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權衡

太子走到床邊,他撫了撫死去宮女的臉頰問道:“不知道老六可聽說過纖花舟?”

六皇子皺起了眉頭回應:“十年前的謀反組織,我記得已經被皇兄您殲滅了。”

“是的,表面上的确殲滅了。”

“什麽意思?”

太子嗤笑了一聲,繼續說道:“當年我們的主力焚燒了纖花舟,但是沒人知道纖花舟上到底藏了多少人,更何況當時還有很多人跳到了江裏,所以算不上完全殲滅。”

六皇子眼角微微抽動,他算是明白太子何意了——太子想讓他背這個鍋。

“所以,太子覺得我的手上有纖花舟的餘黨?”六皇子接上太子的想法,問道。

太子看向六皇子,眼神帶着一絲審視:“難道不是?不然,我實在想不出來誰對孤有意見又同時看不慣四妹。”

六皇子笑道:“皇兄的證據就是這個?不過是一種猜測,哪來的人證物證?先不說你,我為何要看不慣四妹?”

太子:“淑妃和皇後關系好,我更是有邱宇為摯友,你看不慣我們已經不是一天兩天了,更別說四妹和淑妃傾向于我。”

站在一邊的三姐弟聽得目瞪口呆,楚姚曲和蘇琴都詫異地轉頭看着楚邱宇。

楚邱宇站在人群後面連忙搖頭,有苦說不出。

蘇琴拽着他們兩個走到後面問道:“大哥?你站隊了?”

楚邱宇小聲道:“怎麽可能?我只是和太子玩的還行,但老爺子設立的家規你們不知道?我不可能站在太子這邊的。”

楚家向來不站隊,和誰交往都是自由的,正是如此陛下才對楚丞相格外照顧,因為他是真的心系大岳。

“可太子這麽一說,我們家的立場可就出問題了。”楚姚曲皺着眉說。

蘇琴眨了眨眼問:“那我們怎麽辦?”

楚姚曲低着頭沉思着,她擡頭看着人群裏對峙的六皇子和太子,神色莫測。

楚邱宇:“要不,我去直接說清楚?”

蘇琴大驚:“這樣不會得罪太子嗎?”

楚邱宇為難:“可再這麽下去可就麻煩了。”

忽然,人群裏傳來驚呼。三姐弟同時擡頭看去——

太子舉起一塊銀牌子,大聲道:“真是有趣,纖花舟刺客路過還‘不小心’留下了老六的傳令牌?當真是好巧啊。”

這塊銀牌子是從四公主的房間裏搜出來的,剛好落在刺客打開的窗戶邊上,桌子下面的角落裏。

某些官員看到了,立刻低頭議論了起來。

六皇子低着頭沒有回話,他被皇兄陷害也不是一次兩次了,總之要沉下心,之後定有解決之法。

一個官員拱手道:“既如此,太子殿下,我們應該将此事告訴陛下,讓陛下嚴查此事。”

另一個官員點頭:“是啊,六皇子殿下。此事不是小事,我們定要嚴查。如果有人陷害六皇子殿下和纖花舟有染,陛下自然會還六皇子清白。”

六皇子深吸了一口氣,他知道,如果去父皇面前,估計還有更多的證據指向他。

他轉頭看了一眼坐在邊上的四公主君蝶。

君蝶顫了顫睫毛,眼中無法掩飾的擔憂。

太子側身擋住了六皇子的視線,他奸笑道:“老六,你放心,父皇已經将此事交給我來調查了。”他拍了拍六皇子的肩膀,在他耳邊道,“皇兄自然會‘徹查清楚’。”

蘇琴握了握的拳頭,她想起來之前看的卷宗。

當年,三皇子勢力就是被太子摸清楚了,然後不過三個月時間,三皇子被陷害入獄,接着就是背上了謀反的罪名,徹查了所有的勢力并殲滅。

這次,六皇子恐怕也是這個情況。

雖然不知道當年三皇子勢力是如何洩露的,也不清楚六皇子為何也如此,但是太子現在的目的就是擊垮六皇子勢力。

楚姚曲蹙着眉,說:“這樣下去不行的,六皇子如果被誣陷,北虞和上清侯他們也會……”

福安候和上清侯兩人平分朝廷勢力,一旦其中一個垮臺,必然伴随着腥風血雨。

皇城一個月前已經經歷了大清掃,如果再出這個事情,朝廷上下必然惶恐不安。

朝廷不穩,就會導致大岳動亂,再之後的後果,恐怕連皇帝都難控制了。

“你們兩個照顧好二妹,我去找人。”楚姚曲叮囑了兩個弟弟,随即轉身離開了四公主的飛檐閣。

蘇琴和楚邱宇站在原地,看着楚姚曲離去的背影。

晚風吹去,卷起楚姚曲淡青色的衣袖,每一步都走的異常決然。

“大哥……”蘇琴擡頭看向楚邱宇。

楚邱宇嘆了一口氣,揉了揉蘇琴的腦袋,說:“我們先看看會如何吧。”

太子沒有給六皇子機會,立刻派人進來搜查。

在他們之前,四公主就坐在裏面,所以根本沒有人能動手腳的時間,但是卻找到了六皇子的傳令牌。

六皇子傳令牌除了六皇子和心腹之外誰能搞到?更何況他們根本沒有丢失傳令牌的消息。

就算是六皇子也不得不佩服太子真的好手段,連他也不知道哪裏出了問題。

“殿下!”冬月的聲音從外面傳來。

蘇琴轉頭一看,只見冬月身後跟着傅彥。

他也來了?

太子忙問道:“冬月,如何了?”

冬月看了看傅彥。

傅彥微微低下頭,蘇琴突然有種不好的預感。

傅彥拱手道:“微臣在六皇子的飛檐閣中搜尋到纖花舟密信,和十年前卷宗對比,相差無二,是貨真價實的。”

“什麽?!”

所有人發出了驚呼,就連蘇琴也愣住了。

六皇子皺眉道:“不可能!我和纖花舟根本沒有關系!”他急切地看向傅彥,但是找不到他臉上有任何表情和情緒。

“纖花舟密信,蜜香制墨,紫木作筆,形成了一種遇水則現的特殊密信。此方法已失傳,如不是纖花舟之人,不可能制出。”傅彥一字一句說道。

他擡頭,目光沒有看向人群中間,而是落在了門邊緣站立的楚琹身上。

蘇琴避開他的目光,縮在了楚邱宇的背後。

六皇子頓時慌了,因為這些東西都是從他房間搜出來。

太子的貼身侍女早就盯着傅彥帶着他去搜了房間,而東西肯定是早就放在裏面的。

傅彥沒有辦法脫身,也沒有借口說不是六皇子的東西。

這次千算萬算,沒算到太子早就派人在這裏布置好了一切。

太子大笑了幾聲道:“這下好了,有線索就可以抓到主謀,孤就再也不用擔心晚上睡不着了。老六,皇兄還是信你的,與你無關的話自然不會為難你。”

現在說這些不覺得虛僞嗎?

就連在場的官員都一言難盡地看着太子。

“好了,現在我們去找父皇吧。”

太子說完,就往外走去,跟在他身後的官員也一個個春光滿面,好像事情已成定局。

傅彥轉身之時,悄悄從袖口滴落了幾滴水漬,一碰到地面形成了一層光滑的冰面。

冬月恰巧就站在他的身邊,一腳踩了上去,腳底一滑,她驚呼了一聲,卻立刻被傅彥抓住手。

傅彥問道:“你沒事吧。”

冬月立刻抽回手,欠身道:“多謝大人。”說完,低頭看了一下地面,只看到一片水漬。

她疑惑地皺起眉頭,沒有多想,跟上了太子的步伐。

傅彥站在原地,側身讓所有人走過。

楚邱宇回頭走進房間裏,他蹲到四公主面前,問道:“小蝶,你沒事吧?”

四公主搖了搖頭,說:“哥,我沒事,就是一點驚吓。”

蘇琴也準備走過去,忽然一只手伸過來握住了她的手,用力一扯将她拽出了房間。

蘇琴踉跄了幾步,她站穩之後,擡起頭來,一雙灰色的眸子撞到她的眼睛中。

“傅大人……?”

傅彥低下頭,用陰影遮住了其他人的視線,他低頭在她耳邊小聲說道:“冬月的手上,磨出的繭和你的很像。”

蘇琴有點懵:“……什麽?”

傅彥沒有理會這個疑問,繼續道:“雖然告訴你了,但是別去冒險,會有辦法的。”

“等等!”蘇琴猛地回過神來,“你說過不調查我的!”

傅彥嘆了一口說:“沒調查,是你的侍衛太不懂得隐藏了。”

“什麽?楚十他怎麽了?”蘇琴慌張地眨着眼。

“你當我真的認不出你得水痘時,看到的是誰?”傅彥輕笑道。

當然,還有一點是楚十前幾天露出了他送的藥罐,自然被他一眼認出,不過這個就沒必要說了。

“你違背了約定!”蘇琴雙瞳燃起了火焰,怒瞪他。

傅彥安撫着說:“所以我給你了一條線索,算是彌補了。”

蘇琴突然想起傅彥剛才說的話,不悅道:“按照約定你也必須給我情報,算什麽彌補?”

“既然如此,幫你清理門戶這個忙算彌補嗎?”傅彥問道。

“清理門戶?你說冬月有可能是……”

傅彥勾起笑容道:“不排除,所以要試探一番。你一個人可打不過她,一起?”

蘇琴擡頭看了看男人英俊的臉龐,她抿了抿嘴角,半天才回話:“……行。”

金檐閣

皇帝坐在首位,看着青衣女子跪在地上,指尖敲了敲桌面,又問道:“你當真這麽決定了?”

楚姚曲決然道:“六殿下與我相識多年,我相信六殿下不會做出此等之事,也不會陷害我的親人。四公主無辜,六殿下也是如此。”

“可朕聽說有人找到了線索。”

楚姚曲依舊伏着身,她輕聲說道:“還請陛下嚴查。”

皇帝嘆了一口氣,感嘆道:“不愧是楚黃芩的孫女,權衡輕重的目光看的還算遠,你确定不和你爺爺聊一聊?”

楚姚曲:“為陛下的江山,姚曲義不容辭。”

“朕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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