是……”複爾雅露出溫和又略帶抱歉的笑容，“老師相信你。”
成年男人的羞澀與尴尬自是與少年人的表現方式不一樣，此時，就連他眼鏡鏡片的反光都帶着一股溫柔款款的味道。
“學生之間相處的還好嗎？你後桌的孟祥生，他有沒有欺負你？”
洛芍挑眉：“沒，老師，我可沒有欺負他。”
複爾雅以為她是故意開玩笑，說反話，便沒太在意。
“那你同桌呢？你對紀東曦是怎麽想的？”
洛芍擡起頭，小心翼翼地觀察着他的臉色。
複爾雅微笑：“你怎麽這麽看着老師？以為老師要棒打鴛鴦嗎？”
複爾雅看着洛芍那張蒼白的小臉，嘆了口氣，重新看向窗外：“雖然老師不會這樣做，但是，作為一個朋友的立場，老師還是希望你們兩個不要将精力都用在談情說愛上。”
“紀東曦為了你舍棄自己一直以來的路，這讓老師光是看着就足夠心驚膽戰，這樣深厚的情感，對于這個年紀的你們來說，反倒是一種負擔。”
複爾雅的手指摩挲了一下冰涼沁着水珠的塑料杯，低聲告誡：“愛情是克制，是潺潺不絕的溪水，是相濡以沫的堅守，真正的愛情是要拒絕無數誘惑才能達到的，絕不僅僅只有激情，洛芍，你覺得呢？”
洛芍的手揣進兜裏。
她又想要吸煙了。
她咬着下唇，清冷的聲音回蕩在空蕩蕩的階梯教室內：“老師說的，我都知道，老師放心好了。”
洛芍擡起頭，沖着他莞爾一笑：“我會找個機會跟他說清楚的。”
若是事情真相大白，無論紀東曦愛的多麽深刻，也不可能毫無芥蒂吧？
“那個人在有些時候很執拗，如果真到了那個時候，老師可要好好幫幫我啊，我怕我會被他殺了啊。”
複爾雅鄭重其事地點頭：“好。”
兩人肩并肩一起看向窗外，只見孟祥生在雨中像只無頭蒼蠅似的跑來跑去，好像在找什麽。
“你打算什麽時候說？”
洛芍微微一笑：“快了。”
她突然伸手，拉開了窗戶，沖着窗外的孟祥生大喊：“喂！你不躲雨，在那裏幹什麽呢？”
孟祥生一愣，停下了腳步，扭過頭，盯着窗戶後的兩人。
雨水打濕了他一頭小獅子似的卷發，讓他看上去有些綿軟可憐。
“洛芍，你怎麽在這兒啊！”孟祥生悲憤地大喊。
洛芍一臉無辜：“躲雨，順便跟老師說會兒話，你在做什麽？”
孟祥生“呲溜”一聲，抹了一把濕乎乎的臉，委屈道：“我找你啊！”
“找我？”
複爾雅笑了起來：“你去吧，別讓他再淋雨了，喏，我這把傘給你們。”
“那老師呢？”
複爾雅笑了起來：“老師我好歹是個成年男性啊，腿長跑的也快，三兩步就跑進教學樓了。”
哦，那就是說她矮了呗？
洛芍接過傘，跟他告別後，就去找抱着胳膊，可憐兮兮靠在牆壁邊兒的孟祥生。
深藍色的傘擋在他的頭頂，遮住了冰涼刺骨的雨點。
他看着她，神情複雜，被雨水淋的有些發白的唇動了動，他低聲說：“我還以為又會跟上次一樣，我跟你總是差了一步。”
洛芍忽略掉他抱怨的言辭：“這裏有這麽多避雨的地方，你怎麽偏偏站在這裏淋雨？”
“你以為我這是為了誰啊？”他撇着嘴抱怨。
“誰呀？”
“你！”他氣得瞪圓了眼睛。
洛芍笑吟吟問：“你到底找我做什麽？”
孟祥生撇開頭：“我只是怕你被人騙了，特地來告訴你一件事。”
他一腳踹飛路上的小石子，神情不自在：“紀東曦那只大尾巴狼可不安好心，我懷疑他腳踏兩條船，他剛剛接了一個電話，神色一變，匆匆找沒人的地方接去了。”
“是嗎？”洛芍若有所思。
“他那麽招桃花，說不定打電話給他的就是他的……他的……”
不知為何，他原本準備好的話都說不出口了。
洛芍茫然的眼眸如同兩丸黑瑪瑙，冰冰涼涼的。
如果說是紀東曦的其他女朋友，洛芍會哭的吧？
一定會的。
孟祥生握緊手掌，哼了一聲，含糊說：“肯定不是什麽正經人。”
他怕是忘了自己被洛芍支配的恐懼了。
洛芍聽了孟祥生的話，第一反應是——紀言打來的電話。
墨藍色的雨傘漸漸遠去，在雨線的盡頭，在複爾雅所站的窗戶上方的那一扇窗戶邊，也站着一個人。
二樓窗戶邊的紀東曦，死死盯着自己“出軌”的姐姐。
他擎在手裏的電話傳來一個男人低沉的聲音——
“怎麽不說話了？”
紀東曦死死捏着窗臺，繃緊聲音說：“你要來就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