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

上一章末尾補貼了一點,昨天看的早的回看,不然這段看不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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儲策撩起青草色直裰前擺,噗通一聲跪下。

“--自今日起,世子夫人就是你唯一的主子,但凡有命,無有不從,不惜以命效忠。”

儲策将當日韓景譽的吩咐,一個字不落的背出來。

鐘語芙卻是側了一步,坐到一旁嵌金圈椅上,纖薄的脊背微微佝偻,輕輕哽咽哀怨,“景譽叔叔剛去那一會,還曾夢過他幾回,如今時日常了,人走茶涼,竟是連夢也不肯入了。”

她要動用的銀錢數目太大,絕無瞞過儲策和一衆管事的可能。

幾乎是哭着說的。

儲策想不把關鍵詞入耳都難。

他用的是景譽叔叔,而非公公。

又道是人走茶涼。

他聽出了她無助的茫然。

她貴為長寧侯府夫人,這府上,又有誰能為難的了她?

又為何要用礦山做掩,掏空長寧侯府?

這是聞所未聞的潑天大罪!

且長寧侯還是她的夫婿,出嫁女,誰不是以夫為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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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胡思亂想間,又聽見鐘語芙捏着鲛绡的輕哽悶哭聲,“罷了,本夫人剛剛不過是戲言,褚總管貴為侯府總管,手下掌櫃便有379個,府中亦奴仆成群,在這上京,誰不得尊稱一聲大掌櫃,榮華富貴已然在手,沒道理抛下一切,去做這些掉腦袋的事,褚總管你回去吧,只當沒聽過我今日的話。”

儲策目光又落在她捏着鲛绡,捂在臉邊的手上,猙獰的傷口,結了厚厚的黑痂,對比指縫露出來的瑩白如玉的面龐,像細細密密的針刺在瞳孔裏。

“夫人不必疑心下屬的忠誠,我這條命,先是老侯爺給的,如今的一切,又是夫人給的,沒有人走茶涼一說。”儲策摘下腰間一塊通透的玉佩,捧到了鐘語芙面前,“夫人您想做什麽,屬下萬死不辭,必然辦到,以此玉令作信。”

“若違此誓,叫我萬箭穿心而死。”

這玉令,是儲策的信用物件,是調動長寧侯府名下掌櫃的令牌,他以此表達自己的衷心。

且他用的是想,意思是,不問對錯,只是去執行。

目光坦蕩而英勇,忠誠且理智。

他肩背挺的筆直,神色堅毅,從骨子裏散發出一種會履行自己諾言的風度。

鐘語芙心中寬慰。

亦跟他承諾,“儲總管,本夫人跟你保證,在白匈奴,本夫人必讓你的權勢超過這上京,人人尊稱你一聲‘大掌櫃’。”

她漆黑的瞳孔裏浮着熱切明亮的光--是對權勢的迫切渴望。

這中原不止楚國一個國家,但皆是男尊女卑。

韓以骁吩咐“杖斃”那一刻,聲音甚至是輕飄飄的,可一院子的人,無論男女,噤聲低着頭,不敢發一言,個個被壓彎了脊梁。

甚至,韓以骁若是再無情一點,那板子即便是打到她的身上,誰又敢不從命?

這是權利的滋味啊!

這種仰人鼻息的日子她過夠了。

若沒有真正的實權在手,那離開這長寧侯府,她仍舊是一條任人宰割的魚肉,甚至沒有長寧侯府夫人這個身份,她的生死皆如綠蘿綠翹,貴人一句話,便命如蝼蟻,毫無反擊之力。

聽着鐘語芙這般直白的話,儲策終于明白,她為什麽要掏空長寧侯府了。

她要用這筆巨財在白匈奴給自己買來超然的權勢地位。

但上位者皆是沒有底線的,若只空有才而無根基,潑天的巨財便是奪命鎖,收了錢財,不辦事的貪官多了。

她還要在白匈奴再造出一支不亞于長寧侯府的營生,足以掌握經濟命脈。

儲策:“屬下會安排最得力的人去悄悄辦此事,只是我們對白匈奴一無所知,最好有詳細的邸抄。”

鐘語芙:“這你不必擔心,近日我會弄來軍機處的邸抄,先準備好旁的事。”

鑫金典當行坐落在上京最繁華的街道,左邊是上京最知名的茶樓,右邊是上京最大的錢莊。

裏面交易的古董都是珍品,因此,雖然坐落在繁華街道,但店裏并不是人滿為患。

相反,大多數時候都是門可羅雀,廊下站着一個招呼客人的小厮,訖臺裏面,一個帶着帽子,山羊胡蓄的老長的賬房永遠在低頭撥弄算盤。

像是有算不完的賬。

做小厮的講究伶俐眼尖,看到馬車一角懸挂的描金紫檀木車牌上長寧侯府幾個字樣,遠遠的就迎上來,“請貴人安。”

儲策一直随行在馬車外,遞上賞錢問道,“我家夫人想看一些上好的貨色,可有?”

小厮伶俐點頭,“有,剛到了一批上好的貨,汝窯,字畫,名貴端硯皆有。”

“那便帶路吧。”

馬車裏傳出來的聲音清雅骨感。

儲策掀了簾子,便看見一個窈窕女子下了馬車,額頂帶了幂蓠,薄薄的雲絲紗下,影影綽綽勾出一點倩影。

小厮将鐘語芙朝裏面引着,“夫人裏面請。”

店內靠牆兩側梨花木博古架上,擺着各種古董,琺琅花瓶,桌屏,硯臺,祖母綠皆有。

小厮流利的介紹年份,産地,每件藏品背後的名人故事。

鐘語芙随意飄了一眼,道:“我要的是珍品,去喊你們掌櫃的,告訴她我姓鐘,是為了年下送世家的年禮而來。”

小厮掀了簾子去裏間,立刻有一個年約四十,墨色直裰的男子出來,親自招呼鐘語芙去裏間。

鐘語芙在鑫金當鋪足足花了五萬兩白銀。

從典當行出來,也到了和趙媛可約定的聽戲時間,她直接去了戲園子。

陳瑞良在上京頗為受歡迎,戲園子場場爆滿。

鐘語芙定的是二樓的雅座包廂,這個位置,樓下的一切幾乎盡在眼中。

一場戲下來,戲臺子上已經被撒了一地金銀。

時辰已然不早,趙媛可扔了幾個銀錠子,對鐘語芙道:“姐姐,我們回去吧。”

鐘語芙看到戲臺子後面一角,露出一點子戲服,而慎郡公那被酒色掏空了的身子倒是露出的更多,本就駝着的脊背似是彎的更多。

倒是和傳聞一樣,這位荒唐到極致的宗親閑散郡公,斷袖之癖又發作了,似是在糾纏陳瑞良。

鐘語芙目光收回來,“我還有點子事情,想和陳伶官商量有些事情,媛可可否幫我做掩護?”

趙媛可點點頭,“好呀。”

她從腰間抽了侍講府的令牌,轉身吩咐丫鬟,“去,将陳伶官喊來,報我哥哥的名諱。”

待陳瑞良進來,趙媛可主動避到外間,阖上門。LJ

陳瑞良見是鐘語芙,眼裏有意外,又很快恢複神色,行了一禮。

鐘語芙漫不經心撥弄茶盞,問,“陳伶官最近可是被煩事纏身?”

陳瑞玲規規矩矩回,“人無遠慮必有近憂,無人不被煩事纏身。”

他話音落下,聽見門窗啪一聲阖上的聲音。

本能的擡起頭,便見鐘語芙已經起了身,一只素手還搭在剛剛關上的窗扉之上。

菱花窗遮了光,光線略暗,映的她的瞳色更黑,深淵一般,“陳伶官,本夫人同你做個交易吧。”

問句,卻是平述的語氣,陳瑞良倒是拿不準了。

似是在說--你沒的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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