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歡樂寧和的氛圍只維持了半柱香的時間不到,營地裏就響起了緊急警報,高昂的號角聲刺穿了整片夜空。
早就潛伏在暗處的數隊西郡将士持着刀戟弓箭紛紛闖入二王子的營帳中。
火光點亮了寬敞的大帳,金袍老者急不可耐的掀開帳中被觸發了的機關陷阱,巨大的方槽中尖刺遍布,泛着漆黑詭異的光芒。
尖銳的倒刺上塗着西郡秘制的毒藥,見血封喉。可如今那些倒刺上卻是空空如也,他們期待着的戰俘根本沒落入其中。
金袍老者一時大駭,竟然沒人?!
怎麽會沒人?這機關明明已經被觸發……
夜風順着大開的帳簾吹入帳內,圍觀者無不汗毛豎立,不約而同的感覺到了一絲不妙。
還沒等他們做出反應,就見其中一人晃了晃,一聲悶響砸到了地上。
有了第一個餘下的人也噼噼啪啪的響做一團,金袍老者見此連忙閉氣,可已經是來不及了,只能面帶不甘的仰面倒下。
營帳中火光乍起,不知道是誰喊了一聲:“二王子的帳子走水了!”
驚得正在載歌載舞毫不知情的的将士們立馬亂了起來。
坐在一旁胸有成竹已經有些微醺的二王子頓時被身旁亂糟糟的聲音給吵醒了。
一手重重的拍碎了一只空了的酒壇,瓷片爆裂的聲音震得周圍瞬間安靜了一息。
“都慌什麽!”二王子雖說有些醉意,卻也只是面上淺淺一層,意識還是十分清醒的。
如今看到這局面心中一驚,酒勁兒早就退了下去,隐隐有了些不好的預感。
他随手抓了一個拎着水桶的小兵詢問緣由,只見對方慌張的跪下:“禀……禀王子,營帳……營帳走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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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說什麽!!!”
格則的聲音忽然拔高,原本還算英俊的面容霎時間扭曲,忽的他擡起頭來,目光狠絕:“金祿呢?!”
金祿便是那金袍老者的姓名,也是二王子座下第一謀士,文武雙全,深得重用。
那小兵聽到問話不禁一懵,像二王子和金先生這種人平日裏哪裏是他們這種普通小兵能說上話的,他怎麽會知道金先生現在在哪?
“這……這……”他急得滿頭大汗,本就不善言辭如今更是一句托辭都說不出來。
“行了!去叫人找找,找到了讓他過來。”
“啊……是……是,二王子放心,小的一……一定辦妥。”
……
“用真布防圖做誘餌?”
言瀝的手指撚過桌上粗砺的紙張,眸色在窗外透進的陽光下泛着微微的琥珀色。
他聲音溫潤依舊,絲毫不見西郡風沙吹過的嘶啞,就仿佛這惡劣的環境也難以對他産生半分影響。
“這二王子倒是有趣。”言瀝淡漠的收回手:“那些人怎麽處理的?”
問的就是營帳中圍捕的那幾隊人馬了。
“留了幾個不起眼的換成了我們的人,其他的都已經抹幹淨了。”
“讓他們小心行事,近日不必動作。”
“是。”
銘一心下了然,這國師雖說與他們家殿下頗為熟悉,他也經常跟着國師辦些差事,彼此也早有默契自然明白對方的意思。
但不知為什麽,他總是覺得這位國師看起來是個翩翩公子實則是只披着羊皮的狐貍,算計人的時候讓他每每在旁邊看着都覺得背後冷風陣陣頭皮發麻。
想必是這麽多年鍛煉出來的敏銳的本能,潛意識裏就察覺到了危險。
銘一對自己的結論深以為然,行了一禮告退。
……
西郡事宜的一應事件被盡數傳到了東宮太子殿下手裏。
裴承安逐一批複後在末尾加了一句讓言瀝多加保重之類的叮囑。
一旁的顧綿一不留神看了一眼桌面上被裴承安大方放在上面的加蓋好私章的信,正好看到這句話,不由得打了個寒顫。
莫名想到了一幅丈夫出門在外傳回家書,妻子仔細回複的畫面。
不得不說還真是有幾分相似。
她吃着桌上小廚房新送來的糕點搖了搖頭,一旦接受了這個設定,她越來越覺得這二人倒是般配極了。
光是每天看着就十分養眼。
顧綿不知道這種幻覺是從哪來的,可能是因為她在宮中待了數月,已經閑出病了。
自從那日聞致私下見過齊王後,已經許久都沒露面了,裴心心近來因為到了出閣的年紀也被皇後拘在宮裏學習規矩不許她出來貪玩。
眼見這宮裏認識的人都沒了空閑,顧綿這個閑人就變得格外的閑了起來。
正好入秋了,天氣轉涼,顧綿每天唯一的事情就是坐在寝宮裏思考着早膳吃什麽,午膳吃什麽,晚膳吃什麽。
但實際上也不必她費這個心,她通常都會被叫去和挑剔的太子殿下一起用膳。
如今西境戰事将起,東宮亦是開始忙碌起來,顧綿每天都能看到朝中重臣從裴承安的書房裏進進出出,甚至還幾度撞見自家老爹和她的便宜哥哥,想來是為了邊境布防之事。
顧綿自己朝政局勢一概不知,軍事理論完全不會,所以自己很有自知之明的縮在側殿裏畫她的連環畫去了。
如今一整冊都已經畫完。
“小桃!”顧綿興沖沖的從床上爬起來,沖着小桃招了招手。
“小姐,怎麽了?”小桃正在繡荷包,近日她新添了幾套衣服,小桃就把配套的物什都給做了出來。
她有心勸說讓她別費這個勁,交給尚服局去做就好了。
怎奈小桃說閑着也是閑着,不如她順手就給做出來了,等着尚服局做也不如自己做出來的這麽合心意。
兩人一個做針線一個塗鴉倒也樂得悠閑。
“去把小貴子找來。”
“小貴子?小姐找他做什麽?”小桃抱着針線筐子好奇道,這幾日小貴子忙着給太子跑腿辦差,就連每天的八卦小傳都是差別的小太監來送,小姐知道他忙已經許久都不喚他了。
“前些日子他出宮采買時我讓他帶着這半成品去問了京城幾大書店,說是能批印成冊,到時候賣出去按四六分賬。”
顧綿揮了揮手中剛完本的畫冊,笑得眼睛都彎了起來,十分得意忘形:“好幾家都搶着要你家小姐的畫呢!”
小桃十分無奈:“小姐!您的墨寶怎能随意讓人瞧見,要是讓老爺知道又得氣的拿刀追您了!”
顧綿十分淡定:“那就不讓他知道不就行了?”
“小姐!!您!”小桃十分不甘心,繼續積極的打消她賣畫冊的念頭:“您這畫冊上畫的都是編排太子殿下的這要是賣出去,要是……要是回頭殿下發現了……”
顧綿實在是好笑小桃在她面前跳來跳去活像一只蠢兔子的樣子,她站起身雙手按住小桃的肩膀:“好了,好了,他絕對絕對不會發現的,他現在那麽忙哪有功夫搭理我啊,咱們偷偷的賣畫悄悄的發財,等你家小姐我有錢了,立馬帶你去吃遍大江南北,咱們潇潇灑灑,自由自在,浪跡天涯!”
她一時得意過頭心裏話脫口而出,忘了小桃是堅定的太子妃黨,果不其然她還沒反應過來就見小桃瞪大了眼睛,一副馬上就要五百裏加急禀告太子殿下的氣勢。
“小姐!您三思啊!”
顧綿頭疼的捂住額頭,這丫頭到底是誰家的,也不知道裴承安給她灌什麽迷魂湯了。
“快去快去!小心本小姐回頭告訴大哥讓他把你發賣了,”顧綿只得擺出主子的架子催促道。
小桃才不怕她,自家小姐也就面上看着有幾分威風,實則色厲內荏,都是花把式,但礙于自家小姐的顏面她還是老老實實去将小貴子找了過來。
“顧大小姐!哎呦!您瞧瞧,您瞧瞧,都是奴才不懂事沒來請安,還讓您跑這一趟……”
小貴子近來幫太子殿下辦差在宮裏走的勤,語言習慣一時扳不過來,見了面讨巧的話張口就來,那語氣可真像是将人捧到了天上供着。
顧綿最是受不了他這副調調,連忙打住:“停!小貴子啊,你是不是在外面待傻了,你放心,姐絕對不會不管你的,誰欺負你了姐給你做主!”
她拍了拍胸口,信誓旦旦。
小貴子被她的豪言壯語吓了一跳,趕緊阻止:“哎呦!顧大小姐,祖宗,您可別出去搗亂,外面現在正亂着呢!沒人欺負我這個小太監,您就踏踏實實在東宮待着吧。”
“沒人欺負?那你怎麽成了這副德行?!”顧綿瞪大了眼睛,這話她是不信的,以前小貴子沒領差事在外頭走動的時候雖然位低可卻從沒這般低三下四過。
小貴子一句話也解釋不清,如今外頭亂,宮裏來去的貴人們多,就這麽一走一過,說不定就是哪個王孫公子,再者辦差時迎來送往,傳遞口信,他這嘴也就這麽練出來了。
好一頓解釋才給顧綿解釋清楚。
顧綿見他神色如常,應該是真沒在外受到什麽欺負才放下心來:“要是有人為難你,你盡管告訴我,我直接……我讓顧鋒削他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