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深夜有約
桂寧宮
翠色琉璃在陽光下閃耀着光芒,古樹依着宮牆,水流潺潺,不時傳來幾道宮人敲鐘的聲音。
本是正午用膳之時,卻因主人的不悅而放置了許久的飯菜已經見涼。
“砰!”珍貴的玉器摔在地上,吓得房間外跪着的官員全部一抖。
太子君斐一拳錘在桌子上,他大聲地吼道:“都是廢物!一個送上門的陷阱都看不來嗎?!現在好了,賠了一些地方官員不說,連魏超将軍都保不住,孤要你們何用?!”
外面的官員不敢吭聲。
堂內唯有一個人坐着,他不動聲色地嘗了嘗新貢品的茶葉,一副來這裏就是為了品茶的。
君斐生完氣,轉頭看向那人:“舅舅,你覺得我們現在應該怎麽做?”
福安候瞥了太子一眼,放下了茶杯,撫了撫衣袖,問道:“太子是覺得我們現在必須有所行動嗎?”
君斐不解:“舅舅何出此言?我們如果不行動,老六就會借此機會削弱我們的勢力。”
福安候搖搖頭,說:“太子,你要知道,就算是六皇子現在也不敢有所行動。這件事鬧得這麽大,已經入了陛下的眼,再有什麽事情生起來,恐怕不好收場啊。”
“此事我也知,但……就是不甘心罷了!”君斐再次拍了桌子一巴掌,忍着氣說道,“老六可真是好狠的心,用莊家換了魏超将軍!斷我一臂,而他自己卻不傷大雅。”
“他們也不算沒吃虧。”福安候說。
君斐眼中一亮,期待地看向福安候。
福安候垂下眼簾,摸了摸胡子,緩緩道:“娴妃現在得不了陛下的寵愛,後宮之權慢慢傾向皇後。上清侯也因此事擡不起頭,起碼最近我可以乘機撈來不少好處。”
随即,君斐眼中充滿了失望,他說:“就算如此,也比不上魏超将軍啊。這失去的可是軍權啊!”
“太子,不要再想這些得失了。現在陛下抄了不少人的家,國庫都充盈了不少,雖然對六皇子的做法不贊同,但也差不多是六皇子把錢送進了國庫。最近我們不要冒然出頭。”福安候警告道。
君斐憤然的跺了跺腳,沒有吭聲。
“謀定而後動,我們這十年都做到了,還擔心這幾年嗎?”
“……就依舅舅所言。”太子說道。
十年前他戰勝了老三,成為了現在的太子。老六連老三的皮毛都沒有學會,怎會讓他頭疼呢?
現在不過只是給他點糖吃,當他放松警惕時,就是君斐收網之時!
責金臺前的百姓們本是來看熱鬧的,哪見過這般血腥的畫面,一個個不适地轉頭離開了。
人群中,蘇琴站立在原地,盯着劊子手們收拾着殘骸,心裏滋味兒陳雜。
十年前,她被楚旻抱在懷裏站在岸邊。
江上的纖花舟燃起大火,無數賓客跳船求生。
而那些女子毅然地選擇留在船上,火焰舔舐着她們的肌膚,痛苦讓她們面目猙獰。
如果沒有那些火焰,仿佛還和以前一樣,花燈之下,才女對詩點茶、舞女對歌比舞,還是那般悠然。
蘇琴垂下眼簾,目中無光。她看了一會兒,轉身順着人群離開。
忽然,破空聲想起,箭羽飛來。
蘇琴一愣,迅速翻身抓住了這支致命的箭羽。
她擡頭看向高臺,只見傅彥手握長弓,動作是剛剛拉完弓。
這家夥……眼睛這麽尖裝什麽瞎?
蘇琴低頭看到箭羽上綁着一張紙,她似乎意識到什麽,迅速藏入人群中,閃身而去。
高臺上,監斬官額頭冒汗地看着傅彥搶了他護衛的弓箭。
“……那個,傅大人?”
傅彥把弓箭還給那個侍衛,說道:“無事,剛才感應到了不明人物,看來是錯覺。”
監斬官連點頭:“是這樣啊……傅大人,以後不要随便往百姓那邊射箭,會引發不必要的麻煩的。”
“知道了。”說完,傅彥就下了樓。
此事已解決,就差去宮中彙報情況了。
當傅彥找到皇帝的時候,皇帝正閑情雅致地釣魚。
“陛下,傅彥大人求見。”徐公公輕聲道。
皇帝拎着魚竿,說:“宣吧。”
“是。”
在庭院外等候多時的傅彥,跟着徐公公進去了。
傅彥跪下,彙報道:“陛下,今日問斬圓滿結束。近日抄家一事也進入尾聲。”
“那刺客呢?”
傅彥微微一愣,立刻道:“已經找到行蹤,正在追捕。”
皇帝滿意道:“這就好。”
彙報結束後,傅彥不再留着破壞皇帝的心情了,迅速離開了皇宮。
等傅彥一走,皇帝冷哼了一聲,甩手丢掉了魚竿。
魚竿打在水面上,驚動了魚群,魚兒呼啦啦地全部散去,而被鈎子挂住了大紅鯉魚撲騰了幾下,竟然脫鈎逃走了。
徐公公見狀,慌張地跪下:“陛下!”
皇帝站起身來,對着波光粼粼地水面說:“這小子又想饒誰一命?”
徐公公一聽,就明白皇帝在說誰了,連忙搭腔道:“陛下,傅大人定有自己的打算。”
“哼,打算,這次鬧這麽大也就砍了對手的旁支。朕早就告訴他,別參合進來。”
“陛下……”
皇帝不難煩地說道:“行了行了,別幫他說話了。和他娘還有兄長一個德行,倔得很,朕是說不動他。”
徐公公連連稱是。
皇帝提袖而去:“沒心情了,回宮吧。”
……
蘇琴剛回到房間,就被楚十抱着小腿哭喊道:“小少爺,我們已經露餡了!!!”
“什麽?”蘇琴大驚,“那我爹呢?”
“三公子已經被老爺叫去問話了……”
蘇琴一顫,慌張道:“是爺爺發現了?”
楚十點頭道:“是啊,今天大少爺去接老夫人們回來,老爺和老夫人們聚完之後,想起你出不了門,就來見見你。”
“那你不會躲在屏風後面嗎?”蘇琴急着說道。
“可是老爺知道你小時候得過水痘啊,他就直接進來了,然後就看到了昏迷的芳芷姑娘了……”
之後不用楚十解釋了,肯定是讓侍女檢查了楚十的身子。
蘇琴嘆了一口氣,說:“行吧,我去見爺爺,希望他別把爹爹的腿打斷了。”
楚十不敢吭聲,老爺子兇起來真的很可怕的。
蘇琴一走到楚丞相的院子就聽到了裏面的争吵聲。
年輕的聲音說:“阿琹身手不錯不會有事的。”
年邁的聲音說:“我是擔心她的身手嗎?我是擔心這件事是不是和她也有關系?”
蘇琴抿了抿嘴,給自己鼓了勁後,猛地推開門,撲通一聲跪在地上:“爺爺!我錯了!”
楚丞相、楚旻:“……”
“我不該私自出去!也不該讓楚十假扮成我!明明知道皇城最近不太平,還給家裏添麻煩……我真的對不起爺爺,哇啊啊啊——”
哭聲震耳欲聾,楚丞相都被最後的哭腔吓得一激靈。
楚丞相一看小孫女就這跪在地上,格外心疼:“好了好了,爺爺不怪你了,你快起來吧。”
楚丞相上前扶起蘇琴,擔心的看了看她的膝蓋,卻看到一張紙條在蘇琴站起來的時候,掉了出來。
楚丞相疑惑地撿起來,一打開看,瞬間雙目一亮。
蘇琴卻被吓一跳,這個是傅彥的紙條,她還沒看寫了什麽呢。
“咳咳,阿琹啊,你要是有喜歡的人早點和爺爺說不好嗎?”楚丞相笑的皺紋都多起來了,他撫了撫胡子繼續說道,“早點說,我和你爹爹也不會有這個矛盾不是?”
楚旻:有什麽我不知道的嗎?
蘇琴:誰?我喜歡誰?
兩人暈乎乎的對視一眼,然後就看到楚丞相将那張紙展開給他們看。
只見上面寫了幾個字:今夜亥時,老地方見。
楚丞相感慨道:“想當年,我和楚旻她娘在婚前總是思念對方,然後飛鳥傳書,約在夜間見面,好解思念之情。”
随後,楚丞相仿佛沉浸在回憶之中,雙目都帶着點淚花。
楚旻恍然大悟,神色莫測看向蘇琴:“原來你是去見情人的?早點說啊,你年紀也差不多了,要是那個小夥子人不錯,就帶到家裏見見?”
把傅彥帶家裏來?不怕楚爺爺拿出陛下贈送的尚方寶劍直接砍了這朝廷命官?
蘇琴頭疼地接受着揶揄地眼神洗禮,問題是她還不敢反駁。
要是被他們審問怎麽辦?怎麽說?
說:我不小心惹了乾安司,現在副司長約我估計是要砍我?
可惜,兩個長輩完全不了解蘇琴心中的苦悶。
楚旻說:“你要是真有心上人了,随時可以換回原來的身份。你的目的也不能急。”
說實話,楚旻是希望蘇琴不要再以複仇為人生目标了。
當年他答應蘇琳兒照顧好蘇琴,心中也是把她當做自己的女兒了。如果蘇琴能一生平安的度過餘生,也是他心中所願。
楚丞相也知道蘇琴不是親生的孫女,但也對蘇琳兒的品格格外佩服,所以對待蘇琴也當自己的孫女。
小孫女又乖巧又聽話,怎能不喜歡?
所以,一意識到小孫女有心上人了,心裏就開始盤算嫁妝的問題了。
蘇琴要是知道這兩個長輩心裏所想,估計要吐血了。
真的不是你們想的那樣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