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
鐘語芙惡心透了他這種暴力方式。
她跳下床,直接朝屏風外走,邊喊,“綠蘿。”
韓以骁眼皮猛的一跳,他就沒見過,這樣猛的女人!
衣服還沒穿,就敢走出屏風。
起身大步追上去,将鐘語芙拽回來,“你做什麽?”
“還能做什麽,”鐘語芙像看智障,嗤他,“沐浴。”
或許是剛親熱過,此刻,韓以骁就想她這曼妙的身姿獨屬于她一人。
打橫将她抱起來,“我幫你。”
鐘語芙,“你是懂按摩還是知道我沐浴要放的香料?分的清我擦哪裏用什麽帨巾嗎?浴後擦什麽香膏嗎?怎麽絞頭發不會傷發絲嗎?”
韓以骁給她直接問的懵逼。
鐘語芙小巧的下巴揚的高高的,像是吩咐奴才,“要想給我沐浴,先去綠蘿那學幾天再來,就你這伺候人的水平,還不急她十分之一。”
韓以骁總覺得她是意有所指。
被她堵的額角青筋直跳,有種想掐死她的沖動!
冷着臉,拂袖出了浴室。
不一會,綠蘿和綠翹打了簾子進來,鐘語芙留下了綠翹,吩咐綠蘿去煮避子湯。
待鐘語芙沐浴好,出了浴室,綠蘿的避子湯煮好端了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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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藥的味道是真的苦,那真不是梅子,冰糖就可以化解的,鐘語芙捏着鼻子,痛苦的小口喝着。
韓以骁打了簾子進來,手裏還卷着一本書,眉頭輕皺,“喝的什麽東西?”
鐘語芙手頓了一下,仰頭将藥一飲而盡,啪一聲,空碗在漆盤磕出一聲清脆響聲,“侯爺什麽時候對女兒家的東西也這麽感興趣了。”
……韓以骁好氣!
一團邪火梗在脖子裏,吞不下吐不出。
哪家女子像她這般尖酸?!
鐘語芙喝了藥,用藤枝刷了牙,随意拿了一本游記歪躺到貴妃塌上翻看。
溫暖如春的屋子裏,只有炭火偶爾的噼啪聲,翻動書頁的窸窣聲。
鐘語芙眼皮漸漸阖上,迷糊正要睡着之際,身體忽的懸空,她一下子驚醒,眼皮掀開,才發現,自己被韓以骁抱着,似是要往床榻上去。
“你幹嘛!”
看到她猛的驚醒,瞳孔裏有一絲恐懼,身體下意識往後縮瑟。
這是一種身體被傷害的本能應激反應。
韓以骁又一陣氣悶,還有一點他自己也沒察覺到的心痛。
鐘語芙驚的睡意全無,原本以為他又要獸性大發,卻見他給她上了藥,又放下了她的裙擺,詫異了一下。
韓以骁在床榻外側躺下來,鐘語芙抱臂縮到裏面,“你去外間睡,我不習慣和人一起睡。”
韓以骁以一種不容反駁的霸道将她扣住,摁在懷裏,“睡覺。”
鐘語芙往外掙了掙,沒掙動。
室內幽暗靜谧,淺淺的呼吸在耳膜放大,迷迷糊糊間,鐘語芙下腹冰涼刺骨,像是有什麽東西往下墜。
鐘語芙輕輕嘶了一聲,難受的躬起身子。
“怎麽了?”韓以骁問。
“你把綠蘿喊過來。”
韓以骁聽見她聲音嘶啞破裂,很疼的樣子,焦急問道,“你告訴我,怎麽了?”
鐘語芙身子躬的越發厲害,“你能不能別這麽墨跡,去把綠蘿喊過來。”
--韓以骁氣的捏起骨指,他就是想知道她身子是怎麽回事,怎麽就不能告知自己!
心裏很不舒服。
他咬了咬唇,還是走出內室,來到守夜的綠蘿面前,“你快去看看夫人,她身子不舒服。”
綠蘿正在外間守夜,迷迷糊糊間,聽見韓以骁冰冷的聲音,吓的一激靈,瞬間就清醒了,正要行禮,就聽見韓以骁有些焦急的聲音,“你快去,別費時間。”
綠蘿立刻跑進去,一看到鐘語芙捂着肚子,面色蒼白,知道她這是來月事了,她翻出月事帶,又利索的灌了一個湯婆子,半蹲到床榻下,給鐘語芙暖肚子用,“姑娘,你等一會,我現在立刻去熬藥。”
鐘語芙一個字也不想說,只輕輕點了一下頭。
側殿旁邊就有一個小隔間,裏面有爐子,侍候茶水用的嗎,綠蘿利索的翻出藥,放進藥罐子煮。
韓以骁看着綠蘿熟悉的動作眉頭皺起來,手背在身後,走過來問,“夫人身子怎麽回事?”
綠蘿回着話,手上動作不停,“回侯爺,姑娘是來了月事,打小就有的毛病,一來月事肚子就疼,喝藥會好一點,以往日子都很準,不知這回怎的提前了五日。”
韓以骁眉頭擰成川字,“看過大夫沒?有沒有藥能根治?”
“看過很多大夫,都說沒辦法,”頓了頓,綠蘿撞着膽子出聲,“侯爺,其實不光是表小姐一個人會生病,姑娘也是嬌養着長大,和表小姐一樣,怕疼,怕黑,怕苦。”
韓以骁大概能理解綠蘿這種護主心理。
眼裏閃過鐘語芙那小狼一般的眼睛。
--她這輩子也和嬌弱柔美沾不上半分關系。
綠蘿目光幽遠,回憶嫁人之前的鐘語芙,“姑娘在成親之前,來了月事,肚子疼會趴在夫人懷裏哭,雷雨天要老夫人抱着才能睡着,指尖破皮都是要纏着夫人老爺撒嬌的……”
因為您不寵她呀。
她只能獨自堅強。
韓以骁轉身,重新走進內室,拔步床上,鐘語芙雙頰蒼白,光潔的額頭上有細密的汗,眼簾阖着,眉間恹恹的清冷。
因為病弱,褪去了那一份淩厲,此時看着,倒多了幾分溫柔。
他走過去,坐上床沿,手伸進蠶絲被裏,放在她小腹,緩緩注入內力。
溫熱的氣體在肚子裏游走,鐘語芙覺得還挺舒服的。
掀開眼皮,韓以骁頭微微低着,燭火在他臉上勾了邊,高挺的鼻梁投下一片淡淡陰翳,薄薄的眼皮垂下來,睫毛細膩如柔軟的羽毛,微微顫動。
鐘語芙覺得,一定是自己的錯覺。
韓以骁居然對她,也會有一絲柔情。
折起如雪皓臂,微微撐起頭,盯着韓以骁,一縷細細的發絲貼着光潔的頸子垂到錦背,微微晃動。
韓以骁擡起眼皮就撞上鐘語芙的目光,瞳色很深,燭火的光映在裏面,像落了星河,吸着人的視線。
他怔楞住,忘記了呼吸。
“姑娘,藥熬好了,快乘熱喝。”綠蘿打了簾子進來。
鐘語芙回神,立刻轉了頭。
韓以骁不自然的擡手咳了一聲,擡手端起綠蘿托盤裏的碗,“你下去吧,本候親自來。”
綠蘿擡眼看了一眼鐘語芙,見鐘語芙沒吱聲,似是默許,退了兩步,轉身退出了內室。
韓以骁拿了引枕,将鐘語芙抱起來,靠在引枕上。
熱氣氤氲間,韓以骁指節熟練的握着調羹攪動,矜貴優雅。
白色煙霧濺淡,他估摸着溫度适宜了,舀一勺遞到鐘語芙嘴邊。
鐘語芙珉了珉唇瓣,就着他的手,張嘴喝下去。
喝了藥,韓以骁捏着話梅放進鐘語芙嘴裏,又用帕子給鐘語芙擦幹淨嘴角的藥汁,十分周道。
收拾好,韓以骁掀開被子上床,把鐘語芙扣在懷裏,手繼續貼着她的小月腹灌輸內裏,輕輕揉按。
“舒服一點沒有?”
韓以骁磁性的聲音響在耳邊,鐘語芙聽着他胸膛有力的心跳。
好半晌,聲音戲的跟蚊子是的,“好多了。”
這邊話音剛落下,門外,隐約傳來一陣拍門聲,過了一會,又逐漸清晰。
“侯爺,表姑娘又燒起來了,您快去看看吧。”
韓以骁立刻就往外抽手,鐘語芙按住他的手。
頭一次,她眼裏露出帶着一絲乞求,“別去,行嗎?”
可惜,她是側躺,後背貼在韓以骁懷裏的,韓以骁沒看見她水眸裏的哀求。
他仍就抽出手,下床,邊穿衣服邊自顧自回,“你不知道,婉兒自小膽子就小,身子又弱,前兩日才剛剛燒過一回,你先睡吧。”
鐘語芙坐起身,譏笑,“她發燒了,有大夫有丫鬟,你半夜裏巴巴跑去做什麽?”
韓以骁沒把鐘語芙的氣惱放在心上,只覺這都是小事,“她還小,我得去看看。”
鐘語芙:“你到底是他情郎還是他表哥?你們惡不惡心?”
韓以骁楞了足足有三秒。
面色驟冷,捏起她下巴,聲音冷的像廊下的冰,“女子的清譽何其重要,別讓本候再聽見第二次。”
甩開鐘語芙的臉,他走到屏風處回頭,又道,“另外,妒乃七出之條。”
他轉身朝外走,身後一個瓷枕砸過來。
鐘語芙瞪着他:“有種你就休了我!”
韓以骁擡起手臂,輕松揮開瓷枕,瓷枕啪一聲墜地。
他幽深眸光落在鐘語芙臉上好一會。
沉默許久。
轉身,大步流星往外走。
鐘語芙又喊,“韓以骁,你出了這個門就永遠都別回來!”
韓以骁頭也沒回。
蘇婉和以往一樣,燒的面色潮紅,神志迷糊,卻一聲聲喚着“骁哥哥。”痛苦呓語。
韓以骁坐到床邊,握着她的手,她瞬間就像溺水的人抓住了浮木,整個人都安靜下來。
大夫拎了藥箱匆匆趕來,韓以骁細致反複詢問,到開了方子,藥熬好,他端着藥碗,一勺一勺親自給蘇婉喂藥。
蘇婉神志還不太清醒,喂進去的藥,總有一半從嘴角滲出來。
韓以骁熟練的邊喂藥邊給她擦嘴角。
屋內,地籠燒的滾燙,熱氣呵在琉璃窗上凝結成水珠,鐘語芙的臉模糊映在水汽上。
她披了一件灰色狐貍毛大氅,隔着窗扇,站在院子裏,眼睛一眨不眨,盯着韓以骁溫柔周道的一舉一動。
有雪花落在她輕盈的眼睫上,她眨動了幾下。
夜色中,綠蘿看着鐘語芙的身影,單薄如蒲柳,要乘風而去,流着眼淚,哽咽着,“姑娘,我們回去吧。”
鐘語芙看着兩只握在一起的手,面色平靜,音色輕飄如墜落的雪花,“好。”
繡鞋在雪地留下兩行巴掌大的腳印,鐘語芙褪了腕上的碧玉镯,随手放在小徑假石上。
雪一點點落下,直到完全覆蓋,掩埋,冰凍成霜。
房內,燈火下的俊雅公子,絲毫不知他未來錯失的是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