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少爺和大人
第二天
乾安司不如往日安靜，所有在職的文官們都聚在了門口。
“這是怎麽了？”
“聽說是禮部劉大人的兒子來報案了。”
“什麽案件往我們乾安司報？殺人還是放火？”
“鬥毆。”
“噗，認真的嗎？”
乾安司的前廳，劉瑞安滿臉痛苦地躺在地上，他頭上纏着紗布，嘴唇發白，好像真像那麽一回事。
另一邊站着楚家大少爺楚邱宇，身後躲着的正是另一位當事人——隐瞞了真實身份的蘇琴。
在皇城她就是楚家二少爺，楚琹。
女孩兒當男孩兒養大也是楚旻為了保護她的真實身份。
“各位大人要給我們少爺評評理啊——”小厮跪在地上哭訴着，“我們家少爺在街上被這小人一把推倒在地，額頭撞到了石頭。他不但不道歉，還叫來了楚家大少爺又揍了我們少爺一頓！”
那音調仿佛繞了幾個彎，乾安司的官員們頓時感覺自己坐在了戲臺下面，聽着一個搞怪的戲。
楚邱宇翻了一個白眼，護着自己的二弟，厲聲道：“你是哪來的奴才，如此颠倒黑白不怕掉腦袋嗎？”
小厮微微一愣，随即又想起來少爺會幫他，不落氣勢地說：“我們家少爺什麽都沒有做，朗朗乾坤有何害怕？各位大人自會還少爺清白！”
蘇琴伸手扯了扯大哥的袖子，小聲道：“哥，要不算了吧……”心裏卻在叫喚着“大哥威武！”。
“算什麽？”楚邱宇恨鐵不成鋼地說，“這個胖子這麽壯實怎麽可能被你撞倒？說大話不怕塞牙縫？今天一個小厮敢往你楚家三少爺的頭上爬，改□□堂上是不是劉大人就敢在殿堂上大放言辭？”
乾安司的吃光群衆們紛紛點頭。
兩家權貴之間就算有什麽深仇大怨也輪不到小厮出口，可想而知，這個小厮跟着劉瑞安早就把嚣張跋扈刻進骨子裏了。
這時，小厮才意識到他托大了。面前這人雖然和楚琹、劉瑞安都屬于小輩分的人，但是他和少爺圈子裏的人又不太一樣。
楚邱宇年僅十四就入了宮，爺爺是朝堂上握有實權的楚丞相，父親是工部尚書，本人也已經入職工部，更是太子的摯友。
劉瑞安在少爺圈子裏算是頂層的，誰家少爺沒被他欺負過？更何況楚家楚琹天生懦弱，左腳殘廢，是個有名的瘸子。
欺負楚琹對他來說不過是家常便飯。
但是，楚邱宇摻入劉瑞安和楚琹的矛盾時，意味就變了。
“怎麽？不說話了？！”楚邱宇上前一步拽起小厮，“平時你們看不起阿琹就算了，我本來就不想讓阿琹和你們這些人同流合污。現在你們居然敢鬧到乾安司——用你們豆子般大小的腦子想一想這裏是幹什麽的？”
乾安司吃瓜群衆分發了瓜子，一個個不由得順着楚邱宇的話點頭。
是啊，人家好歹是專門負責刑獄案件的部門，沒理由讓這個纨绔子弟鬧到廳內啊。
“誰讓他們進來的？”
“門衛看啥門呢？”
“不是，傅大人讓他們進來的……”
“……”
“所以傅大人人呢？”
傅彥沉默地站在人群後面，聽着人們議論紛紛，不由得有點失望。
他還以為這個太子的摯友會利用職權來保下自己的弟弟，好讓他抓到點把柄。結果這個劉瑞安真的太廢物了，給他機會都不會用。
事情到這裏，傅彥決定還是站出來好了。
“都安靜。”傅彥一出聲，所有人都望了過去。
人群嘩啦啦讓出一個道來，所有人連忙把手裏的瓜子塞到口袋裏，齊聲道：“傅大人。”
蘇琴躲在楚邱宇的身後，微微露出半個腦袋看向傅彥。
傅彥，乾安司的副司長。曾經皇帝想讓他當貼身護衛，但是因為傅彥的雙目天生失明，所以最終讓他來了乾安司。
蘇琴雖然早就聽說過傅彥的名聲，但還是第一次見到他。
此人氣勢凜凜，身形欣長，身着黑色雲翔燕紋勁裝，腰間系着一把金紋唐刀。相貌堂堂，劍眉如星，可惜了那雙形狀尚好的眼睛裏有一對灰蒙蒙的瞳孔。
蘇琴不由得感慨傳聞還挺真實，就不知道傅彥武功高強，輕功是不是也很厲害？
“傅大人。”楚邱宇收斂住怒氣，招呼道。
“楚大人。”傅彥回道。
楚邱宇的官職雖不如傅彥，但是其背景雄厚，傅彥自然不會輕視他。
“此事還勞煩傅大人了。”楚邱宇松手甩開小厮，抽出手帕擦了擦手，然後扔到小厮的身上。
“不算勞煩。”傅彥輕笑道。
的确不算麻煩事，不過是個纨绔子弟，自然有很多方法整治。
此話一落，躺在地上的人頓時怒了，立刻彈起身來：“不能就這麽算了！你們楚家人打傷了我就是你們的錯！還有沒有王法了？！”
“啊！”
楚邱宇一聽到驚呼立刻轉過頭，只見楚琹腳下一軟沒站住，摔在了地上。
“阿琹！”弟控楚邱宇心急如焚的連忙上前。
“我沒事……就是被吓到了……”蘇琴假裝按住心口，弱弱地說道。
傅彥動了動耳朵，倒不覺得意外。
這個楚家二少爺的名聲也是響徹了皇城，雖然和才華橫溢的嫡女楚姚曲、風度翩翩的嫡子楚邱宇不同，他的名聲大多是和膽小如鼠懦弱無能挂鈎。
唯一的壯舉就是十歲那年在馬車下救了北虞郡主，最終落得左坡腳的下場。
今日一見，傳聞果然足夠真實，這個小少爺瘦瘦弱弱，連他的肩膀都夠不到。膽子嘛……這一驚一乍的足夠說明一切了。
“楚邱宇！就算你今天護着楚琹也必須讓他給我道歉！”劉瑞安憋紅了臉，憤怒地捶地。
“你看看你多重，兩個阿琹加一起都沒你沒重！你好意思說是他撞到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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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見兩人又要吵起來，傅彥走上前一步站在兩人中間。
他開口道：“都冷靜點，乾安司不是你們鬧得地方。既然大家都不服，不如到司長面前評評理？”
兩人同時變了臉色。
吵架歸吵架，真鬧到了乾安司的司長面前，不就等于讓皇帝陛下知道了嗎？
至于副司長傅彥，雖然武功高強，但是實權不多，無論是楚邱宇還是劉瑞安都沒太放在心上。
“此事沒完，楚琹！你最好別出現在太學府！”劉瑞安威脅完，對仆人吼道，“傻愣着幹嘛？！過來扶我！”
小厮連滾帶爬地過來攙扶起劉瑞安。
劉瑞安捂着頭走了，蘇琴趁着沒人注意到她，皺了皺鼻頭，輕哼了一聲。
傅彥耳根微動，沒有出聲。
“多謝傅大人，多有打擾。”楚邱宇拱手道。
雖然結果不怎麽樣，但是還是多虧了傅彥出手阻攔了事情再次惡化。
“無事。”傅彥點頭。
兩人說完，楚邱宇牽着蘇琴離開了。
傅彥轉頭，灰蒙蒙的瞳孔好像微微往下移了半分，落在了楚琹那只不太便利的左腳上。
蘇琴好像感覺到了什麽，回頭望去，只見傅彥轉身離去的背影。沒有發現任何東西，她只好收回了目光。
兩人同時搖搖頭想着“可能是錯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