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臧芷是跟随臧元緯的車子一起回去的，并排坐在後座也不得閑，臧元緯一條條列出這個星期需要完成的周目标，沒有任何提示，完全不需要電腦，中間的細節記得比實際管理的臧芷還清楚，這大概就是少了幾十年歷練的差異。臧芷對答如流，臧元緯對自己女兒的成長很是滿意，越是覺得驕傲越是心裏不是滋味，他也想搭別的話，回家路上還談工作略略不妥，奈何也說不出別的。之前詢問跟澹臺馡的感情，臧芷的态度十分敵視，再提家裏的弟弟妹妹，又顯得不公平。
“自己一個人住在公寓裏，還習慣嗎？”思慮再三，臧元緯總算找到能說起的話題。
突然被關懷，臧芷還沒從之前的盤問中抽離，眼神愣了一下，勻勻吐出口氣，“挺好的，很自在。就是這段時間太忙了，還沒機會享受一個人獨處的時間，也不知道什麽時候能給自己放個假。”
“哈哈哈，”臧元緯的笑聲有些許違和，能聽到自己女兒跟他抱怨，反倒是覺得兩人親近了，小時候臧芷跟他親近，Alpha的力氣大，總是喜歡要他一起玩飛高高，一轉眼長成大人了不說，也生疏得沒有孩童時候的嬌氣，沒有一定要他做什麽的事情，自然也不會請求和撒嬌，“過段時間，等找到得力的人，立馬給你放假，讓你和小馡也能好好去過過你們的小日子。”
比較之前的猜忌，臧元緯已經轉變，有了父親角度的讓步。澹臺馡也往她家裏跑，建立起良好的溝通條件，還真的挺像要娶她過門似的，緊張又笨拙。只可惜她跟澹臺馡的婚約還不知道能僵持到什麽時間，有合适的機會，還是要公開說明的，本就是錯事，不能任由一錯到底。
現在還不能表露出兩個人關系的破裂，莞爾一笑，“我可是聽到了，我之後會有假期，爸，你可不能說話不算數。”
難得的親子時間，臧元緯再次承諾，“當然，要是之後形成了良好的內部晉升制度和人才培養，一定讓你好好休息，要是不想做生意，有時間幹幹別的你喜歡的事情也是可以的，家裏現在的實力完全能支持你。芷兒，爸爸一直感到很愧疚，一回來就要你幫着家裏工作，媽媽帶着弟弟妹妹也脫不開身，給你的愛都不夠，哎……”
臧元緯能嚴厲對待公司職員，但他缺失了做父親這個角色的腳本，現在做起來力不從心，沒少在私底下問問老友們跟孩子的相處方式，可每家的情況都不大一樣，基本不具備參考的價值。
“爸，不用感到為難，我能理解的，我也需要時間去學習如何做女兒，還要學會跟家裏人相處，能幫到家的，我也是很高興的，這二十多年沒有白活。”
早就沒了埋怨，當年也不是主動要抛棄她離開，也是迫不得已才做了這個決定，更何況臨走還将她托付給了澹臺家，讓她能夠衣食無慮長大，已然是最好的安排。在澹臺家聽牆角自己父親說的話她都還記得，情真意切的表達徹底打消了她之前的顧慮，因為在生命中缺失的時間和父親現在的手段，讓她在認親之後想的太多太複雜，失去了最原始的感情和信任，大綱她的不善表達是遺傳自己父親的吧。
“弟弟妹妹之前去公司看過你之後，就老是在家裏提起你，說想要你和小馡一起陪着玩游戲呢，跟你小時候一樣，人來瘋，就喜歡家裏熱熱鬧鬧的。”解開心結，臧元緯說話也随意起來。
“待會兒吃過飯就陪他們玩一會。”
有一搭沒一搭聊了一路，總算是趕着飯點回到了臧家。
開了門，臧元緯往裏喚了一聲，“若兒！希兒！爸爸和姐姐回來了！”
“爸爸爸爸~媽媽，姐姐來了！”
“爸爸，姐姐，歡迎回家！”
聽到了奶聲奶氣的回應，卻不見人影，臧元緯覺得奇怪，進屋就發現兩個小家夥在廚房門口，墊着腳趴在上面隔離栅欄上面望着裏面，上前摸摸兩個圓滾滾的小腦袋，“在看什麽呢，爸爸和姐姐回來了也不過來迎接。”
臧芷跟在後面也伸了脖子往裏望，沒看到保姆的身影，廚房裏在忙碌的是慕綠真和澹臺馡。
難以想象澹臺馡有一天能穿着正裝系上圍裙在家裏做飯，澹臺馡的手藝她再清楚不過了，洗菜配菜還行，動鍋鏟的活兒不适合幹，做出來的東西一直停留在能吃的層面，這麽多年不是她做飯就是聯系酒店送餐，也輪不上她親自下廚。
“臧叔叔，芷兒，你們回來了，今天阿姨做了好多好吃的，過一會兒就能吃了。”
小家夥們最興奮，聞着菜香直晃悠腦袋，“好吃的好吃的！”
“走吧，吃飯之前先跟姐姐去洗手。”
臧芷一手牽着一個，領着他們去洗手間洗手，站在洗手池前面，給他們抹上洗手液，細細在每根指縫間揉搓，“吃飯前小手手要洗幹淨哦！”
“小馡姐姐也是這樣教我洗手手的。”
臧希為了顯示自己會洗手，還特地把臧芷的手推開，攤開掌心将指尖在有泡沫的地方來回摩擦，“這樣，這樣，指甲蓋裏面的小縫隙也要洗到哦！”
幹淨的洗手方式，是澹臺夫人教她的，因為小時候要接觸澹臺馡小妹妹之前就要這麽洗洗幹淨，去除身上的細菌才行。兩歲以前的澹臺馡身體的抵抗力很差，時不時就生病，連着大人們都跟着着急上火睡不好，搞得澹臺家裏每周都要消毒去除細菌，從外面回來也要噴消毒液才能進主屋，久而久之她也習慣了這麽細致的洗手方式，澹臺馡洗手也都她教的呢。
“姐姐，水龍頭沖水。”
兩雙炯炯有神的大眼睛把臧芷盯着，讓她回過神來，幫着他們把手上的洗手液沖刷幹淨，擦幹手上的水滴才放他們出去。
從洗手間出來就撞上了澹臺馡，看澹臺馡攤開雙手跟她解釋說：“我也是來洗手的！菜都擺上桌了，阿姨在廚房刷鍋，我只能過來這邊。”
那一瞬間，略帶委屈的微表情，讓臧芷想到小時候一腳踩到水坑得全身都是小泥點的小屁孩，有了別樣的情愫，在錯身的時候說，“洗幹淨點。”
臧芷說不出來澹臺馡有什麽變化，總覺得她的精氣神跟以前不一樣了。短短幾十天，她的神情漸漸變得溫和，以前的高傲全然不再，被拒絕以後的頹喪也散去，剛剛她竟然能看到眼裏透出久違的光亮，煥然一新。澹臺馡的适應力比她強，她還在回味過往，被信息素困擾，澹臺馡就能好好料理新的生活。
人還是那個人，無非就是搞了小動作，到她家裏想借着接近她的家人好跟她套近乎，談不上感動，不至于反感。心裏的疑惑越來越重。
澹臺馡很自然地坐到
兩個小家夥旁邊的位置，臧希揮舞着叉子，指着桌上的紫薯窩窩頭說：“小馡姐姐，我要吃這個！”
有人幫着伺候小家夥們吃飯，慕綠真也空出了自己的時間來關注自己的大女兒，“芷兒，公司的節奏還習慣嗎？看起來整個人比之前憔悴了不少。”
工作的事情她能應付，每天的任務都是提前拟定好的，跟之前的強度相差無幾，讓她憔悴下來的是上一個死去活來的發情期，耗費了她太多的精力，沒時間調整，瞧着便沒什麽精神。
“媽，不用擔心，我沒事的，就是這兩天晚上沒睡好，今天回去睡個好覺就精神了。”
“別太勉強，實在是晚上休息不好的話，讓小馡釋放些安撫信息素，這樣會好點。”
突然被叫到的澹臺馡剛夾好的花菜差點掉在桌上，提心吊膽地瞥了眼臧芷，信息素可是她們之間的禁忌話題。臧芷走了，家裏的機器人又沒重新設定，人腦和機器腦都記着她的發情期，悄悄咪咪開車跟了兩天，臧芷就跟沒事人一樣上班下班，她才安下心來。
臧芷的腦子裏閃過以前和澹臺馡相擁的畫面，騰一下臉紅，“媽，還在吃飯呢，說這幹什麽呀！”
“這有什麽，害什麽羞，又不是小孩子，等再安穩下來，你跟小馡就該結婚了，啥不能說。”慕綠真輕輕一笑，往臧芷的餐碟裏夾了一大塊煎豆腐，“嘗嘗，這是小馡做的。”
一口下去，外焦裏嫩，中間還有調好的醬汁，鹹淡适度，充盈在口腔中，味道不錯。
飯桌上的人都在等她的反應，硬着頭皮偏頭對澹臺馡笑了笑，“好吃。”
“咳。”臧元緯放下碗筷，幫慕綠真盛了一碗湯，沒有慕綠真這麽有親和力，不痛不癢問了句，“小馡，最近工作怎麽樣？”
澹臺馡最近的工作沒太大的變化，也沒有新鮮好玩的事情提起，只能淡淡回複說：“都很好，總部的工作還在适應。”
“要是不忙的話，有空陪着芷兒去飯局吧。”
澹臺馡當然覺得好，她不是個喜歡鍛煉的人，不然早幾年跟着臧芷去健身房也不至于被教練折騰得腰酸背痛，要不是憋着一股勁，早就洩氣了。制定的短期計劃沒完成，健身房巧遇還沒排上日程，給了她別的接近臧芷的機會對她而言就是天降喜訊，求之不得。“好啊，我回去跟芷兒對一下日程表。”
“不少人還是講究老一套，喜歡在飯局上談生意，最近投資方太多了，一個個排不過來，有人幫襯着也給她少些壓力。”
新臧氏的動作搞得挺大，但說到底還是一個新開業的公司，人手稀缺，能信任重用的人更是少之又少。放眼整個項目來看，全部都是新人，除了幹好自己的工作以外也不敢有別的動作。
整個達勒市的圈子跟着臧芷的發布會之後也都安靜下來，安安分分做生意，連平日裏後生們的私人聚會也沒了動靜。所有的人都停下來對‘萌芽’這個項目進行關注。小市民就當這是個重大的社會新聞，想着自己能不能在這個項目啓動之後的工缺裏面填個空；投資者對這個項目的預想更是褒貶不一，捧上天的呢就巴不得自己能早些時日能進去分一杯羹，保守觀望的就等着看笑話，攤子這麽大，跟二十多年前一樣是沒有後路的，有個風吹草動，又會跌倒谷底。
風口浪尖上容不得半點錯漏，投資不完全是數據的解析，人不是機器，談判之間你來我往的人情世故交際是沒辦法被代替的。這一塊的任務現在全壓在臧家兩父女身上，澹臺馡想想就覺得累得慌，她雖然人際關系不及蔚瑞凝廣闊，但也在達勒市的圈子裏周旋了好幾年，多多少少有點用處。
答應是答應了，最終能不能當這個工具人還是臧芷一句話。如果臧芷堅決不讓她靠近，也就是個簡單的面子工程，實際不發揮任何作用。
這次吃飯的氛圍緩和了太多，還有小家夥們調劑，每個人都暫時卸下了自己的防備，享受回歸家庭的片刻安寧。
告別的時候慕綠真沒有挽留，叮囑澹臺馡路上開車慢點。
駛離臧家，為了避免像跟父親同車一樣的尬聊，臧芷選擇了調整座椅，閉目養神。
轉彎的時候澹臺馡瞄了一眼臧芷，暗自嘆息，果然假裝的和平到了兩個人獨處就又恢複往日的冷清，臧芷做副駕駛是睡不着的，尤其是剛學會開車那一陣，臧芷帶着她上路，兩只眼睛比她還瞧地仔細，反應比導航還靈光。
現在故作疲憊，不過是遮掩，被拒絕的人只能不停安慰自己，夠了夠了，不能求太多！
眼睛閉上，別的感知沒有停工，感受到車輛有好幾分鐘沒有再動，臧芷緩緩睜開眼，車都停到了她小區的地面停車場，這才恍然，自己都沒有說要去哪裏呢，澹臺馡直直開了回來，不就證明了早就知道她住哪裏了？
莫名騰起怒氣，沒說一句話，解開安全帶，開門，關門，大步離開。
嘭一下的關門聲震得澹臺馡也跟着抖了一下。向來自持的臧芷最近的小脾氣可鬧得不像樣，她可太喜歡了！
目送到臧芷快進門廳的背影，誰知頓了一下跟她對望一眼，又慢慢走了回來。澹臺馡雙手攥緊拳頭，手汗都出來了。
嘭——
又是一下不溫柔的關門聲。
“澹臺馡……”
“啊？”倏地被叫到全名，緊張地喉嚨都收緊了幾分，發出疑問帶着沙啞的尾音。
“你派人跟蹤我？”
“沒有沒有！”澹臺馡趕緊擺擺手，禿嚕嘴說，“我自己跟的。”
說完就後悔了，哎，說的都是什麽啊！
臧芷步步緊逼，“再過幾個月，等項目融資完畢，都穩定下來後，就解除婚約，以後別往我家跑了。”
“這……這……”澹臺馡不想答應，打着哈哈，“對了，那個，芷兒，我明天就跟你的秘書對接，叔叔可說了要我陪着你去飯局呢！”
死死盯着澹臺馡的雙眸，把她晃動的眼珠子鎖在自己的視線內，“為什麽？”
“哈？為什麽……叔叔說的，不好不答應……的吧？”
“去我家呢，又是為什麽？”
澹臺馡一口氣提着，全身的肌肉都跟着緊張起來，“哈啊，若兒希兒真可愛啊，小小的，咿咿呀呀說話可好玩了……是吧？”
“找Omega上床呢，為什麽？”
慣性使然，澹臺馡跟着重複了一遍，總覺得哪裏不對勁，“啊，上床啊，這不是……嗯？上床？我沒有跟別的Omega上床！”
不等澹臺馡反應，臧芷接着問：“搞暧昧呢？手沒牽過？腰沒摟過？”
出來混總是要還的，手指焦急地纏繞在一起。這怎麽解釋？理不清的！
雙手合十，垂下頭，“對不起！我再也不敢了！我發誓，要不然……要不然我剁手以示清白？”
呼！想到以前澹臺馡穿着禮服摟着別人的腰，還有上一次摟着蔚瑞凝，連Alpha都不放過，這個小色胚！“好啊，剁哪只？”
“噗……哈啊？芷兒，不好吧，真的剁了那不也影響咱們的美好生活麽……嘿嘿嘿……”澹臺馡能感到自己嘴角牽起的弧度很僵硬，笑得不會好看。
“呵，澹臺馡，你是覺得我離了你就找不到別的人了嗎？只要婚約失效，有的是人想泡我！”
哎喲，澹臺馡急得耳鬓快淌下汗滴，今天的臧芷怎麽這麽不一樣！她最近好像沒惹她啊，舊賬翻起來沒完沒了。“那我也想泡啊！”
“泡你大爺！呸！”
臧芷最初回來是想問問澹臺馡為什麽非要要力争去尋求那個所謂的真相，還要用如此不入流的方式，哪知道開口就問偏了，澹臺馡的回答也越來越偏。
這次澹臺馡的眼力界兒非常上道，看臧芷下車立馬拔了車鑰匙追上去，“芷兒，你別生氣，我不是那個意思啊！我不想泡你，不是，我想跟你在一起，不是随便泡泡！”
泡這個字，可真是有意思，入耳之後澹臺馡脫口而出也換不了別的詞，說出來聽着太特麽下流了。
走了兩步，澹臺馡跟得緊，也不能把人帶到自己家裏，快到門口又換了方向，在小區花壇邊打轉。
“啊——”澹臺馡懊惱自己的語文水平，話都說不清了，在談判場上能言巧辯，卻一頭栽在泡字手上，真難看。腦子也跟着轉暈了，幹脆停下拉住臧芷的雙臂，“芷兒，你聽我說！”
臧芷的腦子更早就暈了，轉圈完全是本能反應，一個字都聽不進去，澹臺馡還動上手了，驚得她也鉗住她的雙臂，按住就開始用力。
“疼……疼疼！”澹臺馡放手了，臧芷可沒這麽容易就松開，魔怔的樣子讓澹臺馡手足無措，愣在原地咬緊牙關，生怕自己疼得尖叫出來，引得旁人駐足。
力的作用是相互的，用力掐了一陣，臧芷自己也覺得手酸，這才如夢初醒，松開了澹臺馡，“對不起。”
上手掐了就跑，也太沒品了，澹臺馡也可不想放過這個機會，臧芷失态就說明她還有戲，總比之前毫不在意冷冰冰的樣子好！從身後緊緊圈住她，喘了兩口氣，不要臉地問：“芷兒，是不是最近工作太累了，要不我釋放安撫信息素吧？”
臧芷沒有開口回絕，澹臺馡就當她是同意了，可是過了十幾秒周圍還沒迸發出葡萄柚的信息素。
“啊，”澹臺馡猛的反應過來，松開手緩緩把腺體上的阻隔貼撕下來，這才讓被封印的信息素圍繞在兩人周圍，“不好意思，貼了阻隔貼我給忘了。”
“……”
作者有話要說：檢測到小馡總的智商斷崖式下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