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心中卻對她這些幼稚哄他的話感到氣惱,他才不是因為她說什麽醜才……
“好了好了,今天這是怎麽了?”顧綿攬過他的肩膀:“別不開心了,今天帶你出宮散心去。”
“帶我出宮?”聞致橫了她一眼:“用的還不是我的令牌。”
“那就是本姑娘今日沾了你的光,好久都沒出門了,不知道金玉糕點坊裏出沒出新花樣,到時候請你吃。”顧綿笑着帶着他往宮門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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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生辰的宮宴必然是熱鬧至極,朝中品級高的王孫貴族皆來慶賀。
顧綿坐在座位上安靜的打量着宮宴上的衆人,她一一看過去,大半都沒有印象,小桃湊到她的身邊給她斟茶一邊往她手裏塞了一張字條:“方才有個宮女給奴婢的,說是替太子殿下送信。”
裴承安作為這宴會的主人公,自然是同裴帝,太後,皇後等人晚些才到,顧綿算是到的比較早了。
此時聽到小桃說裴承安給她遞紙條時,她的神色有一瞬間的意味不明。
小桃眨了眨眼睛以為自己眼花了,再一看自家小姐仍舊是那副笑眯眯的模樣。
大概是她看錯了吧。
顧綿接過那方正的小紙條摸了摸,紙張略硬,拆開來看上面說的是宴會開始前請她去一個地方有話要對她說。
顧綿看完不動聲色的起身帶着小桃往外走去。
……
小太監高聲通報裴帝幾人到後,宴會便開始了,觥籌交錯,推杯換盞好不熱鬧。
裴承安的目光掃過顧綿的座位,不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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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着痕跡的找了一圈,顧綿确實不在,忽然他的視線停頓在左手邊的一處空位上。
目光陡然淩厲起來,裴乾竟也不在。
夜色已深。
此時想要在偌大的皇宮中找人已是難上加難,憑他一人之力難以做到,可在宮中貿然發動暗衛亦是大忌。
裴承安走到假山邊心中焦灼,正要不管不顧的發送召集信號,就被山石中忽然猛然伸出的一只手拽了過去。
這邊顧綿心知字條有詐,且不說裴承安說話慣用的語氣和細節對不上,單單說她這樣一個天天陪裴承安批折子的人又怎麽會認不出來他的字跡。
既然有詐,那必定是不能去的,裴承安還在皇帝那邊,顧綿打算尋一處安全的地方躲一躲,等那邊差不多了再摸過去看看或是直接回宴會上。
沒想到領着小桃在假山後邊剛蹲了不久就見外面一個可疑的人影,借着微弱的月光看到那衣服上反光的繡紋竟有些像是裴承安的衣服。
對着地圖上的紅點一看果真是他,于是便有了先前的那一幕。
顧綿的手還沒捂上他的口鼻,裴承安就從她周身淺的安神香氣味認出了她。
他順從的被她抵在山石上,無辜的眨了眨眼睛,鼻尖滿是她手心的香氣。
顧綿對他比劃了一個“噓”的手勢,慢慢把手放開了。
就聽太子殿下神色極端莊的問她:“這周邊沒有人,為何要捂本宮的嘴?”
顧綿難得的愣住了,這話本來極為正常,也沒有任何不正當的意思,偏偏讓裴承安一說就像是良家女子遭奸人誘拐的既視感。
她按耐了心中的怪異感覺:“我又不知道有沒有人,只是怕你忽然出聲驚動了守衛。”末了還忿忿地評價了一句:“嬌氣。”
真是碰都碰不得。
裴承安被嗆了一句也不生氣,目光掃過她身後不遠正在放風的小桃:“你們怎麽躲到了這裏?”
顧綿把紙條塞到他手上:“方才在宴會上剛坐下,不知道是誰塞過來一張字條,我懷疑其中有詐又不好打草驚蛇,便帶了小桃出來躲躲風頭,喏,你看,字都學不像,空有其形,沒有風骨。”
裴承安的一手字如同他的人一樣,仿佛是拔地而起的翠竹,又仿佛是雪中屹立的松柏,通身傲氣,渾然天成,并非是一朝一夕輕易模仿的來的。
裴承安挑了挑眉,極快的看了一眼字條上的內容。
“的确不像。”
他似乎是笑了一下,手擡起來摸了摸顧綿的頭,入手一片柔軟如緞:“讓随風送你回宴會上,我自會去處理,一會兒有人問起,你也只管說沒收到這字條。”裴承安的聲音溫柔低沉:“知道了嗎?”
“嗯。”
顧綿做夢一樣回到了宴會上,心裏卻不斷揣測裴承安要去做什麽。
果然沒一會兒裴帝就發現了這場宮宴的主角太子殿下竟然不在,令她驚訝的是裴帝問起時,皇後竟出來替他解釋。
顧綿心下不由打鼓,難道皇後也知道今日之事?還是說只是誤打誤撞給裴承安作了掩護……
她心下思緒翻湧卻摸不到頭緒,只能斂下臉上的表情默默的吃起面前的佳肴,以免讓旁人看出什麽不對來。
終于大約一柱香後裴承安就出現在了宴會上,他的面上挂着笑容明明與往常無異,可不知怎的,顧綿愣是從他那雙漆黑如墨的眸子中看出了幾分還未完全壓下去的怒氣。
顧綿指尖劃過杯盞,隐約有些猜測。
宴會過半,就連一宮人氣喘籲籲滿頭大汗的跑了進來,臉上是可見的慌亂:“陛下!不……不……不不好了!笒鸾殿!笒鸾殿……”
“笒鸾殿怎麽了?!!!”裴帝面色倏然大變。袖子一甩,劃出一道明黃色的流光:“擺駕笒鸾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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宮宴衆人皆浩浩蕩蕩的走了出去,顧綿故意磨蹭着落到了最後,眼見周邊沒人了,她瞅準了時機抓住裴承安的衣角将他拖了過來準備一問究竟:“這是怎麽了?笒鸾殿又是哪?你方才去做什麽了?”
一連串的問話迎面砸去,讓人不得喘息。
身邊人倒是一點都不心急,一副事不關己的模樣。
顧綿知道那事情必定是他的手筆,即便不是也少不了他的推波助瀾,當下便如同急于尋求答案一般望着他,眼巴巴的甚是可憐。
裴承安任由她拽着一同往那笒鸾殿走去,淡聲笑道:“去了不就知道了嗎。”
顧綿見從他這套不出話,只能作罷,跟着衆人一同去一看究竟。
笒鸾殿乃是裴帝最看重的一處宮殿,曾經住着宮中最受寵愛的妃子。
後來麗妃身故後這處宮殿便被人完整的封上了,無人再來。
這些顧綿自然是不知的,她只随着衆人一同踏入了這處看起來荒無人煙卻養護得宜的宮殿。
離得老遠就聽見了宮殿裏濃重的兩道喘息聲交雜在一起,顧綿立刻意識到了什麽,抓着裴承安的手不自覺的緊了緊。
活了這麽些年還是頭一回圍觀如此勁爆的場面,顧綿被眼前發生的事情震驚了心神,竟也沒有發現從何時她抓着的袖子變成了對方的手。
如果此時她能分心看上一眼,就會發現交疊的衣袖下,她的手正緊緊的握着一只修長如玉的手,而那只手也在回握着她。
裴承安的唇角微微勾出一道愉悅的弧度。
前面的裴帝早已帶人沖了進去,裏面漫長的安靜後爆發出了一聲通天的尖叫。
随後是一聲怒喝。
裴帝怒氣沖天的看着眼前這一幕,只見床上齊王單手撐着床板,身上未着寸縷。
身旁躺着一個同樣未穿衣服的女子,那女子脖子呈現出一個奇異的折疊角度,半截碎骨頭紮破了皮肉露了出來,血跡蔓延的到處都是,從地上的服飾不難看出她的身份,應當是哪個宮中伺候的宮女。
裴乾此時亦是狼狽,他的頭上身上無不是蜿蜒而下的水跡,床榻也早已經被浸透,明顯是剛剛被人潑了水。
裴乾一手捂着頭,一手去撈地上散落的衣服,他方才中了藥,此刻藥效沒過,身體還有些乏力,穿衣服的動作不由的慢了幾分。
落在讓人眼裏卻是一副從容不迫的樣子。
一旁跟來的太監總管心中暗驚,這位齊王殿下如今被捉奸在床,皇上在這兒看着呢,這位竟然一點請罪的意思都沒有,這……這分明是不把皇上放在眼裏啊!
裴乾的腦中一突一突的鈍痛,仿佛被人用重錘狠命的砸過。他穿好衣服,捂着頭坐在床邊,連站起來的力氣都沒有,那雙暗藏陰狠的眼睛默默盯着腳下的地板。
他那位好哥哥下手還真是狠戾。
裴乾唇邊勾起一抹玩味的笑容,不過就是動了一下顧家那個小丫頭,竟能引得他如此出手。
有趣。
不過他以為這樣就算是完了嗎?
……
笒鸾殿的大門早就被識趣的太監封上了,顧綿除了先前那聲尖叫和一句責罵餘下什麽都沒聽着。
她有心去問裴承安,卻因周圍人多口雜而只能忍住自己的好奇。
一時間抓心撓肝。
外面人聲鼎沸,殿裏卻是異常沉默。
“齊王,可是想好如何跟朕解釋了?”裴帝威嚴的聲音在大殿上響起。
裴乾低着頭眼中閃過一絲孤注一擲的狠絕:“回父皇,此事兒臣…………噗!”話語未盡,一大口黑血噴了出來,直染得身上的衣服,面前的地板,所見之處盡是血污,裴乾面色慘白如紙,倏然仰面倒下。
“乾兒!!!”
“來人!來人!傳太醫!!!”
……
“吱。”的一聲,笒鸾殿的宮門已開,幾個宮侍飛快地跑了出去。
随後一個太監服飾的人走了出來,對着候在門邊的侍衛交代了幾句。
顧綿認出那就是宮宴上站在裴帝身後的那個太監總管,他怎麽出來了?
那侍衛回身便走。
裴承安見此眉頭蹙起,他勾過顧綿的肩膀飛快地在她耳邊交代了幾句後将她推開,顧綿還沒反應過來就見人群如抽刀斷水般向兩邊分散開來。
數十精衛手持寒刀将裴承安層層包圍起來,為首的一個太監尖聲道:“太子殿下,跟咱家走一趟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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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色深重。
官道上,一匹馬飛快地掠過,馬背上赫然是剛從宮宴上被放出來的顧綿和東宮太子的心腹随風。
“再快些!”
随風熟練的縱馬一路抄近路直奔言瀝的小院。
……
“若我出事,拿着紙條去找随風和言瀝,房中是齊王裴乾和給你字條的宮女,方才她引你去笒鸾殿應當是要阻止顧府和東宮聯姻來一出捉奸在床。本宮用那宮女替了你,不過現下看應該是裴乾出了什麽事,你把這些告訴言瀝他自有辦法。此事辦完就回顧國公府去,稱病閉門謝客。”
末了裴承安捏了捏她的臉小聲道:“別怕。”
他的氣息在耳邊停留了一瞬,勾的顧綿心裏癢癢的,随後她就被他推進了人群裏……
顧綿撫着胸口,将他教的話反複背了幾次,确定并無遺漏後才微微放下心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