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血酒穿腸卧淺眠
☆、血酒穿腸卧淺眠
九嬰郡裏車水馬龍的,時不時有人坐着馬車去到郊外,慕秋傑緊張地拉着顧半卿的手,畢竟自己在十年中一直待在翡翠院裏,什麽也沒有見過,除了鑒定古玩的能力提升了許多,身法飄忽詭異不少,其他都沒什麽長進。
果然,自己除了這張臉,其他啥也不行了是吧。
顧半卿看着他緊張的樣子,輕輕地笑笑,自然地拉着他的手走入了九嬰郡。
郡內人來人往,歡聲笑語,根本沒有人注意到兩人的進入,走到客棧前兩人才反應過來自己身上根本沒帶銀子,沒辦法,只好灰溜溜地回到了隕星湖邊上,從岸邊彎腰看看這湖裏有沒有魚能抓來吃,剩下的還能拿去賣錢,有了錢應該就能在九嬰郡裏混下去了。
慕秋傑挽起褲腳撸起袖子,試探着慢慢走入水中,顧半卿也将扇子放到樹洞裏,學着慕秋傑的樣子跟着進入水中。
隕星湖的水不深,只是正好能沒過他們的膝蓋,魚兒似是并不怕人,在他倆的腿邊游來游去,時不時用尾巴輕輕抽打一下他們的腿。
顧半卿眼疾手快,在魚兒游來的時候就猛地向它伸出手去,濺起水花,讓慕秋傑的眼前蒙上了一層淡淡的水霧。待到水霧消散時,只看見顧半卿的手中抓着一只不小的魚兒,正微笑着看着他。
真沒想到宛若谪仙的扶月君竟能如此接地氣。這麽想着,又看看顧半卿滿臉的水花,不禁笑出聲來,接着也開始抓魚。
只是這可是他第一次抓魚,自然是腳底抹油一般不停地打滑,時不時整個人撲到水裏,卻還是抓了個空,這落湯雞一般的樣子惹得他自己都笑了。
在慕秋傑好不容易抓了十多條魚扔到岸上離水較遠的地方時,轉眼看到顧半卿正拿着一個青銅杯子,放在手裏疑惑地把玩着,這神情像極了以前慕秋傑看不懂經文而抓耳撓腮。
大抵是注意到了慕秋傑的目光,顧半卿終于将視線從陶瓷杯上移到了慕秋傑那兒,一邊揮手招呼他過來,一邊指着那杯子,很是激動。慕秋傑見他難得激動成這樣,便在水中跨着大步慢慢走過去,接過了那個被顧半卿視為珍寶的青銅杯。
鑒定古玩這行當他在翡翠院裏偷學了不少,以前還有個戴着兜裏的人買了他一個晚上卻啥也沒幹就搬了一堆古玩來讓他鑒定真假,那傻樣甚至把他原本殺人的心思都給磨滅了。畢竟人家也沒想對自己動手動腳,倒不如幫人家鑒定鑒定古玩,順便還能給以後的自己鋪個後路。
剛剛顧半卿摸上來的青銅杯刀鋒粗糙,就算擦幹淨上面的露珠也沒法看清楚上邊到底刻了什麽東西,很是模糊。用手指輕輕摸索杯內的輪廓,卻不像別的杯子內壁一樣光滑,而是粗糙得不行,就像一根又一根的小刺不停地輕紮着他的指尖。
“別眼冒星星地看我,假的。”慕秋傑看着顧半卿激動的神色,假裝嫌棄地說道,看到對方一瞬間黯淡下來的神情時,又補上一句:“但把這玩意兒賣了就足夠睡客棧了。”
顧半卿的嘴角又挂上了熟悉的微笑,他開口道:“這樣你就不用硌着腰了,對吧。”這一句話倒是把慕秋傑給說住了,本以為扶月君是高高在上不住客棧就睡不着的那種,哪知對方想住客棧的借口卻是為了自己,又看看這劣質的青銅杯,說實話這玩意兒真能賣出去,頂多也只能解決他們在這裏三天的溫飽,住這裏的客棧就更不可能了。可為了不讓那人失落,慕秋傑還是拉着顧半卿的手重新走入九嬰郡的客棧,但坐在廳堂裏吃面的姑娘卻吸引了他的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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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白相間的校服,兩把重劍裝在同一把劍鞘裏背在背後,拂塵插在衣領後邊,這整裝待發的樣子,不是前些天在東湖村偶遇的道姑還能是誰?
這也算是第二次見面,那道姑擡頭一看見他們,便高興地招手将他們招呼過來,就在慕秋傑為房間的問題而發愁時,卻見道姑從袖中取出一把碎銀,給他們買了一間房間。
“唔?別拿這樣的眼神看我啦,我現在身上的錢只夠定一個房間,正好,歸你們啦。”道姑似是誤解了慕秋傑眼神的意思,像是以為他正為自己只定一間房間的行為而感到不滿。
慕秋傑看着面前的道姑,微笑了一下,說:“無妨,我和這位熟悉得很。”
“嘿,這位道友說話可真有意思,敢問何名啊?”道姑兩手托着臉笑嘻嘻地看着面前一俊一俏的男子。
“在下劍宗弟子,慕秋傑。敢問姑娘芳名?”
“我啊......在下真武弟子,陸語玥。”陸語玥微微笑着,學着慕秋傑的樣子起身作揖,還未等慕秋傑起身回禮,顧半卿便站起來替他回了,也介紹道:“在下影扇弟子,顧半卿。”
聽到顧半卿這三個字,陸語玥頓時興奮起來,剛坐下卻又像是要跳起來,見對方如此激動,顧半卿連忙轉移話題:“平時襄州那兒還不夠你們忙嗎?怎麽還有閑情逸致來五毒這地方?”
“我也只是個外門弟子,自然是沒這麽忙,況且我本來就不想在真武那幫神神叨叨的人群裏待着......”陸語玥的性子大大咧咧,啥話都敢說,害怕被其他真武弟子看到,顧半卿和慕秋傑幾乎同時捂住了陸語玥的嘴巴。兩人的手就這麽疊着,而陸語玥卻還在不滿地叨叨着,只是她現在的抱怨除她一個人以外,沒人可以聽得懂了。
這時,客棧老板走了過來,手上還端着一壇酒,恭恭敬敬地給每位客人倒入他們的杯中,慕秋傑仔細看着客棧廳堂中各位的杯子,發現這杯子的花紋和樣子都和顧半卿剛剛在隕星湖裏撈到的一模一樣。為了不讓老板不開心突然給他們漲價,慕秋傑只好偷偷地藏着那個杯子。
老板眯着眼微笑着,笑容中卻有說不出的詭異,酒壇微微傾斜,猩紅的液體滑入杯中,明明是酒,顏色卻像鮮血一樣。
慕秋傑看着杯中觸目驚心的顏色,不由得咽了口口水,剛想提醒陸語玥先別喝這酒,一擡頭卻發現廳堂裏的人卻在此時不約而同地舉起酒杯,将那猩紅的液體倒入口中,似是受了什麽東西的蠱惑。轉頭看看顧半卿,他也沒喝,一手緊緊地攥着衣服布料,像是在克制。
為了不暴露,他還是輕輕地拍拍顧半卿的手,示意他陪着自己喝下去,畢竟兩人這幾天來形影不離,對自己的信任度應該會選擇喝下。
在他擡手的那一刻,手卻突然不受他自己的控制,顫抖着拿起桌上的酒杯,像是被逼迫着一樣将液體灌入嘴中,接着便是一陣眩暈,失去了意識。
顧半卿支撐着自己不讓自己受到控制,他拼盡全力環顧着四周,努力記下每一位客人的樣貌,慕秋傑的手還牽着自己,老板微笑着看着他,他攥着拳頭支撐着,指甲都卡進他手掌的肉裏,溢出鮮血。
接下來的一切出乎他的意料,畢竟是個年輕人,鬥不過老練的老板,只見老板見他遲遲不肯喝下那杯酒,臉色一冷,徑直朝他走來,抓起桌上的那杯酒便強行灌入他的嘴中。不一會兒,顧半卿也和其他人一樣昏睡過去。
老板見扶月君終于昏了過去,便從櫥櫃中翻出一把小刀,在每一位客人的手臂上都劃了一下,流出的鮮血都用一個壇子接着,滿了便用塞子封好。等到完事之後,老板捧着一壇酒走入了客棧後廚的酒窖。
顧半卿身體素質超乎常人,醒來的時間也比衆人要早上些許,在他醒來時,月亮已經高高地挂在黑色的幕布上,星星像白色顏料一樣,被人随意地潑灑在黑色的畫紙上。再看身側,慕秋傑安靜地蜷縮着,就像一只沒有安全感的小貓一樣,惹得顧半卿不由得轉過身去,伸出手輕輕地抱住了他。對方像是能夠感知到一樣,又向他的懷裏蜷縮了一點,嘴裏還輕聲嘟囔着顧半卿的名字。聽到心上人呢喃的聲音,顧半卿的耳根微微紅了,但對方沒醒,只能細細地觀賞着他的盛世美顏。
藥效很久,直到天将破曉時慕秋傑才悠悠轉醒,卻發現一直抱着自己的人并不在自己的身邊,開始懷疑是自己的幻覺。揉揉眼睛從榻上坐起,看到顧半卿正靜靜地坐在榻邊,似是等很久了。
看到堂堂扶月君竟然在等着自己的醒來,慕秋傑一下就清醒了,連忙一個鯉魚打挺從榻上蹦下來,趕忙套上外袍,與顧半卿對坐着,兩人相顧無言,誰也不知道該不該先開口。
看着面前的顧半卿,慕秋傑詢問道:“你幹糧帶夠了嗎?”不成想顧半卿卻說幹糧放在他的袖子裏,慕秋傑下意識去摸,卻不料摸出了一只嘴角還沾有碎屑的雪貂。将雪貂放到桌子上後,慕秋傑連忙又摸了摸袖子,卻發現裏面除了一把他珍藏的梳子,已經什麽都沒有了。
“雪啊......最近是不是吃的有點多了呢?”慕秋傑笑眯眯地看着放在桌上的雪貂,而顧半卿卻無奈地嘆口氣,去樓下找老板點菜去了,慕秋傑見顧半卿走了,便氣呼呼地将雪貂塞回袖子,趕忙跟着他下了樓。關門之前還不忘看一眼窗外,卻看到一道黑影閃過,由于剛剛才醒來,以為是錯覺,放心地下樓了。
在他倆下樓之後,那道黑影竄入了他們的卧室,蹑手蹑腳的,似是在翻找着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