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嫁給我

今夜烏雲密布，如果不出意外明天會下一場大雨。

傅彥站在影卷樓的窗邊，他看着靜谧的乾安司，一言不發。

忽然，一道叮鈴之音響起，他轉頭順着聲音尋去。

一個裹着暗色長褂的人影竄入了影卷樓。

傅彥輕聲一笑，拔劍而上。

人影輕輕松松地避開了鋒芒，優雅地落在書架之上。

“來的太晚了。”此招已過，傅彥收手。

蘇琴翹起二郎腿，坐了下來，居高臨下地看着傅彥。

她問：“倒是稀奇，我還以為來這裏會有一個圈套呢，沒想到你居然遣散了影卷樓周圍的所有護衛。”

傅彥收起長劍，如實道：“既然是請你來，自然我要表現出一份誠意。”

蘇琴點點頭，不置可否。她詢問道：“那麽，說說吧，找我來何意？”

“既如此，我便直說了。”傅彥頓了頓，沉聲道，“我希望和你達成合作。”

蘇琴低頭看去，與他目目相對，灰眸中透露出一絲真誠。

蘇琴笑道：“你在開玩笑嗎？你是官，我是殺手，我們合作不會想着先幹掉對方嗎？”

面對蘇琴的嘲諷，傅彥也不惱怒，他喃喃道：“我之前就推算過了。皇宮中唯有太子、六皇子、陛下三人有可能招來刺客。在此次事件中，你多次出現在乾安司，可想而知你的目的不是陛下。那便剩下六皇子和太子。”

“如果你的目标是六皇子，那麽你沒必要見莊飛雲，畢竟你要殺他主子，和他關系不大。但你見了莊飛雲，正好說明莊飛雲的存在有可能可以幫你一把。”

蘇琴冷笑道：“可笑，只不過是你的猜測罷了。我就算目标在皇宮裏，也不一定是這三人。”

傅彥反問道：“你在桂寧宮附近出現，是巧合嗎？”

蘇琴不語。

“如果，我們合作，你便可使用乾安司的力量助你一臂之力。”傅彥再次抛出橄榄枝。

蘇琴挑了挑眉毛，說：“你看中我的輕功了？但你的也不差，何必來找我？”

傅彥笑道：“準确來說，我看上了纖花舟刺殺術。”

刷的一聲，蘇琴站了起來，她反手握住腰上的刀柄，目光透露出警惕。

“此事就免談了，乾安司的勢力的确讓人動心，但是對我來說可有可無。”蘇琴後退了幾步，又跳上了房梁，準備撤身離開。

影卷樓內，書架擁擠，只有傅彥的聲音回蕩其中。

“排除太子和六皇子的勢力，看來我需要從中立的官員中去查找閣下了。”

蘇琴剛推開窗戶的動作微微一頓。

傅彥又道，“纖花舟消失于十年前，十年前出現在皇城的人數應該少之又少，我現在還沒有查，但是查過了就大概知道你是誰了。”

“我甚至可以肯定，閣下在大衆面前的身份應該是和我認識的，對嗎？”

蘇琴深吸了一口氣，怒氣沖上了頭腦。

真的太過分了，擁有乾安司的傅彥其調查能力可以算的上全大岳第一，只要他敢查就必然會發現漏洞。

從一開始的情報量對比就不公平。

蘇琴跳回到書架上，她厲聲道：“副司長要如何？”

“只是合作，閣下何必不悅？事成之後，你我互不幹擾。”傅彥說。

“怎麽合作？”

傅彥拿出一張寫好的協議。

蘇琴眼角一跳，這個畫面似曾相識啊。上一個讓她簽字的人已經被她整的沒臉見人了。

副司長可真是頭鐵，這都敢上？

蘇琴心中嘲弄着，然後從書架上下來，拿起協議看了起來。

結果，下一瞬，蘇琴瞪大了眼睛湊上前，雙手捏緊了紙張。

蘇琴懷疑人生般問道：“成親協議？！”

傅彥點了點頭，回應道：“飛雲提議用互相約束的協議，我想了想——不如，你嫁給我吧，用你的真實身份。”

“憑什麽？我嫁你？！”

這次的怒火不是心中燒，而是頭上熱。蘇琴感覺自己那一聲質疑都破了音。

“你要是不嫁也行，我入贅。”傅彥覺得自己不虧。

失傳的纖花舟刺殺術一旦到手，也算是拿回兄長的遺物，再重建纖花舟，一點都不虧。

蘇琴扭曲着臉問道：“……你就不怕我年齡可以當你大娘嗎？”

“我這點眼力還是可以的。”傅彥說道，“別急着反駁，你繼續看協議，下面有一條，我可以無次數限制為你營造刺殺太子的機會。”

蘇琴對這條件忽然心動了。

要問大岳王朝皇帝對哪個機構放權最大，無疑是乾安司。

皇帝為了感恩前朝公主的救命之恩，設乾安司管理全國案件，并将司長之位交于這位良魚公主周月魚。

如果傅彥願意，她甚至可以直接安排到太子身邊。

這個條件真的很好啊……要向她在皇城潛伏了十年，多次進入皇宮，也曾經實施過刺殺，但是沒有一次成功的。

不是沒找對地方，就是被人保護得太好了。

她要是早點複仇，還能早點恢複女孩子的身份，過上自己的生活。

“……雖然條件還可以，但女子的婚約是終身大事，不能這麽簡單的答應你。”蘇琴說。

傅彥也不意外，如果蘇琴不提條件才是不正常。

“你想如何？”

蘇琴伸出三根指頭，說：“約法三章。第一，你不許強迫我做些過分的事情，我不會直接聽命與你，只限于合作。第二，太子一死，合作結束，婚姻也就此結束。第三嘛，暫時沒想好，之後再說。”

“你的要求倒是挺簡單，不提什麽彩禮問題嗎？”傅彥問道。

蘇琴一瞬間臉色就變了：“呸！我們是假成親，我不可能帶嫁妝，你的彩禮也就不需要了。”

傅彥輕笑道：“好，既如此，我也要說明白。既然結為夫妻，每周必須有三天在我家裏，具體是哪三天你自己定，這點沒有問題吧。”

蘇琴想了想，點點頭：“可以。”

傅彥很滿意現在的結果，他在紙上寫上兩人添加的條件，并簽上了自己的名字。

蘇琴謹慎地再看了一遍，發現沒有問題後，也簽了名字。

簽完後，蘇琴好奇地問道：“不過，大晚上的去哪裏成親？”

“放心，乾安司最近抄家的時候，帶回來不少紅蠟燭。”

關于這點，傅彥早就想好了。

……

地牢中，莊飛雲端着茶杯一時無言地看着面前的兩人。

“……你們是認真的？”

蘇琴不滿道：“怎麽，你還有意見嗎？”

“沒有沒有。”莊飛雲連擺手，只是目光奇怪地看看傅彥，“我倒是覺得稀奇，居然有人願意在地牢裏成親的。”

傅彥從衣兜裏取出蠟燭，點上火，放在臺子上。

他說：“讓你當證婚人，你像是不願意？”

“願意願意，傅兄的婚禮就邀請我當證婚人，當然是莫大榮幸。”莊飛雲笑哈哈地說。

雖然不太懂傅彥是怎麽得出成親這個結果的，但是能将纖花舟的傳人捆綁在身邊，無疑是成功了。

當然，莊飛雲是壓根沒想過會是這個局面。

蘇琴脫掉暗色大褂，金銀絲如意月裙散開，在灰暗的地牢中閃閃發光。

莊飛雲目瞪口呆：此人居然也是預謀已久！是我太天真了！他們兩個絕對早就暗通款曲、情意相投了！

傅彥用欣賞地目光看着蘇琴的女子裝扮，好奇道：“怎麽今天穿着這身？”

蘇琴輕咳了一聲，掩飾通紅的臉。

這還不是被爺爺和爹爹強迫穿來的，他們還以為我要私見情郎呢，什麽好東西都往頭上挂。

“不用你管！”

傅彥看看她通紅的臉頰，知道她不好意思了，便不再問了。

莊飛雲站起身來，說：“地牢裏，畢竟沒有什麽東西，三書六禮都沒有，一切從簡吧。不過三箭定乾坤，過火盆，跨馬鞍這些需要準備嗎？”

“不用了，直接拜吧。”兩人異口同聲道。

莊飛雲：行吧。

昏暗的地牢中，紅燭火焰微微跳動。

不知何時起，月亮從烏雲中冒出了頭，順在地牢的縫隙鑽了進來。

蘇琴和傅彥同時跪了下來，他們兩人對視了一眼，在月光的照耀下，三拜。

拜天地——為誓言。

拜父母——為複仇。

夫妻對拜——為信任。

“禮成。”莊飛雲拿起自己剛煮好的茶，端給兩人，“以茶代酒，交杯。”

兩人喝完茶，相視無言。

黑眸對着灰眸，一時間情緒慢慢沉澱。

過來良久，傅彥問道：“你真名是叫蘇琴？”

蘇琴收回目光，挑了挑眉：“不都簽在協議上了嗎。”

“蘇琳兒之女，纖花舟真正的傳承者。看來，我算是賭對了。”傅彥閉上眼，感慨地搖着頭，說道。

蘇琴倒是覺得意外，雖然早知道傅彥了解纖花舟，卻不知道他明白這麽多。

“你很了解纖花舟？”

“這是自然。”傅彥點頭，随即抱拳道，“纖花有情人無影，雪刃刀鋒寒月覺。在下雪羽山莊少莊主，傅彥。”

“我們可以稱得上一句，同僚。”

蘇琴緩緩瞪大了眼睛。

已臨近子時，丞相府裏依舊燈火通明。

楚丞相雖然早就去休息了，但楚旻還是不太放心蘇琴，依舊坐在大廳裏等着人。

忽然，一陣微風出來，穿着暗色大褂的蘇琴如同貓兒一樣落在草坪上。

楚旻一眼就見到了，忙走上前，調侃道：“怎麽樣？可見到情郎了？”

“爹——”蘇琴無奈道，“你明知道不是去見……情郎的……”

說到一半，蘇琴才意識到不對。傅彥已經跳過情郎的身份，變成相公了。

“那你去見誰？”楚旻焦急地問道，“難不成又是乾安司……”

蘇琴立刻反駁道：“不是的。我就是去讓人幫我查了一點事，但現在還不是很了解。”

“查什麽？”

蘇琴低頭沉思了片刻，問道：“爹，你知道雪羽山莊嗎？”

楚旻臉一沉，立刻想到了不好的事情。

蘇琴一見着狀況就明白了，這哪是知道，恐怕是了解所有內情啊。

“……雪羽山莊和纖花舟都是三皇子的私人勢力，這事皇城裏沒有別人知道，他們都以為雪羽山莊是普通的江湖勢力，你是怎麽知道的？”

蘇琴眨了眨眼，決定此事還是不要說出去了。

傅彥幫她保密，她也要信守承諾。

蘇琴撒着慌：“這事我也是聽別人提起的，不是還不了解嘛。”

楚旻警惕道：“此事你就不要關心了，雪羽和纖花不一樣，一個只是殺手的聚集地，另一個卻和朝中有關系，所以不要去查，會被上面的人察覺的。”

“你只要為你自己的目标而努力就行了，不要管他們知道嗎？”

蘇琴猛點頭，表示自己絕對不摻和的決心。

楚旻看她這麽聽話，也松了一口氣。蘇琴向來是把心裏表現在外的人，既然點頭了就算是答應了。

但他不知道，蘇琴已經和這件事有着千絲萬縷的關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