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章節

的摟住還帶着人世間淡淡的溫度的雲寧,高崖覺得,沒有讓雲寧親眼目睹他死去真的很好,因為他眼睜睜雲寧慢慢停止呼吸時,心底深處傳來的,仿佛遠古傳承亘古不變的疼痛感清楚的讓他知道,眼睜睜的無能為力的看着自己愛的人死在自己面前的痛苦程度,仿佛靈魂都在經受炮烙之刑。

他不想雲寧經歷。

一年,高崖默默地在雲寧身邊呆了一年,然後親眼目睹對方離開。

感覺到自己的四周圍在發光的時候高崖才覺得自己也許就要消失了。

老天能讓他無拘無束的陪伴雲寧一年已經是厚待了。

雲寧說,他答應了的,就是欠他的,下輩子一定要還……

高崖挑開一抹笑,是啊,他答應了的,雲寧也留下印記了的,如果真的有下輩子,他是注定得還清的……

可是,到底是誰欠了誰啊?徹底飄散前,高崖心裏突然想到這個問題。

可惜沒有誰可以回答他,他也不可能尋找到答案……

很多時候,人都會選擇性忽略很多事,比如說就算真的有下輩子,那麽奈何橋頭能讓人前塵盡忘的孟婆湯呢?

雲玥王朝慶歷三年,上京幾十裏外的南坪村老高家終于得了一個兒子,已經有五個女兒的覺得求子無望的他高興萬分,在孩子滿月的時候請了村裏的人幫忙高高興興的辦了滿月酒,熱熱鬧鬧的帶着寶貝般的小兒子見了村裏的人,然後請村長給小兒子取了名——高崖。

這世間最留不住的,是匆匆而去從不停留的時光。

十五年後,高崖已經是一個文質彬彬的少年,從小他就喜歡舞文弄墨,老高家又只有他一個兒子,就從小讓他跟着村裏唯一的秀才讀書識字,所以他身上帶着一股村裏人沒有的書卷味。

村裏人都指望出一個狀元郎争口氣,再加上高崖溫文爾雅,有禮有貌,就對高崖特別好。

甚至有幾家還打算把女兒許配給高崖,可惜高老頭晚年得子,高崖又特別孝順争氣,在婚事方面就由高崖自己做主了。

是以到現在那幾家的女兒基本上都已經到年紀嫁為人婦了,高崖還是沒有和誰家結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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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高崖覺得等自己及冠了再找個溫柔賢惠的妻子。可是在夏初六月天,懷孕九個月的大姐和丈夫,以及剛嫁出去的二姐帶着丈夫回娘家,晚上卻大雨傾盆,房頂漏雨,家裏就他一個年輕男子,看到外面大雨家裏小雨的場面,高崖就要爬到房頂上修屋頂,家裏人都勸了,他卻沒有聽。

下雨瓦片濕滑,高崖不小心從房頂上掉了下來。

大姐當場早産,家裏人忙着照顧大姐,又忙着照顧高崖。

大姐夫去找接生婆,二姐夫背高崖去看村裏的大夫。

家裏忙的人仰馬翻,心焦驚慌。

幸好最後高崖沒事,只是把額頭磕破了,大姐也順利生産,得了一個小子。

雖然高崖額頭中間留下了淡淡的印記,大姐的兒子由于早産身體減弱,但是他們都沒事已經是不幸中的萬幸了。

于是一家人就去山裏的寺廟裏求了簽祈了福,只求個家和人安。

高崖卻想起了很多事,想起了自己是誰。

九月的時候,二姐夫家在武鳴村的親戚的女兒張映初滿了十五歲,就托二姐的婆婆做媒給高崖介紹。

張映初确實是個好女孩,南坪村和武鳴村相隔不遠,兩家都是知根知底的老相識。

高老頭就想可以先給兒子讨個娘子回家,所謂成家立業嘛!

可是高崖卻不同意了,怎麽都不同意。家裏人本來就寵着他,也就沒有逼他,只得回複張家說高崖年歲還小,而且還在寒窗苦讀。

于是這一樁親事就不了了之了。

高崖當然不想,因為他是雲寧愛的那個高崖,他是雲寧留下了印記誓要找到的高崖。

可是,他卻不知道雲寧在哪裏。或者人真的有下輩子吧,那麽雲寧肯定去過他的下輩子去了。

也不知道能不能遇到。

如果雲寧也像他這樣重生了……應該不可能吧。

可是既然他到了這個時空遇到了雲寧,現在又再這個時空重新生存了下來,那麽是不是就意味着他就是為了雲寧而來的?

那他們是不是終究不會錯過?

這些問題太玄奧,高崖想不透發展,也猜不到結局。

他現在能做的,就是以現在這個身份活下去。

也許他能等到雲寧呢?

不得不說,高崖其實也很固執。

可是,這不單單是固執的緣由吧。

因為牽挂,因為愛戀,所以明明可能或者注定沒有結果,人往往還是可以堅持不懈的等下去。

大姐的兒子是在高崖出事的時候出生的,一起去寺廟祈福的時候請老方丈測了八字取的名,姓肖名筠寧。

高崖聽到老方丈平靜的念出那兩個字的時候心裏卻突然不平靜了。

筠寧。雲寧。

高崖對小侄子特別好,簡直當成了自己的孩子在疼。大姐也經常帶着小筠寧回娘家,高崖每次逮着都要好好的搓揉一遍,抱着在院子裏走來走去,嘴裏還念念有詞。這還被家裏人取笑了好幾次,說小筠寧現在根本就聽不懂他在說什麽。高崖也每次都安靜的抱着筠寧任由他們取笑,臉上還帶着溫柔的笑意,而後又抱着筠寧絮絮叨叨的說話。

五年後,高崖及冠,行了冠禮,取字任安。

高任安。高崖不由感嘆,有時候緣分就是這麽巧合。

多麽久遠的名字了啊!

筠寧也已經五歲,白白嫩嫩的,如玉雕琢,穿着件紅色小褂,招財童子似的,特別讨喜。

筠寧尤其喜歡高崖,只要一見到高崖,就要抱抱。每次高崖都忍不住放下手裏的書本把筠寧抱在懷裏。後來幹脆抱着筠寧看書,冬天倒蠻暖和的。

四月份,鎮裏舉行了春試,高崖去參加,以榜首的成績取得了參加秋天的秋試,村裏十幾戶人家與有榮焉的大操大辦了一次酒席,把十裏八鄉的人請來熱熱鬧鬧的慶祝了一次。

高崖一直在想,也許他到了上京就有可能遇到雲寧了,也許他和雲寧還會像第一次見面那樣遇到。

但是并沒有,這個世界上已經沒有雲寧了。

就像這世上已經沒有了當初那個上京的高崖。

只有高任安。

不管怎樣,這都是結局。

肖筠寧十五歲的時候,已經在紅葉城為官八載的高崖被遷回了上京任職,分別十載的高家人也終于在上京相聚。

于是肖筠寧又見到了分別十載的小時候最喜歡的小舅舅。

高崖已經三十五歲了,五個姐姐都已經有了好幾個孩子,他卻還是孑然一身,身邊只帶着一個幕僚。

看到肖筠寧的第一眼,高崖愣住了好久,直到那個少年給自己鞠躬喊自己舅舅,他才回過神來。

這是侄子肖筠寧,不是自己愛的那個雲寧。

是啊,不是雲寧。

再像也不是。

高崖收回目光,伸手扶起了肖筠寧,然後進屋和自己的幾個姐姐說話。

肖筠寧也跟着進屋,心裏想着舅舅不像以前那樣疼他了。不過他已經長大了,男子漢大丈夫,應該疼比自己小的,才不要大人們疼。

高崖的娘親五年前去世了,恰逢紅葉城東邊鬧水災,高崖忙着治理水患,都來不及回家奔喪。

高老頭就先帶着他去給先祖和他娘親敬香。

看着和先祖的牌位絮絮叨叨說話的父親,高崖心裏突然想起了那個因為自己而晚年流離失所顏面掃地的父親——高平。

飯桌上一家人說起了高崖現在的婚事,就你一言我一句的說哪家哪家的閨女好,适合高崖,又說現在高崖身份不一樣,可以在上京找個賢惠有禮的娘子。

高崖安靜的聽着,并沒有表明自己不想成親。

高崖其實一直對不起自己的家人,無論是之前的高平,還是現在的老高家,他都對不起。

高老頭年末的時候生病了,上京最好的大夫來看了都無奈的說準備後事吧。

高老頭倒豁達,說自己活夠了,也想老伴了,只是心裏還有個夙願未了。

說到心裏的夙願時,高老頭深深地看着高崖,那雙滿是滄桑的渾濁的眼裏透出的,是深深的期盼。

于是在除夕前,高崖娶了親,是同朝為官的一直看好他的何尚書的小女兒何娉婷。

那個女子從十二歲時見到過一面回京述職的高崖就一直喜歡着他,直至今日。

高老頭看着兒子和兒媳拜了天地,喝了兒媳敬的茶,在高崖成親一個月後的一個清晨帶着欣慰的笑安靜的去了。

辦完高老頭的後事,高崖按俗禮守孝三年,未再進過新婚妻子的房門。

其實只有何娉婷知道,成親當晚,高崖根本就沒有留宿新房。

何娉婷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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