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二十、急功利華妃失策,嘆明月終意難平(完)
作者有話要說: 武俠一已經完結,武俠二的預告及開坑時間稍後放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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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隔數日,清晨甄嬛照例去皇後宮中請安,因浣碧尋她的玉蝴蝶小劍釵尋了半天,便有些耽誤了時辰。甄嬛責了浣碧兩句,攜着瑾汐匆匆去了。
到了皇後寝殿,才發現一衆嫔妃已經聚齊。華妃看了神色匆匆的甄嬛一眼,卻未出聲。甄嬛心中正奇,轉眼見玄淩也在,忙跪下給皇帝請安,玄淩扶了她起來,問道:“怎地這樣晚?”
甄嬛假言昨日修習內功心法習晚了,早上多睡了一時。玄淩便抽了典籍考了她幾句。甄嬛練功雖有些自作聰明投機取巧,但背誦典籍一向利索,身邊又一直有浣碧這個過目不忘的侍婢服侍,自然對玄淩的抽查對答如流。
玄淩嘉許的一笑,免了她遲到的罪責。華妃上下掃了她一眼,也沒多言。她越是安靜,甄嬛心裏反而越覺得不妙,就像是暴風前夕的平靜,虛假的令人不安。槿汐悄悄上前提醒道:“皇後與曹婕妤不在此處。”甄嬛聞言在堂中掃了一圈,果然如槿汐所說。
那更奇了,皇後不在,衆妃之中華妃最尊,加之玄淩又在,她居然能耐得下性子好好坐着。她的智囊曹婕妤又是去了哪裏?甄嬛料定了今兒必有一出好戲,說不定這出戲主角,就是近來聖寵的安陵容或是史美人。她有些擔憂的看向陵容,雖然她現下對陵容起了幾分妒意,但畢竟她們還在同一戰線,倘若陵容糟了什麽禍事,甄嬛也得不了什麽好處。仿佛是有所感應,陵容也不約而同的看向甄嬛,對她溫婉的笑了笑。甄嬛稍稍心安,只寄望若真要出事,定不要是陵容。
她剛坐下,曹婕妤抱着粉團兒似的溫宜,愁容滿面的從內堂走了出來,溫宜不知怎了在她懷中又哭又鬧,聽得衆妃嫔都于心不忍。玄淩身為人父更是心疼,一個箭步竄到曹婕妤身旁詢問:“溫宜怎麽哭鬧不止,可是受什麽委屈了?”
“回皇上,昨日皇後對妾身說許久未見到溫宜,今早妾身便帶溫宜來了。怕耽誤了給皇後請安的時辰,未敢給溫宜喂的太多。皇後體恤,怕溫宜餓着,容妾身進內堂再為溫宜喂一些食物。可也許是孩子有些認生,一直哭鬧不說,還引得皇後頭風又發作了。妾身有罪,驚擾了皇後,請皇上責罰。”曹婕妤一邊回答玄淩一邊還哄着溫宜,連鬓角微亂的碎發都來不及理一下,甄嬛從未見她如此狼狽,盡管一向與之不和,也不免感嘆她愛子情深。
華妃亦做出一副對溫宜關懷的神态來:“定是前幾日溫宜在我宓秀宮住的慣了,才回到曹婕妤處,今日又來了不常去的地方,才會如此。話說,溫宜這孩子與妾身很是投緣呢。在我宮裏幾日都安安靜靜的乖巧着呢。不如讓妾身來喂,說不定就不鬧了呢。”
她說着就伸手過去要抱溫宜,這本來只是再平常不過的一個動作。但曹婕妤卻臉色一變,像是害怕似的一縮手,華妃的手僵了一下,繼續前伸抱到了溫宜。曹婕妤只是一頓,沒有再拒絕,依依不舍的将溫宜過到了華妃懷裏。
這一系列微妙的動作,離她們最近的玄淩并未察覺,卻被不遠處的甄嬛全然收在了眼裏。
華妃短促的瞪了曹婕妤一眼,轉向溫宜時又恢複了那副關懷慈愛的摸樣,有些蹩腳的哄了溫宜兩下,溫宜的哭聲見小。玄淩擔憂的神色松了下來。華妃面上得意,喚過一個年輕婢女呈上一碗牛乳給溫宜喂食。
不知是不是錯覺,甄嬛覺得這時侯的曹婕妤顯得十分緊張,她緊緊的盯着華妃懷中的溫宜,脊背繃的筆直,像一只遇見敵人的貓類。完全不是她平時那種泰然自若的樣子。
年輕婢女将碗中的牛乳用小勺舀了,遞到溫宜嘴邊。曹婕妤就站在華妃旁邊,大氣也不敢出的看着。可溫宜這時偏又哭鬧起來,死活不肯喝下那勺牛乳,華妃怎麽哄她都沒用。喂牛乳的宮女再次将勺子送到溫宜嘴邊,溫宜正哭的手足胡亂揮舞,一下子打在那宮女手上,“叮當”一聲,将勺子打落在地上。
溫宜這般哭鬧,曹婕妤心疼的眼圈都紅了,也顧不得尊卑之分,一把從華妃懷裏抱過溫宜,往玄淩面前一跪,眼淚就下來了:“溫宜既然不願吃就算了,這孩子怕生,都怪妾身沒教好她,請皇上恕罪。”
玄淩伸手攬她起來,正待安慰,忽聽方才喂牛乳的宮女一聲尖叫,指着勺子掉落的地方喊了一聲:“不好了!那牛乳,那牛乳中有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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衆人循聲朝她所指處望去,只見勺中牛乳翻撒的一小片金磚上,正“茲茲”的冒着白氣。曹婕妤只瞧了一眼,便吓得差點癱倒在玄淩懷裏。玄淩面上大駭,怒目圓睜,喝道:“傳江柏年,快!”又環臂摟住曹婕妤與溫宜,耐心撫慰着他母女二人。
華妃也被吓得不輕的樣子,牛乳是她命人傳上,且用的又是她的人。如今牛乳有毒,自然她的嫌疑最大。她神情一陣慌亂,未等衆妃反應過來,她便撲到桌前顫抖的将那碗牛乳端起,由于她的手不穩當,無意中又潑了一點出來。
很快有人注意到,華妃潑灑出來的牛乳,落在金磚上并無異常,而之前灑下的那一小灘,還在不斷的腐蝕金磚,冒着白氣。
牛乳雖是華妃命人呈上,然而勺子卻不是。曹婕妤馬上反應過來,她掩面驚叫一聲:“毒,毒怕是在勺子上的!”
玄淩忙護住曹婕妤,恨恨道:“這下毒人好狠的心思,只怕不單想害咱們的溫宜,還想陷害華妃。”
此時有人通傳江柏年已到殿外,玄淩急令人通傳,将事情經過及自己的推測簡要與他說明。江柏年細細盤查了片刻,躬身對玄淩道:“皇上聖明,毒藥的确在勺上。此毒名為噬心膠劑,極易附着在金屬之上,毒性猛烈,只一滴就足以致命,此毒乃《毒典》獨載,至今無藥可解。”
甄嬛驟然聽到《毒典》,心猛的往下一沉,原來華妃今日的目标,是自己。她想着,險些就冷笑出聲。她擡頭,看見陵容緊張的向她看來。甄嬛知她也已洞察玄機,忙朝她悄一擺手,示意她不要輕舉妄動。陵容立刻會意,眼神又恢複寧靜。
果真,華妃以手帕裹着那枚曾盛着牛乳的小勺拾起,厲聲問道:“今早負責擺放餐具的是誰?”
她話音剛落,立刻有一位青衣宮女上前一步跪道:“回娘娘,是奴婢。”那宮女是皇後宮的,平常常在皇後身邊伺候,在外人看來,是絕無與華妃勾結的可能。
華妃将那勺連着帕子往她眼前一丢道:“那麽這毒是你下的喽?”
那宮女驚的不住磕頭,語帶哭腔,争辯道:“娘娘冤枉奴婢了,奴婢就是有天大的膽子,也不敢毒害溫宜公主啊。”她哭喊了一陣,忽地想起什麽,遲疑道:“不過奴婢今晨奉皇後之命為溫宜公主準備餐具之時,在門口不慎沖撞了碗婉儀,差點撞掉小勺,幸好碗婉儀身手敏捷,伸手接了...才...”她聲音越說越小,漸漸聲如蚊吶,這話的指向已經很明顯,根本無需再接下去了。且她敘述之事,就發生在殿門口不遠,幾個坐在靠門的妃嫔,都看見了,見那宮女說出,紛紛出聲附和。
曹婕妤一直伏在玄淩懷中,甄嬛看不見她的表情。但她可以看到玄淩越過曹婕妤朝她看過來的眼神,那神奇中帶着震驚與難以置信,還有幾分痛楚。那眼神她分明見過,就在眉莊獲罪那一天,他也是這樣的看着眉莊。可甄嬛萬萬沒想到,有一天玄淩也會用一模一樣的眼神看她。不,還是不一樣的,玄淩當日的眼神裏,還少了一絲憤恨。
是啊,那是他的愛女,他怎能不恨?甄嬛心下黯然,勉強扭過臉去,不看玄淩。
于是夕顏的一夜,這樣快就要過去了嗎?
那不住叩頭宮女還在抓着華妃衣袖請求着什麽,華妃将袖子一扯,斥道:“胡說,碗婉儀出身名門正宗,家中不通醫藥,更罔論這些落毒的下流功夫。你言下之意,毒是碗婉儀下的?分明有意栽贓,你再信口雌黃,小心本宮的鞭子!”
那宮女吓的不敢再說,玄淩臉上神色亦有緩和,他心覺華妃說的十分有理,自己也是一時愛子心切,竟懷疑了甄嬛,正自愧疚。一個宮女在華妃身側耳語了幾句,華妃神色凝重,似乎與那宮女反複确認了好幾次,方行至玄淩身邊,鄭重一禮道:“妾身有要事要禀告皇上。”
得玄淩應允,華妃站起身來,臉色沉肅:“久前麗貴嫔曾與臣妾提過,無意中得到了一張《毒典》殘頁,要獻給皇上。誰知麗貴嫔忽然瘋癫,遷至冷宮靜養。妾身特命人整理過麗貴嫔住處,未發現《毒典》殘頁的下落。妾身只道是麗貴嫔的胡言亂語,便未在追究了。”她頓了頓,看了眼甄嬛,又繼續道:“衆所周知,《毒典》乃是蠱皇不傳之秘,世上也絕沒有第二冊,而江太醫所言,噬心膠劑只有《毒典》上有記載。方才經墨染提醒。妾身不禁開始懷疑,麗貴嫔處或許真的有過《毒典》殘頁,且據宮人所禀,麗貴嫔瘋癫當日,曾在她宮附近見過與碗婉儀極相似的身影。敢問碗婉儀,麗貴嫔瘋癫時你身在何處?《毒典》殘頁現在是在哪裏?”
她問的咄咄逼人,目光如刺直直朝甄嬛戳去。甄嬛卻反而安下心來,她從容淡笑:“華妃娘娘心思缜密,這一番推理确是天衣無縫。但可惜甄嬛從未見過什麽《毒典》殘頁,娘娘若不信,大可去棠梨宮搜查。至于麗貴嫔出事當晚,妾身的确不在宮中,而是......”她本想說是去了眉莊或是陵容處,但路線分明不對,甄嬛極力思索,忽地心中一動,想起了一個人,她朗聲道:“而是去了端妃處談論武學,娘娘也大可以前去查證。”
“哦?是嗎?”華妃狐疑的看着淡定自若的她,眉毛一挑,道:“既然婉儀同意,那便查吧!”說着就回身叩拜,向玄淩請旨。
事關溫宜安全,玄淩自然立即應允。華妃似乎胸有成竹,大刺刺的坐下等待結果。甄嬛亦波瀾不驚,她的《毒典》殘頁在陵容處就已毀去,怎會懼怕華妃的搜查,想到這裏,她不由感激的看了一眼陵容。而端妃,雖然素不相識,但湖中飲宴,是得她暗中點撥。此次雖然未加支會,不過依端妃的靈慧,應該出不了什麽差錯。
其他一衆妃嫔除了立場鮮明的幾位之外,多是抱着看好戲的态度。曹婕妤也略微安定下來,在場之中,只有玄淩最是緊張,畢竟兩邊都是他的愛妃,中間還夾着他的愛女。
不出一刻,端妃宮裏派了個宮女來回,甄嬛于麗貴嫔瘋癫那夜确實在端妃殿中與之煮酒論武。華妃冷哼一聲,道端妃的說話不足為信,還待搜查結果為準。
又過半個時辰,李長從棠梨宮來報,說已将棠梨宮上上下下翻了個遍,也沒見到半片殘頁的影子。
面對着華妃錯愕的面龐,甄嬛大方站起:“李公公已經查很清楚了,娘娘要是還嫌不夠。”她說着,朝華妃展開雙臂:“不妨再搜一搜妾身身上可有?”華妃被她的話一噎,又見她如此坦然,料定她身上必定也無殘頁,氣的柳眉倒豎,狠狠一拂袖子。
玄淩被這毫無結果的一鬧,心中大是不快,下令重新調查之後,兩邊各安慰了幾句,便言說溫宜累了,要陪着曹婕妤和溫宜先回宮去。華妃習慣性的要跟,卻被玄淩喝止了。只能尴尬的站在那裏,氣的胸口不住起伏。
衆妃嫔各自散去,甄嬛也回到宮中,在衆人面前于此事只字未提。待到入夜,甄嬛退了衆婢,獨自坐在窗前,才細細琢磨今晨的事情。她思付,眼下,至少有兩件事情可以确定:第一,她宮中出了內鬼。第二,安陵容所言她得到的《毒典》殘頁是假的事情是真的。因為華妃為陷害她所制的噬心膠劑,在她所得的那張《毒典》殘頁中壓根兒就沒出現過。那麽是否,在她潛入麗貴嫔寝宮之前,已有人先潛了進去将殘頁掉了包呢?如果是,那麽這方勢力,又會是誰呢?
小窗外一輪明月,沒有星,天不動,沒有風,秋葉不動。一時間萬物沉寂,而唯獨人心如流水,總是意難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