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玥楓山上後山逢
酒肆裏的人熙熙攘攘,但仍不會打擾到顧半卿和慕秋傑的談話。
“所以咱這是要去秦川?畢竟義父大人可是在秦川的啊......”
“那是自然,給。”顧半卿又輕輕地笑了一聲,将包裏的劍宗校服推給了慕秋傑。
準備倒是挺齊全的......看來這人還挺靠譜。
慕秋傑将其塞入自己的包裏,擡頭見顧半卿已經站在酒肆門口,便将包甩到背上,一路跟了上去。
街上人來人往,雖說只是個小村莊,但什麽也不缺,日子還挺繁榮的。
“師傅,去秦川。”顧半卿走到村口,交給馬車師傅兩個人的錢幣,待到馬車師傅點點頭示意他們可以坐上去的時候,顧半卿便紳士一樣将慕秋傑迎了上去。
馬車裏空間很小,但足以兩個人擠擠坐了,慕秋傑也不挑剔,坐到了最角落的位置,将自己的位置縮到最小,打算多留一點位置給自己身邊那位“大人物”。
顧半卿剛上馬車便看見慕秋傑把自己縮的一臉別扭,不禁笑出了聲,将扇子合攏插在腰間說:“不必如此,陪我喝過兩壺酒,咱們便是朋友了。”
見慕秋傑終于把自己從縫隙裏拔了出來,顧半卿便關上了車門,緊接着,慕秋傑便感到馬車開始行駛了,這是他第一次坐馬車,被颠得不免有些頭暈,接着便想找個東西抵着,便胳膊肘撐着窗戶,拳頭抵着頭打算小憩一會兒。
“要真暈的話跟我說聲就好了,我跟師傅說。”就在他快要睡着的一瞬間,顧半卿的聲音頓時讓他驚醒,連擺手說不用,接着便強作鎮定地端坐在座位上。
但過了一會兒,慕秋傑還是感到有些頭疼,揉了揉太陽穴,瞬間炸裂般的疼痛。他不由得“嘶”了一聲,不敢再去揉他。在他剛把手放到兩邊的時候,一只手卻搭上了他的頭,輕柔地讓他靠在了顧半卿的大腿上。
“要真想睡便睡會兒吧,不用勉強。”接着,顧半卿便展開扇子,為他輕輕地扇着微風。
興許是在勾欄院待慣了吧,他竟覺得趴在顧半卿大腿上竟沒有絲毫的不适,反而覺得還挺舒服。
剛剛的頭痛或許是被着飄飄悠的馬車颠的。駕車的師傅像是有預感似的,對簾子後面的兩人說:“二位公子再等一等,過了這一山路便出了天香的管理範圍了。”
“那......大抵還剩幾天路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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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大約三天。”師傅說道,接着,駕車的速度竟快了一些。
“放心吧不會繞遠路,小爺怎麽可能會坑你們錢呢?呀......暴露了......”
一聽駕車師傅竟冒出了胡左樾的語氣,慕秋傑氣得笑道:“果然,你不适合去當卧底啊......演技這麽差。”
胡左樾此刻也不裝了,讓馬兒先自己馳騁了一會兒,接着便撕下了面容蒼老的頭套,露出了頭套下年輕俊俏的臉。
“走着!!”胡左樾又吆喝了一聲,性情活潑得好似忘了自己的天命一般。
在車上熬過了三天,好不容易到了秦川,慕秋傑忙把劍宗的校服換上,腳一觸地,便感到一絲冰冷直從圍巾灌到脖子裏,冷得縮了縮脖子,将圍巾圍得更緊一些。在他剛想将另一只腳也踏下去的時候,卻見顧半卿朝他伸出了一只手,見他還猶豫,顧半卿便笑道:“別想多了,只是這路滑,要是你摔了我都不知道該怎麽和慕龍首交代。”
“又不是三歲小孩了,怎可能會在冰面上摔跤?”慕秋傑翻了個白眼,将另一只腳也踏了下去,如顧半卿意料之中那樣,慕秋傑被光滑的冰摔了個“秋啃冰”,連帶着面紗和臉都被劃了一道口子,雖然不大,但流出了血。
一見慕秋傑摔跤了,顧半卿忙蹲下去扶他,二話不說直接把他背到了背上。胡左樾見這裏沒有自己的用武之地,便駕車去另一個地方接客去了。
“疼嗎?”
“啊.......”凍結的冰面實屬僵硬,撞得慕秋傑現在腦袋還嗡嗡地響,努力地搖搖頭之後便從顧半卿的背上跳了下來,搭着顧半卿的肩膀才沒有再次摔倒。
“你看,我不還能走嗎?不用背啦。”慕秋傑忍着臉上的劇痛笑嘻嘻地說,左臉突然的覆蓋感讓他在一瞬間懵了,愣愣地盯着面前的顧半卿。
“血,擦擦。”雖說只有這三個字,但這是慕秋傑在這十年來第一次被除阿婆以外的人關心,所以顧半卿的手一貼上他的臉,他就緊緊地抓着顧半卿的手不讓他放開。
“謝謝。”見顧半卿的面色有種微妙的變化,慕秋傑忙松開他的手往後退了一步,接着便艱難地爬上了玥楓山。
“過會兒有個小禮物,記得替我交給慕龍首哈。”
“放心,沒問題!”慕秋傑開心地笑着,轉身朝玥楓山走去。
剛踏上玥楓山,慕秋傑便感到有一陣冷飕飕的寒風往自己衣服的空隙中灌入,剛想回頭給顧半卿打個招呼,卻發現原本站着顧半卿的地方卻只剩下了一個身穿繡着薔薇的紅衣、紮着一小撮馬尾的木偶娃娃,很是精致,也很是可愛。引得慕秋傑三兩步就走到了地上,将木偶娃娃揣入懷中,便輕巧地自言自語道:“雪你看看新的小娃娃呀~超可愛的。”雪貂順從地從他的袖中竄出來,趴到了他的肩膀上。
一步一腳印地邁到了玥楓山上,剛踏上平坦的校場,便感到有熟悉的感覺,甚至遇到了熟悉的人。
“慕龍首!!好久不見啊!”一看到自己熟悉的背影正立在校場的觀景臺邊,激動地喊道,接着猛地沖上去緊緊地抱住了小時候最疼自己的義父。
慕輕鴻一聽到自己幹兒子的聲音,立馬回過頭去,面前的義子已經變得熟悉卻陌生,不禁外貌變得比以前更嬌豔,就連聲音也變得比以前更加如沐春風。
父子倆激動地擁抱了一會兒,緊接着慕輕鴻便往後退了一步,打量着面前的慕秋傑,說道:“這十年長高了這麽多啊.......我真的很後悔當初沒能好好看着你啊......”
“對了,顧盟主呢?”見還有位熟人沒來,慕秋傑疑惑地問道,但慕輕鴻現在一聽到顧瑤之的名字,眼眶一下子就紅了。
慕秋傑意識到自己問了不該問的,立馬住了口,見慕龍首默默背過身去,立馬跟了上去,跟着他走到了熟悉的後山。
後山有一處懸崖,但并不像玥楓山別的地方那樣荒涼,反而生長着許多花花草草,而那些花花草草都是顧瑤之生前所喜愛的花。
懸崖的盡頭,立着一塊石碑,上面只刻了幾個大字“瑤之薔薇”,而薔薇花則盤繞着石碑,就像是慕輕鴻過了這麽幾年都還思念着自己傾心的顧瑤之,蝴蝶在薔薇花邊翩翩起舞,但怎麽也喚醒不了沉睡的他。
作為影扇的宗主,被葬在劍宗的地盤,可實屬奇聞,但放到慕輕鴻身上,那就很正常了,誰人不會懷念曾與自己并肩的人呢?
“把你的面紗摘下,讓他看看吧......”慕輕鴻用輕柔的語氣命令道,見慕龍首這般執着,慕秋傑便依言摘下了自己的面紗,露出了他俊秀中還帶嬌豔的臉龐。
“瑤之.......你看,你得意的劍宗後生已經這般大了,你什麽時候回來呢?”慕龍首接着背過身去,讓慕秋傑暫時在這兒等他,過了一會兒,慕秋傑竟發現堂堂慕龍首竟一手提着水桶,一手捧着一個紅木盒子走來。
在他給薔薇澆完水之後,慕秋傑開口小心翼翼地詢問:“慕龍首......這個盒子是......”
“這是你被拐走的第一年後瑤之給你留的,說你戴上這個一定很好看......”慕輕鴻沙啞着嗓子回答道,打開盒子,靜靜地躺在其中的是一個嶄新又潔白的面紗和一個薔薇樣的玉佩。
看來顧盟主真的對薔薇很是喜愛呢......
“對了,小時候和你關系很好的顧半卿呢?”慕輕鴻看着他将玉佩挂到腰上時,又環顧了一下四周默默地問道。而慕秋傑聽到這個名字的時候卻是一臉的疑惑,小心翼翼地詢問:“我小時候認識那位‘顧半仙’?”
“他能力從小便鶴立雞群,你亦是如此,但你被拐走之後他的真正實力才顯露出來,一人去闖蕩江湖,單槍匹馬闖過了影扇第二任宗主的傀儡十重局,一戰成名......也不知他現在和你見過面否......”
不瞞您說,我在上山前才和他見過......慕秋傑輕輕地揉着眉心,接着像是想到了什麽,從衣襟裏掏出一個木偶娃娃交給慕龍首,問道:“您看看這個木偶娃娃,是不是您口中的傀儡?”
慕龍首瞥眼才剛看見慕秋傑手裏的娃娃,瞳孔驟然一縮,将娃娃接過翻來覆去看了個遍,也不知為何,竟紅了眼眶。
“你這娃娃......是哪裏來的?”慕輕鴻輕柔地捧着那娃娃,沒想到這麽個鐵骨铮铮的慕龍首,竟也會有癡情的一面。
就算慕秋傑不回答,他也知道那娃娃是誰給的了,輕聲地說道:“原來你見過他了......”
慕秋傑不作聲,只是輕輕地拍去了落到肩膀上的雪花,仔細一看那娃娃,腰間插着一把漆黑的折扇,定睛一看折扇的扇骨,好像還刻上了極其微小的紅豔薔薇,要不是慕秋傑的聚瞳術練得絕佳,根本就看不到那麽小的薔薇。頭發絲似是也雕刻的清楚,面部的雕刻則更是絕佳,仿若顧瑤之再世一般,眉眼深邃又含笑,一副玩世不恭的樣子,又有誰人能相信他生前是個影扇的宗主呢?
再看慕龍首,當下雖已年過不惑,但樣貌卻與而立之年時極其相似,只是眼中多了一股滄桑之感,樣貌俊秀,眸色深邃,頭發已然被歲月染成了雪白的顏色,卻不減當年之飄逸,反而多了一抹成熟。
三位故人已在後山重逢,雖有一人與世長辭,且少了一位故友,但能夠見到過往最親密的人之一,慕秋傑便已很滿足了。
“後山的小屋子我派人修過了,夠兩個人住,明日我便将顧半卿喚來,你們好敘敘舊。”
不必吧......他已經是衆生眼中神聖不可侵犯的“顧半仙”“扶月君”了......我可能配不上吧......
慕龍首像是看穿了他的想法似的,拍了拍他的肩像當年一樣說道:“沒事,再怎麽樣你們也是關系最親密的。”
當年,關系最親密的可不只是顧半卿和慕秋傑,就連慕輕鴻和顧瑤之也常常往來,影扇和劍宗的關系已超越了盟友,足以與“生死之交”比肩,這四個人已然組成了另一種像樣的家庭......
是屬于慕秋傑的,更是屬于他們四個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