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聞致飛快地四下打量一遍,故作不經心的開口問道:“怎麽不見太子哥哥和齊王?”
“呵。”顧綿意味不明的笑了一下:“過會兒午膳你就能看見他了。”
聞致一頭霧水。
不過很快他就明白顧綿的話是什麽意思了。
午膳時只見裴承安帶着裴乾從書房遠遠走來。
兩人一前一後挨得極近,顯得親密又默契。
裴承安時不時回頭與裴乾說着什麽,裴乾則是乖乖的低着頭,蒼白的臉色映着黑色的衣服顯得乖巧又脆弱。
聞致驚愕的看着他們:“他們倆什麽時候關系這麽好了?”
……
在裴承安有意無意的縱容下,聞致不斷試探着裴乾,奈何在場人多不好做的太明顯。
倒是裴乾握着失而複得的玉佩,一副事不關己的模樣,任由裴承安幫他夾菜。
午膳之後裴心心就被皇後叫走了,裴承安竟然也難得的将齊王單獨留在正殿之中轉眼人就不見了。
大殿裏徒留三個人大眼瞪小眼,在小貴子第三次登門送點心并且向她擠眉弄眼後,顧大小姐才後知後覺的反應過來慌忙找了個借口溜了出去。
剛行至假山就被裴承安拎到了山石後面,她小心的捂住嘴沒讓自己叫出聲,一雙眼睛睜的大大的一眨不眨的看着面前的人。
裴承安好笑的用另一只手點了一下她的額頭,低聲問道:“怎麽這麽看着本宮?”
倒是像個無辜被抓的小兔子一樣,他這般想着目光又溫柔了幾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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經過這段時間的相處他也明白過來,眼前的小姑娘性格溫吞,遇到事情就喜歡将自己藏起來,如果他不主動些,她就能一直這麽若無其事的混下去,倘若逼得急了就會落荒而逃。
他在心裏仔細推敲,反複琢磨,才終于尋到一條可行的,能夠讓她主動從殼裏出來的方法,只希望那計劃別出什麽差錯才是。
他的唇角微微勾起,對上顧綿不解的眼神,松開了捂住她的手:“看看。”
顧綿随着他的示意看向不遠處的大殿。
正殿的門沒關,從假山的角度正好可以看見殿裏的情形。
她看過去的時候正好看到聞致向齊王走過去。
“這是?”
“不是想知道失憶的人為什麽會有武功嗎?不妨先看看他有沒有失憶。”
裴承安的呼吸落在耳邊又癢又麻,顧綿縮了縮脖子往旁邊偏了偏頭,聽清他的話後倒吸了一口涼氣,睜大了眼睛:“你是說齊王他沒有失憶?”
“失沒失憶看看就知道了。”裴承安面不改色,就好像這是件不值一提的小事一般。
這話說的有一種四大皆空的意味,顧綿聽見後不由得面帶詫異回頭看了他一眼。
或許是打量的目光太過熾熱,引得太子殿下輕輕一瞥。
美人側目,端的是風情萬種。
顧綿的小心髒頓時怦怦直跳,默默的轉過臉去,卻見殿中不知何時已空無一人。
聞致和齊王的動作自然是被她錯過了。
當真是美色誤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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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的西郡邊境大帳裏,身着單薄紅紗的美人伏在地上瑟瑟發抖:“王子,邊境布防圖不見了。”
上首的人坐在獸皮鋪就的王座上,一串鮮豔欲滴的紅色珠串纏繞在手腕順着手指垂下,在明暗交錯的光線中閃爍着嗜血魅惑的光芒。
“兩份都丢了?”
西郡常年氣候寒冷,風又急又凜冽。此時聽到這句話女子只覺得遍體生寒夾雜着從帳子外面透進來的涼意,能将人的骨頭都刺透一般。
她的手不禁顫抖了一下,強行定了定心神道:“王子,下邊的人來報,說是丢的北線的駐防圖。”
美人顯然是怕極了,仔細聽還能聽出牙齒打顫的聲音,不過顯然是沒人在意她到底心情如何。
上首的人擡起頭來,目光如蟄伏在黑夜中的野獸,唇齒間仿佛帶着森森的血氣:“封鎖邊境,禁止出城。”
珠子映出的光芒忽明忽暗,格則的聲音自王座上傳來。
“城中設關卡檢查檢查通行證,凡遇可疑人員一律抓起來。”
“是。”那女子伏在地上仍是不敢低頭:“殿下,裴國京城傳來消息,齊王他……失憶了……”
“這是什麽時候的消息?”格則從王座中直起身子,高大的身軀投下了大片的陰影,令人壓抑難以喘息。
女子的頭垂的更低了,她跟随二王子多年對他的脾氣了如指掌,面前人顯然是已經生氣了。
她不敢推脫:“消息是從王宮那邊大王子的殿中傳來的。”
“呵,大王子。”格則的手搭在王座寬大的扶手上:“倒是什麽時候都有他啊。”
這話說的嘲諷,女子并不敢放肆接話。
好在格則也沒打算讓她說些什麽,自顧自的接着道:“之前裴國的聯姻是他搶着去,如今王都的傳信他也要握在手裏,雖說父王如今病入膏肓,可他這吃相實在是難看。”
格則手中血紅的珠串被撥弄得低低一響:“西境軍如今的統帥是誰?”
“是先前西境軍的右路指揮使趙元。”
“趙元?就是那個聞将軍的舊部?”格則狹長的眸子眯了一下,看來齊王失憶是真的了,竟然連西境都拱手讓人了。
“抓到那個偷布防圖的人,另外,讓人盯緊王宮。”
……
此時西郡邊境小城中,一個身穿白衣的男子走進一家看起來格外空落的破敗客棧裏。
昏昏欲睡的店小二被木板踩過的嘎吱聲驚醒,猛地擡起頭看着行至面前的人,對方的容貌完全被隐藏住了,只能看到隐在帷帽下的一片陰影。
他們家小店開在這邊境荒城,位置偏僻不說近年來戰火連綿,與裴國接壤的西郡邊境也跟着遭了殃,先前的貿易樞紐變成了如今民不聊生的荒蕪之地。
小店數日沒開張,今日難得來這麽一位客人,店小二的睡意霎時間清醒了些,臉上浮現出了熱情的笑意:“這位公子,可要住店?”
溫和的聲音自帷帽下傳出:“勞煩,一間上房。”
一塊白花花的銀錠被放在櫃臺上。
店小二連忙抓在手裏送到嘴邊咬了一口:“呦,真貨!來來來,樓上天字一號房,公子請。”
有了那錠銀子,店小二的态度更加熱情了許多:“熱水和毛巾稍後送到,小店提供午膳和晚膳,到點了給您送上來。”
那人微微點頭。
“那行,您有事吩咐一聲啊!”店小二谄媚的笑着退了出去。
屋中恢複了寧靜。
言瀝将帷帽解下放到了一旁的桌子上,打量起這間房子,房間還算寬敞,雖然家具都舊了卻被擦拭的十分幹淨,筆墨紙硯一應俱全,想來之前也是一家頗有底蘊的客棧。
臨街的窗戶正開着,他站在窗邊指尖微動,一小撮粉末落到窗口,不多時一只紅喙灰羽狀似麻雀的小鳥就撲扇着翅膀落到了窗前。
言瀝一伸手,那小家夥就轉着漆黑透亮的眼睛跳到他的手指上,腦袋一歪一歪的十分可愛。
這是東宮暗衛花費了大力氣馴養的灰羽雀,配以特殊制作的藥粉可以讓它傳遞訊息。
言瀝伸手摸了摸它小巧的腦袋,在桌邊執筆沾墨寫了一張字條,晾幹後裝入灰羽雀腳邊綁着的竹筒中。
指尖在它的小腦袋上點了點,那只小灰羽雀就仿佛得到了指示一般撲棱撲棱順着窗口飛走了。
門外響起幾聲敲門聲,言瀝的目光随着它消失的身影收了回來,戴好帷帽起身開門。
是方才領路的那個店小二,後頭還跟着幾個雜役擡着大桶,是來送熱水和毛巾的。
不知是不是因為客人出手闊綽的緣故,托盤上還放着一罐子茶葉。
幾人将木桶擡到屋裏,将東西放置妥當,言瀝随手賞了些銀錢吩咐他們平日裏不得打擾。
店小二笑眯眯的答應了,又知會了晚間用膳的時間後便帶人退了出去。
屋子裏才算是安靜下來,言瀝将門鎖扣上,才從衣袖中拿出一份圖紙,仔細的研究起來。
……
西郡邊境營地中。
幾抹暗影隐藏于二王子駐紮營地遠處的樹林中,監視着營地裏的一舉一動。
為首之人一身黑衣蒙面,露在外面的一雙眼睛似剛出鞘的利劍般銳利深沉,赫然是東宮暗衛之首銘一。
“今晚行動謹慎些,公子傳信布防圖我們只拿到了半份,餘下的應該還在二王子的營帳中,按計劃執行。”銘一低聲吩咐道。
幾人都做出明白的手勢,随後在銘一的示意下各自潛入西郡濃稠的夜色中去。
在他們離開後不久,一個人影出現在方才銘一所站的那棵樹下。
金袍老者撫着早已花白的胡須眼中露出一絲精明算計的笑意:“區區幾個小賊也敢來觊觎老夫的東西,看老夫怎麽讓你們有去無回。”
此人雖年邁但仍面色紅潤中氣十足,身形飄渺,說罷他腳步輕邁,瞬間就不見了蹤影,無聲無息,武功看起來竟要比方才的東宮暗衛更高一籌。
夜色漸濃。
西郡營帳一如既往開始分發膳食,幾處大鍋前紛紛排起了長隊,這幾日對面裴國不知為安靜下來,西郡的将士們得了幾日空閑,營地中的氣氛也沒有往常那般風聲鶴唳,草木皆兵了。
在大家興致勃勃高聲暢談的時候,無人發現幾個軍中心腹在二王子殿下的示意中悄聲離去。
在熱鬧濃烈的邊境夜晚,一張看不見的暗網慢慢鋪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