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像個錘子,你哪只眼睛看到它像了?

顧綿一口氣哽在嗓子裏,氣死她了,氣死她了,如此明目張膽的諷刺。

偏偏桌上還坐着一個太後,她不能像平時一樣反唇相譏,跟裴承安互扯頭發。

她恨恨的盯着碗裏那塊晶瑩剔透的豬蹄,目光似箭,似乎要把那豬蹄看出個洞似的。她停頓了片刻,從桌子上夾了一塊雞屁股飛快地扔到了裴承安的碗裏:“太子殿下日理萬機,多吃點好東西補補。”

裴承安向來不吃雞肉,此刻看着碗裏的那塊沾着油光的雞屁股,臉色瞬間就綠了。

顧綿面上十分正經,心中卻偷笑不已,難得看見裴承安吃癟,這可是百年一遇的奇觀啊。

要是這裏有手機照相機等拍照設備,她一定會好好的給他拍上一張,回頭裱起來挂在她房間的床頭,每天入睡前看一下,肯定夢裏都能樂醒,真的是想想就很開心。

真可惜,這裏沒有相機,她的願望不能實現了。

忽然她靈光一閃,她可以畫啊!

心情陰轉晴的顧綿和被雞屁股惡心的吃不下飯的裴承安默契的再也沒有互怼,一頓午膳就在這種‘和平’的氣氛下結束了。

回到東宮後,顧綿說幹就幹,她叫來小桃備上巨幅畫紙,又命小貴子找來顏料,撸起袖子就開始投入到她的創作之中。

東宮的書房裏。

随風正在彙報西郡相關事宜,自中午太子殿下有事走後他便将西郡王子送回驿站休息,随風正說着晚上給西郡使臣接風一事,裴承安聽着聽着,思緒就漸漸飄到了某個不知好歹的家夥身上。

裴承安看着腦海裏揮之不去的那塊泛着油光的雞屁股,眉頭緊鎖,不知不覺萦繞在心頭的話就溢出了唇齒:“膽子倒是很大。”

随風一愣:“殿下剛才說什麽?”

裴承安回過神來,擺了擺手,示意他繼續說下去。

Advertisement

随風默默的想,自從顧家大小姐入宮後,殿下就多了些生氣,這倒是個好兆頭。殿下從小就被立為太子,律己嚴苛,平日裏忙于政務,也很少有大喜大怒的時候。顧大小姐來了之後,雖說這東宮時常雞飛狗跳,但也多了許多歡聲笑語。

或許顧大小姐真的是他們殿下的良配。

--

夜幕降臨時,小貴子差人來請,說是陛下為西郡使臣設置了接風宴,特命人通知她前去參加。

雖說西郡只是裴國的一個附屬小國,但是這種級別的宮宴,她這個太子伴讀的身份也是夠不上去參加的。

不過作為陛下和皇後默認的未來的太子妃,自然就不存在這些問題了。

顧綿哀嘆了一聲,被小桃拖起來梳洗打扮。

一出院門,就看到裴承安背着手立在門口,他今日穿了一身黑色朝服上面繡着金色的龍紋,襯得他皮膚較平時更白一些,也憑添了幾分尊貴和肅穆之氣,乍看之下,竟有幾分驚豔。

顧綿艱難的把目光收回來,作為一個以貌取人的膚淺人類,她不得不說一句,裴承安長成這個樣子實在是太犯規了。

她現在突然有些理解為什麽他能在京城未婚女孩夢中情人榜上霸榜數年了,實在是自身實力過硬,只可惜是個斷袖,要不然這東宮早就莺莺燕燕,人滿為患了。

顧綿此刻深深的懷疑自己就是被他故意留下來當擋箭牌的。

裴承安聽到動靜,回過頭:“走吧。”

不知道為什麽,聽到這句話,顧綿突然産生出一種男朋友在等女朋友出門看電影的感覺,竟然還有點莫名的溫馨。她努力甩開這些奇怪的想法,跟上了裴承安的腳步。

本以為去了宮宴可以愉快的開始玩耍了,但是到了宮宴她才發現,不知道為什麽她的座位被安排在了裴承安身邊,準确來說,不是身邊,而是同一張桌子。

不過畢竟是宮宴嘛,讓她坐在裴承安身邊也沒什麽,無非也就是不能玩了而已,但是為什麽太後就坐在他們上首?也就那麽三五米遠的高臺上,頭一低就能将她一覽無餘,還能不能讓人愉快的用餐了。

由于奇特的地理位置,顧綿仿佛是在接受考試一般,坐的筆直,目視前方欣賞着歌舞。

雖然臉上表現得一本正經,但其實她的心裏早已淚流滿面,今天小桃給她戴了太多發釵,墜着她的脖子又僵又疼,她悄悄瞄了一眼高臺,看太後好像并沒在看她們這個方向,她伸出手偷偷揉了揉脖子。

裴承安看着身旁顧綿的小動作,目光中流露出一抹笑意,好心的伸出手替她摘掉了兩只分量最重的金釵。

金釵一摘,顧綿的脖子終于得救了,但是她的頭發失去了金釵的支撐,發型馬上就以自由落體的速度迅速塌方,各種小發飾掉在玉石鋪就的地面上,發出了一聲聲清脆悅耳的撞擊聲,高臺上的幾位都被這聲音吸引的看了過來。

顧綿一時不知道是應該先抱頭,還是應該先捂臉。總之在這個尴尬的時刻,她的心裏浮現出來一行血書大字:她果然跟裴承安八字不合,命中犯沖!

不過根據現在的形勢,她又捂着腦袋深刻反思了一下,然後飛快地在心裏把這行字改成了:裴承安克我!

她用強烈譴責的目光瞪着裴承安,裴承安顯然也沒能想到事情會變成這個樣子,他目光中露出一絲錯愕,看着捂着腦袋縮成一團還惡狠狠盯着他的顧綿。

眼看她倆旁若無人地大眼瞪起小眼,身後的小桃趕忙走上前給她重新绾起發髻,這次受到了環境和設備的限制,小桃就跟平時一樣只為她簡單的将頭發绾起來斜斜的插了一只銀色步搖,流蘇垂在耳邊,一晃一晃,倒是比滿頭釵子的華貴模樣更适合她,也不顯得突兀失禮。

一通忙亂,幸好有歌舞掩飾,只有幾個人注意到了這裏的異常。

社死的顧綿并不很想說活,她用筷子戳着碟子裏的一根青菜,一邊戳一邊想今天是不是不宜出行,不宜參加宴會,不宜坐在裴承安旁邊,她覺得經此一遭她的老臉都被丢盡了。

場上的歌舞又換了幾輪,她自暴自棄的托着下巴,看着幾個美女在場地中間轉圈。

不多時一個宮人送來了一盤八寶鴨,對桌子上的菜肴失去興趣的顧綿驚奇擡頭,什麽情況?還有加菜環節?

她環視了一圈,發現好像就只有她們這桌有這道八寶鴨,她後知後覺的轉過頭去看裴承安,這家夥什麽時候點的菜?

裴承安把盤子往她那邊推了推:“吃吧。”

這語氣,這動作,這表情,顧綿恍然大悟,這就是傳說中太子殿下的賠禮道歉嗎?這麽含蓄,她差點沒看出來。

不吃白不吃,美食當前,恩怨不值一提。顧綿毫不客氣的往嘴裏塞了一大口。

歌舞已盡,裴帝開口說了兩句場面話,就見西郡王子走上前來,顧綿看到那一臉胡子,強迫症就發作了。

好想拿剃刀給他刮了,好好的人,連臉都看不清楚。

只見那西郡王子向高臺上行了個禮:“為了感謝陛下将二公主殿下賜婚予臣,西郡特地将鎮國之寶再此獻上,此寶物是由本國機關大師所制作,天下間少有能解開之人。臣聽聞裴國人才濟濟,想必定然能将這寶物的謎題解開,令臣等大飽眼福一番。”

顧綿一邊吃八寶鴨一邊挑了挑眉,這話說的,這是來聯姻嗎?不知道的還以為他們要造反了呢。

這是對他們那寶物多麽的自信,才會公然在這宮宴之上挑釁。

她對于這種勇于作死的行為表示十分的佩服。

只見那位西郡王子拍了拍手,旁邊一個随侍就捧着一個木質的托盤走了上來,那托盤上還故作玄虛的蓋了一塊紅色的綢布。

顧綿一邊喝茶一邊等着看,究竟是什麽驚為天人的寶物能讓這位兄弟膨脹成這樣。

結果西郡王子揭開了綢布是一個木質的不規則物體,顧綿看上一眼,馬上就知道了,這不就是一個比較大的魯班鎖嗎?

這種利用榫卯結構做出來的東西,她太熟了。

大殿上,賓客們紛紛交頭接耳起來,似乎是對此物不甚了解的樣子,顧綿反應過來了,這裏的人好像還不知道榫卯結構這種東西吧。

她側頭看了看裴承安,裴承安那雙黑色明潤的眸子與她對視,雖然這位依舊高冷,但是顧綿還是讀取到了關鍵信息,他也沒見過。

身為太子,裴承安即便是沒看出什麽名堂也得第一個站出來,在他要起身之時,顧綿迅速拉住他的手,對他說了幾句。

他靜靜的聽完,略微整理了一下衣袍站起身,走到了殿中,西郡王子行了一禮:“殿下請試。”

裴承安沖他略一颔首,拿起托盤上的木塊,想着方才顧綿告訴他的解題之法,修長的手指開始轉動手中的機關鎖。

果然按照顧綿所說的技巧,他不過旋轉扭動了幾下,木塊就乍一下在他手中松散開來,很輕易地就将組成的幾塊木條從中拿了出來。

大殿上衆人驚奇的看着這一幕,紛紛喝彩起來,鼓掌叫好。

顧綿正叼着一塊肉,裴承安的目光遠遠看了過來,眼神中隐隐有光影閃爍,一時竟讓她看呆了。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