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秉燭夜游何覓影
☆、秉燭夜游何覓影
“師父......”還未等慕秋傑的頭腦完全清醒,少年微小的聲音就從面前不遠處的地方傳來,剛睜開眼睛,眼前像是蒙了一層薄薄的霧,什麽也看不清,只能看清模模糊糊的人影在那兒
晃悠着,接着便跪了下來。
待到視野慢慢清晰後,慕秋傑循着聲音走去,看到了那跪地的少年,而此時的掌門,并不是他和顧半卿都熟悉的慕輕鴻。
他慢慢靠近那少年,在他的眼前揮揮手,才發現記憶中的人不可能看到自己的侵入。
慕秋傑仔細地看着那少年的眉眼,好容易才辨認出來這就是現在在将軍面前唯唯諾諾的侍從高澤。
不過若是這麽看,那高澤的年齡要比他和顧半卿大上一些,而現實中的他卻還是這記憶中的模樣。就在慕秋傑又胡思亂想的時候,顧半卿走上前來輕輕地揉了揉他的頭發,解釋人家可能只
是長得顯年輕而已,慕秋傑才将一些奇怪的想法從腦袋裏抛出去。
回憶中的高澤身着幹淨簡潔,頭發也沒有現在這樣束得那麽雜亂。
“師父........”高澤小聲喚着,就像一只渴望得到安慰的小貓。
師父瞥了他一眼,眼中滿是厭惡,說:“你想來就來吧。”接着便繞過他走出了宗門,高澤眼中瞬間充滿了欣喜,三步并作兩步跟了上去。見狀,慕秋傑連忙拉着顧半卿的手追上去,畢竟他們得先一步找到蛟龍劍,不然這樣的武器若是落到那種人手中,那可就完蛋了。
這時,兩個手牽着手的小孩從他們的身邊跑過,嘻嘻哈哈的,好不快活。
“哥哥哥哥,你生辰想要什麽呀?”身着翠色衣服的小孩笑嘻嘻地看着比他高出一些的白衣小孩,兩個小孩的眉眼格外相像,仿佛親兄弟一樣。
“唔,珊瑚呀,聽說很好看呢。”白衣小孩摸摸下巴,微笑着說。
也許這二位就是商冶和商冉了吧,慕秋傑一邊看着兩個往遠處奔去的小孩,一邊拉着顧半卿往前走去,默默地跟着高澤他們。
當時的後山并不是他們所熟悉的樣子,反倒是戒備森嚴,有數十個劍宗弟子圍在一個爐子邊,爐裏熊熊烈火,若是仔細聽,隐隐約約還能聽到誰人的慘叫,甚是凄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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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焰滔天,仿佛将爐蓋打開便會如游龍一般從爐中竄出來,讓後山的一切灰飛煙滅。
慕秋傑眸中滿是詫異,他從未見過這樣的場景,以活人祭劍.......那又該以何做人?!
顧半卿卻像是見多了這樣的場景,見怪不怪了。
師父将高澤帶到爐子前,卻沒有将高澤推入爐中,反倒叫人将他手腳都鎖起來,任憑高澤怎麽掙紮都無動于衷。
“師父!!您這是要做什麽?!”高澤瞳孔驟縮,仿佛知道了他接下來的命運一般。
“沒做什麽,你的命,不值一錢。”師父輕蔑地瞥了他一眼,拔出了自己随身攜帶的短劍,将他的左眼挖了下來,如同扔垃圾一樣扔入爐中。
高澤的慘叫回蕩在後山,凄厲宛若厲鬼,驚得慕秋傑忍不住捂住了嘴,而顧半卿則伸手替他捂住了耳朵。
左眼淌下鮮血,如眼淚一般滑下,打濕了弟子的衣襟,在地上綻開了血腥的花朵。
“你沒什麽價值了,下山吧。”淡淡的聲音讓高澤感到無助,還未等他反應過來,就被兩個人擡着帶下了山。
“商冉,你過來。”待到高澤像垃圾一樣被扔下山後,掌門人将那位白衣的小孩叫了過來。
商冉不解,畢竟自己只是個剛入總角之年的孩子,但畢竟是師尊找自己,便跟弟弟說了聲哥哥去辦點事便噠噠噠地跑了過去,留下商冶一個人乖乖地站在那兒等着。
還未等商冉發問,師父便揪着他的衣服後領子将他提起來,轉身提着他走出了宗門,急得商冶忙上前去拽住師父的衣角,卻被一腳踢開去。
商冶被這一腳踢得好容易才站起來,再擡眼時,哥哥已經被塞入馬車,而師父則負手慢慢踱了回
來,見面前那瘦弱的小孩想要往剛剛他去往的地方奔去,便站在了他的面前,居高臨下地瞪着他。
小孩被瞪怕了,但仍舊固執地跑了過去,一個瘦弱的小孩不停地追逐着逐漸遠去的馬車,而馬車上的白發白衣小孩則從窗子裏彈出腦袋和手,一個勁兒地朝那奔跑的人兒抓去,可還是只能觸碰到虛無的空氣,只能目送着人兒離自己越來越遠。
“哥哥,哥哥!”翠衣的小孩一不留神,便栽了個跟頭,可他不管不顧,這時候他什麽都不想要,他只想要哥哥永遠地留在自己身邊罷了。
商冉眼角挂着淚花,強忍哭意喊道:“弟弟你要答應哥哥!做一個不哭的男子漢!好不好!”
還沒來得及聽到商冶的回複,馬車駛入另一重結界,結界內,是常人無法忍受的天寒地凍......
慕秋傑不假思索地沖了過去,卻也被結界彈了回來,在地上挺屍。
“這.......怎麽會?”一般記憶裏面都不會存在結界這種讓人頭疼的東西,而這時卻在高澤的記憶裏出現,難不成他的記憶是被有所封鎖的?
難道是......看到了什麽不該看的東西?
顧半卿見他這樣,輕輕地笑出聲來,朝他伸出手,将他從地上拉了起來,接着給他解釋道:
“因為這個地方,高前輩根本就沒有來過。”
“啥?!”根本沒來過,那他怎麽會有來到這裏的記憶??
“這場景本就是他聽別人說的,真實情況他也不得而知,便自顧自地想了一出催淚的戲碼。”顧半卿從地上拾起一小塊石頭,朝那個方向擲去,只見這沒有生命的石頭也被結界給彈了回來,只是這一次彈回來的力道硬生生将石頭嵌入了慕秋傑身後不遠處的樹裏。
“過了這個結界,便是商冶的記憶了。”這雲淡風輕的語氣若用在別的地方倒挺合适,但用在這兒未免有點看低了。
這裏本就是個記憶所彙集而成的幻境,每個人的記憶都存在這裏,重複着他們所做的一件件事情,這不,慕秋傑回頭的時候剛好看到玥楓山的後山成了他熟悉的樣子,小時候的顧半卿和慕秋傑嘻嘻哈哈地從山上跑下來,一人披着一件厚厚的鬥篷安然無恙地跑入了那一處冰天雪地。
“這.......”看到了小時候傻不愣登的自己,慕秋傑不免感到深深的尴尬,但顧半卿卻看着那兩個小孩笑出聲來,那神色好似一個老父親看着自己的兩個孩童玩鬧。
笑夠了,顧半卿便伸手從慕秋傑的衣袖裏翻出了商冶贈送給他的蠟燭,而慕秋傑看到蠟燭後不免感到疑惑。
這天寒地凍的,上哪兒去找火點燃這玩意兒啊?
顧半卿微笑着看着面前人困惑的表情,沒有回答他的問題,而是拉着他的手走到結界前,用蠟燭朝那個方向輕輕地劃一下,瘦弱的燭苗輕輕地在微風中搖曳,緊接着,他們周圍的環境像是被迷霧籠罩一般,什麽也看不清,只有沉默的灰色。
漸漸的,面前出現了一個纖細的人影,身着紅衣,白發宛若白雪,隐隐約約間還能看到那女人漆黑的雙手。
燭女,也可以說只是一種奇怪的東西,會為他們指引方向,但要是走到“她”的面前,那此人在三日之後便會暴斃荒野。
“就算‘她’回頭了,你也不要說任何的話,就跟着‘她’走。”顧半卿站在他的身前,等到他的話語說完,燭女回頭看了他們一眼,才發現燭女的臉也是一片漆黑,正面看也看不到
“她”臉上的五官,側過去的面部線條顯得格外溫柔,宛若天仙一般。
燭女發出了奇怪卻又柔和的歌聲,接着便消失在灰色之中,走過的地上有着“她”鮮紅的腳印。
有着歌聲和腳印的幫助,不想找到“她”都難。
顧半卿拉着慕秋傑的手順着腳印走去,燭女的身影時隐時現,伴随着柔和的歌聲,但這個歌聲,在旁人耳裏卻是古怪得很。
“半卿,你到底想去什麽地方啊,走了這麽遠都還沒到。”走了許久,慕秋傑聽燭女唱歌聽得耳朵都快起繭子了,忍不住抱怨道。
顧半卿沒有搭話,牽着他的那只手微微用點力,就像是鄉村小夥調戲小姑娘一樣。
待到燭女終于在某一地方駐足時,灰色的迷霧漸漸散去,便看到了周圍的景色。
皆是冰天雪地的模樣,但夜空中卻有着唯美的景色——極光。
“這裏是.......”
“商冉被送到的地方,也可以說是囚禁他的地方,晴川。”顧半卿為他解惑,而在這個時候地名好像沒有任何的作用。
極光很美,幽幽的,宛若織女紡織的絲帶一般,輕柔地在空中飄舞着。
“聽說一般只有刎頸之交或是夫妻才會來這樣的地方......”慕秋傑想到了在翡翠院裏時聽書生所講述的一些東西了。
“哈哈,我沒什麽意思。”顧半卿幹笑幾聲,接着便引他到一個巨石的後頭,看着商冉的一舉一動。
這時的商冉已然是一位意氣奮發的少年,眉眼更加地清秀,發絲雪白,而此時的黑衣裳更能襯出他的清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